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雷雨将葱郁的树叶洗的翠绿发亮，雨滴顺着叶尖凝聚，坠落。啵的声响，在底下的小水滩中溅起水花。
兽皮包裹的军靴踏进水滩中，挤出水花，随即有镶着豹头的护肩扫过树叶，粗犷的男声在靠近的密林的地域低沉回响。
“汉人的大军，打过来了。”
脚步迈动，水滩被踩踏出更大坑洞，浑浊的水渍再次缓缓汇聚，有人影掠过树枝，继续向前走去。
身侧装饰古怪的人并肩而行。
圆头肥耳，鬓角拧成小编，垂在耳前。光亮的头顶上独留鸡蛋大小的一撮头发，拧成一股，用朱红的细绳一寸寸箍紧，背向脑后。
此人乃是与高句丽邻国的靺鞨一族首领，他沉默片刻，开口说道。
“高句丽的城池几日间沦落四座，大唐十万兵锋，破有些势不可挡。”
“传闻大唐骑兵很厉害，我倒是很想见见，这位唐将麾下的骑兵到底是何等雄姿，比起我靺鞨一族来，又当如何？”
前行的身影在丛林拐角处停下，百米开外，一座座毡帐坐落阔野，密密麻麻，绵延开来。
伸手指向那些毡帐，着豹头护肩的人影缓缓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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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句丽十万兵锋汇聚，齐发安市城，听闻守城将士汇报，已在城头能看见大唐兵卒的身影，大战，一触即发。”
回首看着身旁的身影，继续说道。
“惠真将军，你很快便能见到那个年轻唐将了。”
“届时，咱们可以依仗安市城前后的山林地带与之周旋，见机行事。”
鬓角梳成的小辫晃了晃，惠真圆脸上闪过一抹自信神色。
“延寿将军说的对，山林作战乃是高句丽擅长战术，可惜靺鞨一部只想堂堂正正的击败汉人。”
名为延寿的高句丽大将，眉头轻皱，伸手拂去豹头上的水渍，顺带扫上身旁人影一眼，话语中带着一抹提醒的味道。
“安市城之战非同小可，惠真首领莫要意气用事。”
“唐昊那头狼可是在东西突厥的草原上横行霸道，论起平原作战未有败绩。惠真首领若是执意要在平原上去打，我是不会同意的。”
“汉人里有句话叫做唇亡齿寒，若是安市城倒了，唐昊东南可进逼高句丽平壤，东北进逼靺鞨诸部。”
延寿缓缓转过身来，望向身旁的人影，大手轻轻抚在惠真肩头的狼头甲衣上。
“惠真首领，你好好想想，东西突厥那个没有精壮的勇士，那个没有壮硕的战马？”
“他们当今如何？”
“他们只能跪俯在唐人脚下，将自己辛苦牧养出来的战马，挑选出最为壮硕的一批，供奉给大唐的皇帝。他们的子民没有大唐的通牒，根本不敢离开草原一步。说道起来，咱们与他们同为草原一族，大唐掳走了多少战马，皮毛？这难道不是前车之鉴？”
劝说惠真稍安勿躁的话语，延寿并没有说出来，其中的利害关系和这次战事的重要，想必自己不说，那惠真也应该知晓。
身旁的人影明显沉默了，随后从鼻息之中喷出两道浊气，带出不屑的冷哼之声，恶狠狠的话语自嘴角传出。
“大唐这个喜欢奴役弱小的恶心东西！”
“这辽东之地是你们高句丽的，却也是咱们靺鞨一部的门户，唐昊不过是一个汉人，一个外来人，他有什么资格占领。”
“高句丽失去的几座城池，我五万靺鞨勇士自然会替你们争夺回来。不过要说好，俘获了唐昊要交于我靺鞨之手，我要和他单挑，亲手证明我靺鞨一部的强大……”
延寿的脸上肌肉明显抽动两下，望着这个面露凶光的男子，眯了眯眼帘，背在身后的手暗自握了握。
靺鞨意图在这片领地崛起的心思昭然若揭，对于唐将的藐视更显其张狂，延寿在心头冷哼一声，目光之中精光一收，转而面上挂起笑意。
“高句丽有勇武的惠真首领相助，胜券在握，此番凯旋而归，你我定当在皇城之中一醉方休！”
哈哈哈。
惠真爽朗一笑。
扭头望向延寿，拍拍他的臂膀，随口应道。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不过，贵国应承下来的一万精良甲胄，延寿将军可要牢记在心。”
哈哈哈。
豹头护肩下肌肉鼓荡，延寿扬起手臂，张开大掌。
“惠真首领放心，待到战事消停，铠甲，如数奉上！”
“好！”
爽快的赞叹从惠真口中发出。
咫尺间的距离中，两手重重击打在了一起。
“爽快！一言为定，以破敌为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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