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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7章 漏网之鱼(1 / 1)

小五,小六,小七,小八和桃桃几个都还没睡醒,还没怎么搞清楚发生过了什么事,就被暗卫抱球,从普照寺一路到了半山腰处。

“出什么事了?”桃桃揉了揉眼睛。

书瑶应道,“九小姐,我们要同姑奶奶一道去明州。”

“去明州做什么?”小六也没怎么睡醒。

在孩子们看来,仿佛去明州就是去玩的,但不应当这么早就起来。

小八也打着呵欠,“书瑶,我们可以再睡会儿再走吗?”

小七则有起床气,一直在哭。

段牧在哄。

小五却是警觉,一路张望着。

所有的暗卫都出动了,早前混在人群中,还有随行的,眼下通通都在。

早前从来没有过。

陶爷爷和人在一处说话,卓夜和叶子在一处说话,六叔和六婶在一处说话,姑奶奶和孟子辉也单独在一处,神色都有些紧张。

小五忽然意识到,出事了!

肯定出事了!

正好,叶子在外唤段牧,段牧只得托小五照顾小七,小五见段牧朝卓夜和叶子两人走去,三人也面色紧张商量着什么。

小五继续环顾四周,就这转眼的功夫,所有的暗卫和马匹都到位了!

他们是要明州,而且是马上要去,立即走!

小五有些紧张。

也有侍卫来唤书瑶,书瑶安抚了桃桃一声,也下了马车,去往陶爷爷一处。

小七还在哭,桃桃也没怎么睡醒,也跟着加入了哭的行列,小六在哄弟弟妹妹,小八在一旁打呵欠,小五急得不行,“都别哭了,也别睡了!出事了!”

小八第一个警醒,虽然五哥哥的嗓门一直大,但从来没有这么大过,小八就在他身侧,直接吓醒的。

小七和桃桃都懵住,直接没哭了。

小六也意外。

小五认真道,“我们都别哭了!也别添乱!你们看,所有的侍卫和马匹都准备到位了,是马上要走!”

孩子们当即都朝马车窗上趴去,一群小脑袋跟着小五的话到处转着,“你们看,陶爷爷和书瑶,还有阿吉在一处是交待事情;卓夜和叶子,段牧一处,在清点人手和马匹;姑奶奶和孟子辉一处,姑奶奶明显很担心,孟子辉在安慰;还有六叔和阿悦,他们两人在道别!”

小五说的,宝贝们都能看见,也都倒吸一口凉气。

五哥说得一点都没错!

小八惊呼,“所以刚才书瑶说我们去明州,是真的!”

小六也道,“我们不是去姑奶奶家,是去避难的!”

桃桃眼见着眼泪就出来,“五哥哥,我好害怕。”

小七也心惊肉跳,“五哥,我们要怎么办?”

小五自己心中也没底,但马车中的孩子里,他是最大的一个,小五认真道,“就是刚才说的,陶爷爷,六叔和卓夜都在,他们会想办法的。无论出了什么事,稍后要我们怎么做,我们都听话,不要哭,不要闹,不要让他们分心,我们可以做到的。”

小六,小七,小八和桃桃几人都连连点头。

虽然心中还是担心和害怕,但是都觉得五哥哥说得没错。

另一侧,卓夜和叶子正好清点了所有人手。

所有人和马匹都在眼前。

叶子应道,“头,加上你我段牧,这趟出来的暗卫一共四十二人,方才派出去探路六人,还剩三十六人,除去陶伯另有安排的阿吉和另外是三个人,还有三十二个人,马匹是够的。”

段牧接着道,“这趟出来,一共四辆马车,若是四辆马车都走,四人驾车,怕出意外,为了马车安全,还需四人共乘,也就是马车上要留八人,二十四人除去八人,只有十六人,也就是说,每辆马车只有四人守着。头,我们的人手有些少,如果遇到人,怕是要死搏。”

段牧的脸色不算好看。

若是京中生变,这一路他们要从京郊去往明州,至少需要十余日。

而且,马车中都是老人和妇孺……

卓夜沉声道,“你们怎么知道,一定能到明州?”

卓夜言罢,段牧和叶子都怔住。

卓夜很少如此,当下神色凝重,“地形图拿出来。”

叶子照做。

卓夜清楚,最难的不是到明州的这段。

而是从京郊离开的一段。

普照寺在山中,所以暂时没有波及,但京中一旦出事,京郊就是战火前线。若是有人要针对平远王府,稍加打听就知晓平远王府年初一的时候都来了普照寺,普照寺很快就会有人寻来。

眼下要做的,是确认哪几条路,怎么走?

卓夜噤声,一双眼睛死死盯在地形图上。

普照寺有两条路出山,一条回京中,一条去相反的方向。

明州在京城以东,想要去明州,就要通过百里坡。

百里坡……

卓夜抬眸看了看眼前的四辆马车,又看了看手中的地形图。

若是在百里坡处被人拦截,不能继续往前走,也不能折回,只有往南边。

南边是南郊马场和平远王府的京郊别苑……

京郊别苑的后山?

卓夜眼中忽得一顿,似是想起什么来,京郊别苑的后山是可以通往百里坡之后的,但是要从人迹罕至的后山中穿过,马车过不了,马匹也过不了,可能需要几日,十几日!

但若是走投无路,是一条通路。

卓夜沉声,“我要地形明细图,京郊别苑后山的!”

叶子赶紧去翻。

另一侧,陶东洲和阿吉在一处,书瑶上前,“陶伯。”

陶东洲颔首,继续道,“稍后,阿吉,你带三个人同王爷一道回京,宫中出事,二公子和四公子被扣宫中,一道被扣在宫中的还有其他京官和家眷,以及从封地回京觐见的权贵,朝中的事有王爷在,无需插手,护送王爷回京是幌子,一人想办法联络王府中的其他暗卫,一人联络宫中暗线已被王爷有用,一人设法安全从密道离京将消息传到驻军,另一人去袁人杰将军府上,和早前联络到王府一起,保护六殿下的安全,必要时候,京中暗卫都要用到。”

阿吉拱手,“明白了,陶伯。”

“去吧。”陶伯颔首,这才看向书瑶,“书瑶。”

“陶伯。”书瑶上前。

陶东洲沉声道,“府中孩子很多,没见过血腥,夫人也是,照顾好他们。”

书瑶微顿,会意点头。

陶东洲言罢,又往卓远处去。

书瑶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手,若是自己的右手好好的,就可以同旁的侍卫一道,眼下,她只能照顾好府中的孩子和夫人。

“阿悦,你同姑姑还有子辉一道,去带孩子们去明州,等京中动乱过了,我去明州接你们。”卓远俯身拥住沈悦。

先前说京中出事,一路从普照寺下山,沈悦一颗心都没有平静过。

大凡能用到京中动乱几个字,哪里像他口中这么轻描淡写。

若真是这么轻描淡写,就不会让他们即刻启程去明州。

“我知道了,我会照顾好几个孩子,还有姑姑,我们在明州等你。”沈悦攥紧他衣袖,“你要安稳回来。”

卓远心底似钝器划过,沉声道,“阿悦,阿新和阿四还在宫中,我必须回去。”

沈悦温声,“我知道的,去吧,我和露露、小伊在明州等你。”

卓远再次拥紧她。

恰好陶伯上前,“王爷,都妥当了。”

沈悦心底微沉,眼下似是真到了要分开的时候。

马车前,小十和小十一还没醒,卓远俯身,依次吻了吻她们额头,“小棉袄,大棉袄,替爹爹照顾好娘亲。”

两个孩子都睡着,小十一皱了皱眉头,又瞪了瞪脚。

卓远起身,没敢再看,怕心中不舍。

“书瑶,照顾好夫人。”卓远嘱咐。

书瑶颔首,“书瑶在,夫人在。”

卓远微怔,想起早前让她照看卓新时,她就曾说过这番话……

“六叔!”“六叔!”“六叔!”“六叔!”“舅舅!”

小五,小六,小七,小八和桃桃几人眼眶都是红的。

卓远依次摸了摸几人的头,“六叔,舅舅,这次没办法陪你们去明州,路上要听陶叔和卓夜的话,你们都是平远王府的孩子,天生勇敢,也天生骄傲,路上许是会有危险,但是卓夜和陶叔保护好你们,你们也要保护好自己。坏人哪里都有,不要怕。”

孩子们都上前拥他。

小五哽咽道,“我听六叔的!我不哭!”

“我也不哭。”小七咬唇。

“我不哭。”小六也眼圈红红。

小八嘴唇都在颤抖,“我也听六叔的话,不哭,我也不怕坏人。”

桃桃这里眼看着豆大的眼泪都要下来了,但是还是忍住,只是没办法开口。

卓远沉声,“我会把卓新和阿四,安稳带回来的,你们也好照顾自己,再替六叔,舅舅,照顾好小十,小十一,可以做吗?”

一群孩子忙不迭点头。

“好样的!”卓远依次和每个宝贝击掌。

临到老太太和孟子辉这里,老太太鼻尖都是红,“这一趟回去,哪那么容易?”

孟子辉也罕见得没有吱声。

卓远上前拥了拥老太太,“好了姑母,我是平远王,京中任何人动我都需要思量再三,我比旁人都安全,但是你们不同,你们安全,我心中才安稳。所以姑姑,这次我真把孩子托付给你了,还有阿悦。”

老太太忍不住摸眼泪。

“祖母。”孟子辉提醒,老太太才想起,先前就说好不哭的,怕清之担心。

孟子辉开口,“清之,我会照看他们的。”

卓远拍了拍他肩膀,沉声道,“有你在,我放心。”

孟子辉轻叹。

阿吉牵马上前,卓远跃身上马,目光看向不远处马车窗处的沈悦。

沈悦眸间碎莹芒芒,嘴角却微微勾起。

他莫名想起在那年正月初一在峦城大营的时候,他也是这样,送她离开。

但眼下,是她送他。

“我会回来的。”他似是从未如此认真承诺过。

“我等你。”沈悦温声。

他牵起缰绳,朝她微微笑了笑,再挥鞭打马,五骑绝尘而去。

到眼下,沈悦眼中的眼泪才再忍不住,似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拼命往下落,但又拼命忍住不哭出声,怕吵醒怀中的小十,还有一侧书瑶怀中的小十一。

陶叔上前,“夫人,我们也要走了。”

沈悦点头。

小五沉声道,“阿悦,不怕,我会保护好小十和小十一的。”

沈悦莞尔。

南城门口,并无厮杀和搏斗痕迹,似是从不曾有任何事情发生过,只是密密麻麻的禁军在城门口值守,不允许任何人进出,不少商旅离开的都在抱怨,好端端的怎么不让入城。

阿吉看向卓远。

卓远没有出声,径直骑马上前。

城门口没有厮杀和搏斗痕迹,却有大批禁军值守,往来商旅都不知晓实情,说明禁军中有安南郡王的人,已经替换了京中守城的禁军,眼下,南城门处甚至没有任何搏杀,安南郡王已经掌控住了京中局面,那宫中应当已经沦陷了。

卓远不动声色拿捏了几分,面色如常回京。

禁军中认出是平远王,都不敢拦。

其实禁军中也有不知道京中发生了何事的人,只知接到了军令,封锁城门口,不允许任何人进入,甚至禁军都在四围布防。

守城的禁军头目见了是他,目光略微诧异,上前相拦拱手,“平远王。”

卓远看了看他,轻嗤道,“怎么,这京中是出什么事了?是我不知道的?”

卓远上来就一语中的,禁军头目如捏了一把烫手山芋,只得硬着头皮道,“平远王误会,末将也不知晓,只收到上头的命令,封锁城门,戒严。”

卓远又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阵仗,轻笑道,“这么多禁军在,就只是戒严啊?本王还以为要打仗了呢!”

禁军头领脸都绿了。

这话接也不好,不接也不好。

卓远又道,“那本王可以回京了吗?”

禁军头目迟疑,“王爷想去何处?”

卓远俯身看向他,“入宫啊,见见早前的叔伯什么。”

禁军头目脸彻底绿了。

……

大殿内,一片死寂。

从昨日入宫起,所有入宫的京官,家眷还有封地入京的人都未离开过殿中,整个殿中人心惶惶,却都不敢出声,不知眼下这一幕要持续到何时才结束。

有不少胆小妇孺吓晕了过去,等醒来,仍在瑟瑟发抖。

昨夜起,大殿外就是短兵相见的声音,厮杀声,兵器刺入血肉的声音,安南郡王入内时,脚印都是踩在血迹上的。

众人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相信,安南郡王逼宫了。

而且宫中失陷。

“下一个是谁?”安南郡王府本就是马背上得来的爵位,眼下,一身戎装沾染都是血迹,来回在大殿中踱步,让人不寒而栗。

除了他的声音,殿中近乎没有旁的声音。

又有家眷吓晕了过去。

忽得,大殿中,安南郡王看向许黎,“许相你呢?”

许黎缓缓抬眸看他,殿中都屏住呼吸。

卓新和阿四都攥紧袖间,愣愣看向许黎。

许黎起身,淡声道,“同乱臣贼子,有什么好说的?”

“乱臣贼子?”安南郡王轻哂,正欲再开口,忽有禁军入内,“王爷,平……平远王入宫了。”

平远王?

殿中忽然哗然。

六叔?

阿四心中一紧!

这个时候六叔怎么会入宫,阿四僵住,一定是因为他和二哥在宫中!

六叔根本不用回京的!

阿四眼泪在眼眶中打转,眼看着一道熟悉的身影踏入正殿中,阿四险些就起身,卓新握住他的手,将他扯回来,这个时候不能动,不能引人注目,给六叔添乱。

殿中目光也都纷纷转向殿外,只见一袭锦衣华袍,玉冠束发的卓远,从容迈步踏入殿中。

见了他,安南郡王脸上的笑意都有些扭曲,忍不住笑道,“还有漏网之鱼自己回来的?”

卓远也轻声笑道,“难得高叔叔回京,总要同高叔叔招呼一声,高叔叔你不如早说一声,早知道你今日要回来,我就在宫中等你,也不必特意赶回来一趟,多折腾。”

安南郡王笑不可抑,“卓远,你就死鸭子嘴硬吧。”

卓远叹道,“还没死呢!也不知道最后谁死,高叔叔这么急做什么?”

卓远言罢便笑。

安南郡王也跟着笑起来。

卓远行至卓新和阿四跟前。

两人的案席在首列,卓远从一开始入殿中,目光就在搜寻卓新和阿四的位置,也借着方才的说话,踱步到卓新和阿四跟前。

“六叔!”“六叔!”

卓新和阿四都看着他,阿四似是眼泪都要出来,六叔是特意为他们两个回来的。

卓远目光瞥过他们,没有说话,只是目光中带着笃定,亦有柔和暖意。

卓新和阿四都攥紧双手。

卓远这才回眸看向安南郡王。

安南郡王忍不住鼓掌,既而踱步上前,“平远王重情义,特意为了自己的两个侄子入宫,本王是没想到,原本……”

安南郡王冷笑道,“原本我是想着平远王不在,让人去普照寺请平远王下山,如今平远王自己回京了,那就只有请平远王的家人了。”

卓新和阿四都愣住!

他是让人去截杀平远王府的家眷,那阿悦,还有姑奶奶,小五,小六,小七,小八和桃桃,还有小十和小十一……

一瞬间,就似怒意和悲愤冲上心头!

卓新险些拍案而起,卓远扯住他衣袖,依旧淡然笑了笑,将卓新硬生生扯回了位置上,风轻云淡。

卓远心底澄澈。

既来之,则安之。

他有他要做的事!

卓夜也有卓夜该做的事!

他既然将沈悦和府中的孩子都交给了卓夜和陶叔,他就信任卓夜和陶叔。

只有他解决了这里的事,卓夜和陶叔才能护着大家安全。

他担心并无作用,反而分心。

他有他要应付的事。

安南郡王一袭话处,旁人都倒吸一口凉气,早前不少见到卓远,心底才稍微踏实一些的官员,眼下听到这句,心中都不由寒颤,这是要拿平远王府的家眷威胁平远王!更或者是,压根就是想杀了平远王府的家眷,逼平远王就范!

朝中都知晓平远王府和安南郡王府的过节!

旁人同安南郡王兴许还可能和平相处,但平远王府不可能。

平远王府的家眷恐怕凶多吉少!

殿中所有人都替平远王捏了把汗,此时安南郡王不仅是拿平远王府的家眷要挟平远王,更还是落井下石,想看平远王痛苦挣扎的模样。

但卓远一脸风轻云淡,慢悠悠道,“高叔叔,你这是要谋逆啊?”

卓远言罢,目光借着看向安南郡王的同时,不留痕迹得扫过他身后大殿处的众人,迅速定位他想要找出的人,这个过程极快,但同时,也在看到长翼的时候,略微顿了顿,又很快收回目光。

长翼不该在宫中。

他是混进宫中的,而且扮作侍卫模样。

卓远不动声色,佯装不察,但心中清楚,长翼也知晓他看到了他。

殿中更是死一般的沉寂。

都知晓安南郡王谋逆,但除了太子,没有一个人说出来,平远王是头一个。

殿中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谋逆?”安南郡王一面笑着,一面拎着剑,堂而皇之踩着大殿中的阶梯走上,直接行至太子身旁,将剑缓缓架在太子脖子上,似同卓远说,也似同殿中说,“平帝昏庸,太子暴虐,屠戮朝中官员,整个国中一片乌烟瘴气。这样的西秦气数早就尽了,继续下去,只会任人宰割。早前北舆如何灭国的,就是今日西秦的前车之鉴!”

安南郡王高声,“什么叫谋逆?什么叫乱臣贼子?成王败寇,本王登基,朝中官员和国中百姓才有一条活路,这样的太子,早该死了。”

安南郡王言罢,又伸手拔出太子腹间的匕首,重重插了回去!

太子痛得一声闷哼,卓远才看清,太子玄色的官服早已被鲜血染透,应当不止被捅过一刀,卓远目光微滞,喉间轻轻咽了咽,隐在袖间的手死死攥紧。

普照寺下山的路上,沈悦一手抱紧小十,一手揽紧小五,心中一面祈祷着卓远安稳,一面祈祷着能顺利离京。

他们顺利离京,卓远才无后顾之忧。

思绪间,马车猛地停住。

沈悦险些甩出马车去,书瑶用左手死死拉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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