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抹黑色的影子逐渐近了。
普罗透斯眼前更加模糊,只能看到一道黑影踏上岸边,暗色的身影环绕着蓝色的萤火,逐渐走到他的面前。
他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
“那只是传言。”祸缠轻轻说,“只是因为我经常去寻找,那些黑暗气息和血腥浓的地方。人们发现我总是在灾难降临时出现,就说我是灾厄的化身。至于这次,我也只是循着血腥的气息而来。”
她声音清冷,气息很干净,没有杀意,也没有危险的气息。
“我不是害怕灾厄。”普罗透斯卸下几分紧张,他缩着头说:“我还以为,你是来追杀我的。”
祸缠微微歪头,她困惑地问:“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语气有些讶异。
普罗透斯沮丧地坐倒在地,伸手捂住腹部的伤口,防止血渗出。
“自从我有记忆开始,就一直在逃跑,有个白衣服的少年人一直在追杀我。听他说,我是从暗夜法庭逃出来的。到底是不是,我已经没有之前的记忆了。昨夜,我被他砍伤,逃到这里来。”
他的记忆始于被那个白衣少年追杀的时候,更久之前,不知道为什么,已经记不清了。
“你说什么?”祸缠忽然提高了声音,她的语气有些颤抖,“白衣?他长什么样,眼睛……好看么?”
普罗透斯被她的激动吓住了,茫然道:“长相很普通,眼睛,跟一般人没两样。”
“哦……”祸缠沉默半晌,轻轻哦了一声,声音有些失落。每一次她感觉自已已经接近他的时候,他都会再次逝去,她轻轻笑了几声,有些欢喜,也有些凄凉。
她的笑让普罗透斯感到羞耻,他狼狈地大喊:“祸缠,你没必要这么幸灾乐祸。”
“你误会了。”她平静地注视他,“这没什么好幸灾乐祸的。”
她的声音有些疲倦,有些无力,她委顿地坐倒在沼泽地的岸边,抱着膝盖,将头埋在双臂中,长长的暗色袖子掩住了她的脸,再次将她与世界隔离起来。
她似乎想起了什么悲伤的事情。普罗透斯想。
他不知不觉地,也有些难过起来,想起自己这些天的遭遇,委屈得恨不得大哭一场,他的腹部微微抽动,伤口随之一痛,令他忍不住低声嘶叫出来。
这声音惊扰了到祸缠。
她茫然抬头,一眼就望见普罗透斯绿色的腹部深长的伤痕,这让她深深蹙起眉。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
一瞬间,普罗透斯的心中似乎闪过些什么。
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温暖的光从窗户外照射进来,折射进鱼缸的水中,水面的波浪起伏着。
它游到鱼缸壁前,看到一个红裙子的小女孩带着天真笑容,欣喜地望着它。
“呐,爸爸,这个外星鱼真漂亮,是碧绿色的呢!”红裙子小女孩转头欢喜地向远处招手。
“你给它起什么名字呢?”一个带着温暖笑意的中年声音说。
红裙子小女孩隔着水箱端详着它,它也望着小女孩,吐出一连串的泡泡。紧接着,红裙女孩绽放灿烂的笑容,“普罗透斯,以后你就叫普罗透斯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记忆?
他回忆着这一幕,对着祸缠脱口而出道:“普罗透斯。我的名字是普罗透斯。”“那么,普罗透斯,让我看看你的伤口。”她的声音带着威严。
普罗透斯犹豫着挪开手。
腹部是深如沟壑的伤口,边缘的皮肤被电得焦黑,看上去十分丑陋。普罗透斯有些困窘,想再捂上,祸缠没有嫌弃他的丑陋,只是轻轻拨开他的手,模糊的手将他的伤口罩住。
依稀见她的手很白,腕间戴着银白色臂环,普罗透斯盯了很久,才发觉臂环上雕刻的是某种猛兽的图案。
一抹温柔而冰凉的力量,从她手中注入烧焦的肌肤。
焦黑色以可见的速度逐渐退去,恢复健康的绿色,伤口的流血逐渐止住了,伤口明显地缩小。
祸缠将自己由灵能力凝聚而成的黑裙撕下一圈,作为包扎伤口的布巾,将它细心地缠在普罗透斯的腰上。然后她摸摸他的头,柔声道:“不用担心,伤口很快会长好。”
伤口依旧有凉凉的感觉,但是普罗透斯的心却暖了。
从来没有人,对自己这么好过。他感动地想。
祸缠沉静地仰头望着天际,阳光稀疏地洒落,虽照亮森林里的沼泽,然而却没有半分温暖的感觉,更驱不散这里的灰暗。一股取之不散的黑暗气息,在沼泽地上空徘徊不去。
“你快离开这里吧,这里的黑暗气息,太浓了。”她轻轻叹息。
普罗透斯怔怔地说:“可是我又能去哪里呢?”
黑裙少女坐在岸边灰蒙蒙的杂草丛里,恍惚地望着这片沼泽,平静地说:“我也没有哪里可以去。这个世界很大,它看不见我,我也看不见它。”
普罗透斯鼓足勇气道:“恩人,我们一起走吧。”
祸缠轻轻摇头,她垂下暗色的长袖,孤独地站起身,沼泽阴冷的风,吹动她暗色的裙摆。
“我不会离开的,我在等一个人。”在这样的冷风中,他听见她的声音。
“嘎嘎!”一阵惊慌的鸟雀叫声,从沼泽远处传来,林中乌鸦被倏然惊起,振翅声此起彼伏。
一股凌厉的杀意,从离沼泽岸不远处的森林中蔓延开来。
阴冷的空气残忍地割着普罗透斯,使他遍体生寒。普罗透斯惊惧地将矮小身躯藏到祸缠身后,抓住她的衣摆,叫道:“是他,他来了!那个城市管理人!”
一阵寒冷的风凭空生出,自沼泽刮向她,将她的黑发和衣裙吹得尽数狂舞。
她静静地盯着远方那道白色的身影。那道白影来得很快,如风一般,很快穿过层层阻隔的树林,跨过大片灰蒙蒙的草皮。
眨眼间,少年已经不疾不徐地迈出深林,在岸边止住脚步,白衣随风微微摇曳着。他的五官平凡得几乎触目即忘,然而气度从容,自有一股凌厉的气势。
大树掉落一条树枝,被我白衣少年毫不留情地踩碎。
普罗透斯紧紧地盯着他,一直发着抖;祸缠缓缓向前踏一步,将普罗透斯挡在身后。
白衣少年望着祸缠,眼神意外得柔和。他已经很熟悉她模糊的身影了。仿佛怕吓着她似的,漫天的杀意微微收敛。
“是你。”白衣少年低声说。
祸缠困惑地眨着眼,她歪头,“我们,见过吗?”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她记不住他了。白衣少年一声苦笑,道:“就当我们没见过吧。”
白衣少年的目光锐利起来,他反手握住虚空,然后缓缓拔出一柄剑,一柄缠绕着雷电光芒的白色光剑。
冰冷的杀意,再次如泉涌般袭向他们。
“你让开。”白衣少年漠然道,冷酷又不近人情地道,“我要杀了这个怪物。”
然而目光中模糊的少女身影,她似乎在凝视着他,却始终沉默着,一动不动,坚持挡在他面前——又是这样,就像当初她保护幽御前一般。她是铁了心的要保护那些黑暗里的怪物吗?
凑舜神色冷厉,带着一分怒色。
下一刻,那道白影毫不留情地如风一般闪动,绕过祸缠,绕到普罗透斯的侧面。这一瞬间,莫利诺斯倏然斩落,白色的剑光,划破空气,剑风疯狂逼向普罗透斯!
普罗透斯惊恐地大叫,他跳起身来,拼命转身沿着岸向远方逃去。
这一瞬间,祸缠的身影如鬼魅般移动,再次挡在凑舜面前,纤细的小手伸出,一股强大的力量自手中迸发,瞬间捏碎了剑风。
“你想保他?”凑舜厉声。
他眼睁睁,望着那只绿色怪物的影子,迅速迈动弯曲的双腿,向着远方逃走了,身影越来越小。
他想要追击,祸缠瞬间闪身而至,再次阻挡在他面前。
一阵冷风吹来,少女的身影很纤细,背影有些孤独,但她眼神很坚定,依旧坚持着,没有离开。
他听见,她柔软的声音,“能不能不要杀他?”
一直是这样,她一直维护着黑暗。他冷冷望着她,眼神拼着命冷硬起来,声音漠然,“他是从暗夜法庭逃出的罪犯,有过伤害人类的前史,你以为我会放过他?”
“他很乖的!不会去伤害别人的。”祸缠焦急地说。
凑舜的脸色有些愠怒,“你相信这个刚见过的怪物,却不肯相信我?”
“他不是怪物,他是普罗透斯。”
风有些迟缓,她好似意识到什么,目光奇异地眨了眼,轻声问:“而且,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凑舜无力地闭上眼睛,他们明明已经见过很多次,但是那些记忆,她统统都没有留心记下。他在她心中,甚至比不上她初次遇见的那只绿色的小怪物。
他睁开双眼,缓缓问:“这是你的意愿?”
凛冽的杀意分分消散,凑舜手中的白色光剑逐渐消失,再次被封入虚空的鞘中。
天地有一瞬间的静谧,世界为这一刻失语,没有鸟鸣,没有风吹,没有树枝簌簌声。
这一刻他清楚地听见,她郑重地说:“我,不想让任何人死去。”
这就是她的希望么?
风开始响了,鸟啾啾了几声,枝叶簌簌,但他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白衣少年久久地沉默,似乎在考量。最终他闭上眼,忍耐着什么似的说:“……好,我不会杀他。”
凑舜背过身,用背影掩饰自己复杂的神色,祸缠只听到他压抑到漠然的语气,“只要他不离开荒原,不害人,我就不会再追杀他。”他语气渐渐森寒,“一旦违反,我决不轻饶。”
再难过,再不甘,再气愤,他真的没有办法,拒绝她的任何要求。
祸缠欢喜地笑出声,“我要去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笑声传来,凑舜有些惊异,背后的风吹来,带给他前所未有的温柔感受。
他一时有些无措,像是自己灰暗的世界里,阳光忽然闯进来。慌忙之间,他转移了视线,望向远处的枯树。明明是干枯的树枝,在他眼中,却充满绚烂的色彩,就像腐朽的枯木忽然生出粉色的花朵。
他微微转身,侧目望去。
她走得远了,他的视线稍显清晰,远远地望见她黑色的背影,她踏着沼泽向远处跑去,脚步很轻快,身影像是雀跃而鸟儿。
凑舜轻轻叹气。算了,一切值得。沼泽的岸是有尽头的,慌不择路的普罗透斯,踩入了一片深深的泥淖里。
黑泥漫上腿部,将他裹住,无声无息地将他向下吸。等他发现,已经晚了。普罗透斯惊慌地挣扎起来,可越挣扎,沼泽咬得越紧,很快,黑色的泥很快漫到他的颈部。
他绝望地闭上眼睛,痛苦地等待死亡降临。
就在这时,他忽然感到身体有团火,慢慢燃烧起来,然后炽热地,烤灼着五脏六腑。
他猛地弓起背,躯干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起,变形,向上顶去。奇怪的是绿色皮肤并没有被撑破,而是变得坚硬,然后随着变形的身躯撑起,绵延地延伸到尾部。
“啊!”普罗透斯仰天嘶嚎,翻滚着。
他的意识逐渐模糊,嘶吼声逐渐弱了,在他丧失理智之前,他好似听见了呼唤声:
“苏醒吧!苏醒吧普罗透斯……”
泥塘里的普罗透斯,人形已经支离破碎。手变成鳍,双腿变成鱼尾,然后从身侧抽出娃娃鱼似的四只脚。
一股浓浓的雾,从他每个细胞中排出。
那由无数绿色小水滴聚成,深绿色的雾,翻滚着,眨眼间把普罗透斯的身影掩藏住,浓雾蔓延着,向着远处开拓自己的领地,没过多久就将大片的沼泽掩盖住。
雾中一片悄寂,无声无息,似乎一切生命都被浓雾杀死。
一抹模糊的黑影,踏着黑色的泥沼,顺着普罗透斯的脚印,向着远方行去。
风愈发古怪,不知何时,一大片绿色的浓雾从远处弥漫到她面前。
“绿色的雾?”她有些疑惑,想起普罗透斯绿色的皮肤。
脚步只是微顿,然后她继续前行,走进这片浓雾中。
蓝色蜻蜓的光,逐渐被绿雾冲淡了,它逐渐隐在浓雾里,消失不见。
不久,祸缠的步伐便逐渐迟缓,她感觉有些疲惫,有些窒息。她忽然停住脚步,低头望着脚下一朵泥沼中的红莲,莲花被绿色的雾萦绕着,早已枯萎——这雾有毒。
脚印到这里忽然断了,这里的毒雾最浓郁,普罗透斯的味道,也最浓烈。
突然,一声婴儿初啼般的声音,从浓雾深处响起。
祸缠猝然抬头,只见一条绿色的巨大鱼尾,从浓雾中翻出!
鱼尾宛若巨大的蒲扇,扇起一阵凶暴的风,刮得祸缠黑裙狂摆。一瞬间,祸缠仅望见,它尾上花纹像是一根根刺,诡异、凶猛而丑陋。下一刻,怪物又再次隐没在雾里。
“怪兽?”她喃喃,这只怪物的味道,好像普罗透斯!
浓雾中,婴儿的哭泣声再次传来,那只怪兽一头潜下沼泽,身躯迅速被黑泥淹没。
毒雾似乎是从沼泽里怪兽的身上散发的。一旦有毒的雾气播散到城市,后果不堪设想。
祸缠蹙起眉,白皙的手扬起,一股强大的力量释放,蓝色的光芒,飞向天空,如撒网般将所有的绿色雾气裹在一起,禁止它们蔓延。她将毒雾这片区域封闭起来,而自己也无法离开。
她倚着一株盘虬卧龙的树根坐下,开始思索解决之法。
雾还在蔓延,而她无法坚持太久。雾太浓,浓得她甚至看不清五指,也看不清前路,只能一步一步摸索着走。
“前方一切正常,正在寻找毒雾源头。”雏警惕地盯着绿色浓雾,手握枪支保持戒备状态。
这里沼泽附近的树林,残断的树枝落了一地,泥土依旧有些湿润。由于浓雾侵占视野,筱藤已经多次不慎头撞树干,幸好防毒装很厚,她感受不到疼痛。
“小心行事,距离毒雾核心区还有七十米的距离。”闲院的声音冷静地传来。
雏突然不慎被绊了一跤,狼狈地跌倒在一截圆而硬的东西上,鼻尖惨遭压扁。
“好疼啊……”她坐在泥巴上,揉着鼻子嘀咕着,伸手向前摸去,发觉那是一截折断的树干,树干很粗,半径至少有三分米。这么粗的树干,是怎么断的?
她抬头向上望去,一阵冷风吹来,稍微吹散浓雾。这时她看清了,那棵泥土里伸展出的挺拔的树,早已齐腰而断。
那该是多么巨大的力量,才能将这截树干狠狠折段?
雏一脚踩陷泥巴,跨过断树,继续行进。越往里走,泥土越松软,植物逐渐化为矮树,地上的苔藓逐渐增多。同时,断掉的树干也越来越多,仿佛这里被什么东西肆虐过一样。
核心区,到底发生了什么?
远方,忽然传出一曲悠悠的歌声。
没有歌词,只有温柔如月色般的曲调,如流风般穿梭过沼泽。
起先如风敲竹的簌簌声,很微小,让雏以为自己听错了;尔后如少女温柔优美的吟哦,绵长而有韵,让雏微微一怔;歌声逐渐响了,如月光下的琵琶声,铮铮而动听,雏再也无法压抑惊呼。
“队长,毒雾的核心区里,有人在唱歌!”
终端那头,他们的声音齐齐一寂,仿佛也不敢相信一般。接着相川的不可思议的声音传来:“不可能!你肯定听错了,这种毒雾里还能有人活着?”
“不,真的有歌声!”
那一声轻柔地吟声,幽柔而悠扬,绵长不绝,如林籁泉韵,回荡在整座树林里。
它飞扬着,飞扬着,飞向远方。像风穿过树丛,像利刃刺破浓雾,少女嗓音的吟哦声,很快就随风传出了毒雾的包围圈,传到UTA简易的化学棚子那里。
整个移动指挥室,都充斥少女般温柔呓语般悠扬的歌声。
“这是……歌声?”相川猛然抬头,压抑住不可思议的心情。
“核心区里的那人是异人吧,也许她就是阻挡毒物蔓延的那个蓝色光罩的缔造者?”闲院蹙着眉思考,“因为她现在无法离开核心区,所以用歌声求救?”
雏望着这片雾蒙蒙的绿色森林,歌声回荡,让她知道,还有人被困在浓雾的核心区,而她必须救走这个人,这是就算她不吃甜甜的红枣蛋糕也要做到的。
她面色毅然,迈过满地的断去的树干,艰苦地向前行进。
“已经进入毒雾核心区,离中心还有五十米。”相川的声音很凝重。
森林里,隐隐有危险的气息暗暗流传着,只不过被绿色的雾气蒙蔽,让她根本无法发现。
一声婴儿的啼哭声,从雾气里传来。似乎被什么蒙住一般,声音有些不清晰。雏下意识地顿住脚步,脚下的泥土已经很松软了,这让她确定,她离沼泽的泥淖已经不远。
“核心区,这里有孩子的哭声!”她禀报着进程。
婴孩继续啼哭着,可声音却逐渐近了,闷闷的,更近了!浓雾中黑色的泥土,随着哭声的接近,而迅速鼓起一道长长的痕迹,似乎有什么在泥地里游曳似的。
雏忽然趴下,用耳朵贴紧树林里湿润的泥土,那道沉闷的哭声很接近,这让她猛地确定了,声音就在脚下的泥土中!
“有什么在土里!”她只来得及说这一句话。
婴儿的哭声忽然破土而出!
雏猛然抬头,只望见浓雾里,大片大片的绿色鱼鳞闪着诡异的光。似乎有怪物在浓雾里游着,那不知是什么,体型非常巨大。伴随着婴儿的啼哭声,一条巨大蒲扇似的的绿鳞的鱼尾,骤然突出绿雾,向她扇来!
“啊!”雏大叫一声,巨大的扇力,把她凌空向一侧的沼泽扇去!
她倒在沼泽地黑色的泥淖中,在昏迷的前一秒,她忽然明白,那些粗壮的树干是怎么断掉的了。“有什么在土里!”一声震惊的叫喊。然后婴儿哭声忽然响亮,就像是近在眼前一般,他们听见雏一声尖锐的叫喊,紧接着呼呼的强烈风声刮过,掩盖住了所有声音。
“筱藤!”闲院空我蓦地睁大双眼,脱口低呼。
终端那边再没有声音,只余隐隐的婴儿啼哭声,仿佛一声声的嘲笑,然后哭声渐渐远了,就像那个怪兽游曳走了一般。
“筱藤队员!筱藤队员!”相川拼命摇着数据终端,但是无论怎么呼唤,对面再无回答。
相川光彦握紧拳头,他猛地站起身,狠狠地捶了下移动指挥室的墙壁,发出巨大的撞击声,他的面容愤怒而无可奈何,失声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闲院没有发怒,也没有无措,他只是很冷静,仿佛无论发生什么,他内心所存留的就只有冷静而已。
“是怪兽。”他抿紧唇,轻轻说,“如果我没猜错,筱藤已经凶多吉少了。”
他们突然都沉默了,这里一片寂静。
悠远而轻柔的吟哦声,依旧在虚空中缓缓地回荡着,在一片死寂中,少女低柔的咏唱声忽然明亮起来,更为高亢的歌声,充斥着移动指挥室,提醒他们还有人在呼救。
“我要去沼泽里!”相川突然如烈火爆发般大喊。
他的身影疯狂地冲出黄色卡车形状的移动指挥室,抓起沉重的防毒装就往身上套,动作匆忙得甚至有些手忙脚乱。他心很慌,笨手笨脚地使劲套了会儿,却始终套不上。
一双白色的眼瞳安静地望着他。
闲院静静伫立在一片绿色的毒雾外,远远地望着相川,眼瞳忽然刺痛起来,像是无数小人在持针扎他的瞳孔,他下意识地闭眼。等他睁眼的时候,已经走近了相川,闲院微微抬眼,望着远处茂密的树林。
那里尽是灰褐色的树,闲院却似乎望见了什么。
闲院缓缓开口:“也许我们有另外的选择。”
“选择?筱藤已经在毒雾里遇险了!还有那个呼救的女孩!”防毒服不伦不类地挂在身上,相川光彦爆发似的大喊:“我们能有什么选择!现在我们除了去救人,还能做什么!”
一个漠然而带着讽刺的声音,远远地从树林中传来,“救人?连自己都保不住的人,就不要妄想救别人。”
一片白色的衣袂,在旁边的树林里摇曳。
那道白色的身影顺着闲院的目光而来,他来得很快,几乎是如风般闪过,眨眼间已经站在相川面前。
“你说什么?”相川气愤地抬头。
甫抬头就望进一双漠然的双眼,那眸子里聚着的是冷酷,是杀人盈千之后,面对死亡时候的冷酷。相川毫不怀疑,下一刻这人就会横剑杀人。相川瞬间被镇住,噤了声,动作凝滞。
“城市管理人先生。”闲院微微颔首,望着这位白衣少年,“您果然在这里。”
幽雅如月光曲般的吟哦声,依旧萦绕着这片荒原,带着几分急切,带着几分祈求。
“我刚从荒原的南方回来,要进入这片雾里。”白衣少年的风衣被荒凉的风吹散,他背过身,望着这片被捆缚住的毒雾,已经知道了大概的原因。
这首轻柔的歌声比想象中要传得远。
不久之前,凑舜已经离开荒原,向不远处的城市边际行进。
而在此刻,一曲微弱的歌吟,却从背后传来。那只是一丝一缕的歌声,却令他骤然变色,转身向荒原深处疯狂奔跑。因为只是瞬间,他便从歌声中知道,她遇险了。
“雾里有一只尚未明确的怪兽。”闲院摇了摇头道,“UTA的一名队员已经遭遇危险了。”
凑舜霍然转身,闲院这才发现凑舜的眼睛布满了血丝,眼球似乎要爆裂出来,神情十分焦躁,但他似乎在尽力压抑着。
凑舜重复地道:“我必须进入雾里。她还在里面。”
闲院眸中闪过深思,城市管理人绝不会关心一个小小人类的生死,那么,他说的是那个歌唱者?
“人类吸入毒气就会死,我们外来者却能多撑一段时间。”
白衣少年雪亮的目光,牢牢地盯着沸腾的毒雾,盘算着自己剩余的时间。他转头望向闲院,眼神冷酷:“那个怪兽就是普罗透斯,而越界的外来者,由我来打倒。”
这仿佛是一句宣言,带着十足的威严。
闲院不再多言,他微微鞠躬,道:“希望您多留意我那位失联的队员。”
而白衣少年已经如风般走入毒雾深处,不知道听见没有。绿色的浓雾笼罩了视界,即使凭他的目力,也几乎看不清前路。
他走得很快,周围的景色在不断的变迁,沿途望见太多受巨力冲击折断的巨树,他脚步微顿便继续前行。当脚底的泥土足够松软时,他确定自己已经来到了核心区。
那曲幽幽的歌声,引领着他,告知他,她已经不远。
除此之外,远方传来隐隐的婴儿哭泣声。
他伸手自虚空中,缓缓抽出一把雪亮的白色光剑,剑身萦绕电光,横剑在前,前进的脚步逐渐放缓。
“嚓嚓。”有细小的声音,像是蛇爬行的窸窸窣窣声,不知是什么。
他闻声低头,望见脚下截断的树干上,有一株绿色的爬藤。
“嚓嚓。”藤很的梢很细,不断地沿着树干伸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粗壮,抽出绿色的枝叶,绽放出黄色的小花,结出红色的果实,摩擦树干,发出细小的声音。
他没有看错,这是一株外星植物。
为什么沼泽里会出现这种生物?凑舜顿住脚步,端详着它,心中疑窦丛生。
一声婴儿的啼哭声,闷闷的,隐约自泥土深处传出。
凑舜霍然抬头,只见不远处泥土爆炸般迸溅,有一道绿色的影子破土而出!伴随着一声婴儿的哭泣,那只绿影巨大的带着鳞片的巨尾向着凑舜扇去。
凑舜直接出剑,雪亮的剑光凌空斩落!
凌厉的剑风狂啸而来,在绿色怪物身上割出鲜血淋漓的伤口,瞬间将绿色怪物击飞。
它在泥淖中打滚,然后爬起,用双足站立,食人鱼般的嘴里满是獠牙,远远地对着凑舜凶狠地呲牙咧嘴。
“普罗透斯……”凑舜冷冷低语。
怪兽发出一声声婴儿的啼哭声,体长十米,甩着长长的鱼形尾巴,鱼身下长着娃娃鱼般的双足,像是一只蜥蜴,鳞片是绿色的,深绿色的尖锐背鳍钢针般向上刺去。鱼形的头部两侧,是一对浑浊的毫无人性的鱼眼。
这些绿色的毒雾,是因为它变成了怪兽所产生的的吧!
凑舜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将这个怪物杀死。
剑锋斩上普罗透斯坚硬的鳞片,然后斜斜一削,绿色的鳞片顿时掉在泥地里,划过一条长长的血痕。
一阵阵婴儿的啼哭,此时似是真正的哭泣声。
凑舜翻转手腕,举起莫利诺斯,一股强烈的电光,萦绕着剑身。天空上雷声忽然炸响,沼泽上空的乌云迅速卷起,天变得阴沉。树林中雪亮的剑身白光耀眼,电光缠绕,只待将它杀死。
“受死吧!”凑舜说。
它绿色的尾巴疯狂摆动起来,发出一声声恐慌的啼哭,它开始拼命向下钻。
风起,电光霹雳,剑影落!
当一阵阵狂风散去,泥地被斩出一道深痕,但是却没有普罗透斯的尸体,只有一个黑色的泥洞。
“钻入泥地里逃了吗?”
凑舜微微皱眉,目光一转,若有所思地望向绿色的爬藤。那些外星藤蔓生命力意外得强悍,不过几个眨眼,就悄无声息地铺满了整个地面,连远处的大树也不可避免地被缠上,到处是黄色的小花。
这些外星藤蔓是哪里来的?凑舜沿着藤蔓根部的方向,向着沼泽深处走去。
树林的尽头,是一片黑色的泥淖,这里似乎是藤蔓的根部,那些爬藤疯狂地抽枝生叶,已经到了遍地都是的地步。
凑舜皱着眉弯腰避过一株爬藤,再跨过一条爬藤,展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处泥淖。一旦陷入黑泥,就再无法上岸。他的目光顺着爬藤向泥淖中望去,瞳孔突然微微一缩。
在黑色的泥淖上,沉浮着一位穿着防毒装的人影。
筱藤失陷在沼泽中,却没有被黑泥吞噬。两株粗壮的爬藤,缠住远处的树干,吊着她,使她不至于沉溺。而这些绿色的爬藤,是捅破防毒装的手部而出。她的手,就是藤蔓的根系!
“没想到UTA的队员,居然也是一位外来者。”凑舜意外地想。
幽幽的歌声在绿雾中传唱,白衣少年注视那位昏迷的外来者女孩一会儿,摘掉爬到自己白衣上藤蔓,转身离去。
他不应该在这种无谓的事上花费时间,她还在等着他。
泥沼在不断地将她向下吸,那个手化为藤蔓的少女,依旧在沼泽里昏迷不醒,沉沉浮浮,不知何时就会完全陷下。
“铮”的一声,犹如一声弦响,一根藤蔓骤然被拉断。防毒装里的少女皱了皱眉,眉间闪过一丝痛意。那条断掉的藤蔓无力地垂在地下,很快枯萎,化作绿色的星芒消失。
也许再过不久,她就会失陷,这只是迟早的事。
就在这时,树林中忽然有一道白影,穿过断枝和藤蔓而归。
凑舜去而复返,他蹙着眉,站在沼泽岸边,握住缠绕着大树的藤蔓,把那个防毒装的队员使劲往岸上拉,藤蔓变得越来越松,用强大的臂力,很快将筱藤拖上岸边。
筱藤一动不动地倒在岸边,虽然防毒装上尽是灰泥,但是她已经脱险了。
“闲院,我对你也是仁至义尽了。”凑舜低语。
他转身,循着歌声向浓雾最深处走去。
这里是绿色雾气最浓的地方,他已经看不清任何东西,甚至无法辨明方向。
她就在不远处。歌声已经变得有些喑哑,断断续续的,唱歌的人显然已经疲惫至极。她已经吸入毒气。异人或外来者比凡人能在绿雾中撑得更久,然而却并不是完全免疫。
眼前骤然扫过一片暗影。
一条巨大的绿鳞鱼尾霍然从浓雾中摆出,再次袭击向凑舜!
凑舜瞬间闪身一躲,只听“啪”的一声,腰间的光学模拟器被鱼尾的劲风波及,碎裂成数块,掉落在泥沼中。
他抬头,绝美的面容上,一双七彩如琉璃的双眸,射出无比耀眼的光芒。
大风吹散雾气,凑舜望见普罗透斯绿色的鱼身。它跳到他数丈之外,挡在祸缠之前,发出低低的婴儿哭声,语气像是在咆哮,有着强烈的保护意味。
“普罗透斯,是你吗,我看不到你。”一声喑哑的虚弱的呼唤,从远处带着回音流入这里。
祸缠很疲惫,已经到了濒临支撑不住的关头。
原来,普罗透斯磨灭了人性,袭击前往核心区的人,只是不想有人靠近祸缠。是在守护她吗?剑闪烁着强烈的电光,仿佛只要它一动,雷电就会击死它,强大的威压震慑着普罗透斯,它望着凑舜,一动也不敢动。
白衣少年越过普罗透斯向浓雾深处走去。
浓雾中忽然飞出一只蓝色的蜻蜓,他的视线和模糊,顺着蜻蜓的光芒向雾深处走去,终于找到那个黑色的影子。
她虚弱地躺在巨大的树根上,一动不动,暗色的袖子随着手无力地垂下,她的双眸虚张着,神志模糊不清。一瞬间他心中抽痛,有些咬牙切齿道:“尽往危险的地方跑!”
祸缠在昏迷的边际徘徊,这声低低的训斥惊醒了她,迷茫地半睁眼睛,然后忽然望见一道光芒。
有个人影,在光芒中浮现。
眉眼是记忆中熟悉的模样,彩光灿烂的眼眸,像是最不可思议的宝钻。日思夜想的他,就在眼前。
“你怎么样?”他发觉她醒来,于是轻声说着。
他的声音很朦胧,让她一阵眩晕,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祸缠凝视着他,手忽然颤抖着抚上凑舜的面颊,那感觉,告诉她这不是一场梦,她的泪水夺眶而出,哽咽地启唇,“你……”心里似乎有什么在不断地翻滚,是喜悦吧,还是那隐藏得悠久的悲伤呢?
她似乎想说什么,然后手忽然无力地垂下,她受不了这巨大的情绪冲击,昏了过去。
他听见她的哽咽声,探出手,拭去她脸上的一滴泪痕。他沉默着,端详这抹黑影,有些疑惑她过激的反应。
怪鱼跟着他,发出尖锐的哭泣声,愤怒地想要袭击他。凑舜头也不回,倒转剑锋,再次用莫利诺斯逼退。
“苏醒吧,苏醒吧普罗透斯……”无声的呼唤,在普罗透斯内心深处响起。
普罗透斯忽然尖叫起来,身体骤然抽搐,在泥潭里翻滚着。
浓雾的范围骤然收缩,一瞬间,浓郁的绿雾疯狂地被吸入怪兽体内。
如云开雾散,如柳暗花明,浓雾逐渐涌走,世界也恢复了色彩。深褐色的大树围着这片水泽,无数红色的莲花,在泥淖中亭亭玉立,少女卧在泽边一棵盘虬卧龙的树根上,少年站在泽边,静静地望着她。
雷神之剑忽然射出强烈的白光,斗志昂扬地闪出紫色的电光。
凑舜缓缓转头,望向那只巨大化的怪兽。
普罗透斯的细胞不断地吸收能量,再扭曲变形,基因的第二次突变发生了。他的身躯突然膨胀起来,身高很快超过了树高,体长在不断激增,从十多米,迅速增长到四十多米,粗壮的四肢更高了,甚至可以踩断一株大树。
“苏醒吧,苏醒吧普罗透斯……”那个声音低沉地喟叹。
普罗透斯巨大的绿鳞尾巴扇动,掀起了一阵狂风,然后,它发出响亮的婴儿啼哭声。
莫利诺斯骤然插入泥淖,泥潭霎时间被无数直线冲出的裂痕,切割成数片。
一道强烈的白光,自剑身蔓延至凑舜身上。
光越来越强,在范围越来越大的光芒中,一个巨人俯视着树林和普罗透斯,站直了身。他全身是如雪的白色,腰间嵌着一颗七色水晶般的巨大晶石眼眸,更有无数水晶组织枝蔓般缠绕在身上。
莫斐斯奥特曼。一声声婴啼中,普罗透斯向莫斐斯冲去,巨大的蒲扇似的绿尾骤然反身一扇,掀起阵阵狂风,直往莫斐斯一抽!
莫斐斯手撑地向左一翻,躲开了鱼尾攻击的范围。
他的手向天伸直,然后竖向一劈,一条直线的金色长刃迅速向普罗透斯逼去!这是莫斐斯擅长的切割之一,直线切割。
光刃直而快地向它平移,一路上将无数树干直线割断,分为两半。
普罗透斯转身收尾的时候,这条直刃已经移到它近前,即使它躲得快,还是被割伤了腿部,它哇的一声再次啼哭。
几缕绿色的毒雾,从普罗透斯的伤口中缓缓逸出。
这使得莫斐斯顿住了攻击的节奏——原来那些毒雾还在他的身体里,如果直接用光线将它炸死,毒气也会全部爆散而出,若扩散到城市,到时候必然尸横遍野。
受伤的普罗透斯挥动着绿色的尾巴向远处逃去,跨过无数大树,几乎是眨眼间,一个扎身,便把自己半埋入广阔的沼泽泥淖中,身形很快被高耸的树林遮住了,没有发出半分声音。
莫非斯凝重站立,警惕着四周。
突然,莫斐斯猛地翻身后退,与此同时一条巨大的鱼尾从背后扇过他原先站立的位置,原来普罗透斯早已悄无声息地游曳到莫斐斯身后。
莫斐斯双手一翻,想射出半月切割,然而想到普罗透斯伤口中绿色的毒雾,手中的金色光华渐渐地淡了下去。
而普罗透斯再次扎入沼泽,身形很快再次被绿树掩盖。
UTA的移动指挥室就是那辆黄色大货车,装载Saturn,货车背着的车箱有着极大的储存量,足以开一场圆桌会议,里面也常备多种精密电子器械。
闲院白色的瞳孔注视着屏幕上,白色奥特曼的握紧拳头的身影,那只怪兽隐藏在林海中,时不时就会偷袭。
“毒还在它身体里么……”他低着头,若有所思。
闲院走出移动指挥室,绿雾已经消失不见,这里是一处沼泽岸边,长满杂草,到处是碎石。一个简易的白棚子就搭建在这里,里面是各种化学实验器材,有不少白大褂的研究人员穿梭其中,勠力同心制作可以中和毒雾的药剂。
他一眼瞧见正在做研究的相川,相川显得心事重重的,眉毛皱成一团,很是心神不属。
“计划有变,将中和剂调整成液态,用来注射入怪兽的身体中。”闲院告知众人,白大褂研究者们表示明白,闲院对相川神色温和地道:“既然没有心思,就不要勉强自己。”
相川放下试验管,眼眸闪着疑虑的光芒,他沮丧地坐倒在一根长着蘑菇的枯木上,伸手抹了抹脸,然而面部依旧是愁眉苦脸的样子,“您一点都不担心筱藤队员吗?”
闲院微微笑了笑,笃定道:“她不会有事的。”
相川眼中怒火再次熊熊燃烧,他气冲斗牛地站起身,大叫道:
“队长,您真的相信那个什么鬼城市管理人会救她?别忘了,他是外来者,还伤害过那么多陆军将士。”
在那位白衣少年转身离开后,他也曾疑惑地向队长问着:“这个白衣年轻人是谁?”
他记得闲院轻声回答:“他是云厝川外来者世界的主宰,城市管理人,同样也是那位名叫莫斐斯的奥特曼。”
相川震惊地瞠目,一幕幕自心中回忆起来。他记起贝蒙斯坦身上掉落的血红肉块,还有无数在光芒中重伤的陆军士兵,一片哀鸿遍野……他不敢相信,那样毫不留情地用残忍的方式战斗着的,竟会是这样一位少年。
这么一位冷酷的战士,真的能保护地球吗?
“这是我的直觉,而我的直觉,一向很准。”闲院说。
他曾望见那个奥特曼在献血中杀戮的样子。
那时整个血的海洋,都是如此阴暗,甚至连莫斐斯本身,都被黑暗所掩盖。然而他却一眼就望见了莫斐斯。因为莫斐斯身上的光芒是白色的,很亮,也充满了希望。
“他的确保护着地球,只不过是以他自己的方式。”闲院意味深长地道,“而我对他的直觉,就是他虽是黑暗,却向往光。”
他拍了拍相川的肩,“他会救筱藤的,安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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