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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双全(下中)(1 / 1)

李烬之怔了怔,随即大笑道:“奉旨立国?风境鼎盛之时倒确有这等威势,我以为今生只有于史书中得见此词,想不到才刚复位便有人上赶着送上这等好事,赵先生你说,可不是好兆头么?”

赵景升微微笑道:“殿下且莫得意,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多半有毒。”

褚天养宽心地笑道:“不是殿下的意思便好。双头堡要通释卢,列宿是必经之地,如今凭空被人占了,只怕难免要起冲突,既然与殿下无关,那我们便不必顾忌了。”说着又微微皱眉道,“不过这事,殿下还是查一查。列宿那两拨人,都是丧家之犬,普日息一直被释卢盯着,米狐尝余党更是新近溃败,与米狐哲势不两立,好容易勉强寻到块立足地,不说夹起尾巴小心做人,反而大张旗鼓地要立国,实在有些不寻常,倒似真有什么硬靠山。月前他们广发告帖,邀人参加立国大典,还说风国也有特使参加。我们不明底细,暂时未敢交恶,已接了帖,我这回来得偷摸,头一个便是要瞒他们耳目。”

赵景升点头道:“褚二爷所虑极是。立国是何等大事,没有数十以至上百年根基,哪是说立就立。普日息流窜列宿未足一年,东漠一伙更是不过数月,脚跟都未站热,连一方势力都还称不上,不过一伙流寇,岂有实力立国。列宿虽地形复杂,终究不是天堑绝域,风、燎、释卢任哪一方,但凡认了真,灭他不过举手间事,他敢如此招摇,若说背后无人,确实令人难信。”想了想望向李烬之道,“既说有诏书,总也不至凭空捏造,多少该有些影子。既非出自靖廷,殿下觉得可会出自显廷?”

李烬之想了想,摇头道:“裴初与燎人势不两立,若只是普日息或者还可一谈,如今加了东漠,应当没得商量。此事也需不少筹备,诏书未必是近日才下,或许我们接掌朝廷之前便已有了。列宿地远,往来消息不便,或许原本有所协定,却不知这头出了变化,便仍旧依计行事。”

褚天养接道:“列宿奉旨立国的事,倒确实比风境换天的消息传开得早。”

赵景升微微皱眉道:“皇上与卫昭两人连回风都的心思都没有,怎会千里迢迢地折腾起列宿?两边也没什么机会牵上线。除非……”

“除非有人居中斡旋。”李烬之嘴角微勾,指着地图上风境最北端形似鸟嘴的边界处道,“咱们莫忘了,顾雁迟可也是朝廷的人了。”

“顾雁迟。”赵景升沉吟道,“顾雁迟降朝廷后诸般事宜都是临风公主在打理,若此事确实通过顾雁迟,那多半是走的临风公主这条线,她不曾同殿下交待过?”

“我复位之后,尚未同她见过几面,倒未必来得及一一交待。”李烬之道,“列宿弹丸之地,能有多少助益,此事于朝廷,多半只是无可无不可地随口一应,真正主导的,应当还是顾雁迟。他同普日息是早有来往的,或许当日释卢一役他们败退时便彼此有过协定。”

“不孤城顾先生?”褚天养思忖片刻,说道,“顾先生当年和裴公、卢将军坐镇北方,收拾得狐子不敢过多果河,对我们这些小部小族也很照应,后来守了不孤城,交情也没断了。双头堡要谋发展,势必要开列宿的口子,他若要在那儿另布势力,按说不会不知会我们一声。”

李烬之哂笑一声,似颇有不屑之意,问道:“褚二哥以为他走这一步是为了什么?”

褚天养微讶,答道:“自是为了牵制狐子。”

“只怕未必。”赵景升插口道,“列宿不仅有东漠一伙,也有普日息,若是立国,那是逼着释卢和燎邦走到一块儿去,就连你们只怕也要参与。燎邦连番变故,本已大乱,再凭空冒出一个列宿,那是乱上加乱,乱的却不是燎邦,是我们自己的阵脚。若当真出于牵制燎人的目的,怎么看都该扶持双头堡而非列宿。就算这一手是他当日释卢局败之后所留,未料到其后变化,可风境近来局势,燎邦或不能及时知道,他却必定洞若观火,若觉不妥,早该叫停,如今声势反倒越闹越大,显然他打的算盘,正为应对今日之局。今日之局如何?燎邦受创,永宁崛起,因此列宿忽然冒头,相较牵制燎人,更似牵制永宁。”

“牵制永宁?”褚天养疑惑道,“哪怕远在燎地,也知道永宁如今是风生水起,区区一个列宿,能够牵制永宁?”

“不够牵制永宁,却够牵制双头。”李烬之看着褚天养微微笑道,“我与两位褚兄弟走得近,怕是有人不乐意了。”

褚天养一惊,转着眼珠,一时似还不信。李烬之忽又问道:“释卢燎邦素来关系不好,历年都有冲突,这两拨人照理捏不到一块去,此番立国,可说了国主是谁?

褚天养道:“据说是两方轮流主事,三年为期,第一次先由普日息一方来。”

“这便是了。”李烬之点头,“褚二哥便不觉奇怪?虽说普日息一伙到列宿较早,可也不过数月,谈不上什么深厚根底。列宿虽是三不管之地,可相较而言,仍是燎人影响较大,尤其自高旭之后,释卢退居湛罗,已是全无瓜葛,裴初不屑拉拢外族,亦是放任不管,列宿几乎已成燎地。此番东漠跑到列宿的主要两拨,一拨索狐,一拨漠狐,虽不是全族带走,可两方合起来实力也远过普日息,何况漠狐的牧庭本就在最东边,贴着列宿,他们这一去,不把普日息踢出去便已不错,居然头三年还奉他为国主,这般忍气吞声,图的是什么?”

褚天养想了想道:“应是刻意低调,免得米狐哲追剿。”

“他在别人家门口建了国,假惺惺地不做国主米狐哲便放过他了么?”李烬之接着发问。

“这……”褚天养迟疑道,“多少缓一缓,没那么针锋相对,毕竟米狐哲自己也是一摊子事,只要别逼他太紧,也未必不能松一松手。”

“不。”李烬之摇头,“米狐哲等这一日等了多少年,一朝得势,必要东漠永不翻身。此前一役削了米狐家许多声望势力,于他也不是没有害处,这个王位他也坐得勉强,若不趁着这会儿救火的威望将东漠连根拔起,待过了这劲,情势可就难料了。米狐哲自己便是忍辱负重闷头发展才终成势力,不会允许别人又走了他的老路。”

褚天养微微皱眉道:“依殿下的说法,东漠那伙岂不是穷折腾,怎么都是个死路一条。”

“不错。”李烬之道,“只有一种例外,便是有人出手保他们。”

“殿下的意思是顾先生?”褚天养道,“可照你的说法,顾先生要他们立国才是把他们往死路上逼呢。若不走这条路,这伙人未必留在列宿,他们与米狐哲为敌,逃去释卢也好,风境也好,还怕无人收留?”

“褚二爷说得很是。”赵景升道,“天下之大,他们有的是容身之处,因此若无足够好处,绝不会留在米狐哲眼皮底下。这份好处,如今可见的,便是自成势力,不必仰人鼻息,尚不可见的,只怕便是双头。”

褚天养心下一震,也暗暗觉得索狐漠狐两部留在列宿,若不图双头,其余便似无利可图。

赵景升接着道:“双头之地火灾之后大损元气,势必要荒两年,褚爷两兄弟如今也将重心摆在柴塔。这两年间若是列宿崛起,趁虚而入吃下这片荒地,到时双头之名,只怕反要让与他们。双头之地不同列宿,正当风境大门,一旦他们占了此处,风人便势必不能容燎人轻易对他们出手,这里头的关窍,褚二爷想必再明白不过。”

褚天养背上一凉,微微出汗,沉声道:“想占双头,先问过我!”

“就怕褚二哥到时无力过问。”李烬之神情也严肃起来,“先前也说了,若列宿阻断释卢通途,双头堡连明年都不知如何过法。”

“岂有这般容易!”褚天养面上微露杀气,咬着牙道,“米狐哲难道便看着他坐大,他想绝我的路,先留得住命再说!”

“这便看顾雁迟的能耐了。”李烬之道,“索狐漠狐也不是傻子,既然如此选择,必定顾雁迟有应对米狐哲的办法。顾雁迟是杨家女婿,这个褚二哥知道,却恐怕不知道,杨家与米狐哲来往,已非一日两日。”

“杨家?!”褚天养大惊,“杨家会联燎?”

李烬之点头道:“不妨直说,当日我与米狐兰联姻的事,便是杨家设的局。”

褚天养愕然失语,敲着额角,似一时转不过弯来。李烬之见状笑道:“这是我风境家事,褚二哥不必理会太多,只需记得杨家与米狐哲间早有默契便好。”

褚天养默然片刻,忽起身对两人一躬道:“若果然如此,唯有请殿下与诸位大人援手。”

赵景升忙起身回了礼,李烬之也起身拉他坐下道:“褚二哥言重,双头风境,荣损与共,我们必不会坐视。此番北巡本也是为此而来,褚二哥若不急着回去,不妨便与我一同走一趟,正好平江引水的事也需实地考量,若凑得好,或许也去掺和掺和列宿的立国大典。不是说有风国特使么,不知我这使者可够不够特别。”

褚天养大喜道:“那再好不过!”

李烬之思忖片刻,转向赵景升道:“列宿既已有动作,我们也该抓紧,我想这两三日内便动身,还是单独先走一步,其余人慢慢跟上便是。京里的事,便要劳烦赵先生。”

赵景升欠身道:“殿下放心。可要通知宋将军那里接应?”

李烬之想了想,唇边忽勾起一丝微笑,摇头道:“不必声张,先设法通知往事便好。”

王宿与季有瑕那日带江未然离开后,一路不紧不慢地向北,本想会合方定楚,在当门关附近转悠了数日皆未碰到,寻人打听之下才知她早已离城北上,怕是已然错过。王宿到底对江未然颇不放心,未遇上方定楚,便有些犹豫是按原定打算去融东还是就此进当门关把她交给费梓桐。迟疑两日,到底不甚忍心,又瞧她十分安分老实,也并不催促上路,终究还是决定继续北行。三人本就行程不快,又避开官驿,一日也走不了多少路。第三日路过一个小村,虽天色尚早,却怕错过宿头,便打算寻户人家借宿。王宿让季有瑕同江未然留在马车上等在村口,自己先进去寻人打听,正转悠着,忽听前头有人唤道:“哟,这不是宿哥么,居然在这儿撞上!”

未及循声抬头,已觉一阵风卷到,跟着肩头便被重重一拍,不必看,单凭这份手劲与如对高墙的压迫感便已知道是谁,顿时也颇惊喜,笑道:“覆舟,你小子怎跑这儿来了?”

米覆舟微微一顿,面色有些古怪,干笑两声道:“没啥,跟人一块儿出来溜达溜达。宿哥你呢,怎一个人在这儿,嫂子呢?”

“她在村口等着呢,我来瞧瞧可有地方住。”王宿瞥到他右腕上缠着绷带,颇觉讶异,问道,“你受伤了?谁伤的你?”

米覆舟讪笑着吱唔道:“没啥,小事,小事。”

王宿狐疑地瞟着他,忽问道:“莫不是往事?你是同她出来的?”

米覆舟抓抓头,一挥手道:“罢了罢了,人就在前头面摊上吃东西呢,你过去吧,我帮你把嫂子带过来。我们已打听过了,这村里好多人当兵去了,有的是空屋子,不愁住的。”

话音未落人已没了影,王宿怔了怔,忽想起若真是秋往事也在此必不放过江未然,再要去追也已不及,瞧见前头热腾腾地冒着烟气,想必便是米覆舟说的面摊,略一迟疑,还是决定先去打个招呼。

面摊十分小,只一张桌子,一目了然地坐着两个人。王宿一见之下,倒并无秋往事,却是方定楚与杨守一,不由一讶,忙先上前行了礼,问道:“杨宗主,二嫂,你两位怎到了这里?”

方定楚颇吃了一惊,讶道:“阿宿,往事瞧你们没跟上来,张罗找你们呢,原来才走到这里?路上耽搁了?”

王宿一时也颇犹豫,暗暗瞟了杨守一一眼,不知该如何解释。方定楚立觉有异,也望向杨守一,微微笑道:“杨上翕知道阿宿来,怎也不打个招呼,我也好迎他。”

杨守一拢着手,缩着头,笃悠悠地吹着面汤,说道:“老头子耳花眼花的,哪里弄得清许多。”

王宿愈觉别扭,心忖左右瞒不过,正欲直说,却听身后一阵欢笑,回头便见米覆舟背着江未然呼啸而至,季有瑕远远跟在后头直嚷着小心。王宿吓了一跳,忙奔过去迎。这头米覆舟已到了面摊前,江未然一下来便绕着杨守一蹦跳,却背着双手绝不碰他,欢叫道:“杨公公!杨公公!”

转到方定楚跟前时陡然顿了脚步,躬身行了一礼,怯怯道:“见过二婶。”

王宿扶着季有瑕赶到,见此情形也颇尴尬,摸着头笑道:“二嫂,我们走得慢,便是叫这丫头缠上了,原本便是想往当门关会了你再去寻杨宗主,不料错过了,耽搁了数日才又上路,倒在这儿碰上,正好杨宗主也在一块儿,可是巧了。”

方定楚也不多问,只望着杨守一盈盈笑道:“我说杨上翕先前明明比我着急赶路,今日却怎地早早便执意投宿,原来是察觉故人来了。”

杨守一仰头笑道:“方入照勿怪、勿怪,他们既是专程来找老朽,总不好避而不见,叫他们白白错过。”

方定楚微微一笑,也不再多说什么,转头唤道:“大婶,加三碗面。”

摊主手脚十分麻利,面也只得一种,并无花色可选,三两下便已下好了三碗端上,对这一桌老老少少又皆仪容不凡的客人显然十分好奇,笑呵呵地一直在边上转悠,不时拉扯两句。王宿急着说话,便摸出一块碎银道:“大婶,你今日的生意便算我们包了,瞧这天要下雨,早些收摊回去吧,我们坐坐便走,桌凳一会儿给你送来。”

摊主见这碎银颇有分量,心花怒放,忙不迭收下,当即熄了火收了余料一担挑走了。

米覆舟觉出气氛有异,瞧瞧这个又瞧瞧那个,兴味盎然地正准备开口,方定楚却忽道:“小子,有差事了,你也吃完了,这便抓紧上路吧。”

米覆舟一怔,嬉皮笑脸地央道:“大姐,入照,我东西才落肚,这就赶路不好,总得歇歇。同宿哥宿嫂也好久没见了,也该聊两句,明日再走,不差这些时候。”

王宿瞧瞧他俩,笑道:“你不一直给往事跑腿么,怎地又换主子了?”

米覆舟抓耳挠腮地只是不说,方定楚指着他缠着绷带的手腕笑道:“他死缠烂打非要与我比武,约好输了便任我使唤,这不就愿赌服输了。”

王宿顿时大笑,连季有瑕也笑起来,掩着嘴道:“二嫂是什么人,连往事也不敢轻易招惹,你怎地想不开。”

米覆舟垂头丧气地哀叹一声,苦着脸道:“我这辈子就栽在女人手上!”

王宿大笑着拍拍他肩头道:“既是你自己送上门,便乖乖认栽吧。”又转向方定楚道,“二嫂,你要派给他的差事,可是回济城通知往事?”

方定楚本就无意隐瞒,坦然道:“未然的事,往事是托了我的,既有了消息,该给她个交待。”

“应该的。二嫂不说,我本也要知会她知道。"王宿说着招招手唤江未然到身边,说道,“只是还请二嫂稍缓一缓,有些事想同你商量。”

方定楚摊摊手,笑道:“若是要我莫废她枢力便不必了,我这回出来是请杨上翕去当门关救人,并不是为未然,因此那套方圆针也已给了往事,废与不废,是她做主,你们回头同她商量便是。”

王宿听她虽仍是一贯的两不相帮态度,可语气间又似对秋往事有一份服从,颇有些讶异,正自揣摩,却听杨守一慢腾腾开口道:“是哪个要废未然丫头枢力?”

方定楚早知他不会坐视,淡淡笑道:“杨上翕,我与你之间需要深谈,否则说什么也是不通,只是先前你尽兜圈子,这会儿又不是时候,左右未然的事也并不急在一时,不妨以后再说。”

杨守一掀掀眉毛,似颇不以为然,说道:“方入照说笑了,未然丫头既非你我氏族,又非枢教中人,她的事自有父母定夺,我们一群不相干的在此大谈特谈,口口声声如何是该如何不该,岂不惹人发笑?”

方定楚听他这么说,一时却也不好反驳,倒是王宿道:“杨宗主,你也知我早已决定不偏帮谁,若真是往事欺负未然,我做叔叔的必不答应。只是说句公道话,此事大哥实在做得不妥。钧天法本是双刃之剑,小孩子便不该过度修炼,何况读心术?我们想来或许觉得读心这等大能,便付些代价也是值得,可她才不过那一点大,这许多东西,叫她心里如何塞?何况旁人知情之后又如何看她?刚才她见了杨宗主,如此高兴,却只敢在边上站着,不敢碰你一下,小小年纪,如此顾忌,岂不可怜?大哥明知如此,却不仅纵容,反而鼓励,岂不是生生折腾她?倒是往事要废她枢力,三分是怒,七分当真是替她着想,两下一比,都不知谁更亲!”

江未然小声开口道:“可也不是非废枢力不可。”

王宿拍拍她道:“是了,我们找杨宗主,本是要商量此事。未然,你自己说。”

江未然抬起头,眼中满是希冀,望着杨守一道:“我、我想请杨公公把我的枢力像七姨一样封起来。”

杨守一似是颇讶异她有此提议,微微一怔。方定楚先问道:“往事封枢力?怎一回事?”

王宿也道:“此事我也想问。”

杨守一微眯起眼,慢条斯理道:“当日博古博一战秋丫头受伤,你们也是知道的,为养伤不宜妄动枢力,偏那丫头心念一动枢力便动,以致伤势反复,于是李将军便请我以死枢暂封了她的枢力。”

方定楚微微皱了皱眉,却未出声。王宿讶道:“怎不听她提起?”

杨守一笑道:“秋丫头没了自在法,岂不同猫儿拔了爪,若传出去是要出乱子的,又非什么高兴事,自然能不提便不提。”

米覆舟愣了半晌,蓦地“哇”一声直跳起来,叫道:“她枢力不能用了?”

方定楚笑道:“你且别指着趁人之危,机会已过,她早解封了。”

杨守一愣了愣,讶然回头道:“解了?谁给解的?”

方定楚见他似浑不知情,也颇讶异,说道:“这便不知了,不是杨上翕?"

杨守一微微皱眉,问道:“既不知道,方入照如何知晓她已解封?莫非见过她用枢术?”

“见倒不曾见。”方定楚道,“只是我请杨上翕去当门关救的楼晓山,便是在她手底一败涂地,性命垂危。”

杨守一微微动容,低声自语道:“楼晓山,身手不弱……”忽又抬头望向方定楚,似微有责怪之意,说道,“方入照先前语焉不详,果然是在同老朽打诳。”

方定楚欠身道:“此处多有失礼,只是楼晓山很是做了些胆大妄为之事,应当是听命于人,他在教内也算有些地位,能使唤他的人不多,杨家自是其中之一,因此我也有些顾忌。如今看来杨上翕对此毫不知情,是我错疑了,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杨守一冷哼一声道:“原来是拿老朽当了贼。”

方定楚笑道:“杨上翕言重,你我立场不同,自然各行其是,谈什么贼不贼。”

“呵。”杨守一笑道,“老朽倒不知道枢教中几时生出两种立场。”

方定楚望着他道:“说真的,此点我亦不明,既是枢教中人,怎能有第二种立场。”

杨守一面色微沉,眼神也严肃起来,低声道:“枢教铁律,方入照莫非忘了?”

方定楚轻声哂笑道:“杨上翕便敢说自己记得?”

王宿听两人的话越来越不明白,心中烦躁,忍不住打断道:“杨宗主的意思是往事的枢力不是你解封的?那究竟到时候了没有?提前解了可有妨害?”

杨守一眯着眼摇头道:“老朽也许久没有见她,不知她情形如何,难下定论。按常理,应还未到能解的时候,可若真如方入照所言,似乎又已痊愈。”

方定楚笑道:“放心,她同你姐姐在一起,若有妨害早察觉了。”

杨守一忽皱了皱眉,说道:“方入照当真确定秋丫头是以自在法伤了楼晓山?楼晓山的武艺我见识过,也算排得上字号,固然不及秋丫头,可一败涂地,性命垂危,也该不至于才是。”

方定楚道:“我也并未亲见,这便不知了。方上翕救活了楼晓山,自然便知。”

杨守一想了想道:“既如此,咱们也不必在此停留,抓紧上路吧。”

方定楚也道:“杨上翕想必也未带死枢在身上,要封未然枢力也得等回凤陵,我们便一起先去当门,再回融东寻往事,阿宿你看如何?”

王宿点头道:“我没意见,我们本来就是来找两位,自然一起。”又望向江未然道,“未然,这样可好?”

江未然点了点头,小声道:“我听六叔的。”

米覆舟一拍掌道:“好,我去还桌椅,咱们这便走。”

方定楚一把扣住他道:“慢着,我们走我们的,没你什么事,你还完桌子,仍是回济城。”

米覆舟嬉笑道:“我先和你们去当门,若那头有什么事,我也好一块带信回去不是?”

方定楚摇头道:“当门关有事我自有别的路子传信,你老实回去,别光想着凑热闹。裴节被劫,你总也该出些力,帮往事找找。”

米覆舟一怔,讶道:“节哥被劫了?怎么回事?”

“你不知道?”方定楚不由失笑,“你同那独眼显将一块儿来的,居然不知道这事?”

米覆舟抓着头道:“我同许哥没说上几句话,他只说有急事进城找周将军,我便送他进去,一进去不就被你捉了。”

方定楚叹道:“罢了罢了,你这小子,赶紧回去问问吧。”

米覆舟低叫一声,拔腿便跑,转眼已没了影。

杨守一待他走远,慢悠悠道:“方入照不修入微法,倒也如此多心。”

方定楚笑道:“这米小子好骗得很,跟着我们还需多留份心眼照看他,我凡事不喜纠缠,不过图个省事,杨上翕莫怪。”

王宿瞧着他俩同为枢教中人却颇有针锋相对之意,一面暗觉讶异,一面愈觉世间更无清净地,反正已打定了隐世的念头,也便不欲多牵涉,自去打听了摊主住处还了桌椅,便张罗着上路。他们三人仍回村南口上马车,方定楚与杨守一的马在北口,便分头启程,会合后一同往当门关行去。此番因要救人,赶得急些,江未然与季有瑕也少不得捱些辛苦,夜间也不停,只窝在马车内睡,来时三日的路程回时只用了一日半,第三日清晨便已到了当门关。

费梓桐早已在等着济城派人来,满以为会是王落,哪知来的却是杨守一,颇吃了一惊,又见遍寻不着的江未然竟也自己回来了,更觉讶异,暂且也无暇细问,先安排王宿三人去歇息,接着便立刻领杨守一方定楚去看楼晓山。

楼晓山一动不动地躺卧床上,十分平静,似是正在熟睡,并不显得痛苦,甚至面色也不甚坏,只是较方定楚离去时又消瘦了许多,原本就是极瘦,如今更是只得一张皮蒙在骨上,形同枯木。

杨守一一见便微微吃了一惊,讶道:“怎地伤成这样?这伤口……”

方定楚道:“往事说是一刀磕在他肋上,撞绷了口,才搞得许多碎片嵌了进去。她也不是存心下此重手,颇有歉意。”

“用刀?”杨守一眉梢一挑,随即道,“不错,他浑身伤口皆是刀伤,并无凤翎,不似自在法。”

方定楚微微笑道:“她本就不止自在法可用,瞧这刀劲力惊人,说不定正是新学了奇正法。”

杨守一眼神一动,立刻扫向一边的费梓桐,见他神色如常,方定楚也毫无避讳之意,知他必已清楚底细,倒也少些顾忌,说道:“无论哪一法,楼晓山与她皆不应差得如此悬殊。”说着忽地一愣,皱眉道,“除非……”

方定楚正待追问,却见他摆摆手,掀起被褥解开绷带,取过边上早已备下的小刀镊子等物,动手清理起伤口来。伤处有些浓烂,好在看护的医士颇为尽心,皆有及时处理,尚未恶化得太厉害,只是却也又红又肿,高高凸起一块,带着灼热的温度。

王落特地写了一份如何处理伤口的指导,杨守一已仔细读过,加之对碎片及血脉位置皆把握极准,因此下手颇有底气,条理分明,边上的医士几乎插不上嘴,不到半个时辰便已取出十来块碎片,皆十分细小,埋得又深,旁人确实颇难胜任。

仔细清理毕后,上药缝合等事便交给医士。见楼晓山一时半刻尚不会醒转,费梓桐便带他俩先去了对面小厅。杨守一手上拈着块碎片,若有所思地一言不发。方定楚见状问道:“杨上翕可是瞧出什么名堂?”

杨守一面色有些凝重,沉声道:“果然是不二法。”

方定楚与费梓桐皆吃了一惊,齐声道:“不二法?”

杨守一摊开手,让他们细看掌中碎片,说道:“瞧瞧这块,这刀是精锻的,钢口上好,就算一刀劈在石头上,只怕也是卷多于崩,如何能碎成这样?你们瞧这刃口处,”他伸指在碎片较薄一端捏了捏,钢片竟扑簌簌剥落下许多碎屑,“几乎碎如齑粉,卢烈洲再世,也没有这等手劲。除去不二法,老朽不知世间更有何术能出如此威力。”顿一顿又道,“何况任一物件,自制作到流出,辗转多人之手,其上必定枢力驳杂。这块钢片却不,除去留在楼晓山体内时染上他的枢力,其余一干二净,纯如水晶,无半点枢力沾染,若非不二法将其上枢力一气耗尽,也想不出第二种道理可解。”

方定楚怔了片刻,问道:“往事若真学了不二法倒也不奇,只是用了不二法还能无事?”

“原本是不能的。”杨守一顿了顿,扫二人一眼,说道,“两位不知是否知道,她当日燎邦受伤,便因误学了不二法,枢力一动便不知不觉使了出来,几乎丧命。”

方定楚惊道:“那现在……”

“现在如何,怕只有她自己知道了。”杨守一叹道,“眼下也只有等楼晓山醒转,瞧瞧可能问出些什么。”

方定楚点点头,默然不语。

正沉默间,忽听费梓桐问道:“杨宗主说储后误学不二法,不知是从何处误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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