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宋引玉是自己一个人待在院子里用的饭。
她身份虽是个丫头,府里的人并没怠慢了她。
摆在桌上的菜,三菜一汤两荤一素,比得上一般人家主子吃的。
不过菜色虽然丰富,但所用食材算不上名贵,都是一般。
便是备这一顿饭,都能看出些深意。
既捧了人,又未太过逾矩。
宋引玉不是个喜欢耍些心计的人,可自从来了淮安府她不自觉的什么都要往深里想想。
便是与那四女聊天,一句话出口她都要放在嘴里滚上两遍。
她们四人的每一句话,她也要琢磨一二。
不到半日的功夫,宋引玉已是身心疲惫。
只是无奈,眼下处处都是危险,大意不得。
用过午膳,宋引玉撑不住爬上床,小睡了一会儿。
偌大的院子里,四女仿若没存在感一样,静悄悄的,宋引玉闭眼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或是心底不安,惯常少梦的她,陷入了光怪陆离的梦中,说不清到底有什么,可就是让人不得劲儿。
遂她一觉醒来,身体依然疲惫未消。
睁眼时,宋引玉一度以为她人还在谢府,差点就要叫阿月了。
可当入眼的床帐,屋内的摆设都与谢府大不一样后,她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她将手搭在眼前,缓了缓,然后起身了。
此时谢临安仍然未归,宋引玉估计他多半要夜里才回。
她拖着略显沉重的步子,走到门边打开门。
外面日光热烈,蝉鸣不绝于耳,都是一副热烈的景象。
而四女正坐在院中一棵大树下的石凳上绣花。
花一样的年纪,妍丽的容貌,四女长颈微垂,一手捏针线,一手拿绣棚,瞧着极为赏心悦目。
宋引玉却是微微皱眉。
这四人越看越不像伺候人的丫头,反倒像是出生官家的淑女。
她又看了一会儿,直到侍画见到她。
“小玉姐姐醒了?”
她抬头一笑,说到。
其他三女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冲宋引玉打招呼。
宋引玉抬脚下了阶梯,走了过来,她看了一眼她们手里的绣棚,上面各自都绣得极好。
到现在都还没学会绣花的宋引玉真心称赞道:
“绣得真好看。”
“小玉姐姐谬赞了。”
又寒暄了几句,宋引玉抬头看了看天道:
“你们继续绣,我去厨房转转。”
说罢她又笑着解释道,
“大人口味清淡,吃不得味重的东西。我家夫人派我来下了令,要好好料理大人的吃食,马虎不得。”
宋引玉说完,便要走了。
哪知侍笔突然站起身道:
“小玉姐姐认不得路,还是我去吧。”
“不用了,你们忙,我问着去就好。”
宋引玉客气地拒绝。
“绣活左右是无事打发时间的,不碍事。”
宋引玉本是想在这府衙里转转,借此机会正好,怎么会让人搅了,当下便笑到:
“我家大人还不知要待多久,我总要熟悉熟悉路。无事,我自己去就好。”
侍笔还要说什么时,侍画打断了她,道:
“小玉姐姐说的有理,不若我带小玉姐姐去吧,给能给姐姐引引路。”
侍画话说得诚恳,宋引玉起先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只不过,她本是另有打算,想将府衙里各处都摸熟,有人跟在身边多是不方便,就没想松口。
可刚准备开口要拒绝时,突然她猛的意识到了什么。
再看四女时,宋引玉心里沉了沉。
很快,她压下了心底的异样,笑着说道:
“那麻烦侍画了。”
“姐姐客气了。”
随后两人出了门,留下另外三人守门。
东荷苑离厨房有些距离,此时日头正大,宋引玉额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累倒是不累,就是热。
她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顺便转头看向侍画。
不料发现侍画的模样瞧着要比她狼狈些,竟是气息都有些重了。
宋引玉心里对侍画的身份又存了疑,她丫头身份是假的,这身体惯常也被人侍候惯了,身娇肉嫩的。
这会儿在太阳底下走走受不住是正常,可侍画如果真是府中的丫头,怎会也这么娇弱?
不过她从第一眼看见这四女就已经怀疑其身份有问题了,如今倒是没必要再多问。
问多了怕打草惊蛇。
而且她还发现,侍画说是带她去厨房,就真的一点弯路有没走,直接往厨房走了。
宋引玉甚至试探地表现的对某地好奇,问了两句。
侍画都是三言两语就解释了。
那话吧,说了就跟没说了,只说了一个那叫什么院子,其余的,多一个字都没。
简直是滴水不漏,连点空都没地钻。
心知今日怕是不能达成目的了,宋引玉就没再做什么。
反而把话题转到了女儿家喜欢的胭脂水粉上。
与她聊起了京城与淮安府的风俗。
说起这个侍画的话,比刚才多了些。
但见她的神色相较于方才有些难以察觉的松懈。
宋引玉心底大概有了些底。
此时厨房已经忙活开了,宋引玉到后没有耽搁,直接将谢临安的忌讳交代清楚后,就和侍画返回了。
回了东荷苑,宋引玉便坐在了四女身边看她们绣花。
几人时不时地聊上几句,消磨时间。
一晃眼的功夫,太阳西落,已至黄昏。
这时厨房的婆子送来的饭菜,几人见状收住了话头。
宋引玉招呼着其他四女将饭菜都摆上了。
又等了一会儿,四女点亮院中的烛火,终于在天黑尽前,谢临安带着子鱼非乐回来了。
宋引玉干净提着灯迎了上去,高兴地朗声喊到:
“大人你回来了。”
随后不等谢临安反应,她便指着身后跟着的四女说:
“大人,这是齐夫人送来的四个丫头,侍笔侍墨,侍砚和侍画。”
说完她又招呼四女前来拜见谢临安。
四女届皆是齐齐一愣而后红着脸上前来拜见。
宋引玉冲着谢临安打了眼神,两人自成婚相处良久早就有了些默契,遂他一下就明白过来了。
谢临安眉心微蹙,眼神凉了下来。
四女低头没有看见两人的眉眼官司,见谢临安迟迟未叫她们起身,心知这怕是不喜她们。
这念头一起,四人都不安了起来。
不过谢临安并未说什么,提步绕过几女进了屋。
四女不知道是畏了谢临安还是怎么着,进了屋内后便安静地候在一旁。
子鱼和非乐伺候着谢临安用膳,宋引玉站在一旁看着饿得直咽口水,恨不得坐下跟着一起吃。
可她现在的身份是侍女,遂就只能这么干看着。
“都下去吧,不用这么多人伺候。”
谢临安冷不丁地说道,四女互相看了一眼后就退下了,宋引玉也要跟着离开。
却听谢临安道:
“小玉留下。”
宋引玉脚下一顿,状似恭敬地留下了。
等人走远后,子鱼和非乐拱手行了一礼也出去了。
轻轻掩上门后,子鱼和非乐便立在门口守着了。
门一关,宋引玉紧张了一天的精神松懈下来。
谢临安神色跟着松快了不少,他温声说:
“坐着用饭吧。”
宋引玉没客气,坐在了桌边。
因厨房就准备了一副碗筷,宋引玉只能用一旁放菜的小盘子和公筷吃饭。
她没用多少,厨房另有饭菜已给她备好,一会儿回去她还要吃些。
现下若吃得太饱,那饭菜不动的话,会引起怀疑。
简单对付两口,垫了垫肚子后,宋引玉方才将今日之事一一道来。
最后总结道:
“我观她们四人的言谈举止,看起来都不像侍女。”
谢临安安静听完宋引玉的话后蹙眉道:
“我会让人暗中调查。”
若是盯梢之人身份都不简单,那四女来这里定然还另有打算。
宋引玉与四女周旋了一天,累得不行。
想到谢临安接触的还是那些个老狐狸,她便有些心疼。
念及此,她摸了摸他的眉心:
“我去给你叫水,沐浴后早些歇息,别太累了。
我住的耳房与正屋是连通的,你夜里有事就叫我一声。”
谢临安在昏黄的灯火里低眉浅笑,温柔地摩挲了一下她的脸,颔首:
“好。”
谢临安虽答应的好好的,但怎么会忍心叫醒熟睡的小姑娘。
一夜无梦,宋引玉睡下后再睁眼外面已然是天光大亮。
她揉揉眼睛起床。
四女早就坐在院子里的绣花了。
宋引玉瞄了一眼外面的情况,就收回了目光。
她换好了衣裳后打开门出去。
这时她才在一个无人留意的角落里发现了非乐。
转念一想她就明了,这应是谢临安不放心所以把非乐留下了。
府里有人随时跟着不方便,宋引玉便打算出门四处看看。
“非乐小哥。”
宋引玉站在院子里扬声喊到。
非乐听到她声音立马上前。
宋引玉余光注意道,她一出声正绣花的四女手里的动作都放慢了,显然是将注意力放在这边了。
“我想出去采买些东西,劳烦小哥跟我一道去。”
她话音一落,非乐还没应声,那边的侍画已经起身走了过来笑语晏晏地说:
“小玉姐姐要出去吗?正巧我屋里针线快用完了,不若我陪姐姐去吧,还能给你引引路。”
又是引路,宋引玉差点没忍住吐槽。
找借口都不能换个,漳州城虽大但还不至于把她给走丢了。
要真丢了,找个人问问,难道当地百姓还能不知道知府衙门的在哪儿。
这种紧迫盯人,不让她走出她们视线一步的做法让她稍稍厌烦。
尽管心里不舒服,眼下却不到撕破脸的时机。
反倒是那齐兆兴已经紧张到连她一个无足轻重的侍女都看得如此紧,更能说明表面平静的淮安府下掩藏了一个巨大的秘密。
这么一想宋引玉心绪平稳了下来。
她没有拒绝,而是笑得十分爽快地答应了。
正好有人带路她先借机,把漳州城的大小街道熟悉一番。
最终三人一道出了门。
接下来宋引玉表现出了对逛街的极大兴趣。
除了买了一个无用的花瓶让非乐抱着,她让侍画带着她几乎走遍了漳州城的所有集市。
进的铺子也是卖胭脂水粉的,都没什么特别的。
而侍画所不知道的是,这看似毫无章法的逛走,非乐却已经不动声色地替宋引玉记下了周遭街道,及集市里的大小铺子。
上次非乐跟着谢临安暗中探查过一次漳州城。
即使这样,他仍然发现了不少上次未仔细注意到的地方。
这一逛逛了许久才回去。
宋引玉在京城逛惯了,遂走了一天都不累,非乐本身有武艺在身,体力更是好。
只有侍画回去时脸都白了,走路都不稳了。
宋引玉知道她体力不好,但没想到能差成这样。
她挑了挑眉,忽然她就想到了摆脱四女监视的法子。
有了目前困局的解决之道,宋引玉心情大好。
回了院子还大方的把买来的胭脂水粉和四女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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