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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两难(中)(1 / 1)

秋往事面色微冷,盯着他道:“底牌便是你不让?”

“我怎会不让。”李烬之抚着眉头,叹道,“只是,唉,怪我没先和你商量,融西这块功劳,我本已允了给陶端将军。”

秋往事对陶端印象不坏,便道:“给他便给他,我难道还同他抢。”

李烬之道:“可既然在这儿招募新军,将来自然是驻守融西的,你管了止戈骑,自然便掌了兵权,陶将军也是带兵的,挂个文职总不妥当,其余又还有什么位置可以给他?”

秋往事如何也不觉得这是什么大问题,说道:“陶将军的资历在你手底也算数一数二,将来必定是开府入阁留风都的,难道还真跑来守融西?顶多也不过挂个名罢了。我也一样,迟早要回风都,止戈骑我也想着带走,如此精锐,本就是帝王师,哪里是守一城一地的。只不过止戈骑是第一帮与我并肩作战的兄弟,如今有机会重振,我可不放心交给别人,谁知一转眼会不会又被拆得四分五裂。至于融西不融西,功劳不功劳,兵权不兵权,谁管那些个。”

李烬之低叹一声,肃容道:“往事,不管你管不管,想不想,将来朝堂之上,必定有‘我的人’同‘你的人’,这避不过,也免不了,却倒也未必定是坏事,只要你我能够齐心。”

秋往事也能约略想见他所言不假,顿觉心烦,甩甩头道:“五哥,我不是要同谁争什么,你若真要止戈骑,我也不是必定不能放手。可这不是办法,你也说了,我如今已有‘我的人’了,我若退让,未必换得来他们太平,谁知退到哪一步才是头呢?再说我总不成今后就窝在宫里替你带孩子,你不给我止戈骑,还不是要给点别的,到时就没人出来说话了?”说着忽顿了顿,警觉地望向他道,“五哥,你不是真预备打发我去带孩子吧?”

李烬之瞧她如临大敌的模样,不由失笑道:“你肯带孩子,我还不放心交给你。你不必紧张,虽说史上皇后大多只挂虚衔,可掌实权而太平兴盛的也不是没有先例。以你能耐功劳,想要出来做事,没人敢说个不字,只是这分寸如何拿捏,咱俩得先有个默契,才不至于连方崇文这等角色都想着来搅风搅雨。”

秋往事听他并不反对她任职,便也不再担心别的,挥挥手道:“那你想如何,说吧。我只要能做事,什么职衔名位都不在乎,你把正职给陶将军,副职给我也成,只是同他交待清楚,我不会抢他什么,别拿我当贼防,免得束手束脚。”

李烬之笑道:“你若任副职,正职也只有我来了,别人谁敢。这事也是新冒出来的,我尚未拿定主意,眼下你既已着手在做,那接着做下去便是,止戈骑若给别人,原也说不过去,总是要给你的,只是这中间如何处理,我再仔细想想。”

秋往事一挥手道:“不必想了,止戈骑建完了我带走,干脆就回秦夏,把容府料理了,免得那江未然心思不死。融西有了止戈骑方崇文也不会轻易干休,必定还有名堂,届时让陶将军来收拾就是。”

“这倒是个办法。”李烬之道,“还未告诉你,我放容王回容府了。”

秋往事一讶,旋即点点头道:“唔,让他回来给江未然添点乱也好,就怕斗不赢他女儿。”说着正色问道,“既然放容王回去,那你下一步,是打算先动裴初了?”

“不错。”李烬之道,“容府毕竟是朝廷名下,只能悠着来,何况内里四分五裂,也已难成大患。倒是裴初,在北边始终还是有人望,该趁着最近元气未复,燎邦也内乱未平,尽快解决才好。我这次北巡,这也是目的之一,将裴初和咱们自家的情况都摸摸清楚,回去便打算尽快着手备战。”

秋往事微微皱眉,抿着唇不说话。李烬之见状问道:“怎了,你可是担心裴节的事?”

秋往事默然片刻,抬头道:“五哥,你先给我个底,裴节被劫的事,有没有可能是自己人做的?”

李烬之一怔,讶道:“你怎会这么想,这事难道不是江未然那鬼丫头弄出来的?”

秋往事摇摇头,说道:“说不好,裴节这事部署周详,不似仓促而定,倘若未然是上须弥山后才见到裴节,其后立刻便被我捉了,应当来不及布置。除非她一早知道裴节要来,若果然如此,那无论是裴节路上被她查到行踪,还是一开始米狐哲的信便与她有关,都难想象是出自一人之力,背后若无庞大势力,难以成事。何况这事起自北境,她哪怕真的拿下了整个容府,只怕手也伸不到那么长。还有那个楼晓山,也不是无名之辈,不该是轻易使唤得动的,他此前一直在风洲,与未然又能有多少机会接触?倒是永宁的人,倘若有心要做这事,会来得容易许多。”

李烬之想了想,说道:“也不是没有道理,可有一点,当日裴节失陷容府,是你亲手捉的,其后又亲自押回融洲,还有了井天一役。这些外人看来再正常不过,除去裴节被擒当晚在场的几人,其余人根本不会想到你同他关系匪浅,若说我这头,顶多只有费将军有所察觉,也并不确切,其他根本无人知晓。而若不知这一层关系,一则无法预知裴节会去须弥山,二则对付裴节本就是应做之事,为何要瞒着我?”

秋往事道:“你莫忘了,容王领着未然在风都住过半年,那会儿咱们防着容王,却还未提防未然,焉知她没说些什么,做些什么?眼下会与裴初为难的,除去狐子,便只有永宁,狐子在风境之内又难有如此大动作,因此我想来想去,永宁还是颇有嫌疑。江未然那小鬼似乎四处拉线,她一早已料到容王要倒,永宁要起,因此若事先留了暗线,实在一点也不出奇。”

李烬之沉吟片刻,说道:“能做这件事,位置必定不低,倘若只是瞒着你,倒还说得过去,可连我都瞒着,那心思便深了。”

秋往事瞟他一眼,轻哼道:“这倒不必定论,人家或许也是一片忠心,唯恐你迷于女色,脑筋不清。”

李烬之伸出手去拈住一缕她散在颊边的发,苦着脸叹道:“他们哪里知道,我总过才碰过几回女色,哪有机会迷。”

秋往事拍开他手,嗔笑道:“别不正经。”说着垂下眼去轻叹一声,肃容道,“这仗越往下打,只怕痛快的时候越少了。容府这里倒还可转圜,未必闹到你死我活,四姐六哥也尚有相见余地,可裴初这头,便真的是势不两立了。五哥,裴节同我姐姐已经两清,我也并不指望能与他相安无事,只是我希望真到了最后的时候,能与他堂堂对阵,生死无怨,而不是在没完没了的勾心斗角间耗磨成仇人。”

李烬之拢住她手,说道:“往事,你放心,这事我会查清楚,若果然是我的人,必定会给你个交待。裴节我不方便大张旗鼓地找,不过宋将军费将军处都已吩咐过,暗中一直没松下,裴公处也已派人去知会。劫走他的人必有目的,说不定裴公处已有动静,一有回音,我尽快通知你,你也不必太过担心。”

秋往事也知他有难处,点点头不再说话。李烬之拉着她道:“往事,不如这样,我北巡的头一站,就放在融西。”

秋往事怔了怔,抬头道:“这……方崇文还未归顺,你不怕他……”

李烬之笑道:“他对你也不敢如何,对我又敢怎样?正好也逼他给个态度,免得拖个没完。陶将军虽来不及赶回,但北巡的护卫队伍,是他的中洲兵里抽调的,到时便接了融西。你的止戈骑那会儿也该选得差不多,正好带上,后半程的护卫就交给他们,一路也可操练。你也和我一起走,燎邦、列宿、裴初,近日或许都有变化,你在身边,我也有些底气。咱们也是时候,该一起出来露露面,正正名,免得内内外外,都有人眼色不清,打不定主意。”

秋往事与他久别重逢,也并不想如此快分开,便点头道:“也好,这样陶将军也安心。”说着站起身道,“那我抓紧选兵,也顺便敲打敲打方崇文,临川城驻兵我已大致摸清,改日让无恙整理好了,连已拉拢过来的官员名单一并给你。”

李烬之笑道:“你到这儿时候也不长,除了四处吃喝,看来还做了不少事。”

秋往事瞪他一眼道:“自然,谁像你整日不做些正经事。”语毕向外走去,说道,“我先走了,你有事就找无恙。”路过李烬之身边时,却忽被他伸手一拽,猝不及防之下一个踉跄跌进他怀里,正欲嗔怒,却被他一把抱起,但听他低声笑道:“再多不正经一回。”

最终还是过了日中,一起吃了午饭后秋往事才出了客栈,也并不急着回东城,闲闲在街上溜达,本料方崇文的下属很快便会找她回去,哪知转到金龙桥边也无人寻来,四下留意一番,早晨随处可见的官服人员也确实没了踪影。她直觉有异,便不再磨蹭,径直回官城去寻方崇文。入城守府寻了一圈,却未见人,侍卫也皆只含含糊糊说出去办事,问去了哪里,又磨磨蹭蹭不肯吐露,却偏绕着圈子说个没完。秋往事起初还追问几句,旋即发现他们似在拖延时间,愈发觉得不妥,当即往府外行去。众侍卫想要阻拦,她如何放在眼里,也无人敢当真动手,只得看着她闯出大门,扬长而去。

一出门秋往事便直奔季无恙办公的盛武堂,远远便见门口侍卫远较平日为多。她也不避忌,径直入内。季无恙正在屋内来回踱步,神情焦急,一见她来,先是一讶,接着面色更惊,一把拉着她转进内阁,压低声音问道:“殿下,储君真被抓了?”

秋往事吓了一跳,失声呼道:“什么?!”

季无恙忙比划着示意她小声,见她惊异莫名,反倒似安心了些,说道:“听说方崇文抓到条大鱼,我还道是被他发现了储君,孤注一掷了。”

秋往事仍有些紧张,追问道:“你几时听说的?”

季无恙道:“约摸一个多时辰前,日中未到。”

秋往事舒口气道:“那便不是了,那会儿我还同他在一起。”

季无恙抹一把冷汗,走到角桌边坐下来,叹道:“不是便好,吓得我饭都没吃。”

秋往事皱着眉道:“那是哪条大鱼?特地把你看起来,想来是怕我听到风声,既不是五哥,还会是谁?你可有办法打探?”

季无恙这才回过神,忙问:“是了,殿下你进来的时候,可被人瞧见了?”

“我直接走大门进的。”秋往事道,“谁不知道你是我的人,装什么避嫌,由得他们去通风报信,让方崇文快些来找我,免得我费工夫找他。”

季无恙虽觉此举有些没章法,想想倒也不无道理,便笑道:“也好,但愿殿下能从他嘴里挖出些东西。我今早一出门便觉有人暗中盯着,到了官城才知原来殿下昨晚整夜未归,方崇文大约是想从我身上寻些线索才派人跟着。只是那时倒尚容我自由出入,约摸隅中时候忽然多派了许多人堵着门口,不让人进出,我找熟人设法打听了,只说方崇文没找着你,倒抓着条大鱼,究竟是谁却无论如何问不出来,似乎根本无几人知道,方崇文亲自押着去地牢了。再多的,我眼下也无从打探。”

秋往事一击掌道:“知道在地牢,这不就好办了,他不说,咱们不会自己去看,走走,带路。”

季无恙见她拔腿便要走,忙拉住道:“我的殿下,地牢哪里是说去就去的。”

秋往事道:“我又不是要劫狱,不就进去看看,实在不行,逼方崇文带路就是,他怎么都还要叫我一声殿下,除非这就同我翻脸,否则拿什么不答应?”

“若他果真翻脸了呢?”季无恙道,“殿下莫忘了,他这会儿手里不知抓着什么‘大鱼’,万一逼急了,不知会不会惹出什么事来。我看还是稳妥些来,他不能长久关着我,只要出去了,总有办法打听。”

秋往事急道:“我怕那是六哥。他应当是去济城找四姐,当时就在我后头,算算日子怎么也该到了,可周齐处来过两封信了,都没提到他消息,我想或许他路上听到这边的事,直接往这儿来了也未可知。”

“六将军?”季无恙略一思忖道,“方崇文眼下还未归顺储君,若捉了六将军,那便绝了容府这头的后路,未免不智。再说你同六将军的交情,旁人只怕多半认为已因立场之故一刀两断,应当不会想到拿六将军来要挟你。”

“不然还有什么人需要瞒着我?”秋往事想了想,说道,“倒也未必是要挟我,譬如先以六哥为要挟,逼王家一同和我们作对也未为不可。”说着忽然一愣,低呼道,“是了,如此说来,也可能是他!”

季无恙一怔,问道:“谁?”

秋往事抿抿唇不做声,只问道:“地牢在哪儿?你放心,我不硬来,就去探探风。”

季无恙瞧出她有事不便说,便也不多问,答道:“老实说我也并不确知,只知牢室就在官城底下,是当年官府藏金之用,一个入口本就在城守府内,改作地牢后为安全计已堵死了,另一个通往官城外,应在斛川边,便是如今唯一的出入口,只是当时未防盗抢,做得十分隐秘,方崇文来后又几乎从未用过地牢,因此究竟在何处,我也并不清楚。”

秋往事点头道:“既知道就在河边,总不难找,我这便去瞧瞧。”走出几步又回头道,“是了,招兵的事,你替我抓紧,选出来便先练起来,待五哥正式北巡过来,我们便领人跟着他走。”

季无恙微微一愣,问道:“殿下北巡要来融西?约摸什么时候?”

秋往事道:“第一站便来临川,大约一月功夫也就到了。”

“这么急?”季无恙讶道,“融洲多战,民风亦悍,好好选选能出劲旅,一月功夫,恐怕仓促了些。何况这会儿招的都是新兵,一则不习战阵,二则融洲壮丁所剩不多,待遇再厚招来的也有限,一两年内只怕都难成战力,不过哄个气氛,造个声势罢了,方崇文想必也是知道这层,才肯如此配合。我们真正想的是借着招兵演武,自现有的融洲兵中挑人,这才是精锐,若只一月,或许堪堪正赶上演武,再要编队伍,只怕便来不及了。”

秋往事似也有些烦躁,甩甩头道:“演武定在逐日节,倒正是一月之期,只是要把演武挑出来的人挖走,那是动及方崇文根本,他现在虽十分配合,到时候必有花招,五哥北巡不可能在一处逗留太久,若真无暇应付,也只能先饶过他一回。不过止戈骑的事原也不急在一时,先打个底便是,这几日不少当日散了的同袍都听到消息找上门来,有他们便够了,新兵中也能挑出一部分。我们走了,融西编新军的事倒也未必停,自会有人过来接手,只未必归了止戈骑。”

季无恙也隐隐听出些名堂,便点头道:“好,我知会柳云几个,先去新兵里挑苗子。”

秋往事又交待两句,正欲离去,却听门外人声嘈杂,开门一看,便见方崇文匆匆而来,一见了他便满面笑容地上前道:“殿下总算回来了,这半日去了哪里?可叫我好找。”

秋往事自来临川便不曾见方崇文露过几回笑容,心知有异,便不急着走,转回屋内坐下,笑道:“没什么,昨晚在外头转得晚了,过了官城闭门时辰,便寻了间客栈睡了一晚,倒叫方将军担心。”

方崇文显然原本便未指望她说真话,对她显而易见的敷衍也并未表示不满,仍是笑道:“在殿下这儿哪有什么闭门时辰,只管叫人开门便是。”

秋往事轻笑道:“还有这等好事?别说官城门,就这道门我刚才也进得不容易呢。”

方崇文冷冷扫一眼门外守卫,喝道:“废物,还不退下!”又转回头道,“我寻不着殿下,想着殿下与季将军亲厚,或许会来他处,便命人在门口候着,想必是手下不长眼冲撞了,殿下莫怪。”

秋往事道:“方将军在寻我?我倒也是寻不着方将军,才来无恙处看看。”

方崇文搓着手道:“我急着寻殿下,是有一事要禀告,先前走开也是为此。”

秋往事见他似有意主动吐露,倒有些讶异,微微挑眉,问道:“何事?”

方崇文望着她道:“我今早在城里,抓到一个人。”

秋往事面上似不经心,心里却提足警觉,问道:“什么人要惊动方将军?”

方崇文先遣退随从,瞟一眼季无恙,问秋往事道:“季将军想必无妨?”

秋往事尚未开口,季无恙先道:“我尚有些事要办,两位大人若无差遣,便不打扰了。”

方崇文待他离去后起身关上门,在秋往事对面坐下,说道:“既无外人,我也便不遮掩了。殿下可还记得当日王爷攻永安时,任先锋的胡飒?”

秋往事大出意外,讶道:“你抓住的是他?”

方崇文点头道:“正是。”

秋往事见他神情严肃,并无异状,却不知为何直觉不信,便轻飘飘道:“他一个逃军之将,送回容府依军法处置便是,算什么大事。”

方崇文冷笑一声,凉凉道:“殿下当真想我送他回容府?”

秋往事紧盯着他,问道:“方将军这是何意?”

方崇文仰头一笑,凑近她道:“明人不说暗话,殿下莫非会不知,扳倒王爷的关键,便在这个胡飒身上。”

秋往事心下一凛,低声道:“扳倒容王?方将军这话,却是从何说起?”

方崇文轻笑一声,懒洋洋向后靠上椅背,说道:“殿下若不愿开诚布公,这话便谈不下去了。”

秋往事冷冷一笑,说道:“当日议及编新军,方将军口口声声要等容王指令,今日怎又如此不把他放在眼里?”

方崇文眯着眼笑道:“乱世浮沉,自然各有考量,殿下想必不至见怪。容府如今已不足栖身,人人心知肚明,我也不过觅条出路,就不知殿下容不容得下。”

秋往事听他挑明,便也不再绕圈子,说道:“方将军不妨详细说说。”

方崇文盯着她双眼,沉声道:“胡飒是王爷当日攻永安的先锋,最先入城围了明光院的就是他。他在稳胜局面下无故弃军出逃,里头自有缘故。王爷兵临永安,明面上说是讨贼,暗里想图些什么,殿下比我清楚。那时火烧全院,以我所知,若非我家宗主进去救了皇上出来,他可就陪卫贼一同葬送了。如此后果,是无意,是有意?王爷当日可曾下过什么指令,对明光院中的皇上可曾有所交待?这些话,全都在胡飒口里。王爷如今虽一招失手落了下风,可毕竟根底仍在,若不斩草除根,未必不会死灰复燃。他门面功夫素来做得足,如今情势险恶,想必更加小心谨慎,想抓他的错处只怕难上加难,若长久留着,总归是个祸患。谋反是灭顶之罪,一击必中,因此胡飒的价值,殿下想必心中有数。”

秋往事当日一心痛忿于卫昭之死,旁事皆不理会,对胡飒莫名出逃之事也全未上心,此时听他提起,才觉果然大有文章,细想了想,说道:“胡飒不是傻子,当日出逃,多半是悟到皇上若死他必背黑锅。我初入容府时,他递过好几回名帖求见,可见是个爱钻营的,这回情急之下一走了之,势必不会甘心就此碌碌,总要另寻出头之路。他值多少钱,自己也不会不知道,按理早该寻上门来,可至今不曾露面,恐怕是另有考量,未必如此轻易与我们合作。”

方崇文挥着手道:“他到底和殿下有过冲突,多半是一时拿不定主意,仍在观望。如今天下,除去永宁只有裴初,裴初自家就是头一号大反贼,哪能抓着这点对王爷说三道四,要他胡飒又有何用。他既如殿下所说是个不安分的,那除了投奔永宁,哪还有更好的选择?”说着忽勾起一丝冷笑,说道,“何况他如今人都在我们手里,合不合作,未必由他说了算。”

秋往事也觉他所言非虚,若果然可以利用,确实颇有价值,便道:“此人的分量,我不否认,如今既在方将军手里,将军想要什么价码,不妨直说。”

方崇文大笑道:“殿下爽快。好,我便不废话了。容王若倒,清明总也需人统摄,殿下若能交给我,那不仅胡飒,融西我也可让出来。”

秋往事微微挑眉,说道:“方将军好大的胃口,一开口便要封一面之疆。”

方崇文抚着下巴笑道:“这价钱听起来高,可殿下细算算,便知道并不亏。融西已是半洲之地,再加容王,至少总也值个半洲,换个清明,并不为过。何况要掌清明,绕不过楚方,若另派旁人,只怕反而处处掣肘,一事难成,此点早有先例,也不必我多说。楚家与王爷纠葛已深,怕不是那么容易撇得干净,而要制楚家,唯有方家,若殿下能得方家之助,于治理清明,实在大有裨益。”

秋往事道:“听方将军的意思,不止要掌清明,还要做方家之主?”

方崇文仰头笑道:“若清明之主却不是方家之主,岂非方家反凌驾于清明之上,我倒还罢了,只怕永宁朝廷丢不起这个脸。”

秋往事心下暗骂,说道:“方老宗主心里,只怕不这么想。方家历代宗主都入枢教,不是上三翕也是十二翕,可不曾听说过有人为官。”

方崇文道:“这个殿下不必担心,只要殿下支持,别的我自会想办法。我知道殿下与定楚交情不错,可如今殿下已是储后,交情归交情,正事归正事。定楚也好,现宗主也好,都是一根筋的脾气,凡事只知规矩,不知变通。殿下莫瞧她如今与你说得来,若一朝意见相左,她可不会顾念情分,不会看在殿下份上便行方便,殿下与她再亲厚,也换不来半点好处,又有何用。何况定楚也是教中人,不通俗务,方家由她做主,能有什么前景,迟早被楚家压过头去,楚家与永宁总有嫌隙,难以同心,到时清明不宁,想必也不是殿下乐见。”

秋往事瞧他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满心反感,便不冷不热地说道:“方将军的意思我记下了,此事干系重大,非我一人可决,要待问过储君再说。”

方崇文见她似乎并不十分积极,便又凑过去压低声音,神秘地笑道:“还有一层,殿下出生入死,替储君打下半壁江山,也没为自己留些底子。将来天下息兵,没几个得力的心腹,说起话来底气也不足,若反叫几个没上过阵的白面书生骑到头上来,岂非不值。”

秋往事不置可否,心下暗自冷笑,说道:“是了,还有一事要知会方将军,我接到消息,储君北巡已定下临川为首站,到时接待事宜便劳烦方将军了。”

方崇文吃了一惊,立时便料李烬之必定来者不善,旋即又觉秋往事愿意吐露,可见态度已有所松动,便笑道:“储君要来?也好,也好,到时还请殿下帮忙说几句话。”

秋往事点点头,本欲告辞回去同李烬之商量,忽地心下一动,问道:“还未问过方将军,是如何抓到胡飒的?”

方崇文稍稍一顿,说道:“不怕殿下见怪,殿下昨晚整夜未归,我未免担心,今晨便派了些人出去查访,未寻到殿下,倒是发现他形迹可疑,捉回来一看,才知是胡飒。”

“倒真是白捡了便宜。”秋往事微微一笑,说道,“我想见他一见,不知方将军可能安排?”

方崇文当即道:“这有何难,殿下若方便,现在便随我一行。”

秋往事见他如此爽快,倒有些讶异,便也起身随他出门。出了盛武堂便径往城守府行去,秋往事本以为是回去上马车,哪知他七拐八拐地却到了后院一座八角亭前,招来十二名兵士,合力将亭中一座石桌抬了起来。石桌并不大,众兵士却似抬得十分吃力,喊着号子奋力搬了许久,才将石桌挪开,露出桌底一个黑黝黝的井洞来。秋往事凑过去瞧了瞧,见洞深有丈许,洞径十分狭窄,仅容一人通过,不由讶道:“这是地牢入口?不是说……”

“说城守府的入口已堵,另一入口在斛川边?”方崇文遣退兵士,说道,“殿下也听过这说法。我刚到临川也不知究理,后来问了显军俘虏才知,原来被堵住的是河边的入口,城守府的这个才是通的。当日裴初擒了临川王董济,便囚在此处,顾雁迟故意放出假消息,引诱其余部来救,最后一网打尽。可笑董济骨已化灰,这谣言却仍在临川流传。”

“原来是顾雁迟搞的鬼。”秋往事点点头,伸手敲了敲石桌,说道,“这里头可是灌了铅?看起来沉得很,底下洞又深窄,不好使力,除非不二法,否则恐怕无法可想,即便放在城守府内,也确实没什么可担心。”说着纵身一跃,便跳下井洞。底部连着条地道,也是黢黑一片,无半点光。她走入道内,身后听得方崇文也跳了下来,说道:“殿下,里头没灯,等人送火来再进吧。”

秋往事却仍往里走着,说道:“无妨,我看看就走。”

走不多远,便听前方传来一声嘶哑的低喝:“什么人?!”还伴有清脆的铁链声响。两人走得愈近,里头的挣扎呼喝声便也愈大,不住叫着:“什么人?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方崇文正欲呵斥,秋往事却回身在他肩头拍了拍,示意噤声。她径直走到底部,虽目不能视,却也能感觉出是个不大的穴室,又阴又闷。有一人似是被铁链拴在墙上,因室内狭小,进去之后几乎与他呼吸可闻。他显然也感觉到有人,奋力往这个方向挣扎,口中不住嘶吼。秋往事毫不理会,自顾自沿着牢室踱了一圈,甚至伸手拽了拽那人身上的铁链,似在试验是否牢固,接着似十分满意,拍了拍手,转身退出牢室,不理会声后的嘶声呼号,与方崇文一同出了地道,手脚抵着井洞两壁,攀出洞口。

方崇文显然对她的举动十分不解,一出洞口便问道:“殿下,这就看完了?底下地方小,可要我将人提出来?”

“不必。”秋往事拍着衣上土灰道,“的确是胡飒,关在这儿也安全,我便放心了,余下的不急在一时。”

方崇文这才笑道:“殿下原来是怕出漏子,大可不必,这底下是死地,跑不了。”

“到底事关重大,总要看过才放心。”秋往事微微笑道,“既如此,人便劳烦方将军看管,我先回去,明日再来。”

方崇文料她是要回去好好考虑,心下暗喜,当即恭恭敬敬地欠了欠身,送她出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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