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晚抬起头看他。
男人深邃的眉眼,似乎可以将她看穿。
她从他掌心里挣脱,收回手,淡淡道,“忽然想起来,我今天好像不能去公司了,希望余总不要扣我工资。”
透过余止深挺阔的肩膀,钟晚依稀可以看到他身后女人的目光。
女人的视线落在他身上,执着的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那眼神,像是在看自己即将要出轨的丈夫。
钟晚皱皱眉头,不想与他们多做纠缠,拎着包转身。
“去哪?”
余止深忽然问,平静的声线,不掀半分波澜。
钟晚莫名的有点生气,颇带怨气的回了句,“回家养伤!”
然后,将平底鞋踩得‘哒哒’作响,快步走远。
肖明烟走到余止深身旁,侧首看着男人隽朗的眉眼,嗓音温柔的问,“阿深,她是不是生气了?误会了我和你的关系?”
余止深扯了扯唇角,三分嘲弄,“如果真是那样,那我还能开心点。”
肖明烟微怔,有些没反应过来他这句话的意思。
然后,男人冷淡的瞥她一眼,说,“好好照顾嘉然,以后,就别开车了。”
说完,他阔步而去。
肖明烟脸上的温色再也挂不住,心底像是有什么东西裂开了。
…………
余宅。
钟晚在书房里发呆了一整天,手指时不时的在键盘上敲几个字。
一份文件,她花了一天时间,还没翻译好三句话。
钟晚的心情有些乱,脑子里都是那个女人……
虽然她和照片上的差距有些大,可还是辨认的出,那是她年轻时的样子。
钟晚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她真的和那女人很像吗?
余止深,你在想什么呢?
“汪汪,汪汪!”
余小三像是看出了主人内心的焦躁,两只小爪子搭在她腿上,毛茸茸的小脑袋在她怀里蹭着。
钟晚回过神,不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准备关了电脑,这才注意到,她竟然在文档里写了一整页的人名……
余止深、余止深……
钟晚咬了咬牙,气恼的拍了一下余小三的脑袋,“余小三,都怪你!”
余小三,“……”
余小三呜咽了一声,委屈。
‘叩叩’
敲门声响起,元九推门进来,提醒道,“您工作一天了,该吃饭了。而且还受着伤,先生已经来过电话,要您好好休息。”
钟晚似乎抓住了这句话当中的重点,语气急切的问,“他今天不回来吃晚饭了?”
元九笑了笑,“先生没说。”
语气微顿,他又补了句,“不过,他应该还有事要忙。”
“哦……”
钟晚瞥了瞥嘴,心情忽然低落。
已是晚上九点,钟晚躺在床上,睡不着。
总觉得空气里,仿佛飘荡着某个人的气息。
钟晚想,她许是习惯了那男人每个夜晚都爬上她的床。
她翻来覆去,在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
然后抱着枕头坐起来,按开台灯,裹紧小被子,拿出手机。
手机屏幕上的页面,久久的停留在最近联系人。
钟晚看着第一个联系人,法西斯……
她犹豫着,要不要拨过去。
作为他法律意义上的妻子,她拨通电话过去,询问丈夫为何深夜不归,应该是很正常的吧?
钟晚点了点头,嗯,就是很正常的!
如此想着,钟晚便将电话拨了出去。
——嘟嘟嘟
听筒里,忙线音久久的响着。
久到钟晚几乎要放弃了,这记电话才终于被接通。
钟晚立刻出声,“余止深,你——”
“你是谁?”
话未说完,一把独属于孩童的稚嫩嗓音骤然响起,截断了她的声音。
钟晚愣了好一会儿,才反问道,“你……你又是谁?”
“我是叔叔的女儿!”
这声音,耳熟。
钟晚忽然反应过来,问道,“你是……嘉然?”
那头,她没有回答钟晚,稚嫩的嗓音又响起,说,“你找我叔叔有什么事吗?没有的话,我就挂了,叔叔在和我妈咪做晚饭呢。”
说完,不等钟晚的回应,通话骤然结束。
钟晚握着手机,发愣。
嘉然说:余止深在和她妈咪一起做晚饭?
钟晚咬了咬唇,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
心底一阵郁闷,看着这通结束的电话,怎么都觉得难受。
白皙的小手指在屏幕上滑动了几下,拉进黑名单。
哼!
……
余止深站在窗前抽烟,他的心情很平静,脑子很清醒。从没有一刻,那么清晰的感受到,自己最想要得到什么。
他隐约可以看到窗前映着自己的影子,仿佛,看清了那个最阴暗的自己。
身后的卧室门被打开,肖明烟哄了嘉然睡觉,轻声走到男人身后。
她抱住男人的腰,脸颊贴着他宽阔的肩膀,温柔的念他的名字,“阿深。”
男人没有推开她。
肖明烟又问,“这几年,你想我吗?”
缱绻着无尽暧昧的语气。
余止深回了身,他眉眼冷漠,烟雾吐在了肖明烟脸上。
“咳,咳咳……”
肖明烟掩着唇,被呛得咳嗽,脸色都泛红起来。
下一瞬,她就等来男人绝情的回答,“你这幅故作温柔的假象,可真贱。”
余止深沉沉的嗓音,是肖明烟听过的,最好听的声音。
可这一刻,却在狠狠地伤着她的心!
肖明烟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阿深,你,你说什么?”
肖明烟声音颤抖。
不,她不相信,这话是从余止深的口中说出来的。
他说什么,说她……贱?
余止深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掸着烟灰,然后,送到唇边,又吸了一口。
他看着肖明烟,语气寡淡,“有些话,听过一次,记住了就行,还是不要重复的好,嗯?”
声音落下,余止深从她身侧走过,拿过沙发上的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里,又补了句,“我的妻子还在家里等我。”
余止深已经走到门口,准备换鞋。
肖明烟追出来,想拉住他的手,却没那个勇气。
她苦笑,“你真的喜欢她吗?”
男人身形未动,像是没听见她的话。
“余止深,这世上了解你的人不多,可我,偏偏是其中之一。有爱,才有恨。你这般恨我,难道不正说明了,你从没有忘记我?”
肖明烟温柔的声音里,仿佛夹带着一把利刃,妄图割开余止深心上的结。
“不然,你今晚为什么留下来,又为什么……对嘉然那么好?”
‘砰!’
几秒钟后,回应肖明烟的,是一记沉闷的摔门声。
………………
钟晚将额头上的伤养好,已经是四天后。
这几天,余止深早出晚归,钟晚竟然没见到他的人。
钟晚想,他大概是一直陪在那个女人身边吧。
倒也好,希望他有一天终于想通了,然后跟她把离婚协议书一签,放她自由。
钟晚踩着最后一分钟进了公司,打卡。
正准备上楼时,听见门口的保安和一个小女孩纠缠。
保安不放小女孩进去。
小女孩气得不行,愤愤道,“我要找我爸爸!”
保安问她,“小朋友,你的爸爸是谁啊?”
“他叫余止深。”
钟晚背脊一僵,转身看过去。
小女孩穿着粉色的连衣裙,肩上是一个浅紫色的小书包,熟悉的小脸蛋,年纪小小,身上就透着一股子盛气凌人。
果然,是嘉然。
什么时候,余止深成了她的爸爸了?前几天不是还叫叔叔吗?
钟晚走过去,用手碰了碰嘉然的肩,严肃的说,“乱说话,可是会被抓起来的!余止深什么时候成了你的爸爸?”
嘉然两只手握着书包带子,抬起头看见她,小脸立刻涌上毫不掩饰的讨厌表情。
她咬牙切齿的对钟晚吼道,“用你管,坏女人!”
钟晚眉头一皱,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了这位小公主。
钟晚沉了脸,对她凶道,“如果你想进去找余止深,就给我乖一点!”
她身份不明,保安肯定不会放她进去。
这小丫头,最多也就八九岁,如果出了什么事,她也于心不安。
还不如带到楼上,让余止深处理。
小丫头听钟晚要带她上楼找余止深,总算是乖了一小会儿。
22层,钟晚上楼的时候,大秘书正在整理文件。
钟晚见林检也不在,就知道余止深是开早会去了。
钟晚将嘉然带到休息区,对她说,“你乖乖的坐在这儿,我给你冲一杯奶茶,好不好?”
钟晚还是挺喜欢小孩子的,虽然嘉然对她不太友好。但是,她一个成年人,总不能跟孩子计较吧。
嘉然白了她一眼,小脑袋歪到了一边,没有吱声。
钟晚低低的哼了声:小傲娇。
茶水间,钟晚将热水倒在杯子里,正要放奶茶粉,眼角瞥见一道粉色的小身影溜了进来。
钟晚看向她,问道,“你进来做什么?”
嘉然小脸红红的,低着头说,“我帮你冲奶茶。”
“你真的有这么乖?”
钟晚不太相信。
不过,还是抵不过嘉然的缠磨,将手里的奶茶粉递给她,说,“那你来吧,把奶茶粉倒进去就可以了。”
嘉然‘嗯’了一声,接过已经撕开的奶茶粉。
钟晚扭头,准备将流理台上器具摆好。
这时,嘉然忽然喊了一声,“嘿,坏女人!”
钟晚应声转头。
岂料,小丫头竟然捧着一整杯热水,直接朝着她的脸泼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