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梅小姐密信的菲利克斯,已经察觉他的角色,确实是霍尔克家族所倚重的“海军上将”了,因为情急下梅小姐还吐露些霍尔克家族的商业秘密。
“圣德约友好公社的机会到来了。”当菲利克斯赶赴圆帽街11号参加魔笛会密议时,开首这句话便是如此。
巴贝夫则对所有人分析,先前鲁昂各法院确实准备判处拉夫托伯爵落败,但现在风向突然逆转。
“是巴黎方面来人了吧,肯定是这样。”商人韦林语气肯定。
他的猜测得到各位的认可,这让韦林很是开心。
“法迪.赫尔维修斯,诺曼底大区的总包税人,王室资金管理会议里的委员,他已经开始插手这事了。”巴贝夫说,然后他补充道,能让赫尔维修斯违背常理动手,恐怕不单单是金钱的需求,很可能掺杂政治斗争的因素在内。
“没错,霍尔克家是做王室所需求的丝织奢侈品起家的,和现在的王后及财政总监大臣卡隆交情匪浅。”菲利克斯已然摸清楚其间的利害关系,“可王后如今深陷项链丑闻之中,国家内的另外股力量便准备趁势而上,取而代之,这力量的领袖便是前任财政大臣内克尔。内克尔和赫尔维修斯都是日内瓦金融家集团内的翘楚,这样一来,他们准备与特权阶级合流,攻击王后,且攻击卡隆背后的金主之一霍尔克家族,便很好解释了。”
“我都忘记了,这群金融家、银行家和包税人,也是特权阶级的衍生物,他们反对成立中央银行,因为一旦中央银行存在,贷款利率便由政府控制,让他们无法自由操控国内各省份的通行关税,且妨害了他们从税金、贷款里谋取高额利润,国王和政府从他们手里收取一亿税款,他们实则就得从百姓身上搜刮一亿三千万里弗尔;同理,他们还从民间征集利息为四厘的贷款,可贷给国王和政府时,他却要收六厘到十厘的利息。王室饮鸩止渴,但却又离不开他们。”
当巴贝夫痛斥包税人集团和间接税的罪恶时,菲利克斯却若有所思。
一会儿后,菲利克斯提及:“拉夫托伯爵这次之所以能扭转局面,我觉得实则是得到两位策士的襄助,一位负责文稿,肯定是夏多布里昂那个混蛋贵族公子哥;还有一位是负责外联事务的......”
“伯爵的管家,妙逸庄园的‘摄政王’,拉夫托家族的宰相兼财政大臣,科尔贝。”巴贝夫不假思索。
因圣德约堂区里,有几个农户家女儿是去伯爵家当过侍女或厨娘的,这种态势神甫艾斯图尼了解得很,并且毫无保留地告诉魔笛会所有成员。
科尔贝的角色,不由得让菲利克斯想起自家先前所解雇的厨娘阿塔莉来。
“厨娘在领取工资外揩油是正常的,管家何尝不是?特别是大贵族的管家。”菲利克斯用手扶住下颔,就这样下定了行事决心。
另外边,让.布格连却在思考:
“为什么霍尔克家不直接从我父亲那里,而非得从英国人那里进棉花呢?我父亲的船只每年能从西印度那里的种植园,获得二十五万磅棉花的吨位配额,不过既然菲利不谈这事,我也就不提了,免得引起伙伴们的反感,认为我出身富户,且不知教养。”
周末,依旧有权利使用奥拉托利学校食宿的菲利克斯,衣冠楚楚之余,还夹着一叠小册子和图纸板,顺着学校和河堤外的那条林荫道,直走到鲁昂城的城西,这里是座单独的子城,城垣的砖石挺古老,层层叠叠,颜色是青灰色,还有斑斑点点的白泥巴夹杂其间,已是秋季,原本遮蔽大半墙面的绿色藤蔓,大多枯萎发黄,在风中微微晃动。
菲利克斯.高丹,沿路见到的环绕子城的田庄,大部分都是拉夫托家的地产,让他惊奇的是,这些土地和他在圣德约镇所见到的哥昂家的田完全不同,居然被管理得十分精细,田间的道路纵横笔直,丛丛的爆竹柳,沿着护养良好的河渠展开,农舍墙壁上悬挂着的农具,都是崭新的,圈舍里还有肥壮的牛马,此外菲利克斯居然还看到了台播种机,应该是从尼德兰进口来的......
隔着篱笆,菲利克斯挨个与佃户谈心,一种闲聊式的谈心:农田的收成,最近的气候,你们都喜欢种什么经济作物等等。
然后菲利克斯便会呆在路边的榆阴下,取出笔来,简单地进行着计算,在纸张上涂涂画画。
若是遇到乘坐马车或散步的鲁昂有产者,菲利克斯便会很有礼貌地上前行礼,然后将有关友好公社的宣传小册子递给他们,希望他们能关注,甚至投资公社,“您便是奥拉托利学校那个优异的肄业生菲利克斯,真的是好样的,您会在不久将来成为圣德约镇的头面人物,在鲁昂城也会有头有脸的。”
“马上要去巴黎学院嘛,我儿子在巴黎的路桥学院,希望你们能通信,互相认识。”
“我的女儿经常谈起你。”有时,衣着光鲜的有产阶层妇人,很满意地看着菲利克斯,希望他能当自家女婿。
有时候,散步的家庭中,少女便在其中,菲利克斯少不得要和她们互相打招呼,有产者的女儿通常都是温柔有教养的,她们很擅长掩盖住自己的情绪和锋芒,在互致问候后便腼腆地不再说话,跟在父母的身后,偷偷观察着菲利克斯。
从眼神里能看到,绝大部分的女孩,在听到菲利克斯:
圣德约镇首富家的长子;
奥拉托利教会学校优等生;
在核心期刊上和富兰克林博士联名发表过质地优良的论文;
有一座用新锐蒸汽机驱动的磨坊;
且在家乡圣德约创建新式农业公社。
这林林总总亮闪闪的条件后,对菲利克斯是满意的,甚至是仰慕的。
最终,当菲利克斯走到片湿漉漉草地的篱垣边,再度和几位中产女孩互相问候闲谈后,他转眼望去,看到草地尽头处,拉夫托伯爵家的城堡庄园就在那里。
而草地的这段,横着个茅舍,茅舍简陋的院墙外,有几座砖砌的建筑,应该是榨油坊、磨面房。
送别几位姑娘后,菲利克斯见四下无人,便用手撑住篱垣,纵身一跃,轻巧跳到草地上,然后拍拍尘土,向那个茅舍迈步走去。
“这只安第斯山的猴子,私自闯入我家的槌球场做什么?”刚刚从床上起来的艾米莉.德.拉夫托,还穿着睡衣,便在塔楼的窗孔后,清清楚楚看到了菲利克斯的所作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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