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之所以叫石门,就是因为其位于华北平原和太行山地的交界处,也是进入山西的通道之一。石门东部为滹沱河冲积平原,高程只有30-100米,虽然部分地区也被水淹了,但是和重灾区白洋淀周围比却要好得多,那里的海拔毕竟只有7到10米。
像保定市市区海拔不过22-23米,也并没有被大水淹没掉,因此石门周边还是比较安定的。保定、正定等被淹地区的灾民,倒是有不少躲避到了石门来,借助着这里的铁路枢纽位置找一份活计。
吴佩孚带兵驻扎在这里,在物资上暂时还不用发愁,本地的秋收虽然遭受了损失但还没有绝收,且还有山西地区通过火车运来的物资。
但是连接石门同北面正定、保定之间的铁路还没有修复,石门以东的平原地带还是一片汪洋,也就是说石门现在就是一颗孤子,保定和太原一时都指望不上了。
吴佩孚手中有一个团的步兵、一个团的骑兵和一个团的炮兵,再加上石门地区的警备武力,勉强也能凑起7、8千人。而停留在内丘迟迟没有动作的国民革命军也就5、6千人而已,并不比吴佩孚手中的人马多多少。
可是吴佩孚知道自己在石门根本拖不起,因为国民革命军除了京OTg2NTc=汉铁路一路人马外,还有津浦路一路人马。虽说保定城内还有其他部队在,但他却并不信任守卫保定的王承斌、萧耀南两人,前者是满人和他们这些推翻了满清的人不是一路人,后者则只会对曹锟拍马屁,根本没有真材实料。
因此吴佩孚起初赶到石门时的想法是,尽快击败从京汉路北上的河南革命军,然后再转身去守卫保定城。只是他没有预料到的是,之前进展快速的河南革命军,在他南下之后就归缩在了邢台地区,反而打算和他长期对峙下去了。
吴佩孚不得不令骑兵三团团长李殿荣带部队出击,试图把停留在内丘的国民革命军吸引过来,不过李殿荣很快就败退了回来。倒不是他带的部队不够卖力,而是国民革命军有飞机监视着内丘以北地区,骑兵部队的行动在飞机的侦查下几乎无所遁形。
北洋军虽然也组建了南苑航校,但是北洋拥有的飞机款式太过落后,几乎连革命军的侦察机都打不过,更不用提革命军的战斗机了。北洋政府内部还是有人知道好歹的,知道让南苑航校派出飞机助阵不过是送人头,因此拒绝了下面要求空军出动和革命军对抗的请求。
虽然北京政府保住了更为贵重的飞行部队,但是却让前线的北洋军士气更是低落了。光挨打不还手,这显然是不能让士兵有坚持作战下去的勇气的。而革命军大规模的使用飞机侦察,哪怕没有动用飞机进行对地攻击,也足以让北洋军失去了行动的突然性。
而更让李殿荣愤愤不平的是,沿途的百姓并没有给予北洋军什么帮助,倒是成为了国民革命军的耳目和带路者,帮助国民革命军袭击了他们这只部队。第三骑兵团不仅没有突击到对方,反而被对方的骑兵给突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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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佩孚不得不召集部下重新修改了作战计划,在作战会议上他对部下们说道:“李团长的失利告诉我们,眼下直隶地区的老百姓已经为革命委员会的宣传给蛊惑了,他们已经成为了革命军潜在的帮手。
这样一来我们主动出击的战术就难以实现了,因为我们的行动会被当地的老百姓通报给革命军,从而让我军的行动失去了突然性,甚至革命军可以通过这些老百姓的帮助从小路穿越到我们阵地的后方。
因此,我们必须要丢掉速战速决的念头,安下心来在石门打一场防御战。这一仗的关键在于不能让革命委员会获得本地老百姓的支持,否则我们就会落入四面皆敌的困境。
既然我们得不到本地老百姓的支持,那么就让对面的敌人也得不到老百姓的支持,这样双方就能靠着真本事对打一场了…”
步兵十一团团长张福来是个不识字的文盲江浙湖汉北,若是在过去他很难升上来,但是现在他却靠着对于曹锟的忠心和勇猛做到了团长的位置。他对于吴佩孚倒是佩服的很,不仅仅因为对方是个能读书的秀才,更重要的是对方很得曹锟的信任,因此他并不会如王承斌那样质疑吴佩孚担任第六旅旅长的合法性。
不过对于吴佩孚当下的作战部署,他倒有些听不明白了,因此很是干脆的向其问道:“吴旅长,您的布置我有些不大明白,到底这么样才能让对面也得不到百姓的支持?难道要我们一个村子一个村子的劝说过去吗?那些老百姓会服从我们的要求吗?”
吴佩孚瞧了其他人一眼,发觉大家都避开了自己的视线,显然这里不明白的只有张福来一人而已。他想了想就坦诚的说道:“光劝说当然是不够的,我们还要有一些行动才行。明日李团长再带着骑兵沿着京汉路扫荡过去,把铁路沿线村子里的村民都驱赶回石门,然后放火烧了这些村子。
那些革命军一路走来就不断征发地方上的民众为自己办事,我们先把这些民众拉回石门来,看他们还怎么征发当地的老百姓干活。另外,有了这些劳动力过来,至少能够让他们替我们挖掘壕沟,修筑防御工事,也就省了我们不少功夫…”
阎相文顿时忍不住反对道:“因为本次水灾救灾不利,眼下第三师已经成为了众矢之的,这个时候再对直隶百姓下手,这舆论岂不是更加一边倒?
而且我听报纸上说,我们在战场上对抗革命军不算什么罪过,但是如果打着对抗革命军的口号对老百姓下手,那么革命军绝不会放过罪魁祸首的。现在局势如此艰难,有必要往死里得罪革命委员会吗?”
吴佩孚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这边张福来已经瞪着眼睛反驳了过去,“焕章你这话说的我就不爱听了,我虽然没读过几本书,但是戏文里都说:无毒不丈夫。我们都是武人,上了战场自然有什么招数就用什么招数,被对手一恐吓就不用了,这岂不是落了自家的威风…”
阎相文马上对着张福来说道:“什么叫落了自家威风,残害本乡本土的父老就有威风了?张子恒你不要忘了,你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你也是直隶人,对着乡里乡亲下手,你过意的去吗?虽然俺是山东人,但是俺也不会同意干这种缺德事。我相信士兵们也不会同意的。”
李殿荣对此沉默不语,虽然他也不大想接受这种任务,但是刚刚失利归来的他,眼下可没有同吴佩孚讨价还价的资格。
至于另一位炮兵团团长王用中,虽然在边上劝说了几句,但主要还是观望着,期待吴佩孚自行取消这个过于残酷的命令。只是吴佩孚显然没有这样的打算,当张福来和阎相文争执不下的时候,他只是一锤定音的说道:“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如果革命军真的不甘心的话,正好激怒他们过来进攻我们,我只怕他们不来…”
阎相文孤掌难鸣,只能沉默了下去。张福来则得意洋洋的瞧了他一眼,好似打了一个大胜仗一样。不过就在吴佩孚继续开会,对各部队安排防御任务时,吴佩孚的副官突然神情不安的出现在了门口。
吴佩孚出声让他进门后,这位副官就快步走到了他的面前,在他耳边悄悄的说了几句。吴佩孚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向副官问道:“人在哪里?”
副官顿时提高了些声音回道:“在东厢房内,卑职已经派了卫兵守在门口了。”
吴佩孚也不做声,直接就起身走出了房间。就在副官预备跟上时,阎相文突然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问道:“小潘,出了什么事了?”
这位副官原本还想推托一下,但是张福来等人也围了过来,他倒是不好同时得罪这么多军官了,于是匆匆说了一句:“保定那边派出了一名信使。”
说罢,这位副官就挣脱了阎相文的手,赶紧走出了房间。张福来顿时狐疑的说道:“保定的信使弄的这么神秘做什么?大帅要是有新的命令,难道不应该对着大家一起传达的吗?”
只是并没有人理会他,大家都各自回到了座位上,闭上了眼睛思考了起来。过了将近半个多小时,吴佩孚终于带着一名身上都是泥浆印子的军官走了进来,大家很快就认出,这位好像是经常在大帅身边护卫的警卫。
吴佩孚走进房间后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然后神情严肃的说道:“大帅派了曹护卫过来,有些话要对大家说,你们都听一听吧。”
这名曹护卫随即说道:“大帅已经于昨日中午向革命军交出了大印,并派我过来通知吴旅长及石门驻军,切不可擅自向革命军发动攻击…”
虽说革命军这边连营部都已经装备了无线电通讯班,但是北洋第三师这边可没钱搞这玩意。而原本保定和石门之间的有线电报也因为京汉铁路的冲毁而尚未修复。因此现在两地之间的通信往来,还处于原始的马匹往来交通中。
保定到石门100多公里,马匹至少也要1天半的时间,因此昨天保定传来的消息,石门今日中午才能知道。不过李殿荣还是有些不大相信,有些狐疑的问道:“你要是昨日下午出发,不是应当要到晚上才能到石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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