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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秧秧猛吸一口气?,笔直地从床上坐起!
她目光惶惶,惊魂未定,握紧了自己?的手。
下?一刻,她意识到手中空空,当即慌得眼前发昏。
“药草在!”
床对面,年过四旬的阿蓝被她的反应惊了一下?,连忙出声,喊得都破音了。
“在桌子上!”
将破开啼牢牢握在手里?,陆秧秧震颤的心魂才慢慢安定了下?来。
“还真跟你的同伴说的一样,你醒来后,需得马上告诉你这药草的所在。”
阿蓝走到她跟前,帮她倒了杯安神的热茶。
因为?方才的颤栗,陆秧秧的耳朵里?仍有些嗡嗡作响,听完阿蓝的话,许久才有了反应:“他人呢?”
阿蓝:“守了你一夜,今日一早,他找到了我,说是有急事必须离开,请我代为?看顾你,并托我给你留了几句话,我不?懂是什么意思,只能原样复述给你。”
在陆秧秧的注视下?,阿蓝清了清嗓子,学着晏鹭词认真的语气?道:“对不?住,我把风筝线扯断了,日后,若有机会,我会寻一个差不?多的赔给你。这次离开,若是顺遂,这月十五,我会赶回去给你过生辰。若是不?顺……我已经把惑心铃解开了。”
陆秧秧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解开了吗……
可为?什么,她没有一点轻松的感觉……
事情好多,她弄不?清楚,想不?明白……
阿蓝瞧她仍是心事沉沉,便主?动将安神的热茶交到了她的手上。
“这几句话是有些语焉不?详、没头没尾,但这就是他的原话,我一个字都没敢改。我劝他给你留个字条、自己?写清楚,但他却摇了头,说……不?想再?给你留东西。”
“蓝大小?姐……”
陆秧秧握住茶杯,出口叫她。
阿蓝:“你别学着那个胖画师乱叫,我比你年纪大上不?少,若是你愿意,可以按辈分,叫我一声蓝姑姑。”
“蓝姑姑。”
陆秧秧心里?装着事,听她一说就叫了,也没过脑子,“我怎么会在这里??我记得,我之前……”
她想说,她之前分明还在藏药岛秘境的出口漩涡里?,但光是有了想说这句话的念头,她的嘴就动不?了了。
一股她根本无法反抗的力量正在阻止她。
阿蓝了然:“不?必说了,秘境内的事,是无法传出来的。”
她坐到她的身旁。
“你经历了什么,我不?清楚,我只知道,昨天夜里?,挂在我书?房内的一副老松图中,松树的树洞突然张开大嘴,将你和你的同伴一同吐了出来。”
“为?什么……”
陆秧秧不?解。
秘境试炼过后,无论参与者?是否成功,都应当是被送回到藏药岛本岛,怎么会从画舫岛的画店里?出来?
阿蓝神秘地笑了笑:“玄门之中,可是有些年头没有顺利通过秘境试炼的弟子了,若是这次有了,必定会引起轩然大波,各门各派都会加以留意。到时候,公开的宴请、背后的窥探,都会令人脱不?开身。也许,正是因为?这样、那样的考量,有人将你们直接送到了我这边,帮你们避开了这些麻烦?”
她说得隐晦,但陆秧秧却猜到了。
年少时的阿蓝曾在秘境中提过,她乃东方先生的关?门弟子。
那个“有人”指的,也许正是东方先生。
既然如此,易容成宋芽的这副伪装便也该卸去,才更方便隐藏身份。
思及此,陆秧秧暂时请了阿蓝出去,从布袋里?取出了宋谶给她的药水,捣鼓了一阵,变回了自己?的样子。
顺便,她也将身体检查了一遍。很快她确定,咒画中虞华所受的伤,她并没有带出来。
这让她多少松了一口气?。
至少晏鹭词在离开时,他的身体是康健的,没有带伤。
“原来你长?这个样子啊。”
阿蓝笑着看向?推门出来的陆秧秧,目光掠过她毛扎扎的短头发时顿了顿,但也没说什么。
陆秧秧忽然想起,此前,她在关?上屋里?最后一扇花窗时,曾无意在一瞥中发现,那面画着她阿娘壁画的墙,就是这家画铺的侧墙。
“蓝姑姑。”
她出言,“我想去一个地方,您能陪我一起吗?”
不?久后,陆秧秧带着阿蓝来到了那面墙的墙脚下?,将她阿娘当年埋在地里?的东西挖了出来。
那是一个盒子。
打开后,里?面盛着一把断裂大半的峨眉刺,断裂处被人用?了金继之法填补完好。
陆秧秧一眼便认了出来:“这是西南山谷的一种古法,以流金融合,埋于地下?,数年胡精淬大成,威力更甚,应当是我阿娘的手笔。”
“你……阿娘?”
自看到这把峨眉刺后,阿蓝就再?也稳不?住心神。
“这是我给阿乔的,我说,断了,丢了便是,她说丢了可信,要我把它送给她……”
她握住陆秧秧的手臂,急切地想要一个答案:“是她!是她托你娘帮我修好的,对吗?”
陆秧秧怔忡地看着她。
“你不?知道我阿娘是谁?”
原本被她强压下?去的一件事在此时又旋在了她的心头。
她觉得自己?的声音在打颤。
“你不?知道我阿娘是谁,为?什么知道我姓陆……”
“蓝大小?姐!”
这时,胖画师颇有些不?合时宜地提着画具走来了,他未能察觉出什么不?对,扯着嗓子便问,“今日能将那两颗痣画上了吗?”
“哟。”
紧接着,他看到了陆秧秧:“你是那个……长?乐宫城中有好酒的小?姑娘!剪头发了!”
看到他,陆秧秧心中瞬间闪过千思万绪。
她盯住胖画师:“你见?过陆鹰,对不?对?”
“陆鹰?”
“就是陆莺儿,二十年前连乔从长?乐宫婚宴中抢回去的夫婿!”
“见?过啊。他原本是湖畔奏乐的琴师,自然需要抛头露面,是程娇娘看中他后,才霸道地将他的面容遮住、不?准人看。”
“你将他画给我。”
“我给你了呀。”
胖画师笑呵呵,“长?乐宫城中最后一面,我给了你许多的画像,里?面便有陆莺儿的。”
陆秧秧语气?很急:“不?,我是说现在,您现在就将他的长?相画给我,我给您钱……还有酒!”
“对不?住啦。”
胖画师向?着壁画扬了扬手,“我年纪大,手不?够稳了,我在心中立了誓,这幅壁画画完,我就不?再?画了。”
那个瞬间,陆秧秧几乎想要掐住他的脖子,逼他在画和死之中选一样。
但她马上就遏住这个念头,随后被自己?的想法惊得脊背发凉。
不?可以这样。
不?能仗着自己?的灵力,为?非作歹,强人所难。
太难看了。
她颓唐地塌下?肩膀,丧尽了力气?。
半晌,她抬起头,轻轻地同阿蓝说:“蓝姑姑,您信我,那两颗痣的位置,我不?会弄错的,请画师去画吧。”
在阿蓝疑惑的目光中,陆秧秧伸出双手,交叠的掌心中开出了一朵盈盈的白色昙花。
熟悉的灵力温柔地触碰过来,只用?了一秒,阿蓝睁大的眼睛里?便涨满了泪。
“你是……你是……”
她的情绪上涌太快,当即哽咽到呼吸不?畅、无法说话,必须用?力按着胸口,才能将这阵几近呕吐的激动压住。
她强撑着自己?,看向?胖画师:“您去画吧,照她说的、也就是您说的,将这幅画画完……”
待胖画师升至半空,专注作画后,阿蓝含着泪挥动画笔,动用?咒画之术将两人的身影模糊,确保不?会被外?人听到、看清。
随后,她死死握着陆秧秧的手,望着她的眼睛,嘴巴张开,嘴唇不?住地抖,可喉咙仍是一个音都发不?出来。
“我知道您跟我阿娘的渊源,”陆秧秧用?力地回握住她的手,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她,“在她的手记中,有多次提到过您。”
终于,阿蓝发出了声音。
“阿乔,到底为?什么会死……”
这句话一出,她随即潸然泪下?。
“因为?对她的向?往,因为?想活成她的样子,我才终于鼓起勇气?离开那个家,有了自己?的生活。我想找到她,我想告诉她,你看,我现在活得很自由、很开心,这一切,都要多谢你,可是,没等我……她就死了……”
她咬了下?牙齿,将哭声咽回去。
“玄门都传,她是被自己?的孩子杀了,”她眼睛通红,目光坚定,“我才不?信,阿乔的孩子,那就是天底下?最好的孩子,绝不?可能做出坏事!”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死。”
陆秧秧的声音浅得如同耳语,却字字清晰,“我还在查。我一定会查到。”
这时,胖画师终于完成了他此生的最后一幅画。
他舒爽地落了地,自在地活动着他的肩膀。见?角落处,蓝大小?姐布下?了不?想被人探查的咒画,他也很识趣,冲着她们摆摆手就要离开。
“您等等!”
陆秧秧却叫住了他。
她走出咒画,从布袋里?拿出了胖画师上次最喜欢的那种酒,“这个,送给您。”
“无功不?受禄,这样不?好吧……”
虽然这样说,但胖画师的眼珠却黏在小?瓷瓶上,还馋得咂吧了一下?嘴。
陆秧秧摇头。
她向?着壁画望了望:“这幅画很美。您知道她是谁,却还愿意将她在这里?画出来,让我能看到她、能如亲临般看到当年的那一幕,我很感激您。”
胖画师笑弯了眉毛。
他接过了小?瓷瓶,在耳边晃了晃,边离开,边畅快笑道:“能用?这幅画做我画师生涯的收尾,果然不?错!”
待陆秧秧再?回到阿蓝身边时,她已经用?绣帕擦拭掉了了脸上的泪,情绪也平复了一些。
她想了起来:“你方才是不?是问过我,为?什么知道你姓陆?”
作者有话要说:上章的沙发小天使是葱姜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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