第42章(1 / 1)

吃完饭,徐佑依坐在另一张榻上消食。这会儿手边没书可看,就盯着店家墙上的画欣赏,倒看出几分乐趣。抿了一口茶的柏云峥放下茶杯:她就是这样,没消遣她也能自娱自乐,怪不得让人觉得跟她在一处自在。因为她从来不会让自己不自在。

“唉?”徐佑依猛地想起一事,“公子回家过年,可收到什么贵重年礼吗?”他一做生意的,总有亲朋故友人情往来吧。

柏云峥不知道她什么意思,也学她扬扬眉。徐佑依嬉笑一声:“有没有玉佩啊、玉簪啊之类的物件?”一旁的冯启也在打迷糊,这徐姑娘难道是打听过年有没有姑娘跟他家主子表白心意,还没等他内心雀跃起来。

“男人的。”徐佑依补充道。冯启噎了好大一口气。

“做什么?”柏云峥问得直白。

劳人一手,徐佑依倒不好懒得解释,只好说道:“我书铺里有个打工的书生,刚中了秀才得了功名,我想着送他个贵重物件傍身。一当贺礼;而来以后行走起来多些方便。”这就是徐佑依的脾气,话嫌烦不说,说就说完整,不费二遍事。

柏云峥明白了她的意思。定是这书生家境不好,有了一两件佩饰也能镇住些小人。

“什么时候要。”隔张桌子,柏云峥问道。

徐佑依又笑了笑,“说到这里,还要麻烦公子。这外出行走带着的物件,贵重了,能震慑人,也招人眼;叫人问了,说我一个女东家送的,到底不妥。”柏云峥见她想到这一点很是欣慰,接着她的话说道:“是我见这位兄台气质不凡,一见如故,觉得此人将来必成大器,所以赠上玉佩,以示爱才之心。”

徐佑依听了拍手而笑,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劲儿:“公子挑个时日,来我店里把东西送了。玉佩的钱和公子的辛劳费用我一并给!”

“柏某不缺这一块玉佩钱。”柏云峥几次见面顺着她,但对于她有些想撇清的行为却不容忍。

“那我以茶代酒,谢公子。”说着,隔空利落举起茶杯。见他拉下脸,徐佑依也不强说,不能把人惹生气再不给她办了。

这事儿是她刚才在书铺就想好的。只是她来姑苏几年,书铺、家、茶楼地转着,不曾与什么人有交际。刚好柏云峥找来,他的身份正合适不是什么高官显贵,让人觉得嫉妒太过起了坏心;又有许多店铺家产,财大气粗,让人有几分忌惮。

说完事,三人出了茶楼。柏云峥主动问道:“姑娘接下来有事吗?”

徐佑依又扬扬眉,他接着说道:“我还有一个地方要去,不知姑娘能否陪在下走一段。”刚得人家恩惠,且也没有累意,徐佑依点头答应。

一行不远,只一刻多钟,就到了一条小巷。徐佑依隐约记得年前有一次遇见他就是在这附近。

冯启见主子带徐姑娘来了这种银杏树的小院,终于坐了一会对的贴心小棉袄,止步在院外没

院里冯淼见爷带了个姑娘进来,不敢表示出惊讶,奉上两杯茶就退下。

随着柏云峥在树旁石桌边坐下,望着没到春天还是光秃秃的树杈。柏云峥静坐一旁不说话,徐佑依也不会开口问为什么来这儿。

坐一会儿前看后看,没瞅见有意思的,就起身走到树下,抬头望着如黑色华盖的树干,“这树结果吗?”

柏云峥眼睛一扫冯淼,他立马上前答道:“回姑娘,这银杏已经长成,每年都挂果。”

“能吃吗?”刚吃了午饭仰着脸的徐佑依又往吃食上问,柏云峥嘴角一扯。

“银杏果带些毒素,食用要小心再小心。一般都拿来药用。”冯淼说的清楚明白。

“药用治什么?”徐佑依接着问。

“这果子有止咳的功效。”冯启答完,心里偷偷擦汗:幸亏主子让他照料这棵树时,他生怕不经心被罚,把梳理关于银杏种植翻了个遍,正巧看见过银杏药用功效且记住了,为自己点个赞!

一直沉默的柏云峥语带笑意地说:“好了,走吧!”见她打破砂锅往下问,知她实在没什么可消遣的了。徐佑依翻个白眼心说声:幸好!不然她下一个就要问:“现在有没,端上一盘!”

随着柏云峥出了院门,冯启复又跟上去。走一段路,徐佑依觉出些累,问他:“公子还有其他事吗?”委婉提醒他,要没事,她要遁了。

柏云峥看她脸上神情,温声说道:“我明日上门送玉可好?”见她点头,接着说:“那就此告辞,姑娘路上小心。”

徐佑依瞪大眼睛,就这么放她走了?之前每一次到最后都强要送她回家或书铺,她刚刚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从了呢。反正她是累了,没力去跟他解释。

徐佑依好似凭空得了一盆金子,高高兴兴地走了。

柏云峥在身后见她走得欢快,又是一笑。今天难得一整天都没惹她生气,他不想到最后拂了她的意,让她心里不美。

往回走着,他想:要是以后顺着她能让她开心,就尽量顺着她吧。

次日,柏云峥挑了个中午的空儿,带着冯尤、冯启到了意平书铺。当着书铺稀稀拉拉几个客人的面,与顾清源演了一出一见如故,爱才惜才的戏。

昨天徐佑依已经跟他说过了,顾清源不会漏戏,但到底是假的,心里怯怯。

顾清源把人请上楼,这一出戏算是演完了。敲敲门,屋内说声“请进”。

顾清源引人进屋,楼下几个穷书生窃窃私语。这顾书生他们都认得,虽然这次中了秀才得案首,想着他并无家底,以后怕是没什么前程。刚才这是遇到贵人了?他们是没见过什么好玉,但书上写的有啊,通身无杂色,又如羊脂般白嫩,是玉中精品哪!看来这顾书生是交上好运了。

小福子也在跟袁掌柜嘀咕:“掌柜的,你说这柏公子怎么一眼就瞧上顾书生了?”袁掌柜给他脑壳个栗子,什么瞧上瞧不上的!

这可不是柏云峥第一次见顾清源,上回书会进书,在展会门口,两人虽没说上话,但也算见过了。至于为什么那一次没有一见惊为天人,反而这次一见如故?想想东家与柏老板的关系,袁掌柜倒也了然。

想着东家不说自有东家的考量:“这是上天见顾书生努力也在帮他呢。”对这小福子应付道。小福子真信了,点点头离开。

楼上,见人进门,徐佑依头一句话就是:“让我看看那玉!”活像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婆子,顾清源双手奉上。徐佑依把玉对这阳光一照,通透无暇,呲着牙对柏云峥笑道:“公子破费了!”

冯启现在已经见怪不怪,倒是冯尤,还没见过哪家小姐捧着个玉佩笑得没了眼,人家爱财也是面上不显,心里算计着。哪像这位!全放在脸上。

柏云峥像到了自己店铺,挑个坐自顾自坐下:“应当的。”

把玉佩递还给顾清源,见他扭捏又疑似脸红着不肯接,徐佑依打趣道:“呦!脸皮这么薄!”顾清源摆摆手,啃啃吧吧不知道怎么说。

徐佑依拦住他的话:“是嫌我弄虚作假了?”声音温和似哄孩子的母亲。一旁喝茶的柏云峥挑挑眉,他可没见过这种态度的徐佑依。

“好了,拿着吧!自己回家想去。想明白就算了,想不明白…”本想说一句想不明白就不用来了,吓吓他。想着有外人在,才转口道:“想不明白咱们再说。”

顾清源也不是没有眼色,握着玉佩正准备出去。徐佑依喊住了他:“对了,墨画、墨言准备了些你读书考试要用的东西,傍晚时候让小福子雇车给你送回去。”

说着,随手一指摞在东边的两个大箱子。顾清源还想说什么,想起徐佑依让他回家想明白,只深深作个揖,关门出去了。

这边料理完,才想起柏云峥。谁知柏云峥抢先开了口:“姑娘一会儿可有事?”

不好用过就丢,徐佑依说道:“还要给清源挑几本正经考试的书。不知公子可愿一起?”这古代考试,已有题海战术的影子,只有见多识广,才不至于被考场上一生僻问题难住。

柏云峥欣然答应。徐佑依自己开着书铺,但店里的书全是按着她的心思进的,适合顾清源应对下次考试的真还没有。看着身边站着比她高一头还多的柏云峥,他不就开着姑苏城里最大的书铺嘛!

正想开口,脸皮厚的徐佑依难得不好意思一回,刚让人帮完忙。

柏云峥没看见她的表情,主动开口:“我书铺兴许有合适的书。”说着,怕她会错意,以为他是在贬低她的书铺,想着怎么往下说。

徐佑依利落接话:“那又劳烦公子了!”倒说得有几分真心实意。

一行人到如元书铺。路上,柏云峥和徐佑依并排前行,冯启、冯尤落后几步在后面跟着。

“姑娘对店里人倒也上心。”语气不明。

徐佑依昨晚没睡好,这会儿又是走路又是应付人,脑袋晕乎乎地:“啊!哦,你说清源啊。他小孩子家不容易,没个父母亲朋庇护还要挣前程。”

听她嘴里说顾清源是个孩子,柏云峥心里半是轻松半是调侃:这么懒还愿意充大家长。“世上艰难人多,想要出头还得自立。”意思是徐佑依也不能事事替他思虑周全。

刚才对着顾清源,她又是温言教导,又是细心劝慰,柏云峥新立对那一幕记忆清晰。

徐佑依打个哈欠,没听出他话里稍稍生硬,嗯嗯两声:“我也就是想到的帮一把。”柏云峥见她强打精神,也不愿她再劳累跑一趟,温声说道:“要不你先回家吧!书还要仔细挑选,等选好了,我让人送上门去。”

徐佑依微瞪眼睛,什么时候送人回家狂魔变得这么体贴了。摆摆手,一句客套话都没有,徐佑依耷拉着脑袋往回走。

柏云峥看她能有多省劲儿就多省劲儿的走法,心里笑笑:让她回去,一是看她一脸没精神不愿她再勉强;再来,照她过河拆桥的性子,说不定挑完书付过钱又是一番两不相欠的架势。他不喜欢,就不会给她说出口的机会。

还真让他猜对了。徐佑依袖里已经揣好了银票,想着一会儿书钱、玉佩钱、人情钱一块儿付了。不过这会儿懒虫上脑,快回到家时才想起来,便想着:下回再说吧。哈欠连天地进了门。

三日后,柏云峥亲自带着冯启到书铺送书。店铺里袁掌柜在,问清事由,也说一句:“劳柏公子费心了。”

柏云峥低声一应,便不再搭腔。眼朝上二楼的楼梯口一瞥,袁掌柜上前说道;“不巧的很,东家今日不在。老板这两天都不曾来店里。”说完,暗想自己多最后一句嘴干什么。

柏云峥也不坐,双手背立:“家里有什么事。”这话说的平淡,袁掌柜半晌反应过来是在问他,一笑:“我们东家随性惯了!并不日日在店里坐着。想着来,就来几日坐着;不想来了也是好几天见不着人!”冯启听了这话,心里暗暗点头,还真是徐姑娘的作风。

“那我先告辞了。”说着便转身出了店门。冯启手里捧着书,在主子问徐姑娘行踪的时候就打了主意。见主子转身出门,他二话没说,抱着书也跟着走了。

把二人送走,袁掌柜回到柜台内,正打算拨算盘。“咦!”地一声:“不是来送书吗?怎么又抱走了?”

冯启抱着书跟在柏云峥身后,一直跟回了家。到书房门口,柏云峥斜看一眼冯启和他手里的书。冯启没忍住,偷偷露出几分得意的邀赏表情。

“放这儿出去吧。”柏云峥指指书架。冯启利落把书放整齐,退出房门。

柏云峥本打开一本账册,手顿住,朝书架一侧微侧身。冯启伺候自己多年,他的心思冯启也能揣测出几分,有些机灵。今天到书铺人不在,他没说把书放下也没说不放,冯启就一直抱着。他转身告辞,冯启也像忘了来书铺干什么一样,转身跟着就走。

要说他心里没想着下回见面的事,自己都信不过。刚好这书可当个由头。

徐佑依在家好好歇了几日,才算觉得精神充足。真比不得以前了。以前费心劳力几个月都觉得还有口气儿在那撑着,现在只稍稍思虑,便觉得精神不足。

傍晚,喝过郭婆子煮的甜汤,徐佑依晃晃荡荡又出了门。悠闲片刻,正想着要不要去茶楼听个曲。

身边一行人经过,蹭过徐佑依肩膀,没有多疼,但明显有意为之。那人扭身又恨恨瞪了徐佑依一眼,才转身离开。

徐佑依嗤笑一声,为那人的孩子气。旁边一个声音上前:“可还好?”说完,要吩咐冯启拦人。徐佑依一把拽在他衣袖上,把人拦住:“不用,我没事!”脸上一副轻松表情。

柏云峥低头看看还拽在自己身上的手,朝还在等他命令的冯启点点头,冯启这才退回。

“好巧,你也出来消食吗。”绝口不提刚才的事。

柏云峥不会放过,“刚才那人是谁?”就冲刚才那一下,他没想轻饶人。

徐佑依摆摆手:“唉,这事儿说来话长。要不咱们找个茶楼坐坐?”

就近寻个茶楼,唱的家国恨、离别愁,徐佑依没兴趣听,寻了个靠窗位置坐下,贪图一丝凉意。

“还未入春,小心着凉。”说着为她倒上一杯热茶。冯启弯身端给徐佑依。她眯眼笑笑,自己畏冷,但比起冷来,更烦哪怕一丝丝的闷热。

“刚才的事?”

徐佑依见他一直追问,叹口气,想着那何士德真不会挑时候儿出现,偏让柏云峥看见。偏他这人又啰嗦得紧!

徐佑依简单一说,柏云峥心里有了数。这是看顾清源得中高名眼红,连帮他的徐佑依也记恨上了。

柏云峥皱皱眉。

“呵呵。”徐佑依还反过来宽慰他:“不用理会。天下脑子不清的傻子多了,生气不过来的!”说着也是一副毫无芥蒂的模样。

柏云峥不打算如此算过,但见她如此毫不在意惬意自在,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这时冯启上前小声对徐佑依说道:“徐姑娘,那类心胸狭窄的小人,虽没本事生出什么大麻烦,也要给他些颜色,以免日后更加不知轻重。”有些话主子不便一再提起,他上前说道。

徐佑依眨眨眼,没想到这主仆一个样,都这么热心肠“好管事的”。依旧好脾气说道:“我省得。”见柏云峥不打算就此打住的神情,她接着说道:“毕竟是清源自己的事,还要他自己处置妥当才好。”

“这回不帮忙了?”说的是徐佑依为顾清源事事考虑周详,这回不出手解决了?

没想透他这句话什么意思,她依着本心回答:“小事而已,清源哪会处理不得!”

柏云峥见她对这事一点不放在心上,只得嘱咐道:“下回若是还来找事,就让人到我府上找冯启…”

没等他把话说完,也没等冯启正准备点头应下。徐佑依截下了他的话:“哪里就到那种地步。再者说,家里、书铺又不是没人了!”到他府上寻人?他们可没熟到那种地步,他府邸在哪她也不想知道。

柏云峥只当她又嫌他啰嗦才这样说。如果知道徐佑依是不想再劳烦与他,和他产生更多联系。只怕两人又是一场官司。

这事儿过后,屋内一片静谧,丝丝尴尬飘在空中。徐佑依想着人家好意她生硬顶回去了,要不说两句缓和话?

这是小二来上点心,细风吹进窗棂。徐佑依惬意往后微仰,不愿再说话。

柏云峥见她正事不理,倒又自在起来,心里升起一股说不明的烦闷。

冯启在一旁伺候,见两位都不说话,他都替两人着急。要说刚才徐姑娘真有点儿不识好歹,他们主子什么时候这么关心过一个人。

照他看,刚才那个人,也不想有胆子做出什么出格坏事的人。但他家主子费心关怀,徐姑娘没有一句谢罢了,还流露出一丝不耐烦。

看着主子的神色,冯启心想:他家爷不生气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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