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快穿]小受总是在死!
景颜笑了一下,想那么多做什么,又没有什么用。而且人会从自己的角度考虑事情,会为自己做的错事找理由,实在是太过正常的事情了。正义从来只属于自己,因为根本不会认同他人的正义。
轻染看景颜,思维从一端发散到了另外一端。
帝君突然离开,留下他和景颜两个人相处,就算他对景颜印象不错,到底不过是才见了两面,景颜又与帝君是旧识,之前又是那样的关系……虽然帝舜不认为那层关系存在,但在所有人眼中都是存在的,至少在景颜是付出了的。轻染眼神一黯,景颜必定十分珍视那份心情的,否则也不可能杀到他们面前来——帝舜对他这么不咸不淡的,他都痴等了两千多年,可见不是没有感情的。
虽然不知道事情为什么就演变成景颜陪着他,轻染垂着眼睛想。
如今景颜对待帝舜这么恶劣,心中肯定没有表现的那么轻松,说不定就是故意做出这种姿态,免得大家都尴尬。轻染双臂抱住双膝,他突然觉得有点冷,于是往火堆那边靠了靠,他与帝舜确定感情的时间也不短了,但对于帝舜曾生活过许久的天界,他知道的却不多……
不是不想问,不是不想了解,只是不想让自己显得那么的,卑微。
他与帝君相恋,没有外人眼中看到的那么风光霁月,就像是景颜一开始见到他的时候,对他的称呼是“那个凡人”,语气虽然平淡,要说这是个看得上的称呼,轻染是绝不相信的。其实不止是景颜,天界偶尔来人与帝君碰面,几乎都是无视他的,明明不比他高到哪里去,可眼神却是从他的头上扫过去的,不屑只是没有明晃晃写在脸上。
轻染知道,这些人看不起他。
他实力在凡间是绝顶高手,可在天界什么都算不上,连个散仙都不是。所以即便生气,又能如何呢?说出来也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所以憋着一口气修炼,想要快点提升实力,连帝君都曾称赞他修炼起来的拼劲,轻染心中暗笑,如果能悠闲一点,他难道想跟个陀螺一样,不知道累一般不停的旋转吗——他知道他要多努力才能够挺直脊背站在帝君身边,而不是躲在帝君身后。
即便他修炼成仙,天界的人也不见得会有多看得起他,生来就是皇子,看着高中状元的平民,浮现在心中的绝不是状元吃了多少苦才有现在的辉煌,而是漫不经心的品头论足——努力的过程只是一笔带过。
天潢贵胄,自有一种高人一等的姿态。
知道是一回事,却无力去改变,只能变得更强,无论是修为还是心智,能够强大到站在帝君身边,不畏惧任何流言,不在乎所有诋毁。
可,受到的伤害并不等同于没有发生过。
就像是烈焰宗的掌门人,一大派的掌门,心性修为都不低,为何与碧霄宫的宫主冰火不容呢——碧霄宫宫主曾嘲笑过烈焰宗掌门出身微下是人尽可夫的妓子生出来的!轻染一时间只觉得长路漫漫,他不觉得自己能忍下、或者无视所有轻慢,而现在的帝君,明显还没有想到那么远。
轻染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景颜看着暖意融融的跳跃的火苗,问身边的轻染。
轻染回神,愣了一下才笑着摇摇头,“没什么”。
这种事情,就算烦恼再大,心事再多,又怎么能对外人道呢?
“呵呵,”景颜轻笑了一声,引来了轻染的注目,景颜借着火光打量了一下轻染,轻染现在的这个壳子,比不上景颜精致美丽,却有一种活力,像是天然雕塑的清水芙蓉一般,尽管不让人惊艳,看着却令人舒服,景颜眼神复杂,收敛了唇边的笑,垂下眸子,长长的睫毛染着一层温暖的橙色火光,“轻染,他真的是很喜欢你啊,让人……羡慕。”最后一句,声音轻的有些飘渺,轻染却还是听见了。
怔楞了一下,轻染细细的看了一下景颜,虽然景颜此刻面色平静,可轻染却觉得,他从景颜的语气之中听到了许多的怅然和失落,让他的心中不由得有些忐忑,他的存在,究竟还是刺痛景颜的吧。
正缝景颜抬眼,轻染猝不及防,将景颜眼中的含着泪意的温暖看的一干二净,景颜也没想到轻染在偷看他,一刹之下被看个正着,掩饰已经来不及了,像是意识到此刻的尴尬无法挽回,景颜反而展颜一笑,站起来坐到了轻染旁边,两个人肩并着肩,景颜一偏头靠在轻染肩上,索性呼出一口气放开了自己,“真的是,很羡慕啊……真的是……”
真的是命运啊,即便夺走了你的身体,也终于拥有不了你该有的东西。
本来多么生气,想要下凡将那个可恶的凡人打死出气,却在看清你身份的那一刻,失去所有防备,提不起半点争斗之心,再深的守候都要放下——托你的福,已经拥有这么多年的想都不敢想的生活,害的你流离失所,不仅失去自己高贵的身份,还迫不得已入了轮回,变成了一个凡人,还怎么能厚着脸皮,去抢夺更多的东西呢?
还好,你轮回了,不记得从前所有,否则,我这个卑劣的小偷,如何能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你的面前呢?
可又真的是,好不甘心啊。景颜的双手撑在地上,手指深深的硌进泥土石子之上,泛出的点点疼痛与心脏的抽痛交汇成一支乐曲——不甘心,可是不能争了,也无法去争了。如果我所有的幸福,都必须建立在掠夺于你的基础上,那么这一次,我放弃了。
我最最亲爱的兄弟,我最最愧对的兄弟——轻染。
尽管我还贪心的不想还你身份,但至少让我,也能为你提供一点微末的帮助吧。景颜心中火烧火燎的痛,不能说出口的真相,心中的愧疚,被背叛的郁闷,无处可诉的落寞全部充斥在心头,几乎让景颜落泪,喉头像是卡了一块火炭般难受。
脑中想起以前那暗无天日的生活,生活在阴冷又潮湿的禁地边缘,修为不够,抵挡不了禁地阴冷之气的侵袭,在那个连床都没有的房间,蜷缩着身子抱成一团,没有充满灵气的食物,没有保暖的衣物,没有可以说话的人,不敢露面,怕被当成噩兆杀死,为了饱腹吃过禁地的虫子,那些日子从未在景颜脑中淡去——景颜的手不自然的抽搐了一下,抽痛的心渐渐安定下来,对不起轻染,我、还不能……
强压下心中的种种,景颜扯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个略显苦涩的笑,声音有些低沉沙哑,没有强行装作不在乎,只是妥协了放弃了,不是不痛,只是不能再执着了,景颜呼出一口气,“两千多年,他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对谁都一样,仿佛这偌大的六界,全不值得他垂眸一看。我从未见过他如此放下身段去请人帮忙。”
“我真的是,很嫉妒你。轻染。”嫉妒你生而便为天之骄子,而我却是低到尘埃里的存在;嫉妒你得所有人重望,而我却只能遮遮掩掩;嫉妒你拥有的如此之多,而我却如高空走弦,一不小心连容身之所、甚至性命都会失去;嫉妒你拥有所有我所有梦寐以求的,而我却依旧一无所有。
轻染的身体动了一下,显然是对景颜的直白十分意外。
“很嫉妒,却不得不放手了。”景颜没有在意轻染的反应,这些话,与其说是对轻染说,不如说是说给自己听,“在看到你、们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没有任何机会了。”不仅是因为你们相爱,更因为是你,所以我不再为你们增加坎坷。
“可是我还是、还是很伤心,很生气,我爱帝君,尽管他对这份爱意全是践踏。”景颜抬起头来,拉过轻染的一只手在手里,注视着轻染的眼睛,“所以我给了他一个很难的任务,让他帮我寻找几味极其稀有的药材,它们要么长在极限之地,要么就是凶名远扬蛮荒地凶兽身上的一部分,要拿到那些药材,必定要奔走四方,出夷入险的。他可以不喜欢我,但他不能践踏我的感情,这是我对他的惩罚,希望你不要介意。”
“我折腾他这一回,我就算出了这口气了。”景颜轻笑,捏紧了轻染的手,“我无意做你们之间的阻碍,以后也不会是……真的,对不起了。”
从景颜的眼睛之中,轻染看不到一丝丝虚假。
用这样忍不住失意的淡然语气,说出接近释然的话语,尽管明白景颜是真的放手了,却依旧忍不住心酸——斩尽情丝,哪能不痛?明明以景颜的身份立场,要阻止他们,或者给他们制造一些误会跟麻烦,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恐怕,还是因为喜欢吧?轻染想,这种喜欢是到了哪样的程度呢,才肯如此退让。
景颜的手是温暖的。轻染反手握了握景颜的手,张了张嘴干涩道,“你、你别这样……你不需要道歉,是帝舜,帝舜他配不上你……他应该受罚的。”
轻染心中有种奇怪的感觉。他成长到现在近大乘的修为,经历的阴谋诡谲不少,从来不是个轻信别人的人,说实在的,虽然景颜发过誓,可仔细思考,并不是没有疑点——景颜初来的时候还很气愤,发了绝誓,转眼却又承诺保护他……可轻染看着近在咫尺的景颜,却直觉的不想怀疑他。
尽管是第一次和景颜相处,但渐渐却有了一种早就认识的熟悉感,他相信景颜不会伤害他。而且轻染还有一种非常奇异的感觉,景颜看他的眼神是温和的,是有着浅淡暖意的,尽管其中闪烁着压抑的泪光,看着除了为情所伤没有任何特殊。
轻染总觉得,景颜对他像是有一种隐晦的感情,像是……愧疚——对,就是愧疚,却并非因为帝君。可不是为了帝君又能是为了什么呢?景颜对他的善意也太大、太多了些。
景颜听了轻染的话,扑哧的轻笑了一下,“你不介意就最好啦,就看不惯帝君那死人脸的样子,摆给谁看啊,当谁都是他们神庭的手下了?”
这一笑总算是将之前的忧郁心情给吹走了,既然都决定放手,就不要摆出一副“我很心痛我还沉浸其中却装作没事”的样子让三个人都受折磨。更何况,他是真的,决定讨厌帝君的。
轻染也松了一口气,安慰情敌的感觉真的太诡异,现在想想还有点无所适从。
“不过你可不能就安心了。”景颜放开了轻染,往后面一躺看着天空,“帝君以后会成为天帝,盯着帝君妻妾位置的人多如过江之鲫,我在神庭的时候,因为是天帝口头许诺,明着挑衅的人不多,暗里找茬的可不少。你的敌人很多,有一颗真心爱帝君的,也有只想地位的,两者兼而有之的也有。他们可未必会像我一样放的利落呢。”
眼中闪过一抹诧异,轻染扭头去看景颜,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他惊诧于景颜的言行了——每次他以为景颜对他的善意到达极限的时候,景颜似乎就能打破这个极限,给他更大的善意。
越是出乎意料,心中的疑惑便越是强盛,景颜真的只是因为对帝君的深情,才不惜做到这种程度的么?对他这个“第三者”也能毫无芥蒂的接受,还给他铺路?惊疑不定,惴惴不安,感激与害怕交织。
拍了拍身侧,景颜示意轻染躺下,“我猜帝君那个蠢物,肯定不会给你说天界的情况,也不好给你介绍,过来,我告诉你。”
轻染依言躺下,刚睡好便被景颜握住了手,一阵暖意便从相握的地方传进身体,从脑中传出的冷意似乎不那么尖锐了,舒服的就像是泡着温泉一般——跟帝君帮他温魂的感觉是一样的,甚至要更为舒服一点,轻染瞬间便不再乱动,乖乖的躺着了。
天上有寥寥几颗星子,闪烁着萤火般的光芒,远处的火光像是迎合景颜的声音一般,一跳一跃起着舞,天地寂寂,海浪涛涛,轻染就在心理一片宁静的心情下,听着景颜为他系统的阐述着天界——
天族、狐族、凤族为生而为神三大族,其下还有其他独立的种族,如世居在戈域碧海与世隔绝的鲛人族,隐居在火林树海的麒麟族等等,各个种族之间的关系、与神庭的关系;
神庭的职能、神庭的地位、神庭的权责、神庭的构成,帝君在神庭的地位,受到的牵制,他们潜在的敌人;
说了许多以前轻染不曾想也想不到的事情,让轻染对神庭这个地方有了大致的了解,就像是原本隐藏在黑暗之中,突然被点起了琉璃灯,一切就都清楚了。
许多恐惧的来源都在于未知,而对神庭的情况有大致的把握之后,轻染心中的压力不住不觉减轻了许多,而景颜最后说道的,也就是轻染即将要面对的问题——
帝君走了。
帝君从轻染的身边离开,换了景颜照看轻染,这个消息对于从帝君与凡人结契开始,就密切关注帝君动向的某些人来说,很快就不是遥远的消息,这些原本还打算观望的“情敌”,毫无疑问会络绎不绝,一来是机会难得,二来……谁都知道轻染与帝君结契一事,最为恼怒的该是景颜,此刻却只有景颜在凡人轻染身边护着,用脚趾头想也能猜出几分事实。
若能挑起轻染与景颜之间的龃龉,那他们也可悠闲的在一边,隔岸观火,坐收渔利了。
这些人,也会成为天帝的先遣部队,能够靠着他们拆散帝君和轻染是最好。景颜叹了一口气,最后总结道,“你看,帝君分明只是冷着一张脸,就吸引了这么多人为他倾倒,其实早前就是有人把消息捅到我那儿,等着看我笑话,今天我得知你们结契,怒而下界,不知有多少人等着看好戏……他们却不知道,我们两个如今已经要好,待他们找来,就让他们好好吃吃挂落,没脸一回!”
听景颜说这话,轻染倒也不吃惊了,只是笑道,“你竟这么小气,得罪你他们可真倒霉。”
“呵,往日这些人可没对我多么敬重,我旧伤未愈修为不进,他们拿着这个暗着讽刺多少回,以前端着架子不计较,怕影响天界公正,怕身为帝君婚约者如此做来不妥,便真以为我好欺负了。”说罢景颜自己一愣,而后看向轻染,解释道,“你可别误会,我不是想让你作为帝君的伴侣失度,而是——”
轻染摇摇头打断景颜的话,“我知道。因为我是凡人,一旦容忍就会造成软弱可欺的印象,他们便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挑战我的极限,即便不让我气急之下行差出错,让天帝有理由发作,也能恶心我。我都明白。”
怎么可能还去怀疑景颜心怀不轨。他和景颜身份不同,景颜与帝君身份相当,而他只是一个凡人。
即便还有些地方弄不明白,轻染此刻也百分百确定景颜是真的对他好,否则景颜大可不必为他尽心尽力分析天界,不是简单的介绍,而是加上景颜几千年的经验和眼界,在讲述途中,景颜也一直没停下为他输送真元,令他不受魂魄离体之苦……用真元温养魂体,是极其损耗真元的,就连帝君,长时间替他养魂,偶尔也可见到疲态。
景颜与他非亲非故,做到这一步,无论是为了什么,他都应该是感谢景颜的。
何况,轻染露齿一笑,显得有点狡黠,“我本不是能忍的人,这等委屈叫我白白受着,我可消受不起。”
两人目光交汇,似乎有什么不言而喻的东西在眼中一闪而过,两人都会意的笑起来。
不知不觉时间已过去许久,脚边的火堆早已经只剩下些许零星火炭,景颜收了功,轻染只觉得身上一冷,却不想景颜手臂立刻就搭上他的肩膀,头枕在他颈边,竟是半抱着他,小小的打了个呵欠,嘀咕了一声“睡吧”,话音未落却已经迷迷糊糊,睡意浓郁了。
轻染失笑,调整了一个姿势,景颜给他的感觉很奇怪,有的时候很像哥哥照顾他,有的时候又像是弟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景颜的手横过他的身体,这样类似拥抱的姿势,竟让轻染身上的寒意褪去了些许。
侧头看了下景颜,轻染不禁呢喃,“景颜……你究竟为何对我这么好呢……”会有一个人,花这么大的代价,做得不偿失的诡计吗?他很想信任景颜,但内心最深处的警惕却没那么容易妥协,景颜始终让他感觉到一种矛盾——那是一种很奇异的感觉,轻染也没办法形容,所以就算肯定景颜是真对他好,也没法坦然。
思考也得不出结果,反而被入夜之后久违了的舒适侵袭,睡意缓缓而来,轻染带着点点疑惑睡了过去。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轻染皱着眉睁开眼睛,抬起手背挡住刺目的阳光,摸到脸上一片滚烫,轻染有一种恍然梦中的错觉——失魄的时间越久,每到夜晚他身体的反应也愈加强烈,其实已经有许久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了,何况是一觉睡到天大亮。
过了好一会儿,轻染才恢复过来,晚上促膝而谈的画面在脑中复苏,抬眼便见景颜坐在一边,驾着火堆烤着一条银鱼,轻染挑了挑眉,昨夜他才了解了凤族,知道景颜在凤族是什么地位,还以为堂堂凤子,应当做不来这些事情的,谁知景颜做的有模有样的。
“醒了就过来帮忙,你可是从我这夺走帝君那疙瘩的小妖精,还想我伺候着你不成?”景颜瞥见轻染一脸微妙的看着他,就知道轻染在想什么,板着脸招了招手,丢给轻染一条活蹦乱跳的银鱼。
一听景颜对帝君的称呼,轻染差点绷不住笑起来。
他是真的喜欢景颜这态度的,说什么就是什么,不拖泥带水。他可以用嫌弃的语气说起帝君,光明正大的,反而让轻染心中舒坦一点。景颜是个很好的人。轻染看着景颜,说实话他在这件事之中地位尴尬,没办法劝解景颜什么,说出来反而有种耀武扬威的感觉,但他是真心希望景颜能开心。
的确,景颜说过放弃帝君,可不代表他们之前认识的两千多年也被遗忘,没有那个婚约、没有朦胧暧昧的感情,不代表帝君在景颜心中就要变成一个伤疤,碰不得挨不得,最后溃烂的不成样子,反目成仇,嫌弃帝君能叫景颜心中舒畅一点的话,有何不可呢?
忘记的形式并不重要,景颜这样比藏着掩着一个人憋闷要好得多吧?
“大人如此俊朗,比疙瘩好得多,如若大人不嫌,小妖精我想跟着大人,”轻染眼神清亮,似幽幽清泉又楚楚动人,装作心动不已的样子看着轻染,歪头想了想跟着景颜的好处,“吃香的喝辣的?”
就着景颜的话开了个玩笑,景颜还没笑,轻染自己忍不住先笑了,摸了摸鼻子,轻染动手处理起银鱼来,虽然才与景颜相识一晚,相处却已经如此融洽,丝毫没有帝君刚走那会儿的尴尬与生疏——
是托了景颜的个□□,既像是哥哥可靠,又似是弟弟骄俏,让人忍不住亲近。
景颜翻了个白眼,没有丝毫形象可言,“你这样的小妖精,我一招手就能来一打,赶紧的干活!”
这银鱼是赤月海的特产,虽然修为不高,但速度极快,游动的时候像一条银色的闪电似的,故而得名,肉质非常美味,富含灵气。只是这鱼十分胆小,又以速度见长,一般很难抓到。
而这次来赤月海是为了追魄,帝君也不似往常,有闲心弄些奇珍来满足口腹,此刻处理着银鱼,轻染心中生出一种感慨。
吃了烤鱼之后,景颜又为轻染温了一回魂魄,轻染原本不愿,觉得这样景颜未免太过辛苦,景颜沉着脸说早晚一次,不容拒绝的为轻染运了一回功,而后从自己的纳物袋之中翻找,竟找出了一个极为普通的帐篷来,真的非常普通,整个帐篷上连灵气的气息都没有,很显然根本不是炼制品,要么就是个炼制失败的残次品。
而轻染就看着景颜将那一点灵气波动都没有的帐篷搭建在了他们昨晚睡觉的平地。
布置了一番,景颜拍了拍手示意大功告成,站在一边看着,脸上露出一副颇为满意的表情。回头一看轻染表情又有些微妙,景颜靠在帐篷便摆了个造型,“这东西是有一回在凡间看到,觉得很实用就顺手买来的,此刻正好派上用场。”
“……”轻染挑起门帘看了看帐篷里面,只能说是稍微布置了下,退出来时好笑的看着景颜,“我还以为你用的东西,都该是精挑细选的,没想到还有如此、额、朴素的……”轻染实在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这连宝器都算不上的东西。
毕竟景颜看着就像是很讲究的人,看他的穿着打扮就知道,虽然不张扬,却也是绝对低调的奢华,从衣服道到身上的任何一个装饰,就没有不是好东西的,连额头中间那绯红的额饰,他没看错的,都是千年火中玉。
景颜笑了一下没有回答。
那笑容之中似乎有点悲哀,不过这想法也不过一闪而过,轻染便也没有在意,反而对景颜挑眉,景颜会意的解释,“我们现在这座小岛上安顿三日,帝君怀疑你的两魄是海兽做的,只是他还没有找到具体……赤月海中夺魂兽数量并不多,三天,足够了。他找到你的两魄,也好速回此处,免得你受苦。”
轻染于是点了点头,道了一声谢。
“二来,你可以在赤月海锻炼一下,挑一些实力相近的海兽一战,力量强大,失魄的影响会小一些。”景颜说着眼神一黯,勉强道,“若赤月海找不到你的魂魄,我们也好做别的……”话音未落,像是想起什么,景颜摇了摇头,笑道,“看我说什么呢。最好是三天之内回来,我也好回凤族闭关,好好悟道突破一下了。”
“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出发。”景颜拉住轻染往外走,过了帝君布下的阵法,海边翻腾的浪花与咸湿的空气扑面而来,而不远处的海面上,一只巨大的海兽真惬意的翻滚着,景颜顿时眼睛一亮,一个闪身飞出去,将手中牵着的轻染往前面一扔,喝道,“轻染,斩了它!”
轻染被整个扔出去,心中恨不得骂娘——斩了它!说的那么轻松,这海兽的修为比他高好吗!手腕一转,轻染手中寒光一闪,惯用的短刀出现在他的手上,眼中不似他心中埋怨,却是难得的战意闪烁——
昨晚听了景颜的一席话语,他想要变强的想法空前强大,而自从他失魄以来,就没有尽情的打过一场了,短刀挥出,一条血线撒向空中,那本长大嘴巴,等着“食物”飞进口中的海兽顿时一愣,而后剧烈的翻腾起来,已然发怒!巨大的身体动的格外迅速,一个翻身,那巨大带着突刺的尾巴腾空而起,以万钧之势拍向轻染。
轻染脚下一点,不进反退向着海兽急扑而去,手中寒光不断闪现,心中的愤懑全发散在这头海兽的身上!
无意之中便丢失了两魄!若没有帝舜与他的生死契,恐怕他得等到病入膏肓才明白,帝君生气,他却一直比较冷静,安抚着帝舜——然而,怎么可能不憋火,那是他的魂魄!他要掌控自己的命运,而不是被他人玩弄鼓掌之中!
所学刀法术法精妙运用,很快海兽便被斩杀,硕大的身体开始下沉,红色的鲜血被碧蓝的海水稀释,一丝丝血丝随着水流飘走,轻染心中一片快意,面上便也露出一个畅快的笑容来,回头去看景颜,却发现景颜在相隔十几丈外,身影犹如飞鸿,在几只海兽之间辗转腾罗,血色飞扬,不时便有海兽被斩于剑下,沉入海中,却引来更多海兽,将景颜的身影重重包围,只有那凌厉的剑光划破海兽身体构筑成的墙壁,海兽死亡落下时,墙壁便露出小孔,露出其中凛然而战的景颜,容色肃穆,犹如惊鸿。
轻染心中一震,手中的刀握的更加牢固,回身一跃,锐利的刀刃划过袭来海兽滑腻而坚韧的鳞片,发出刺耳的声音,轻染借力高高跃起,心头一片澄明——杀!
杀的海兽越多,血腥味越浓,传出去的范围越广,杀着杀着,渐渐离那座小岛越远,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引来的强力海兽也越来越多,最后景颜与轻染两人背靠着背,海中是一片密密麻麻的海兽,空中盘旋着一群遮天蔽日的怪鸟,眼见很难摆脱包围圈了,轻染面色沉静,看着这群一只只实力都不低的兽类,心中渐渐有些沉重,他不该如此失了分寸的,这样的情况即便有帝君在,恐怕也难以全身而退,景颜却握住他没有握刀的那只手,高声笑道,“轻染,杀痛快了吗?!”
轻染没有回答,景颜扑哧一笑,头往后靠了靠撞了下轻染的头,“轻染,你该不是以为我没有脱身的法子吧?哈哈哈哈——你可睁大眼睛,千万别怕——”
话音未落,景颜拉着轻染往天上一掷,即便知道景颜不会害他,轻染还是免不了心中一紧,将短刀横于胸前,看着天空中巨大鸟类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就在一只巨鸟猛地向着轻染扎下来时,轻染听到了一声嘹亮的凤鸣——
而后见到的景象,轻染一辈子都忘不掉。
那海面上哪里还有景颜的影子,取而代之,却是一只美丽到不知道如何形容的生物,它朝着天空脆鸣一声,明明比那俯冲的巨鸟后行动,却先于巨鸟许多到了轻染身边。
“轻染,上来!”轻染听到景颜的声音,即便心中早有预料,却还是忍不住心头火热,他的动作却没有一丝停滞,在空中一个旋身,便落座在那华美的翎羽之上,而后又是一声凤鸣,原本还虎视眈眈的巨鸟无不惊惧,就着一瞬的功夫,凤凰冲天而起,速度快的惊人,长长的尾羽划过几道美丽的弧线,如离弦之箭一般,瞬间冲出了包围圈,将追兵远远的甩在身后,不一会儿便看不见踪影。
景颜这才放缓了速度,载着轻染飞的低了一些。
清风徐来,水波荡漾,残虹照日,美不胜收。
心中的郁结都一扫而空,轻染收了短刀,伏下身子贴近那温热的身躯,伸手拥抱了一下景颜,在心中无声的道了声谢谢。
而后直起身来,才感觉到手下的翎羽,竟比他所触摸过的任何布料都要柔软顺滑,从上而下越加深重的红,翎羽尾部则形成一个漂亮的图案,神秘又高贵。颈修长,身鸳鸯,展翅胜鹏,尾羽绮丽逶迤,凤,神鸟也。
轻染知道景颜是凤族,却从未想到自己能见到景颜的原型,也从未想过景颜的凤原型居然如此……如此,任何形容美的词语放在他的身上都是一种不完整,是一种亵渎,他是如此令人心旌摇曳神往不已。他甚至小心翼翼的有些不敢触碰了,害怕自己玷污了他的神圣,却又从心底觉得,如此亲近,就像是……母亲的怀抱、父亲的手掌、阳光的普照,春风的抚育一般,如此令人眷念。
既如此幸福,又别样惆怅。
轻染不知道那一刻,他的心中究竟是什么,景颜又一声凤鸣,轻染才回过神来,原来已经到了他们栖身的小岛之前,轻染急忙结印,打开了阵法禁制,景颜一振翅,两人便没入阵法看不见身形。
将手上抓的海兽往地上一扔,景颜仰着脖子再次发出一声凤鸣,而后化为人形,翩翩然落在地上,那只巨大的海兽旁边,手上一闪出现一把寒光闪烁的宝剑,看着后面落下来的轻染,景颜回首一笑,“今晚只能吃这个了。”
轻染脚下一个踉跄,看着景颜噗的一下笑了出来,先是小声的,而后越笑越抑制不住,最后却是哈哈大笑起来,连眼泪都笑了出来——他想,今天之后,他对景颜真的就是毫无芥蒂了。
景颜,真是……轻染笑着,将眼角笑出的泪轻轻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