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晚一惊,本能的抬起胳膊去挡,滚烫的热水顷刻间伤了她的皮肉,白皙的肌肤顿时红了一片——
开过早会下楼的男人,恰好看到这一幕。
他心头一跳,“钟晚!”
男人阔步过去,弯腰将钟晚抱了起来,眉心紧锁的弧度,薄怒尽显。
辅仁医院。
钟晚的烫伤已经包扎过,余止深吩咐人给她办理了住院手续。
烫伤不严重,但是调养的不好,很容易留下疤痕。
余止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清隽的五官透着严肃,没由来的压迫感,令人不敢直视。
他抽着烟,病房里格外的安静。
钟晚低着头,正在看自己包扎的跟粽子一样的手臂。
她发现了,自从遇到这女人,她已经进了两次医院了。
以后,再也不想遇到她了!
肖明烟牵着嘉然站在一旁,她捋了捋耳边的短发,温温淡淡的声音,似乎还透着点哭腔,说,“阿深,抱歉,都是嘉然的错,我已经教训过她了。”
钟晚在心里哼了一声,难道不是应该向她道歉吗?受伤的人又不是余止深!
似乎感受到了钟晚充满的幽怨的目光,肖明烟朝她看过来,说,“钟小姐,嘉然年纪还小,希望你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这明显护着自家孩子的语气。
钟晚扬起唇,微笑,“好啊。”
没料到钟晚会这么好说话,肖明烟一愣,心里正要松口气。
钟晚却忽然话锋一转,“不过……”
她说着,故意顿住,夹了三分冷意的嗓音,道,“你作为她的母亲,是不是也应该让我泼一下?”
“你!”肖明烟脸色一变,委屈的看向余止深,“阿深……”
余止深神色慵懒,他掸了掸烟灰,吩咐道,“林检,去打热水来。”
“啊?”
林检以为自己听错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哦……”
林检拿着杯子离开病房,去倒热水了。
嘉然虽然年纪小,可却像个小大人似得聪明,这会儿,分明看出来,有人要为难她的妈咪!
嘉然咬牙切齿的瞪着钟晚,一边跺脚,一边哭闹,“坏女人,坏女人!”
她从肖明烟掌心里挣脱,朝着余止深扑过去,抱着男人的手臂哭起来,“余叔叔,呜呜……”
余止深垂眸看着怀里小小的人儿,他将烟碾灭,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哄道,“嘉然,别哭了。”
余止深义正辞严的提醒她,“小婶婶说的没错,你是小孩子,所以这件事的责任,你不需要全部承担。但是你的母亲,却需要为了你的言行,付出代价。”
“余叔叔……”
嘉然眨了眨眼睛,眼泪簌簌的掉下来。
余止深朝她笑了笑,“嘉然乖。”
肖明烟在一旁看着,浑身的血液仿佛都逆流了,寸寸都是冰冷,她脸上血色尽褪。
他竟然,如此狠心吗?
林检这时捧着一杯热水走进来,递给了余止深,“余总,热水。”
余止深没接,他使了个眼色。
林检会意,将热水又递给了钟晚,“钟小姐。”
钟晚微笑着接过热水,眉眼里尽是狡黠。
这腹黑的模样!
钟晚看着肖明烟毫无血色的一张脸,还有嘉然那副要吃了她的表情。她眼珠一转,直接将杯子里的热水砸在了肖明烟脚下。
“啊——”
肖明烟惊得后退,高跟鞋不可避免的踩到了水杯破裂的玻璃碎片,险些摔倒。
钟晚看向一脸愤怒的嘉然,笑眯眯的说,“小丫头,要是再有下一次,我就不会那么轻易饶过你了。”
肖明烟觉得无地自容,像是在自取其辱。
“嘉然,跟妈咪回家。”
她也顾不得湿了一角的长裤,牵着嘉然的手,委委屈屈的走了。
林检识趣儿的退出病房,顺便关了门。
这时,病床忽然晃了一下。
余止深单手撑在钟晚身侧,长指挑起她的下巴,平静的询问,“开心了?”
钟晚歪着头,笑眯眯的反问他,“余先生,你指的哪方面?”
余止深神色淡然,说,“嘉然是个孩子,你不要介意。”
瞧,这语气像极了方才肖明烟护着嘉然的样子。
钟晚心里不快,却还是笑着,“余先生,你好像很宠着她?”
她用开玩笑的语气问,“她是你的女儿吗?”
余止深忽而眯眸。
钟晚顿觉后脊骨攀上一阵冷意。
她像是挑破了他心头的秘密,所以他恼羞成怒了?
钟晚盯着男人深邃的瞳孔,想看穿他心底在想什么。
可偏偏,他像个谜一样,她怎么都看不透。
缄默良久,余止深站起来。
他双手抄入西裤口袋,语气霎是冷淡的对她说,“好好照顾自己,我不想再送你进医院了。”
钟晚想,他应该要说的是:不要再给他惹麻烦了吧?
…………
钟晚住院了几天。
这天,病房里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是江惟。
见到江惟,钟晚其实并不意外。
辅仁医院恰好是姜思危入职的医院,这几天,姜思危时常会在休息的时候来陪她,应该也告诉了江惟这件事。
江惟过来的时候,钟晚正翘着脚坐在沙发里玩手机游戏。
伤早就好了,可医生说:担心留疤,再观察两天。
钟晚倒觉得没必要。
钟晚从游戏里抬起头,看了江惟一眼,心不在焉的问,“两手空空来的,我的花呢,水果呢?”
江惟修长笔直的腿,移动到钟晚眼前。
他站在沙发边上,说,“你如果想要,我现在去给你买。”
defeat……
游戏结束,钟晚又输了一局,心态崩了。
她把手机扔一边,抬起头懒洋洋的看着江惟,摇了摇头,“算了,算了。”
江惟也知道,她不过随口说说。
他坐在她身侧,心疼的目光落在她缠绕着纱布的手臂上。
她皮肤那么细嫩,他担心留了疤痕。
江惟的声音里,藏着痛楚,不易察觉,他说,“晚晚,你已经进了两次医院,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你不怕……”
“你又想劝我离开余止深?”
钟晚截断江惟未说完的话,嗓音凉凉的。
一时间,江惟竟看不透她了。
和她相识了十几年,江惟觉得,每一天钟晚都会带给他不一样的感觉。
听人说,这叫新鲜感。
但其实,他挺讨厌这种新鲜感的,总担心猜不中她的想法,然后一不小心,放走了她。
江惟想,牢牢地抓着钟晚在掌心里。
江惟说,“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是她回来了。”
“她?”
钟晚像是诧异了一下。
“余止深的心上人。”江惟冷笑,“晚晚,那孩子你也见过了吧?”
钟晚听着江惟的话,垂在膝上的手指忽然攥紧,修剪圆润的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掌心。
江惟犹豫着,说,“我早就想告诉你,只是怕伤了你……”
他说着,停了下来。
钟晚没有打断他,眼神里隐有探究,像是迫不及待想听到江惟接下来所说的内容。
江惟脸色沉着,眉宇间凝着戾气,咬牙道,“那孩子,是余止深的女儿!”
钟晚紧握着的手,骤然松开,心底像是有什么东西忽然沉了下去,坠的她整个人都有些晕,难受极了。
江惟的手紧握着钟晚的肩膀,他激动道,“他对你,充满了谎言,他不是真心待你,晚晚!”
“我不知道他抱着什么样的目的接近你,但是,你一定要离开他!”
“江惟……”
钟晚皱眉,觉得有些累,心下逃避。
她推开了江惟的手,扭过头不再看他,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坐在那摆弄手机。
可江惟,却看透了她内心的复杂,不安。
江惟的声音很好听,清泉一样,缓缓地淌进人心里。
他的语气平铺直述,“晚晚,这世上有些人,从小生活在看不见的争斗中,他能成为上位者,势必用了比别人更阴狠的手段。他们的心肠,更冷,更硬。”
阴冷绝情,步步为营。
这些,全部都是余止深的代名词。
………………
钟晚出院那天,她坐在家里等了余止深一整天。
从上午十点,到晚上十点。
她住院的时候,余止深不常过去,倒是总给元九打电话,询问她的情况。
钟晚思考了很久,然后内心,下了一个决定。
一个可能会……惹怒余止深的决定。
等不到他回来,钟晚只好拿出手机,给他拨电话。
翻了半天,没找到他的号码。
恍然想起,之前把他拖进黑名单了。
钟晚只好又从黑名单里找到了他,然后,拨了电话出去。
这次,钟晚做好了心理准备,这通电话,也许会是肖明烟接的。
希尔顿酒店总统套房,柔软的大床上,慕晴裸着身体,紧紧的抱着男人健硕的腰肢。
她像一条蛇,缠着男人,吐着信子,“深,嗯……”
余止深面不改色。
相较于她,他似乎有点过于冷静了。
她一丝不挂,可他却衣冠楚楚,只有西裤的拉链,被她扯下来一点点。
“深,轻一点……”
慕晴忽然皱了眉,余止深按着她的手腕,力道捏的她很疼。
她揽着男人的脖颈,想吻他。
这时,一阵手机震动的声音,忽然不合时宜的响起来。
慕晴的yùhuō在身体里翻涌,想阻止他接电话。
谁知,他竟动了怒,将她一把甩开。
从床上下来,余止深拿出口袋里的手机。
上面的来电显示,令他眉角狠狠一跳。
钟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