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微之人的命,就掌握在这些尊贵之人的手中。云谣跪了半天也没见这三个后宫里地位最高的女人有何决定,静妃说的一句话看似是在帮着淑妃,实际上就是气淑妃,拉拢云谣,展现一下自己的善良与胸襟。不过在皇后宫里嚼皇上舌根这种事儿,也该那几个人倒霉。“依静妃的意思,便饶了她吧。”皇后说完这话,云谣立刻把当初看电视看小说的说辞搬出来:“奴婢谢皇后娘娘!谢皇后娘娘!”“谢本宫做什么?帮你说好话的可是静妃,你去谢她。”皇后轻描淡写一句话,顿时又把云谣给推到了死亡边缘。她要是谢静妃,回去淑妃那儿还有命活吗。云谣只沉默了一会儿,便将跪的姿势改到了静妃的方向,最终还是开口道了谢,静妃轻轻一笑:“瑜妹妹,你这宫里的丫头可真是机灵呢。”“姐姐喜欢,不如让她去你宫里伺候你?”淑妃此刻说话都不带委婉的了,语调阴阳怪气的。皇后走在前头说:“静妃宫里不缺人,倒是淑妃妹妹的宫里人少,这么乖巧的丫头,静妃如何能夺人所爱呢。”皇后这么一说,跟在后头的昭仪、婕妤都用手帕捂着嘴,低低地笑了出来。感情刚才她们几个女的在房间里笑,都是在拿淑妃打趣呢。淑妃听了这话心里肯定不开心,从云谣身边过的时候还拿脚踹了一下她的手,那贴身丫鬟也朝她瞪了一眼,搞得她就像个叛徒。云谣等几位有地位的往前走了,伸手揉了揉手腕有些无语,她虽然脑子不聪明,在后宫里除了认怂安静之外没其他生存办法,可她也看不过不少宫廷斗争的戏,这淑妃摆明着是这个小团体里的软柿子,每天过来让人数落解闷的。皇后要带几个姐姐妹妹们一起去御花园玩儿,六月天里虽然热,但御花园里也是百花争艳齐放开,各色都有。云谣站在长长的下人队伍最后头,怕走到前面去不知又惹得哪个人不高兴,然后就倒霉了。御花园她上一次当宫女的时候转过,不过每个宫里的人每天走的路差不多就那几条,并不能和妃子皇后一样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云谣穿越到宫里十天,这里面大且不说,还绕,她根本找不到出去的路,问了与自己熟悉的宫女,那宫女说了她也听不懂。什么绕过这个宫那个殿,走过这个阁那个楼,穿过这个园那个林,她连名字都没完全记下来,更别说搞懂这些东西究竟在哪儿。皇后领着妃子们到亭子里纳凉顺便喂池子里的锦鲤,因为天气热就留着几个贴身的伺候,他们这些不能近身的,皇后都许他们就近找个凉快的地方待着。湖上清风拂过湖岸柳,云谣坐在假山后头用袖子扇风,时不时朝湖中亭里的几个女人看过去,唯有淑妃脸色有些难看,其余的几个有说有笑的。云谣穿越到了徐莹身上的时候也没听说齐婕妤在宫中打死了谁被数落的,所以她第一次是宫女,死、微不足道,这一次也是宫女,就算回去说尽了静妃是个阴险小人这种坏话,淑妃也肯定绕不了她。看淑妃现在一边气还一边保持微笑在那几个姐姐妹妹们面前装淑女就知道了,淑妃今天的气,回到宫里肯定得全撒在云谣的身上。她不傻,搏一搏才有出路。所以云谣朝身边坐着的宫女凑过去,睁圆了一双眼睛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有些天真浪漫,眨巴眨巴问:“这位姐姐,你知不知道……宫门在哪儿?”“宫门?你问这个做什么?”旁边的宫女警惕了点儿。云谣哦了一声:“我有个姐妹,一同入宫来的,不过当初我分给了淑妃娘娘宫里,她分到了宫门那边了,我想念她,想与她见一面。”“宫里宫门多了,你问的是哪个?”这宫女见云谣长着一张圆圆的脸,还是个没长开的十五岁小姑娘,也就不觉有他,愿意陪她说多几句。“就能出宫的门。”云谣道。“门门都能出宫,不过你我都不可出宫,你告诉我她在哪个门,我帮你指路。”宫女道。云谣嘶了一声,她也不知道这宫里总共有哪些门,只知道这叫云云的小宫女入宫的时候是从某个门里跟着一群姐妹一同进来的,云云多看了一眼,记忆中那个门的墙上画了一张鬼脸,有些像京剧面谱。把这个告诉了那宫女,宫女立刻知道,又给她指了路,从此处为起点,走到哪儿看见什么再左转右转之类,云谣心里不禁感叹,这才是指路的正确姿势啊,那些什么东西南北的,谁听得懂?又让对方重复了一遍,宫女没说错,便表示不曾骗她瞎扯了几句,云谣点头,眼看着时间不早就要热起来了,她双手按在了肚子上:“哎哟,这位姐姐,我去方便方便,若公公来了,你帮我告知一声啊。”宫女愣了愣:“你去吧。”“谢谢!”云谣起身,猫着腰顺着假山后头走,一边走还一边朝湖中亭的方向看过去。淑妃的脸色稍微好了点儿,改成两个婕妤安静地坐在一旁不做声了,恐怕是说错了什么话被淑妃用话压了几句。这宫里的女人,美则美矣,但是肚子里弯弯绕的肠子实在是太多了,而且此处没人权,动不动就要打要杀,云谣已经在宫里死了两次了,她不打算再死第三次。前一次当宫女事儿多就算了,长得还有点儿漂亮,齐婕妤本来看她就不顺眼,后来还是把她给打死了。当了三天的才人徐莹,其余几个才人天天找她扑蝶,无趣又脱不开身,而且走哪儿都有宫女跟着,根本无法离开。当下正好有机会,云谣对现在这个身体也算满意,顺着宫门离开,能跑多远就跑多远才好!只要指路的人不出问题,云谣的记性还是可以的,左右分清,标识分清,她就可以顺着对方说的一路跑出去。好在她这一路上就只碰到了一队人,问她干什么去,她记得那宫女说的门靠近什么地方,便回答说帮淑妃娘娘去那儿取个东西,迟了就要受罚了,那巡逻的侍卫才没为难她,放她离开。“这皇宫也太大了吧……”云谣已经跑不动了,她求生欲虽强,但体力有限,而且算着这个时间,那几个后宫里位高权重的女人应当也喂够了鱼,准备回去了,再迟一些就到晌午了。淑妃回宫肯定在路上就要找她出气,如果发现她不在,必然会让人来寻,云谣怕自己走得慢就被对方给捉回去了。如果说给静妃道谢损淑妃面子,是折腾得半死不活,那淑妃想要拿她解气她却逃跑,肯定得乱棍打死。云谣也不知跑了多久,瞧见前方有个四层八角的塔,想起来这是那宫女说的地方,便往那一处走。她顺着树荫底下即便跑不动了也不敢走慢,等靠近了那个塔后,果然发现皇宫园中的小路到了尽头,前方便是一块宽大平台,平台正是那塔的前门。宫女说,画了鬼脸的宫门就在塔的右侧,越过平台往前走约百步朝右手边转,路会越来越窄,只通一人。那本是塔与旁边建筑中间的缝隙,平日里不走人,但有的宫女太监为了赶时间也会从那儿过,云谣看见了巷子,立刻朝那边跑。巷子窄且高,因为临近晌午,太阳当头照下,将屋顶飞檐的花纹全都投在了巷子里的墙上。云谣伸手捂着心口的位置,那处跳得太快,只要过了巷子,她就到了宫门,只要出了宫门,就能远离这个鬼地方。难得一次她找对了路,上天可别与她再开玩笑。仅差一步,云谣跨步而出,面前的路依旧不宽,只可并排通两顶轿子,她刚从巷子里出来,就看见对面的墙壁上画了一张鬼脸,黑墨泼洒在了墙壁上,朱砂点目,凌乱的头发仿佛一只只扑面而来的利爪,鬼脸张大了嘴,长舌吐出。这与她记忆中的不同,京剧脸谱没这么吓人,这画的倒是真正的鬼脸。云谣朝左边看过去,百步之内就有一个宫门,那宫门与她记忆中的重叠,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就是从这里入宫的,那么反方向,就是出宫的路。云谣本来要跑,但是墙壁上一张张鬼脸看得她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从一开始的黑面脸谱,到后来越来越狰狞的鬼面,就像是一只被封印在墙壁里的恶魔不断肆意长大。这条路从头至尾没有人,连个看门的都没有,若不是天还亮着,她就要被这一墙的鬼面给吓死了。“什么破地方,拜拜了您内!”云谣嘀咕一声,提起裙子就要跑。她方才面朝墙壁看画,并没仔细注意周围,此时一转身,刚好对上了一张青面獠牙的鬼面具,面具头上还长了角,朝她猛然凑近,吓得云谣顿时尖叫一声摔倒在地。“鬼啊!!!”她尾椎骨摔得疼,手心在地上蹭破,距离远了,这才看清那面具原来不是鬼,而是一个人。那人身形高挑,穿了一身黑衣,长发披着,面具还在脸上,手上握着一根笔,墙边上还放了一桶墨。云谣看见了对方的影子,顿时长舒一口气:“你有病吧?装什么鬼吓人啊?!”对方将手中的笔随意丢开,几步朝云谣走过来,直接跨站在了她的双腿左右,弯下腰一双眼透过面具看向她:“我就是鬼。”是个男人,声音清澈却故作沙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