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侯爷神来一句,起先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顾侯又盯着儿子,在儿媳妇面前卖弄起了当父亲的威严,语重心长道:“成了家的人了,往后可不能再胡作非为了,要担得起责任,护得了妻儿……”
侯夫人扑上去就捂顾侯的嘴。
顾侯还没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只眼睁睁看着妻子往怀里扑,老脸一红:“孩子们都看着!看……着呢!”怎么岁数越大还越热情了,多不好意思啊。
顾诚:“呃……呃?”
顾老太太上前一步将叶善揪到自己身边,岔开话题,“刚才怎么回事啊?你伯伯怎么扛水缸啊?”
叶善:“伯伯让我叫他爹,我说当爹的要力能扛鼎,伯伯好厉害。”
顾侯没理解妻子的良苦用心,巴拉开,正在兴头上:“叫爹!”
叶善:“爹!”
顾老太太:“哎哟!”
侯夫人:“不是不是!”手里拿着帕子捶丈夫。
顾诚:“噗……”真的,长这么大他第一次看他爹这么顺眼。
顾老太太:“晚意,你伺候他换一身衣裳,都湿成什么样了!我带孩子们先出去了。”
叶善:“爹,你腰扭伤了吗?我可以帮你。”
顾侯心里乐,“姑娘就是孝顺。”可是不用了,就算是亲闺女,也是男女有别。
老太太一把抓住叶善,“不用,没关系的。”老太太面上笑眯眯,心里只越来越觉得叶善古怪了。有时候觉得她老辣敏锐人情通透,有时候又觉得她懵懂的如稚子孩童。到底哪个才是她?又是怎样的环境养成了这样的她?
顾诚跟着她俩走,老太太扭过头,“你跟着我们干嘛?回你屋睡觉去。”
顾诚扫了眼门上崭新的对联,说:“老太太,您忘啦,今儿是年三十啊,咱不守岁啦?”
祖孙三个才到院里没一会呢,侯夫人亲自来请了,说今年难得这么早家里人聚齐,不如一起说说话。
老太太心里清楚啊,说的这么好听,还不是因为扭伤了腰,想干的事干不成,编个好听的话来哄老太太开心呢。
于是一家几口又折返。老太太心里是拿叶善当孙女了,刚才屋里也同她说了,不能将顾侯回来的事说出去,又简单将缘由说了。
屋内,侯夫人亲自摆了糕点,忙中出错,差点将一盘糕点洒了,叶善上前一步,稳住她的手臂,几次折返,小桌子摆的精致又好看。
顾侯已经知道小姑娘不是自家媳妇了,还早就嫁人了,心里遗憾又可惜。多可爱的小丫头,怎么就不是他顾家人呢?
何家的也行啊,他就替他儿子求来,亲上加亲。
大概是为了缓解之前的乌龙造成的尴尬,侯夫人先一步发声,说:“儿子过了年就二十四了,是该说一门亲事了,你在青宣那边有没有相上不错的女孩?”
顾侯愣了下,被夫人碰了下才回过神,“哦哦,有的有的,魏将军家的小澜儿今年十六了……”
顾诚不满:“爹。”怎么才看你顺眼一下,又讨人嫌了?
老太太:“哎,男婚女嫁人之常情,怎么就不好意思起来了?谁长大了都是要嫁娶的。我说的对吧,善善?”
叶善笑眯眯:“奶奶说的是呢。”
侯夫人扫了儿子一眼,莫名心慌,也不知这心慌哪儿来的,急急接话,也没多想:“我儿真是老大难了,挑挑拣拣,看花了眼,谁都看不上。不像我们善善早早就成了家。”
叶善:“嗯。”
侯夫人:“我还从来没问过,善善,你和刘大人是父母之命还是自己先认识的?”
叶善依旧笑的温柔,不紧不慢道:“都不是,我是张氏捡回家的,我醒来的时候屋里挂着喜字,她们说我是刘家儿媳妇了,我就是了。”
“你醒来的时候?”侯夫人笑容一敛。
叶善:“嗯。”
顾家人齐齐变了脸色,除了早就知道情况的顾诚默默低了头。
侯夫人控制不住声气儿有些发颤,“那,那刘家人对你好吗?”应该不错吧,她见过张氏和刘宗孝,很憨厚的一对母子,虽然有些抠门,但无伤大雅。
叶善眨了眨眼,她想到了顾诚受伤那会儿,奶奶和婶婶对他的牵肠挂肚,默默流泪。
如果,我也受伤了,她们会这样吗?
叶善眸光闪了闪,这是梅梅以前的眼神,她记忆深刻,然而,她说话口气还是慢慢的:“刚开始不好,我醒来的时候,刘宗孝就在打我,因为他想娶阿琴,张氏不让。”
“他打你?”顾侯的声音陡然拔高。
叶善:“嗯,踹我肚子,好疼,还打脸了,嘴角出血了,胳膊也脱臼了……”
老太太和侯夫人都听不下去了,同时拉她,侯夫人离的近,一把将她抱进怀里,眼泪扑簌簌流了下来,“我可怜的孩子,我一直当刘家是好人家,他们都这么不是人吗?”
顾诚:所以才会一节一节的斩断刘宗孝的食指吗?
他从来不信人性本恶,若不曾身临地狱,又怎会化身修罗?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顾世子平生从不懊悔过去,他一直着眼当下,勇往直前。却是第一次对自己生出恨意,当初他为什么要巴望着时间重来?
如果一开始善善就在他顾家,他虽不能在她幼年时拯救她于水火,可是她往后的几年也会少吃许多的苦。
他理应为她遮风挡雨,撑起一片天地。
顾侯:“简直岂有此理!顾诚,你明天就想个罪名将姓刘的一家给抄了!叶善在侯夫人怀里抬起头,她本意是想装可怜博取同情,可看他们真心实意的为自己难过,心里咯噔一下,一直冷硬如铁的心莫名难过起来。
意识到“难过”她忽然恐慌了起来,她本能的拒绝害怕这种感觉,她承受不起,于是她快速的恢复原状,温柔的假面,脸上终年不变的笑意,“你们都不要为我难过啦,后来我反杀了,她们都打不过我,也都乖乖听话了。”
“没人能欺负我,奶奶你不要难过,婶婶你不要哭啦,爹爹你别生气了。”
一声“爹爹”把所有人都叫清醒了,只除了顾诚还陷在自己的思绪里,眼神悲伤的看着她。
叶善对他无感,自动忽略。
顾侯:“善善啊,这个……”
叶善:“爹,你说。”
顾侯说不下去了,看一眼妻子。之前妻子一直强调让他解释清楚这个误会。
侯夫人抹一把泪,嗔怪:“叫都叫了,你多个闺女你还吃亏了?善善呀,你没亲娘,那从今后婶婶就是你娘了。”
叶善很惊喜,眉毛高高抬起,嘴角弧度拉大:“我可以吗?”
侯夫人:“有什么可不可以的,快叫娘。”
叶善开心了,“娘。”
侯夫人,“哎哎!”脱了手腕的镯子就往她手腕戴。
老太太一眼瞥见,猛咳嗽。
侯夫人镯子都脱出去一半了,猛然意识到这镯子是顾家的传家宝,只传儿媳妇,又尴尬的套回去,重新从耳朵上解下耳坠,“这个送给我家善善。”
刚要亲手戴上去,又尴尬了,善善没有耳洞啊。
叶善:“嗯?”
侯夫人缩回手,叶善明白过来,接过,直接刺穿了过去,戴上一只。
顾诚最先反应过来,一把握住她正要刺穿另一只耳朵的手。戴上耳坠的耳朵出了血,连成一线,缀在耳垂。
侯夫人“呀”一声惊呼,托着帕子接住。
叶善一动,鲜血流了下来,染红了帕子。
“啊呀!这是干什么?夫人,药呢?止血的药呢?”顾侯也不顾腰伤了,直接站起身,到处找金疮药。
侯夫人很懊恼,自叶善手里抠出耳坠,自责道:“都怪我,明知道你没有耳洞还送你什么耳坠啊!你这孩子也太实心眼了。”搞得她像是后宅里的恶毒婆婆故意磋磨儿媳妇一样。
叶善:“娘亲送的,我都喜欢。”
老太太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到了她发上的簪子,这孩子像一团谜又像一张白纸,你看不懂她的时候会心生警惕甚至恐惧,可当你一点一点的了解她的时候,心脏都会跟着一抽一抽的疼。
侯夫人轻手轻脚的帮忙将她的耳坠给取了下来,顾侯找来药,老太太接过帮忙给擦了。
叶善被他们围在中心,“奶奶?”
顾老太太:“哎!”
叶善:“娘?”
侯夫人:“怎么了?”
叶善:“爹!”
顾侯:“嘿!闺女乖。”
老太太:“你头别动来动去。”
叶善忽然张开手将他们抱住,抱不住所有人,只勾住了侯夫人的脖子和老太太的肩,“从今后我们就是幸福的一家四口啦!”
一直默默看着叶善,心情复杂的顾诚一愣。
我?我呢?
不管,我也要加入你们。
他起身,他爹刚好挡住他的路,顾诚顺势将他爹一揽,胳膊都大张开了,顾侯似有所感,忽然回头,“你干嘛?”
顾诚张开的胳膊就僵住了,表情更僵。
顾侯一直嫌弃儿子,教育道:“搂搂抱抱是女人家喜欢的事,你一个男人,别学得婆婆妈妈!”
顾诚两条胳膊交叉一合,自己抱住了自己,鼻孔朝天,手指动了动,“我挠痒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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