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近乎是一刹那的事情,书瑶若是没拉住她,她和小十,小五就会一倒摔出马车去。
而方才,书瑶分明是左手抱住小十一的。
沈悦惊慌转头。
只见书瑶用那只几乎不能抬起的右臂和右手抱住小十一,另一只手死死抓紧她,额头的汗水如豆大一般,牙关咬紧,仿佛每一秒中都在忍受巨大的痛苦,“夫人!”
沈悦一手抱着小十,一手揽着小五,也吃力,而动弹不了。
小十和小十一都吓哭,孩子一哭,更难抱。
小五反应过来,伸手抓起一侧的横梁,双脚蹬上,将沈悦一道拉扯了回来,又伸手从书瑶怀中抱起小十一。
书瑶头上松开唇间,唇上已有牙齿咬出的血迹。
沈悦这头才来得及松口气,就听书瑶一声,“夫人,趴下!”
沈悦遂即被书瑶扑到,怀中揽紧小十。
书瑶一起扑倒的还有小五。
两人扑到的同时,“嗖嗖”几道箭矢或射入马车中,或射到马车前,或穿过马车窗而去。
箭箭都是冲着取人性命去的。
“夫人,没事吧?”书瑶紧张。
沈悦脸色煞白,她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况,早前在晋州,后来在京中,娘亲和舅舅这里都是无风无浪,最多的波折就是梁业被威德侯府的人带走,却从未正面面对过这样的追杀和围剿。
沈悦摇头,这里还有小十,小十一和小五在,她若慌乱,孩子们也会跟着一道慌乱。
只是思忖间,马车外都是短兵相见的声音,激烈打斗声,兵器刺入血肉的声音,沈悦揽住小十和小十一,还有小五,躲在马车一角,书瑶拔剑守在马车门口。
沈悦心中忐忑着,眼前着帘栊外人影攒动,忽得一道血迹就被喷上帘栊,沈悦让孩子们闭眼。
孩子们很听话,沈悦喉间重重咽了咽。
果真,有人拔剑冲上马车。
书瑶挥剑的同时,那人从身后被人刺穿,鲜红的血迹浸湿了马车帘栊,沈悦懵住。
尸体倒下,才露出身后卓夜的身影。
就这须臾的功夫,马车外的卓夜已经血染衣襟,分不清衣服上是自己的鲜血还是旁人的!
帘栊放下,书瑶继续警戒。
马车外,仿佛昏天黑地。
沈悦揽紧小十、小十一和小五,一面隐隐打着抖,一面担心着另一辆马车上的老太太,孟子辉,陶叔,小六,小七,小八和桃桃,甚至,他们这里都已经是这幅模样,卓远入宫,又哪里会平顺?
沈悦紧紧闭目,只盼着这一刻尽早过去,也尽量安抚怀抱中的小十和小十一,还有小五。
最惊险的时候,有两人险些同时冲上马车,书瑶一人斩杀了两人。
沈悦不敢看,也知晓凶险。
书瑶曾经是王府暗卫中最厉害的一个,眼下即便受伤,整个右手臂几乎不能使力,但是左手持剑,仍旧可以一个人对上两人,但对方应当是死士,招招都是冲着取人性命来的,也根本不怕自己死活,这样的人最难对付,书瑶右手臂又中了一剑,鲜血顺着胳膊流下来,但根本不敢喘息。
先前的人倒在马车外,手中短剑却留在马车中。
书瑶拄剑半蹲下喘息。
小五起身,抓起眼前的短剑,他也是男子汉,他答应过六叔,照顾好阿悦和小十,小十一,关键时候,他也可以。
小五咬牙。
其他也怕,但见小十和小十一躲在阿悦怀中的模样,小五目光坚毅。
马车外,厮杀声渐小。
也逐渐没有人再往马车处上来,可书瑶和小五都不敢撩起帘栊,错过任何一个时候,都会是生死关头。
越安静的时候,有时越不是好事。
马车的帘栊撩起,书瑶和小五的心似是提到嗓子眼儿,小五已经准备好做书瑶的后备力量,却见撩起帘栊的人是卓夜。
“卓夜!”小五想也不想,眼中噙泪,扑入卓夜怀中。
卓夜抱了抱他,又看向沈悦和书瑶,“夫人,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马车会行得很快,夫人抓紧扶稳,多小心。”
沈悦颔首。
卓夜放下小五,见小五手中握紧了短刀,又从他手中拿过短刀,扔到了马车外,将自己的佩剑给了小五,“你是男子汉!”
小五咬紧牙关。
卓夜朝他笑笑,而后放下帘栊,马车继续往山下飞驰而去。
大殿内,太子痛不欲生。
子枫死死用手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旁人不知晓,但子枫知晓,早前和爹爹约好,也答应过爹爹,即便有一日爹爹暴露在危险中,也不能出声,因为让旁人知晓,无论是他们父子中的谁,都会万劫不复。
子枫满脸都是眼泪。
这是第三刀……
他更知道,爹不出声,是怕他害怕!
他是害怕!
但他越是害怕,越不能出事,因为他只知晓爹会担心他安慰,甚至不计一切后果。
子枫整个人都瑟瑟发抖。
但因为张老大人的案席在二三排的位置,殿中瞬息万变,注意到这里的人原本就很少,而且厅中不少妇孺都直接吓哭,吓晕,甚至还有小孩子吓尿过,旁人看到子枫,也只道他是吓懵了,却不敢出声。
张老大人目光中都是怒意!
但眼下,整个殿中的性命都攥在安南郡王手里,此时激怒他并无益处。
太子一直没有吭声,是怕会牵连和暴露出子枫。
他余光一直瞥着张老大人处,也见得子枫遵守了之前的父子约定,死死咬紧牙关没有出声。
太子其实已经已有有些意识涣散,但他要撑到,子枫能安稳的时候。
但他不能轻举妄动,否则打草惊蛇。
看到卓远入殿中时,他整个人好似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从未有眼下这样,庆幸过。
安南郡王府同卓远之间有缓和不了的矛盾,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可以和卓远暂时一条船上,做利益交换,即便做不了,也要保下子枫。
强烈的痛处,让他脑中清醒。
他似是有很长一段时间,脑中都未曾这么清醒过了。
太子攥紧掌心。
安南郡王说完刚才那番话,又继续道,“太子已经病入膏肓了,到处杀人,这样的人日后能是明君?能得善终?他杀了先太子,又指使人在国公府纵火,烧死了四皇子和六殿下,七殿下还是个孩子,他都不放过,死在宫中,气得平帝在除夕夜断气……”
安南郡王此话一处,殿中纷纷哗然。
卓远和许黎都怔住。
天家驾崩了?
卓远看向太子,太子也明显怔住,满眼难以置信。
卓远心知杜明,太子是不会杀天家的。
当时在瑞和殿,太子就说过,他要陛下好好看着他登基,将西秦治理
安南郡王继续道,“这样的不孝逆子,德不配位,原本也不配做储君。今日,我再给你们在座的一次机会,愿意陪太子赴汤蹈火的,就让你们在殿中赴汤蹈火!愿意随本王重振西秦的,本王通通委以重用,有的是时间,不急,一个一个来。”
安南郡王声音阴毒,目光更是阴狠似鹰一般!
许黎看向卓远。
卓远也看向他,不动声色,朝他皱眉,略微摇头,是让他不要轻举妄动。
而后,又朝他点头,是说,他心中有数,等待时机,不要做无谓牺牲。
许黎略微颔首。
卓远没有再看许黎,而是趁安南郡王在殿上滔滔不绝的时候,目光继续扫过殿中先前剩下的部分,要确保,稍后,这殿中哪些是他的人,却忽得,目光滞了滞,梁业?
从先前起,梁业就一直看他。
眼下,卓远才再对面后几排的位置中找到他。
四目相视,梁业在见他目光瞥向安南郡王的时候,倏然会意。
有一年年关,他问起过卓远怎么杀的安客多?
卓远说,绕道敌后,趁其不备。
他当时还说,希望有机会能和他一起并肩作战。
方才,卓远目光瞥向安南郡王,梁业就想起早前两人的一番对话。
卓远是动了在这里直接杀了安南郡王的念头。
擒贼擒王,眼下这宫中乱局,安南郡王死是最快的解决途径。
梁业朝他点头。
卓远未在他这里用太多时间。
安南郡王在殿上游说了多久,卓远就在殿中确认了多久,哪些人是可以一道行事了,心中逐渐有数,看到赵泽平时,见赵泽平身边今日没有小荔枝跟来,赵泽平也朝他点头。
卓远收回目光。
眼下,缺两个契机。
第一个,安南郡王疏于防范的时候,才能趁其不备,机会只有一次,若是失败,就等于前功尽弃;
第二,驻军已经兵临城下,不会死了一个安南郡王,又来一个安南郡王的手下继续这些勾当,驻军到,安南郡王又死,才不会有人愿意冒险。
缺一个都不行。
他们需要的是时间。
而安南郡王,正好在给他们时间。
卓远冷眼看向殿中,而刚好,安南郡王似是也有意让他看戏,逃过他,目光看向他身后,“张老大人,您是三朝元老了,不如你先表个态?”
许黎目光一僵。
果真,将张老大人起身,“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话音刚落,就有人射箭刺穿了张老大人胸膛,当即扑到在案席上,鲜血如注。
“外祖父!”子枫惊呼!
太子愣住!许黎也愣住!
而又同时将目光看向安南郡王,怕他将矛头对准子枫!
太子也好,许黎也好,额头都布满冷汗。
但安南郡王却应当觉得让子枫继续在一旁哭,可以杀鸡儆猴,遂而目光一转,看向一侧的郭宇,“郭大人,你呢?”
郭宇喉间一紧,先前张老大人被一箭穿心,郭宇吓得脚下直哆嗦,当下跪在殿中,惶恐得语气道,“微臣愿唯安南郡王马首是瞻。”
安南郡王这才笑起来。
张老大人和郭宇分开了两条先河,大殿中,持续有人被杀,或服从。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安南郡王还不忘看向卓远,“平远王不急,可以多看会儿,本王还不着急杀你,我儿子怎么在大理寺地牢里被折磨得人不人贵不贵,我就怎么还给平远王这里。”
卓新恼意,拔剑而起。
他是武将,又是平远王世子,是可以佩刀入殿的。
当下,卓远按下他,面无表情。
安南郡王笑了笑,没有再看管卓新。
大殿中,继续杀了杀,归顺的归顺,哭得妇孺越来越多,整个殿中都充斥着惶恐,压抑和血腥,眼见死的人越来越多,安南郡王似是想起什么一般,忽得停下来,“方才怎么忘了,平远王进殿时,本王正同许相说着话呢!”
卓远微怔,子枫也僵住。
安南郡王上前,“本王一直觉得许相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可惜了,许相明明知晓太子杀了先太子,眼下还要维护这个西秦的皇位,图什么?不如,许相继续贤相,本王做明君,不比眼下好?”
许黎看他,余光又瞥向卓远,想起方才卓远告诫的不要冲动,等候时机。
许黎背后也被汗水浸透,正月里,衣裳太厚并看不出来。
许黎脑海中飞快转着,想着要怎么应付安南郡王才稳妥,但安南郡王手中的剑已经架在他脖子处,许黎额间的汗水滴落。
卓远喉间也重重咽了咽。
却忽得,子枫起身,惶恐唤了声,“老师!”
子枫这一唤,太子和许黎都惊住,遭了!
果真,安南郡王的注意力被子枫吸引,他先前就趴在张老大人身侧哭,殿中都知晓他痛失外公,眼下,许是又是他的老师,子枫怕是接连受了刺激才会如此。
“张老大人的外孙啊?”安南郡王笑了笑,忽得凌目,“那你去陪你外祖父吧!”
太子和许黎大骇。
山路上,马车似是在盘山道上飞奔。
有了第一波追杀的人,就一定会有第二波!
卓夜额头是冷汗,光是先前一场恶战,三十余个暗卫就死伤的只剩了十余二十人不到。
对方都是死士,根本不计性命,即便往刀口上怼,也要冲向马车。
如果不是死士,不会死这么多人。
对方派出的死士,也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卓夜其实心中清楚,他们很难能顺利通过去往百里坡的路!
思绪间,忽得前方紧急勒马!
后面的马匹和车辆都险些撞上。
而沈悦等人有了早前的经验,也一直都抓紧了马车中的一处,眼下的急停也没有飞出去。
待得前方尘嚣微微散去,才见前方身着戎装的士兵骑马就有百余人,还有弓箭手。
卓夜脸色都变了,叶子攥紧指尖,“头!”
狭路,他们过不去……
“掉头,去京郊别苑!”卓夜吩咐一声。
周围都会意。
马车掉头疾驰,马车中的人都心惊不已。
但所有的孩子都没有哭,似是都记得早前小五说的,眼下他们能做的,是不哭,不闹,好好听话,一定会安稳的,有卓夜在!
一定会的!
许是大一些的孩子都没哭,小十和小十一分别在沈悦和小五怀中也都没有哭。
马车折回,是上山路,要比下山走得还要慢,身后的百余骑骑马很容易就会撵上。
“头,你们先走!”段牧勒紧缰绳停下。
否则一个都走不掉。
眼下是盘山路处,一百余骑不能同时通过,而眼下,还有机会,是山上的滚石。
卓夜会意。
“头,快走!”段牧调转马头,亦朝身边的人道,“你们几个,跟我来!”
卓夜眼眶微红,即便能将落石滚下,留下的人也不能生还。
“走!”卓夜大喊一声,打马追赶。
段牧几人看向卓夜,而后纷纷下马,往岩石上攀得,只能是现在,而且要快!
山间落石并不易撼动,但眼见追兵上山,其中暗卫扯了藤条,径直从山间跳下,段牧双目猩红,但连多余可以泪目的时间都没有,只能和剩余的几个人一起,拼命推下落石。
先前跳下的暗卫扑下几人,马匹和士兵混乱滚下,连带着十余骑滚下山崖,更有马匹和人往后撞去,阻断了整个队伍的前行,也给段牧几人争取了更多时间。
段牧几人吃力拖动了落石,但山下很快有人发现,利箭如落雨一般,段牧几人身中数箭,最后一刻还是同落石一道滚下。
盘山路上的骑兵根本躲避不及,要么被撞下山崖,要么被落石砸地往盘山路滚下,人仰马翻。
……
听到身后动静,卓夜双目含泪。
这一波追兵已经葬送了,但是还会下一波,段牧几人给他们守下逃生的时间。
大殿中,“你去陪你外祖父吧!”安南郡王挥舞佩剑,一直没有开口的太子忽然站起,沉声道,“你不就想要西秦皇位吗?”
安南郡王顿住,佩剑临在子枫面前停下。
太子忍住痛楚,一步一步走下阶梯,“死这么多人,何必呢?我在,你要杀我就是谋逆篡位;父皇已经仙逝了,你要这皇位,我禅让给你不就好了?何必做得这么难看?让这么多人陪葬,这事儿不漂亮。”
安南郡王是没想到,他还有力气坚持到现在。
子枫和许黎都怔住,却也都知晓,他是为了子枫。
安南郡王笑,“有意思,太子何时这么仁厚了?”
太子也笑,“不是仁厚……是这大殿,是整个西秦,都是老祖宗一手创建的心血,如今在我手上,弄得今日血染大殿,最后还是窃国者做了君王,实在有愧列祖列宗。”
安南郡王缓缓敛了笑意,他能写禅让书自然更好。
原本太子的残暴,国中人尽皆知,他逼太子退位,太子也真禅让退位,禅让书可以堵住各地驻军的嘴。
他是不怕朝中这些官吏。
他真正要担心的,是眼下在各处的封疆大吏。
所以,太子的话,让安南郡王不得不心动。
若是有禅让书,天家易主,边关驻军也可以没有任何变动,平稳过度,倒是比之前计划的要更妥善得多。
安南郡王应好。
太子仍在一步步下大殿中的阶梯,子枫看着他,分明每走一步都似踩在刀尖上,但每一步都平稳沉着,子枫泪流满面,许黎死死按住子枫,子枫看他。
许黎朝他摇头。
如果涟昀是为了救他,那此时最不应当再出动静的就是子枫。
以为,他是张老大人的外孙,还有活路。
但一旦被人知晓,他是涟昀的儿子,只有死路一条,而且,安南郡王一定会当着涟昀和众人的面杀了子枫,斩草除根!
忽得,许黎又愣住。
斩草除根?
不对!
许黎似是反应过来什么一般,天家分明不是涟昀杀的,依照涟昀早前的话,他是不会杀天家的,所以天家是安南郡王杀的,安南郡王杀了天家,也要杀涟昀,一定会斩草除根。但从方才起,安南郡王就压根都未提起过太子妃和太子的一双儿女……
哪里不对?
许黎面色煞白……
而大殿中,叛军侍卫搬来了案几和笔墨纸砚。
“请太子写禅让书吧。”安南郡王笑道,“太子就在这里,当着朝中文武百官的面写,日后,也省得朝中和军中有人有异议,也好。”
太子看了他一眼,伸手拿起笔,微微沾了些墨,在纸上写上《禅让书》三个大字。
这一幕来得太过突然,朝中众人都莫名屏住呼吸。
真……真要禅让皇位给这个乱臣贼子吗?
卓远瞥目看向空中,空中还没有信号弹,还不能动手。
卓远心焦,却又不能更多表现出来。
看着太子真在写禅让书,卓远目光凝在太子身上,久久不能散去。
因为段牧争取得时间,马车从盘山路的一条小路绕道通往京郊别苑的一条路。
这是之前叶子给卓夜看地形图的时候,卓夜看到的一条路。
这条路很隐蔽,而且旁人很难知晓。
但也极不容易走。
马车方才就有损坏,而且疲惫不堪,他们驾着马车走不快。
卓夜只能弃了马车。
孟子辉背着老太太,小十和小十一由书瑶和叶子抱着,其余孩子都在跟着陶爷爷一道穿过山中的小路,往京郊别苑去……
道路荆棘,等从小路出来的时候,这个在去往京郊别苑的半山腰上,孟子辉刚来得及欢呼喘口气,就见半山腰上似是已经有人在等着。
孟子辉僵住。
卓夜几人已经,揽在身前。
叶子紧张,“头,前面和后面都有追兵。”
而且还不少。
卓夜握紧手中的佩刀,“从半山腰处去后山,他们不熟地形,我们从后山走!”
还有机会!
众人应好。
“头,我断后,你们走。”叶子知晓再怎么从半山腰处去后山,也一定走不全,没有人垫后,根本没有人能离得远。
卓夜沉声,“都走!这么多人,拦不住。”
叶子眼眶通红。
众人从山腰处的官道直接冲入前山的山路中。
孩子们都很熟悉。
这里是早前夏令营的时候,阿悦带他们去游泳时必经的那条路!
今日孩子们都很乖,一个都没哭,卓夜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也没有人掉队。
只是身后不断有追兵撵来,暗卫一个接一个倒下,追兵似源源不断一般追上来,桃桃搂着叶子的后颈,不敢出声,但叶子知晓她在哭。
忽得,又追兵扑上,叶子抱起桃桃躲开。
其余人也都被追兵撵上。
敌多我少,已经进入到肉搏战的地步。
但都知晓不能久留,必须走。
“小十一!”小十一脚下忽然打滑,滑下去,沈悦心惊,小五跟着跳了下去抓住了小十一。
沈悦只觉心都跃出嗓子眼儿!
但就在这时,追兵撵上,根本不能再汇合到一处,小五背着小十一拼命跑。
前山的众人被分散,仅剩了几个暗卫跟着,卓夜,书瑶,叶子,陶伯和孟子辉几人都受了伤,而且都伤得不轻。
小五背着小十一,还有小八,三人拼命往后山跑,两人很熟悉这里的地形,体力又好,跑得飞快,早点又在这里淘气过,熟悉每一条奇奇怪怪的路,眼下,就什么都不想,拼命跑,拼命跑,最后是小五带着小十一和小八跑到了后山。
孟子辉背着老太太,书瑶抱着小十,沈悦牵着小六,也在往后山去,可是这里要么都是妇孺,要么是孟子辉背着老太太,实在走不动。
忽得,沈悦驻足。
“夫人!”书瑶紧张。
沈悦在水潭前顿住,这里是……这里是卓远带她游泳的地方,瀑布!对!
瀑布后有一处地方……完全同外面隔绝,水流很大,追赶的人一定想不到。
对!
就是这里!
沈悦如劫后余生,“会游泳吗?”
众人愣住。
而卓夜和陶伯,叶子,带着小七,桃桃一路躲避追赶,但在后山的时候,被人劫下,情急之下,只能退到京郊别苑。
陶伯腹间中了一箭,昏迷不醒,卓夜一直背着。
卓夜和叶子身上也都是伤。
旁人追来,他们也没还手之力。
小七忽然道,“有密道,记得吗,桃桃,我们在这里玩过宝贝智多星!”
桃桃想起,“宝贝智多星!我记得,陶爷爷带我们去的,密道里有吃的,还有地下水!”
卓夜也想起,但是陶伯已经昏迷了,他们不知道秘钥。
小七喉间咽了咽,“我记得,陶爷爷上次按的时候,我偷偷看了!”
卓夜和叶子对视一眼,仿佛一刻悬着心才沉下。
“走!”卓夜不敢耽误。
小七和桃桃赶紧跟上。
大殿中,太子慢慢写着禅让书,安南郡王有些按耐不住,但是对方都禅让了,他又不怎么好当着百官的面催。
卓远看了看殿外,快近黄昏了。
驻军最快的一批,应当到了。
早前年关的时候梁业说起过,京郊大雪,但雪也不怎么大,不知道怎么就是不让人过,说在抢修,他那时没有吱声。
那不是抢修,是他调驻军到了京郊早前的驻军处。
天家同太子关系日渐僵硬,又有阿四给他说起的前车之鉴,他是私调了驻军北上,正好借着大雪的影子行径。
阿吉就是去调驻军去了。
若无完全之策,他怎么敢一人回宫中。
眼下,驻军应当差不多在城门口同禁军冲突了。
卓远收回神色。
目光又重新投向长翼处,长翼也一直在打量四周,观察大殿中的人,还有位置。
黄昏已至,太子的禅让书还未写完。
卓远知晓,以太子的聪明,应当猜到他从一开始就在同安南郡王拖延时间,所以太子才会说要写禅让书。
太子余光也看向卓远,见卓远还没动静。
时间一点点过去。
终于,安南郡王失了耐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