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静悄悄的,新任老公公顾侯爷挺直了脊梁,不着痕迹的拉了拉衣袖。实在是从来没有当老公公的经验,心里非常紧张。可谁没有第一次呢?你见过谁家儿媳妇见老公公第一面就赏了个大嘴巴子?大晋国绝无仅有的第一遭就被他给遇到了!
他一偏头看到小姑娘还光着脚荡来荡去毫无自觉,又转过脸来,急道:“你快些把鞋袜穿上,我有话问你。”
叶善不明白穿鞋袜跟问话有什么关系,不过还是照做了。
“伯伯,我穿好了。”
顾候这才转过身,背着手,咳嗽了声,“你是哪家孩子,叫什么名儿?”
叶善:“我是你家的孩子呀,我叫叶善,伯伯可以叫我善善。”
顾侯心里一突,唔,都这么快的吗?连他都没收到消息,事就给办了?是因为大雪封路,信差还在路上?
唉,错过了儿子的成长,连他的大婚也错过了,老父亲的心忽然有些难过起来。
叶善:“伯伯,你在难过吗?”
顾侯一惊,大手猛搓脸,都这么明显了吗?
他一直自诩喜怒不形于色,威严稳重,到底是年纪大了,也变得情绪外露了?
叶善:“伯伯,你搓脸干嘛?你应该把眼珠子抠出来,是你的眼睛看上去有些难过。”
顾侯震惊了。这从哪里来的小妖怪?上来就扇老公公,转头又让老公公自挖双目?
然而,叶善实在长得太娇太软了,一看到她就让他想到了自个的娇夫人。
硬汉顾侯天生就对娇弱的小东西有强烈的保护欲,转念又给叶善“大逆不道的话”找到了合理的解释,做为老公公可不要自挖双目么?他刚才连儿媳的小脚都看了啊!
啊呀!
顾侯转身就要走。
叶善:“伯伯,你去哪?”
顾侯一脸忧郁的纠正:“丫头,你该叫我爹。”
叶善歪了歪头:“那你力能扛鼎,顶天立地吗?”
顾侯雄壮威武一汉子,竟然被质疑能力,顿时很不服气:“当然!”
叶善从榻上跳下来,边走边说:“我听说但凡当人爹的,肯定是家里的顶梁柱,能保护家中老小安全。”她扫了眼屋内,又打开房门。
一阵寒风吹来,院子内又飘了血,中间清出一条道,两边积雪深厚。
顾侯看着只到自己胸口位置的小人儿,克制住了自己想把她塞回屋里,按在炉子边取暖的冲动。
他是老公公,不能越界!
叶善忽然指着院内的一口大水缸,高兴道:“你能扛起那个水缸吗?你要是能扛着绕院子走三圈,我就叫你爹!”
水缸先头养了睡莲,冬天一来,只剩枯枝败叶,还有一缸结了冰的水,孤零零的放在那,端看那口径,就有上千斤了吧?更别提水缸四周都结了冰,手要贴上去,还不撕下来一层皮?
顾侯震动不已,现在当老公公都这么卷了吗?
还要扛水缸才有资格被叫一声“爹”?
然而小姑娘眼巴巴的看过来,一脸期待的看着他时,他又想,有什么不能的?估计顾诚那小子都不行的!今日就让小丫头开开眼,什么叫爹!
他索性解开了身上厚重的披风,又解了碍事的厚袍子,先到了院子中央开始活动身体。
叶善果然高兴起来,为他加油打气:“伯伯加油!伯伯最厉害了!”
顾家男人不能夸,顾家男人不经夸。
一夸就容易热血上头,忘乎所以。
顾侯热身都不想做了,走到水缸前先试了一下。
玩球,缸底也结冰了,连着地面,干不动!
顾侯保持着下蹲的姿势,脑门开始冒汗,有些尴尬。
叶善眨眨眼,忽然掉转身就往屋内跑。
顾侯一怔,回来啊,闺女!你不能三次试举都不给老父亲就翻脸啊!
顾侯不吃馒头争口气,慢慢挪动水缸,先碎了缸底连着地面的冰。又尝试了几次,他娘的!果真跟他想的一样,手上的皮都要撕下来一层了。
不硬刚了吧?
都老胳膊老腿了,回来一趟不容易,今晚还有一场硬仗要打,总不能叫夫人失望。
“伯伯,”叶善甜甜的声音忽然出现在他耳边,顾侯一惊,转过脸,嘴里就被塞了样东西。
“你吃。”叶善笑得甜,跟酥脆的糕点一样甜。
顾侯一下子就被哄得心花怒放,也没计较儿媳妇投喂老公公的人伦大忌了,只满心满眼觉得当爹的不能让孩子失望,其他的都抛到了脑后。
而后他站起身,再次热身,“善善,你往边上站站。爹给你举一个看看!”
沉了脸,表情严肃。这是一场硬仗,只能赢不能输。为了当爹的尊严,拼了!
他下盘稳如泰山,伸展猿臂,大喝一声,气沉丹田,水缸动了动,慢慢抬了起来。
叶善:“哇!伯伯好棒!哇!哇!”
顾侯啊呀呀一声大吼,内力灌满,终于将水缸抬了起来。
水缸抬起来的时候,水花四溅,灌了顾侯一脑袋冰水,人都冻精神了。
他面上青筋暴突,脸上红紫,咬肌毕现,身上肌肉纠结突出,一步一个深深的脚印。
叶善非常给面子,眼睛都直了,连番鼓掌。
“伯伯好厉害!伯伯超级厉害!伯伯太厉害啦!”
顾侯咬牙切齿(累的):“叫爹!”
话分两头,却说顾家老小今年跟往年一样去了宫里。
虽说都在传皇帝身体不大好,然而宴请群臣的时候,他也出现了,看上去跟往日没什么不同,反正他一直以来都是一副行将就木的丧气样。
顾诚上前进酒,皇帝也不知道怎么了,就跟受到了巨大惊吓般,整个跌倒在了龙椅上,指着他嘴里念念有词,太子上前扶他,被他一巴掌打开,闪避不及的模样。后来还是曹阁老和大监一起将他带了下去,之后就再没出现过。
宫宴草草结束。
按照往年规矩,曹贵妃也是要招待顾家老小一顿的。以往她都要阴阳怪气的挑一挑顾家的错,今年大概是念着顾诚将她从密道救出来的恩,没怎么为难,又有些意兴阑珊道:“其实每年也就是个形式,大过年的谁不想和自己家里人开开心心的过。老太太回吧,早些家里歇着,年岁大了,经不住折腾。”
今年真是出其不意,回去的比任何时候都早。
一家子三口人心里都有挂念的人,迫不及待。
刚进家门,人还在院子里,忽地,听到一声吼。
三人都是一震。
侯夫人最先反应过来,“你爹!”转身拔腿就跑。
顾诚可没他娘对他爹这么熟悉,一声吼都能听出来是谁。
紧接着又是一声“哇呀呀”乱叫。
顾诚也惊了,飞奔而去,他爹不会偷回家被谁发现杀疯了吧?
他几次飞跃,顺手牵走护院搁在墙角的棍棒,一头冲了进去。
然后就看到他爹扛着一口巨缸,神经病似的在院子里一步一挪。
叶善眼里闪着光,非常给面子的不停鼓掌,顾诚都心疼她手给拍疼了。
不对,这老家伙干嘛?
顾诚看看他爹又看看善善,看看善善又看看他爹。
直到他娘和她奶奶一起到了院门口。侯夫人跑的早,还不及她婆婆呢,顾老太太平日装模作样杵着拐杖倚老卖老,关键时刻,行如疾风,顺道还把儿媳妇捎上了。
俩女人也是惊呆了。
侯夫人:“你还傻站着干嘛?去帮你爹把水缸放下来!”
顾老太太转身就把院门给关了。
顾诚走过去帮忙,顾侯也快不行了,这才刚走完一圈呢,三圈什么的……不是他没实力,是有人非不给他机会表现啊,老人家偶尔耍耍赖也不是不可以的哈,反正刚才那一声“爹”他已经收下了。
顾诚刚接过水缸脸就紫了,好重,老东西可以啊!
水缸刚放下,侯夫人就扑过去了,拿着帕子上上下下拍他身上的积雪,又垫着脚尖擦他一脑门的冰水,都湿透了,“我院子里的水缸又碍你什么事了?”
顾侯大笑,“没事。”刚要转身往屋里走,表情忽得一变。
糟糕,扭着腰了!
侯夫人:“你怎么啦?”
顾侯一手扶住腰,绷住脸,绝不在儿女面前丢了脸,正正经经的往屋里走。
侯夫人多了解他啊,整个人窝在他怀里架住他。侯夫人柔柔弱弱,她这一架形同虚设,还不如顾侯自个走呢。
顾老太太也看出儿子伤着了,叫顾诚:“还不去帮你爹,你娘能扛得动他!”
顾诚上前,就把他爹架到屋里去了。动作算不上温柔,直接将顾侯扔床上就不管了。顾侯伤着腰呢,心里直骂,养儿子有什么用?养儿不如养条狗!
叶善跑过来:“您伤着腰啦!”
顾诚伸胳膊一挡,将叶善护到身后,挡住她半边身子。盯着他爹,就搁那杵着,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老父亲当着儿媳妇的面懒得同儿子计较,甚至没意会这小子怎么突然又白眼狼起来了?要是顾侯此刻看透他儿子的心思,只怕要亲手将儿子头拧下来看看里头到底装的什么。
侯夫人走上前,柔软的手摸过他后腰的肌肉,“哪疼啊?哎呀,你这个情况又不能叫大夫,可怎么是好?”
顾侯只一双眼盯着儿子媳妇瞧,越看越满意,也不管腰伤了,指着他俩:“还挺般配啊!嗯,不错!”
作者有话要说:先发一章,第二章还是快二十点前发。么么哒,早点睡,明天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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