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听完了爱德蒙·唐泰斯的北上之行,也从他手中拿到了,他替济州府转送上来的奏章。
之所以让爱德蒙·唐泰斯尽快返回,也有这份奏章的功劳。叶雨轩同几位济州府官员一同署名,主要是要求朝廷暂停往济州岛迁移人口一事。
其后便是叶雨轩个人的意见,他认为济州岛距离大陆太远,如果有事才进行联络,恐怕会让济州府的军政官员沦为东江镇的下属,这显然是不合适的。
因此他希望,朝廷能够建立起天津-济州岛的定期航行,每月往返一次。这样一来,朝廷可以随时掌握济州岛上的状况,而济州府的上下官民也可以每月向朝廷进行汇报,不会让岛上的居民感觉自己是被遗弃的化外之民。
另外,随着济州城人口的增多,济州城和济州港都需要扩大。不管是加工树木修建房屋,还是伐木烧炭,都需要占用大量的劳动力。
但是为了满足岛上的粮食自给,又必须对一部分荒地进行开垦,再加上内府、四海贸易公司及一些宗室勋贵开始在岛上占地放牧,岛上又陷入了劳动力不足的矛盾。
一方面是劳动力不足,一方面是粮食不足,这两个互相对立的问题,实在是让济州府的官员们头疼了许久。
叶雨轩这时想起了天津附近那些如同一座座宝塔一般的风车,他是去参观过那些风车的工作过的。在他看来,一座风车完全能够抵得上3、40名壮劳力的劳动。
而济州岛除了草地和树木繁盛之外,刮风的日子也相当多,因此他希望朝廷能够调拨一些工匠,在济州岛兴建一些风车,以减缓劳动力的缺乏。
最后,他还在奏章中请求,在济州岛上有原本就存在的一片盐场。这片盐场生产的食盐除了供应给本岛居民外,还会运一部分回朝鲜半岛上去。
不过现在济州岛既然归还了大明,此处盐场生产的食盐,也就无法再按照原来的方式,运回半岛销售了。
依靠这片盐场为生的盐丁足有七、八百人,其中大部分都是从半岛发配来的罪犯。如果缩减食盐产量,这些人就会难以为生。因此他希望,朝廷能够准许,把原本运往半岛的食盐,向日本及北方新归附地区出售。
看完了这份济州府官员的上疏,朱由检倒是没什么想法,这些官员的提议都还算出自公心。
派一些工匠前去修建风车,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唯有这个盐场,的确是个麻烦事。显然济州府的官员们并不想把这个盐场交给内府或是四海贸易公司,否则叶雨轩就不会提到这个问题。
向朝鲜、日本、及外东北地区出售食盐,现在是四海贸易公司的权力。济州府想要保留这个盐场,无疑等于是触动了四海贸易公司和崇祯本人的利益。
不过济州府是新立之府,又远离大陆,现在有这么多人移民到岛上,财政上显然有些困难。济州府想要抓住一项财源,来填补亏空,也是理所应当之事。
崇祯并没有立刻做出什么决定,他放下了手中的奏章之后,便对着爱德蒙·唐泰斯询问道:“你这次北上之行,也算看到了不少东西了。朕想问问你,你觉得如果是荷兰东印度公司想要征服,东北滨海地区及库页岛的土著部族的话,他们会怎么做?”
听到崇祯询问的这个问题,爱德蒙·唐泰斯低下头思考了一会,才开口回道:“如果是公司想要征服这些土地上的土著部族,那么一定会采取贸易和武力的方式。
这些土著部族虽然生产不出什么好东西,但是他们所居住的地区,却有着珍贵的皮毛、人参、渔获等自然资源。
以他们对于酒精的嗜好,就像我之前建议的,公司一定会大量的提高酒类的贸易比例。毕竟酒精是一种可以快速消耗的物资,一个染上酗酒恶习的人消耗的酒水,完全可以让这些土人很快破产。
在大明的南方,种植甘蔗榨糖后遗留下来的糖蜜,可以酿造大量廉价的酒水。又或者,直接向东南亚诸岛上的土人购买椰子酒,东南亚的椰子几乎随手可得,而椰子所酿的酒水也相当烈,这完全是一种低廉的劣酒。
用这些廉价的酒水,大量的换取那些土人手中珍贵的皮毛、人参和一切公司所需要的物资,却又不必担心他们因此会强大起来,这实在是最为划算的贸易。
为了保证这种高额回报的贸易,公司会用武力垄断和这些土著部族的贸易关系,任何敢于绕过公司同这些土著部族进行贸易的商人都会被攻击。
当以上这些地区的贸易都掌握在公司手中之后,公司就会插手这些部族的猎场划分,猎取皮毛的种类和方式,最终让这些部族为公司所需的货物而进行劳作,而他们离开了公司也将难以生存下去。
以上,便是我对公司行事方式的大胆猜测。”
听完了爱德蒙·唐泰斯的说法,朱由检笑了笑,不置可否的说道:“感谢你对朕这么真诚的回答,你这次出海这么久,想必也累。这样吧,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几天,朕再招你来叙话,到时朕还有一个大任务要交给你。”
爱德蒙·唐泰斯立刻起身对着崇祯行礼,表示自己愿意完全服从于君主的安排。
爱德蒙·唐泰斯刚刚走出门口没一会,孙承宗便带着茅元仪上门来了,朱由检赶紧让王承恩请两人进来。
孙承宗刚刚跨进门槛,便看到皇帝从书桌后起身走了出来,口中还迫不及待的说道:“孙先生来找朕,可是这次军演的总结检讨,已经出来了么?”
孙承宗正想下跪行礼时,却已经被崇祯抓住了双臂扶了起来,朱由检热情的说道:“孙先生不必如此,今后孙先生见朕就不用多礼了。
王承恩你记录下,自今日起,总参谋部孙先生,内阁黄、徐两位先生,皆特旨面圣免参拜。”
对于崇祯的好意,孙承宗颇为感动,他原本是想要婉拒的,毕竟君臣之仪不可荒废。朝廷祖制虽然有规定,执政的年高大臣可以免朝。
但是这个免朝,说的是不用上朝,不是说见天子不用行礼了。免朝虽然是一种优待,但是也等于被退休了,不上朝的官员,显然也就无法处理政事了。
不过,崇祯并不是给予他一人的优待,还涉及到内阁的首辅和吏部尚书,因此孙承宗想了想还是拜受了皇帝的优待之礼。
当孙承宗和茅元仪都被崇祯赐坐之后,坐回了座位的朱由检才向着两人重复问道:“军演的检讨结论出来了?”
孙承宗对皇帝拱了拱手,有些羞愧的说道:“此次行军军演,各营新军、京营,大多被假想敌一击而溃,实在是本部制定练兵计划不够踏实的缘故,臣要向陛下领罪。”
朱由检摆了摆手说道:“军演的目的就是要找出不足之处,要朕说,这次军演还是很成功的。
我们现在还可以检讨下,到底是主官没有按照行军条例安排行军导致的失败,还是行军条例本身出了问题。把问题找到,再解决了便是好事。
如果在军演中没有发现问题,在战场上敌人还会给我们检讨的机会吗?肯定是不会吧。那样的话,我们辛苦训练出来的这些将士们,就要用生命来证明问题的存在了。
所以,朕今天要说,这次的军演还是很成功的。总参谋制定的军演计划,还是比较圆满的。
再说了,整个军演也没有全军覆没么。阎应元和金国凤两人率领的步兵连,不是挡住了骑兵的突袭么?
孙先生那里有什么罪过,朕觉得,一群没有上过战场的新兵有这样的表现,已经算是不错了。
同此前我大明辽东边军在同建奴野战中,被几十建奴以军鼓旗号欺骗,导致整个营头溃散的事迹相比,新军将士们已经可算是顽强了。”
听到崇祯贬低辽东边镇的话语,孙承宗心里同样不好受,因为辽东边军同样也是他训练了几年的成果。
朱由检看着孙承宗的脸色不对,方才明白过来,赶紧转移话题说道:“孙先生还是说说这次军演的检讨吧,朕想了解下检讨的内容。”
孙承宗这才开口说道:“本次行军军演,根据总参谋部闭门检讨后得出的结论是,行军条例的确有些不太完善,对于作战区域的行军,没有更为详细的制定应对政策,使得出现问题后,主官和士兵的应对出现了混乱。
此外便是连队规模的问题,几位参谋认为:大连队在战场虽然看起来兵力充足一些,但是遇到混战时,一个人能够指挥的士兵数量和视野是有限的。
本次被骑兵突袭时,连队主官无法及时的组织起防御阵型,主要便是命令下达到全连士兵时速度过慢,使得一部分士兵无法听清命令,最终冲垮了自家的阵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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