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跪在永宁宫的乌喇那拉氏很快就得知苏景被康熙下令禁足的消息,满腹的话顿时再说不出口。
从开始便一直在数佛珠的德妃吐出一口长长的浊气。一块早就悬在半空中的石头落了地,她不觉着疼,只是有点失望。
当然这点失望比之面前已面无人色的乌喇那拉氏,显然要好得多。
“起来罢。”德妃怜悯的看着乌喇那拉氏,“你现在明白了,若你今日不入宫,弘昊还能亲自给弘晖治病。”
“额娘!”
“回王府去,守着弘晖。”德妃手里抚摸着一个红玉缠金丝的镯子,那红色,鲜艳如血。看着这个镯子,德妃想起了自己的儿子——胤祚。对乌喇那拉氏,因此更宽容一些。
“本宫早就告诉过你,做你自己该做的事。你该有的,都会有。可惜,你把本宫的话都给忘了。不过女人本就如此,没有一头碰上去,谁会信花团满簇的外面就是冰雪风霜。”德妃拍拍身边的木匣,“这是万岁早年赏下的老参,本宫也不清楚有用无用,就算是本宫为孙子尽的一番心意罢。”
乌喇那拉氏如同木头人一样被扶起来,脸上再看不到一丝儿鲜活气。
看到她蹒跚背影,想到昔年丧子后失去理智最终又不得不认清现实的自己,德妃心中不忍,最后叮咛了一句,“为了弘晖,你要稳住。”
乌喇那拉氏没有停留脚步,边上的嬷嬷看着心忧道:“娘娘,您说四福晋能明白吗?”
德妃苍凉的笑,“不明白,不过就像本宫之前一样罢了。”
被万岁冷落两年,学会听话,然后再给你点宠爱,继续怀孕生子。为了后来的孩子,渐渐的就甚么都不会再去追究了。
胤祚死的时候如此,温宪死的时候同样如此。
她以前满心都是恨,觉着自己可怜,后来看看,自己其实并不可怜。万岁,心里还放着她,哪怕只有那么一丁点,最后仍然给了她一个老十四。真正可怜的是那些莫名其妙没了孩子后还彻底失宠的女人。
乌喇那拉氏呢,她还有正室的身份,还会有老四的愧疚,她真的,不可怜。
四爷得知苏景悄悄入宫本是雷霆大怒,还没责备就听苏景道今晚要入宫。脸上一时没收住,就显得表情有些怪异。
梁九功见父子俩站在那里大眼瞪小眼,上去呵呵道:“王爷,您看院使他们都过来了,要不这就让端贝勒给弘晖阿哥疏通经络,老奴这还等着带端贝勒回宫禁足呢。”
四爷眯起眼,冷峻的打量着梁九功。
梁九功略微弯着腰,松弛的两颊上堆满笑容,看起来像是在讨好,但四爷很笃定,面前这老奴才,其实一点都不怕自己。
“既如此,弘昊,你就赶紧动手罢。”四爷不屑跟个太监计较,没有再多言,冲着苏景点了点头。
以内息给弘晖打通经络,对苏景而言,并不算一件难事,一盏茶后,苏景就出来了。
看到苏景出来,梁九功这才从袖口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匣子,“此乃万岁赐下的灵药。”
苏景与四爷对视一眼,结果匣子打开,立即闻到一股浓烈又熟悉的味道。
“阿玛,是烈骨草调制的药丸。”
“烈骨草?”四爷吃了一惊,再看两颗黑漆漆毫不起眼的药丸就分外不同了。
“端贝勒,该给的万岁都给了,您就这随老奴回宫罢。”梁九功笑呵呵的插话,打断父子俩的思索。
四爷把匣子一关,低声道:“弘昊,好好在宫里反省自己的过错。”
看到这两颗药,四爷心里不止是惊,竟在此时,难得有几分喜了。既然万岁已近乎明示心意,他就更不想节外生枝。此时四爷倒有些庆幸乌喇那拉氏入宫了。
“儿子明白了。”苏景从始至终沉默的很,他跪在地上给四爷磕了头。
“放心。”四爷在儿子肩头上用力拍了两下。
而回宫的苏景,正巧与乌喇那拉氏回王府的马车侧身而过。
“等等!”一路上浑浑噩噩的乌喇那拉氏掀开车帘,定定望着渐渐远去的车队背影。
黑色平头马车看上去普普通通,乌喇那拉氏仍一眼认出护卫在马车两边的护卫们有一人正是御前二等侍卫。马车后面跟着的蓝布轿子,若没猜错,当是宫里太监用的。
万岁,是怕自己这个疯了的妇人将他最心爱的孙子拦在府里?
“走罢!”乌喇那拉氏肩膀颓下,无力道。
一路沉默着回府,见到四爷,乌喇那拉氏也一个字都不想说。她不在乎四爷是不是责备她,甚至是不是怨恨她,这些都不重要了。她很快就要失去唯一的儿子,一辈子的指望,她还怕甚么呢?
四爷见乌喇那拉氏不开口,反而主动道:“万岁派了袁大忠过来。”
乌喇那拉氏轻笑,“万岁隆恩。”
无论语气表情都挑不出一点儿错,四爷却一肚子火气。
不想在此时再与乌喇那拉氏起纷争,四爷运了运气,坐在边上一直等待。
兴许上苍保佑,兴许弘晖命大,袁大忠等人向苏景临时讨教的用针之法,只在蜡人身上练习几次,半途竟没出丝毫差错,配上服下的用烈骨草提炼的药丸,弘晖的病情,终于稳住了。
听到袁大忠道弘晖姓名无碍,四爷那口憋着的气送下去,整个人都有犯晕。
“王爷保重啊。”袁大忠看四爷眼帘都泛着一团乌青,不由劝了句。
四爷缓声道:“弘晖无事,爷就能好好歇歇,往后这一段日子还得有劳院使。”
“此乃小臣本分。”弘晖的病情,还需要施针五次,等瘤疾控制下来,又要着实调理脏腑。袁大忠领了康熙的旨意,哪里敢不尽心呢。
四爷点点头,才要说话,被乌喇那拉氏抢先。
“弘晖的腿如何了?”
袁大忠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心道弘晖阿哥的腿保不住,那是早就说好了的。若无端贝勒提出的法子,太医院连弘晖阿哥的命都保不了。眼下被万岁赶鸭子上架,现学针法,还能顺顺利利不出差错将内毒都逼到腿部,那已是侥天之幸。
但袁大忠给皇家亲贵们治病不是一日两日。他深知得病的人极其家人,是不能用常理来揣测的。就如当年他还是个小医士的时候,给后宫一个得宠的贵人治脸上的斑纹,开始只担心能不能治好,等药用下去有效,贵人又嫌太慢,非逼着三天就治好脸上的伤,背着他加重药的份量。最后出了事,若不是当时的左院判护着,那贵人又失了宠,还不真不知道如今有没有命在。
想到往事原大中摇摇头,斟酌着道:“小臣等学艺不精,回去再想想法子,兴许能让弘晖阿哥好受些。”
只是好受些……
乌喇那拉氏说不清楚心里的滋味。她能说弘昊居心叵测,不肯尽心尽力,可能说万岁派来的院使也是如此吗?
“天色不早,本王让人为你们备几辆马车罢。”四爷真是一句话都不想再听,神色淡淡的下了逐客令。
袁大忠等人早就想走了,不过还得留一个下来随时注意弘晖的情况。
看太医们走了,四爷一甩袖,进去看弘晖,连个眼神都懒得再留给乌喇那拉氏。
“福晋。”苏嬷嬷满腹忧虑。
二阿哥眼见不好,王爷还与福晋生了罅隙,今后可如何是好啊。但见到乌喇那拉氏那一脸的漠然,她就是劝都不忍心劝。
乌喇那拉氏果然丝毫不在乎四爷,她在院中静静占了片刻,问道:“三格格呢?”
“在大格格院里。”
乌喇那拉氏哼笑,“想不到眼下倒是李氏生的靠得住。”
苏嬷嬷不敢接话,只道:“都是王府的格格呢。”
“是啊,不管谁生的,都是王爷的血脉,爱新觉罗家的孙子。”乌喇那拉氏眼底泛着幽冷的光,“让人准备热水,这天,还塌不下来!”
苏嬷嬷也不知道乌喇那拉氏怎么突然就变的斗志昂,不过看乌喇那拉氏脸上有了点生气,她高兴还来不及,应了一声,亲自跑去安排给乌喇那拉氏沐浴的事情。
五日后,五次行针完毕,弘晖正式被太医宣告已无性命之忧。
消息传出去,之前连上门拜年都不敢的终于有了动作。
何家因何正望投在苏景门下,纳喇氏今年也打算给王府敬一份礼,王府自然不会看在眼里,可他们这些做门人奴才的,要是不送,那就不一样了。
这一年何正望有正经的主子正经的差事,何家情形自然好了不少,何妙兰跟前就摆了一碟子小金橘,在那儿一口一个吃的香甜。
纳喇氏百忙之中抽空看见闺女的馋样,牙疼道:“瞧瞧你,好歹注意些。”
何妙兰左耳进右耳出嗯嗯的点头,手上又抓了把花生,在手里一搓,吹掉那层红皮,丢进嘴里,嘎嘎嚼的喷香。
纳喇氏摇摇头,不再管她,对着单子点采买的礼盒,“这不对啊,还有一盒珍珠粉呢?”
“额娘,您发了,连珍珠粉都舍得买了?”何妙兰从炕上跳下来,探头探脑道:“您该不会使给郭罗玛麽买的罢,那玛麽那儿您也得准备一盒,要不玛麽又得跟阿玛告状。”
“胡说甚么呢!”纳喇氏在女儿脑门上重重敲了一记,冷笑道:“你额娘只有搜刮娘家贴补婆家的,这么多年就没从婆家拿走过一根针!”
“呵呵……”这话罢,何妙兰只信一半。
纳喇氏瞪了她一眼,解释道:“这是要送到雍亲王府去的。你阿玛今年托在端贝勒门下,调了盐运司知事,手里好歹有点进项,咱们做奴才的,难道年节下就忘了孝敬?”
“雍亲王府?”何妙兰倒认为这礼该送,她一堆翻腾,随口道:“端贝勒府呢,额娘您准备没有?”
“没有!”纳喇氏嘀咕道:“你阿玛说贝勒爷是雅人,看不上我备的礼,他要自己去挑。”
何妙兰:“……”
虽然已经预见到自家会被坑银子,何妙兰却觉得倒也成。不管送甚么罢,那位江南首富,很快就是天下首富的端贝勒人家是都不会看在眼里的。让自己那呆头呆脑的阿玛去尽尽心,至少让端贝勒知道何家是把他真正当主子的啊。
“让我阿玛去挑罢,难得他愿意给人送礼呢。”
纳喇氏点头赞同,“我也是这个意思,就算不好,端贝勒也不会跟你阿玛计较。”否则人家早就容不下自己那个傻子了。
何妙兰就跟纳喇氏八卦,“让我阿玛备点笔墨纸砚的还成,其余的,您送过去指不定贝勒府的嬷嬷都看不上。您可不知道,上回我去看绛雪,碰上吴灵宝那小子,我看他身上穿的都是织金锦的衣裳,小小一个人儿,荷包里装的不是点心,倒出来全是拇指大小的金猴。吴姨娘跟绛雪都吓了一跳,急忙问他,他说屋里还有小半箱,有些是贝勒爷赏的,有些是贝勒爷送给王府几个小阿哥,年侧福晋又让给他一些。听说他和小阿哥们玩弹弓,用的就是珍珠。”
纳喇氏卡开始听得张大了嘴,后面就犯愁道:“那我这珍珠粉,看来是丢人现眼。”
可再要贵的,家里实在买不起。就这小匣子珍珠粉,还是拢了拢家里的账挤出来二百两银子去买的珍珠磨的。
纳喇氏叹气,“要不还是送些庄子上的东西罢,算是咱们做奴才的一份心意。我倒是也听人说过端贝勒对下头的弟弟妹妹手面大方的很,你表哥就说过,雍亲王府那位弘昀阿哥,前两个月在文康巷花一千两银子买了两本古籍。你舅母还琢磨呢,说雍亲王是个严苛的,李侧福晋娘家不显,何时王府的阿哥们如此阔绰了。眼下看来,定是端贝勒那儿支给的银子。”
“端贝勒本就文名极盛,想来也是喜欢下面的阿哥们爱书的。”
纳喇氏又道:“还道弘晖阿哥好了些,四福晋这些日子操劳,送一匣子珍珠粉也算投其所好。”
本来漫不经心还在翻东西的何妙兰登时被呛住,她睁圆眼愕然道:“弘晖阿哥好了?”
“可不是。”纳喇氏奇怪于女儿的反应,疑惑的道:“弘晖阿哥好了不是大喜事,怎么说四爷算是咱们家主子了,主子心情好,奴才日子才好过,你这是甚么模样?”
“啊,没,没,我就是太高兴了。”何妙兰打了个哈哈的,把纳喇氏敷衍过去,心里却翻江倒海不得安宁。
她再也坐不住了,随便找个借口回到自己的屋里,就让人去打听消息。
弘晖重病的事情闹腾出那么大动静,连康熙都为此下了旨意,苏景此时还奉旨子啊宫中‘禁足’。不用花费多大功夫,去打听消息的人就回来了。
等听完来龙去脉,何妙兰傻了眼。
敢情那位弘晖阿哥没死,还是因端贝勒回来的及时稳住了病情。而端贝勒能比她所知的前世更快回来,是因为纳喇家的信鸽……
可信鸽,是绛雪养的。
连起来,岂非是说若当初她没有救下绛雪,那么不会有信鸽,端贝勒不会回京,而弘晖阿哥,应当已经在缠绵病榻数日后死去。
而现在,一切都改变了。
何妙兰抓着自己的胸口,觉得有点透不过气。
弘晖阿哥没死,那端贝勒还会因此被牵连受伤吗?端贝勒不受伤,万岁就不会在盛怒之下下令搜查京师,没有搜查京师之事,那害的自己落入深宫的罪魁祸首一家也就不会凭借此脱颖而出成为朝中新贵。看起来是对自己极为有利,可她早就有所盘算,打算借大索京城之事把那一家置诸死地,将前世他们安插在何家身上的罪名全部还回去!
但眼下情形大变,所有的打算就不再有用了。
难道要放过他们?
不行!
何妙兰心头挣扎了一番,终究没办法说服自己忘记那些在深宫艰辛求活的岁月,她低头望着自己柔嫩的双手——前世时自己的手在明年就会逐渐变得满是疮疤,犹如枯木,连一匹尺头都不敢碰,因为会刮丝。
石芳柔,石定康!
何妙兰喃喃念着这两个从不敢忘记片刻的名字的,心里下了决定。
在何妙兰盘算前路的时候,苏景正在乾清宫给康熙念折子。
康熙闭着双眼斜倚在榻上,手里搓着两个核桃,听完一封折子先问问苏景,再给苏景讲讲自己的看法,爷孙俩倒是其乐融融。
新年时节,各地送来的折子多半是请安折子,只要不要脑子糊涂,或是各地起了叛乱,各方主官也不会败坏康熙的兴致,所以念了一个时辰的折子,都是歌舞升平,万岁圣明。
对这种折子,康熙心里未必没数,等苏景把折子都放了,就自嘲道:“若朕还是才登基那会儿,必定以为这天下百姓都心向大清!”
将折子收到专门的金匣中递给梁九功让其拿去上锁好,苏景坐回去道:“为官者,眼里更喜欢看到太平。”
“没错。”康熙睁开眼,赞道:“你这话说的妙,他们是更喜欢看到,却不是看不到。”
谁又不是如此呢,他这个天子也喜欢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每日就是看看歌姬跳舞,听听妃嫔们逗趣儿便能国库里装满银子,没有洪涝旱灾。可惜啊,老天爷是不会让你过的这么轻松。
胳膊一撑,康熙坐起身,却发现自己右臂无力的症状在这几日苏景的调理下又好了些,“还是得靠你,那群太医,不说也罢。”
苏景给康熙按压筋骨,脸上带出几分不满,“汗玛法若是照着孙儿说的每日多歇两个时辰,还能更好几分,何必还用太医每日叮咛。”
“好好,明日就歇,明日就歇。”康熙纵容的笑,旋即想起一事,道:“弘晖的性命,保住了。”
苏景手上一顿,露出一抹欣慰的笑,“那孙儿便放心了。”
康熙却冷笑,“你放心,朕倒不放心。”
眼见苏景沉默着不开口,康熙话锋一转,道:“袁大忠提议让弘晖去汤泉行宫休养两年,德妃昨日与朕提议,乌喇那拉氏爱子心切,不如让其跟着去照顾。可如此一来,雍亲王府便没了主持中馈之人,这便不妥了。”
苏景想了想,道:“孙儿以为年侧福晋当能担此重任。”
“年氏病弱。”康熙口吻淡淡否决苏景的提议,看着苏景道:“你觉得石家的女儿如何?”
虽然早就有风声透出来,但这是康熙第一次正式在苏景面前表明他有意聘石家女为苏景的正室。
苏景静思片刻,态度顺从的道:“全凭汗玛法做主。”
“朕不瞒你,之前想让你娶石家的女儿,却有几分为你二伯一家打算的意思。可这些日子朕仔细想想,你阿玛他们这些亲兄弟尚且不肯互容,外嫁的姑侄又能算甚么呢。”康熙自嘲的笑,“不过这些日子看下来,石家的女儿,教养的确不坏,在京里,算是上乘。”
苏景眉宇间泛起淡淡的笑意,“汗玛法,您不必担心,孙儿都明白。”
“朕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必会善待你二伯。”康熙叹息道:“朕已令人选址修建别庄,等内务府之事料理完毕,便让你二伯搬过去罢。”
兴许是年纪大了又有个得意的孙子在身边,康熙觉得自己心软了很多。原本他是一意要让老二再多立一些时候,看看还有哪个不孝子跳出来。现在既然他已做出决断,还是把牛鬼蛇神都按下去,省的将来两眼一闭,就是弘昊这孩子想要放人都过不了老四那关。
不管怎么嫌弃,谁让都是自己的骨肉?
苏景对康熙态度陡然转变有些拿捏不定,面上不显,心里却存了几分小心,就算康熙如何温情流露,这毕竟是一位除三藩,杀鳌拜,将群臣玩弄于掌中的强势天子!
他张口才要说话,梁九功匆匆进来道:“皇上,隆科多在牢中自尽了。”
“自尽!”
随着内务府一案以及对隆科多过往的清查,康熙对隆科多早已没有丝毫怜惜。况且康熙还想保住佟家,而要保住佟家,事到如今,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杀了隆科多。否则别说是外面的攻讦,就是因此导致的内乱,都能让佟家彻底消失。
毕竟是母族,康熙不想要佟家太过强盛,以致生出外戚大患,却也不想佟家就此掉到地底。
但隆科多固然可以死,却绝不能死于自尽!尤其是还在他数次下旨令人严密监管的情形下自尽!
“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皇上的话,刑部报的是今早让人送饭的时候就发现隆科多自己吊死在了牢门上。”
“看守他的人呢,朕若没有记错,早已下旨令人彻夜轮流看守隆科多!”康熙哼了一声。
梁九功小声道:“说是昨夜轮值那人喝了酒御寒,结果没注意多喝了些,今早发现隆科多自尽后自知闯下大祸,也自尽了。”
“可真是死得快啊!”康熙原本就有七分的怒火陡然窜到十分,暴怒道:“五道圣旨,重重看守,竟然还是守不住一个隆科多的性命!刑部的人,都是酒囊饭袋不成!传蒋峎明、福清、高可望,让他们立即滚进宫来见朕!”
蒋峎明、福清、高可望正是此次三司会审的主官。
梁九功一听康熙的语气,就知道这三人是要倒霉了,心头呵呵笑,面上惶恐的出去传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