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皮求是打开了盒子,只见盒中放了一个瓶子。瓶子整体完好无损,不过瓶身却显得十分陈旧,无论是底足,还是表面,都沾了一层类似油渍的泥垢。
此外,瓶身上还有一些图案,不过由于沾了污垢的关系,具体的纹饰就有些模糊起来,让人根本看不清楚。打量片刻,再摸了摸瓶口,皮求是情不自禁皱眉,开口问道:“兄弟,这个瓶子你多少钱收来的?”
“二十四万。”王观笑道:“怎么样,是不是很亏?”
“二十……四万?”
皮求是吃了一惊,眉头皱得更紧了,忍不住摇头道:“兄弟,既然你知道亏,为什么还要买这玩意。不是我吹,这样的东西,你要是喜欢,回头我可以弄一车来。”
“那你帮我分析一下,这瓶子有什么毛病?”王观笑问道,老神在在。
“毛病太多了,瓶身这些污垢,明显是人为的做旧痕迹,而且做得还不像。”皮求是皱眉道:“这样的东西骗骗外行人还行,兄弟你怎么会看走眼了?”
“你不觉得,这瓶子的胎质不错吗。”王观反问起来。
“就是胎太好了,才是个问题。”皮求是指着瓶口道:“你看瓶里的胎质雪白如玉,质地非常细腻,但是瓶外却是赃污一片。里外情况截然相反,分明就是在故意做旧。”
“当然,胎质很新却没有火光,也应该有些年头了,估计是民国时期的仿品。”
说到这里,皮求是叹气道:“东西算足了就值两三万,真不明白兄弟你为什么会花二十多万买下来。”
“都买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王观淡定笑道:“皮大哥,麻烦你帮忙拿个盆来。对了,还要一些热水和洗涤剂……”
“要来干嘛?”皮求是一怔,然后恍然道:“你想清理瓶上的污垢?”
“没错。”王观点头道:“这些污痕看着碍眼,还是洗干净比较好。”
“这些污垢是人为做旧的痕迹,用普通的洗涤剂很难清洗干净。”皮求是沉吟道:“我知道一个清洁陶瓷器的方法,兴许有用,你要不要试试?”
“皮大哥的方法肯定管用。”王观笑道:“那就麻烦你了。”
“举手之劳而已,等我几分钟。”皮求是一笑,走了出去,然后在柜台的抽屉拿了几个瓶子,就跑到卫生间捣弄起来。
几分钟之后,皮求是端着一个大碗慢慢走了回来。进来之后,他小心翼翼把大碗搁在案几上。王观顺势望去,只见大碗之中盛装了七八分满的淡黄色液体。这种液体看起来很清澈,但是也有点儿粘稠,类似油脂的状态。
说实在话,王观真的能在碗着嗅到一股油的气息。不过,作为行内人,他也明白规矩,不该问的绝对不会胡乱打听。
皮求是能帮他调配这样的液体,已经算是十分仁义,王观不可能再挖人根脚。
“皮大哥,谢谢你了。”适时,王观致谢之后,拿了块干净软布,蘸了点碗中的液体,然后按照皮求是的指点,在瓶身上轻轻的擦拭起来。
不过,看王观轻柔的动作,与其说是在擦拭,不如说是在涂抹。把碗中的大半液体涂抹在瓶子周身,然后静静的等候液体渗透、溶解表面的污垢。
也不知道液体的具体是什么成分,反正挥的度很慢,而且粘贴姓很强。把液体涂抹在瓶身之后,又搁置了好七八分钟,液体都没有干透的迹象。
“火候差不多了,再用干毛巾擦一遍,估计表面的污垢就去掉了。”这个时候,皮求是提醒道:“如果污垢还有残余,那么就再继续清洗。”
“嗯。”
王观点头,顺手拿了条洁白柔软的毛巾,稍微多用了两分力气,在瓶身上抹过。刹那间,淡黄色的液体连同瓶身表面的污垢一下子就消去,露出了瓶子本身洁白细腻的颜色。
“咦?”
皮求是看了一眼,心中顿时多了几分触动,隐约感觉有些不对。
与此同时,现这个方法十分管用,王观喜形于色,自然是飞快的擦拭起来,把瓶子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抹了几遍。
两三分钟之后,整个瓶子已经焕然一新,这件全身布满了陈旧痕迹的瓶子,终于在王观的手里恢复了本来面目。
尽管在此之前,王观心里已经有数,但是此时此刻,打量着这件质地白皙如玉,纹饰华丽精致,散出无比贵气的物品,他也忍不住有几分目眩神迷。
“怎么会这样……”
旁边,皮求是口中出惊叹,也按捺不住了,夺步过来,仔细的观察打量。看了片刻,他更加的震惊:“乾隆官窑粉彩瓶,还有乾隆皇帝的亲笔御题诗!”
不仅有诗,另外还有“乾隆御题”四字款识,下押篆书“八徵髦念之宝”阴文印章。
如果对乾隆宝玺有些研究的人,就应该知道这枚“八徵髦念之宝”印章,那是乾隆皇帝八十大寿的时候命人刻制的,与他七十岁使用的“古稀天子之宝”,属于他比较常用的印章,经常可以在一些名家画作上看见。
震惊之余,皮求是也想确认东西的真伪,又继续研究起来,只见瓶身诗文的下方,描绘了蝴蝶戏猫的图案。一只金黄色带绿色斑点的大蝴蝶双须伸展向下,后尾翘起,双翅摇动,形似自然俯冲。
此外,在蝴蝶画面的下方,一只金黄眼睛的花猫,后双腿略坐欲起,腰挺向上,前双爪举起,像是要向上扑。猫的须子和嘴眼显示出愤怒的神情,而蝴蝶却仿佛是在戏猫。
蝶与猫,一上一下,看起来是静态,却处处营造出动态的感觉。整幅画面,层次分明,立体感非常的强烈,猫蝶相扑的刻画更是非常传神,让人过目难忘,惊叹叫绝。
“好东西,绝对是宝贝!”
研究了好久,皮求是才轻轻抬头,眼中充满了钦佩之色:“兄弟,事实证明,我就是一个睁眼瞎。以后再有这种事,宁愿相信自己判断错了,也不应该怀疑你。”
“呵呵,没那么夸张。”
王观摆手笑道:“我就是觉得这层做旧非常假而已,十分明显的做旧手法,反而有些不正常。所以我深入多想了一层,怀疑是不是有人故意这样做,以便掩饰什么。本来就是碰个运气,没有想到正中头奖。”
“谦虚,你太谦虚了。”皮求是苦笑道:“一般情况下,我们鉴定东西,只会考虑东西做旧是为了像是真品,却从来没有反过来想做旧是为了看起来像赝品,以掩饰其中的真。”
“所以才说学无止境嘛。”
王观笑容可掬道:“皮大哥,你看这东西怎么样?”
“好,绝妙。”
皮求是赞叹不已,竖起大拇指道:“肯定是乾隆官窑粉彩。”
粉彩,又称为软彩,是在康熙五彩的基础上,受珐琅彩瓷制作工艺的影响而创造的一种釉上彩新品种。粉彩瓷是从康熙晚期才诞生,在雍正年间展完善,到了乾隆年间就达到了极高的水平。可以说,乾隆时期的粉彩瓷,工艺是整个清代最精湛的,经济价值自然很高。
“是就好,总算没有白花二十多万。”王观轻笑道,随即低头打量瓶中的图画,依稀之中好像有些熟悉,似乎是听什么人提起过。
“兄弟,你这是在寒碜我吧。”皮求是惭愧道:“这东西不要说二十多万,就是两百万,甚至两千万买下来,都是你赚了……”
“什么两千万。”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元老板的声音:“皮兄,有几千万的大买卖,不要忘记小弟我啊。”
说话之间,元老板不请自来,走进了茶室之内,笑容满面的招呼道:“皮兄,听说你今天在店里忙活,我就过来拜访一下,你不会介意吧。”
“元老板!”皮求是态度有些冷淡,但是看到案几上的粉彩瓶子之后,心中一动,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不介意,怎么会介意呢。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我们是邻居,确实要好好的亲近亲近。”
“那是,那是!”元老板点了点头,心里也有几分迷惑。皮胖子向来不待见自己,今天怎么突然转姓了?
实际上,这也是皮求是的想法,平时两人没有什么往来,现在元老板突然造访,也让他感到十分的不解。不过,看到粉彩瓶子之后,皮求是多少明白元老板的想法,估计他以为王观是拿瓶子来向自己求教,所以特意来看个究竟。
“咦,小兄弟你也在啊。”适时,元老板假惺惺笑道:“我以为你去拜访朋友了呢,没有想到在这里又遇上了,真是巧。”
“没错,很巧。”王观笑道:“我今天就是专程过来拜访皮大哥的。”
“嗯?”
元老板顿时愣住了,回头看了皮求是一眼。
“呵呵,元老板也认识我这位小兄弟,真是巧极了。”皮求是大笑起来,炫耀似的指着案几上的瓶子说道:“元老板,你别看我兄弟年轻,但是他的眼力堪称一绝,比我强好几倍。这不,他刚才就拣了个漏,专门带过来让我观赏。”
“漏儿?”
元老板顺势看了过去,眼睛就再也拔不出来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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