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一张榜文,横空出世,贴于告示木牌,悬于朱雀大街。
“即为君王,食民膏而生,饮民血而长。当殚精竭力,励精图治,方不负君王二字。”
“青州之地,食不果腹,衣不蔽体。”
“然,强征税粮,夺民口食,置百姓于水火。”
“粉黛长安,歌舞升平,声色犬马,淫糜至极。”
“皆为同胞,天壤之别,何其悲?何其哀?”
“今,吾举大儒之旗,号天下文杰,讨唐童,何为孝,何为仁!”
榜文下。
鲜红的血掌印,题张贤二字,格外扎眼。
天微亮,稀稀散散的人群,驻足,汇聚,簇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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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着这张泣血痛斥,议论纷纷。
“嗬!竟有此事?青州子民当真如此凄苦?”
“大唐征战已久,缺粮何奇之有?可这强征税粮,不顾青州子民死活,当真有悖仁义,着实让人心寒呐。”
“可不是嘛!这儒家讲求仁政,定是为青州子民,打抱不平。”
“这儒家为黎民,行善举,不惧灭门大罪,这毛笔杆子硬的堪比刀剑呐,令人敬畏。”
嘈杂的议论如哄闹的蜂窝,充斥整条街巷。
巡逻的金吾卫迈着‘踏踏’脚步,甲片震动,匆匆而来。
领头侍卫手握刀柄,虎步而行,拨开人群,朝着那榜文看去。
短短几号字,只让领头侍卫看的后脊发凉,冷汗涔涔。
尤其是最后一句,这等大逆不道,蔑视皇权的话语,竟会出现在熙攘的朱雀大街!
无疑是自己的失职!
领头侍卫强压着快要跳出胸腔的恐慌,大手一把揭掉榜文,怒瞪一眼围观的子民,喝道。
“散开!”
看着四散奔逃的人群,领头侍卫拔出腰间唐刃,喝道。
“通知所有巡逻士卒,全城搜捕张贴榜文者,就地抓捕,无需上报!”
下一秒。
手下巡逻士卒四散开来,奔走相告。
这一刻,这名首领毅然擅作主张,没有一丝犹豫。
这样陈词激昂,蛊惑人心的言论,加上大儒世家张贤的手印,势必会在皇城掀起滔滔巨浪。
颤抖双手已然有些握不住那轻薄的纸张,领头侍卫抹掉额头冷汗,提起发软的腿脚,一摇一晃的向着皇城,踉跄奔去。
……
嘭。
重拳轰塌桌案,震翻奏折。
带血文书飘然落下,滑过台阶,躺在大殿上。
木屑横飞之中,唐王骤然起身,虎目之中,杀意凛然。
“冥顽不化,妖言惑众,该杀!”
拔高的声音,彻响太极殿,似骤起的狂风,刮得烛火摇曳飘忽,震得宫铃嗡嗡作响。
龙颜大怒。
不明事由的早朝臣子,尽数跪拜,头触地面,噤若寒蝉。
殿首,天威惊雷般的声音再度传来。
“来人!”
“搜遍全城,将张贤给朕带上来!”
张贤!
这个名字震响在每个跪着的臣子耳中。
青州大儒之首的名号,朝臣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就是这个张贤为首的大儒世家,在唐初之际对于唐王登基一事,颇有微词。
但随着唐王继位,励精图治,国泰民安,那些大儒世家在乡野坊间批判的声音也渐渐隐匿起来。
开创贞观盛世的唐王也对这样一个世家,一直便是宽忍处置,不打压,不倡导。
可如今唐王却杀意大盛,趴俯的重臣心知肚明,祸源的根本在于反扣在地的那张榜文。
看唐王如今的表现,这些浸泡朝堂多年的朝臣,用脚指头也能猜出,这张榜文定是妄议朝政,讽刺唐王的。
长孙无忌缓缓抬起头颅,望着盛怒的唐王,匆忙道。
“陛下!”
“切莫动怒!三思啊!”
话语之中满是恳切。
身后的杜如晦也附和道。
“陛下。”
“青州大儒,以张贤马首是瞻,草率羁押,恐有变故啊!”
“望陛下三思啊!”
杜如晦时常以施仁心,行善举,少征伐谏言,与这大儒所言颇为相似。
此番听闻杜如晦所言,唐王心头更是腾起一股莫名怒火。
如鹰般犀利的眼神盯着殿下那个瑟瑟颤抖的身影,唐王缓缓走上两步,攥紧的拳头隐隐‘吱嘎’作响。
“马首是瞻?变故?”
“你是觉得这青州之地,乃是以他张贤为尊吗?”
“这天下,是朕的天下,还是他张贤的天下?”
暴喝声炸响耳畔,杜如晦身形如同筛糠,蓦然抬起惊恐的眼神,嘴唇蠕动。
“臣!失言!罪该万死!臣……”
话说一半,唐王骤然打断。
“来人!杜如晦大逆不道,枉为人臣,拖出去,斩了!”
此言一出,群臣面如土色,肝胆俱裂。
为官数十载,何曾见过唐王如此愤怒过!
‘擦擦’甲片震动声中伴着‘踏踏’脚步逼近,众臣才恍然惊醒。
唐王是真的动了杀心,要将这重臣杜如晦就地正法。
下一刻。
杜如晦如同鸡仔一般被拎了起来,方才醒悟过来,浑身战栗,老泪飚飞。
“陛下!”
“臣失言,臣知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