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鸣抬头看天穹，隐隐生出了某种感应。
他分明感觉到某种呼唤。
第二枚剑种在感知中飞快接近。
这也就意味着，有人来了。
他眯起了眼睛。
在“破山”二字上题字，算是一记后手。
王灵安这人心胸狭隘，在他走后极有可能重返洞府，并且，极有可能就在当日返回。
洞府内，只有他的字痕和《镇岳剑经》对他有用。
倘若他敢感悟“破山”二字，第二枚剑种就会顺势进入体内，生根发芽，进而开花结果。
甚至用不了多少时日，等秦鸣重新找到王灵安之时，就是他当场暴毙之日。
敢夺他的长剑，还对他萌生杀机？
倘若王灵安一时间没有像他料想的那般，那他也只需要重新收回剑种温养一番即可。
这本就是一步闲棋。
而现在看来，这一步闲棋，分明是被触发了。
就是不知道来者到底是不是王灵安了……
没过多久，随着一阵急促的奔跑声，一道人影悍然撞入了秦鸣的视线。
王灵安，到了。
秦鸣抱着破山剑，背靠着树，歪着头静静地打量着王灵安。
王灵安披散着头发，手中紧紧攥着那柄破剑，眼中依然血红。
身上的威势惊人，隐约间有了要突破蜕凡三变的迹象。
一身精血涌动不停，周身元气缭绕，甚至带动散落的长发飘飞。
配合着脑海中不断涌现的剑道秘籍，王灵安的信心得到了空前的膨胀。
隐约失控的剑道境界甚至给了他错觉，仿佛他挥手出剑就能斩平一座小山。
他大笑着对秦鸣说道：“哈哈，秦鸣，我来找你了。”
秦鸣面无表情，眼睛在他手中的那柄破剑上停留了片刻，又在他身上逗留了片刻。
脸色终于凝重了，连带着眯起了眼睛。
秦鸣缓缓地说道：“心魔？”
他默默地握住了破山剑，元气开始流转。
虽然用的是问句，可实际上语气分外笃定。
《剑心种魔》只有一本。
只要心魔没将这本典籍传出去，就只有他和心魔两个人才能操纵剑种。
更何况，秦鸣分明感觉到了王灵安举手投足间与天地遥遥呼应。
虽然虚浮得如纸张般脆弱，可毕竟象征着天道意志。
要是放在修为高深的修士身上，光凭着这层关注，他们就能引动天人感应，调用元气引发天地异象！
王灵安脸上的狰狞陡然消失，变得分外平静，只是眼神中带着抹不去的邪气。
“对，是我，我的心魔。”
秦鸣修炼《剑心种魔》，千万剑种归一而诞生了他的心魔。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秦鸣同样是他心魔的心魔。
秦怜梦刚刚结束修炼，下意识地想要起身相助。
不料，心魔遥遥对着秦怜梦一指。
她当即脸色一变，只觉得体内精血元气居然莫名暴动。
别说是战斗了，她连动一根手指都难。
心中惊骇。
这不是只有主人才能做到的吗？
为什么，眼前这人也行？
紧接着，精血和元气陡然间狂暴起来，她的体表再度隆起了数个游走不定的鼓包。
之前的秦鸣也用过类似的手段，可那只是略施惩戒，心魔却想要秦怜梦死。
眼看下一刻，她体内的精血元气即将破体而出，秦鸣终于冷哼一声。
暴躁的精血元气宛若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登时平静了下来。
只是，秦怜梦终究经受不住如此折磨，昏迷了过去。
“你还像是当初那样心慈手软。”
心魔也不在意，阴笑着说道。
“你是来杀我的？”
秦鸣单刀直入。
“对，但不完全对，至少，你这段时间都不会死。”
心魔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当年你趁我替代天道，神智未开，一剑重创了我后下落不明。
起初我觉得格外愤怒，想不通你为什么要对我动手。
可后来我想通了，我是你的心魔，确实应该要被你杀……”
所以，我要杀你，要堂堂正正地杀你，你能理解吧？”
秦鸣点了点头，“理应如此。”
他与心魔，本就是一体两面。
当初，他将一切的欲望和罪恶都像丢垃圾般丢给了心魔。
他的确有情绪，会哭会笑会愤怒，常人具备的情绪，他都有。
但他只有最后一个欲念：变强！
甚至，不求长生！
“很好。”心魔附身的王灵安满意地鼓了鼓掌，漫不经心地说道：
“当我成为天道，永恒不死，一切都能被轻易满足。
可满足的代价就是，我将承受欲望被满足后的千万年岁月的空虚！
千万年！或者更久！
我变着法地取悦我自己，但我最终还是无聊了！”
天地间，随着心魔的声音骤然响起一道惊雷。
起风了。
不知从哪飘来硕大一块的黑云，骤然遮住了太阳。
天地为之一暗。
心魔浑然不觉，继续说道：
“记不清岁月了，但至少我已经灭世千余次了……
我实在累了，但你居然又冒出来了。
所以，我们打个赌。
不，是游戏。
我要玩最后一次游戏。”
秦鸣甚至都没有听究竟是什么内容，缓缓点头：“我答应。”
最后一个游戏，只有一个。
他了解心魔，就像心魔了解他一样。
作为天道，心魔有无数种办法可以灭杀他。
动念间即可招来九霄神雷，呵气便可化作流火庚风。
可作为心魔，他只有一种办法可以消灭秦鸣——得让秦鸣心甘情愿地入局。
他是秦鸣的心魔，而秦鸣也是他的心魔。
同样，这也是秦鸣击杀心魔的唯一方法。
这一点，秦鸣和心魔都心知肚明。
“给你一点时间准备。
三个月后，我将垂钓人间，广撒鱼饵。
天材地宝、神兵利器层出不穷。
若心智不坚者吞饵上钩，那便会与你为敌。
我想，你该不会死在这帮血食手里吧？”
秦鸣冷然开口说道：“在没杀掉你之前，我想我都不会死。”
心魔大笑：“真不愧是我。”
然后，他终于放开了对王灵安的束缚，轻描淡写地吩咐道。
“去，他在那。”
秦鸣握住了破山剑。
剑锋起而剑气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