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双胎?
安若彻底惊住了。
她不可思议的低头看向自己的小腹——也就是说,自己腹中有两个娃儿?
这怎么会……
她还在不可置信中,殿中却顿时一片欢喜起来——皇后娘娘头胎即是双胎,这是多么大的祥瑞啊!
好巧不巧,君王正在此时驾临凤仪宫,才踏进院中,便听见殿中一片欢声笑语,不由得好奇起来,加紧步子迈进正殿,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宫女们都吓了一跳,还是红菱反应及时,忙领着众人向他行礼,又顺道将好消息禀报,“启禀陛下,御医方才诊出,皇后娘娘腹中乃是双胎。”
果然,就见独孤珩愣了一瞬,而后,猛然看向楚御医道,“此事为真?”
楚御医忙道,“微臣不敢信口开河,由皇后娘娘的脉象来看,皇嗣该是有两位。”
安若已经回过神来,抬眼去看独孤珩的反应,只见某人一脸被幸福砸晕了的表情,似乎是连笑都不会笑了。
半晌,只道了句,“皇后……你真是太能干了!”
安若抿唇,也正要回他,却听一旁的楚御医忽然又道了句,“不过……”
这转折叫众人皆是一愣,独孤珩忙问道,“不过什么?有话赶紧说完。”
楚御医不敢卖关子了,赶忙道,“启禀陛下,孕育双胎要比单胎辛苦得多,临盆时更是要打注意,但有不慎,恐会令母子处于险境。”
这叫独孤珩眉间一紧。
安若心间也是一沉,不由得抬手摸了摸已经隆起的小腹。
是了,她由小到大,亲身经历过母亲三次临盆,其中的惊心动魄还历历在目,尤其上辈子,母亲更是因为生小弟时难产而死,她自然明白,生下一个孩子,有多不容易,更何况是两个?
可怎么办呢,孩子已经来到了腹中,尤其此时,也不知是不是感觉到了她的抚摸,咕嘟咕嘟的吐了几个小泡泡来跟她回应。
她心间软成一片,抬眼与独孤珩笑道,“孩子既已来了,便是再难,也该欢迎他们才是,再说,别人既能生下双胎,妾身也应该能,陛下不必过于忧心。”
独孤珩仍是皱眉沉思状,思忖过后,与众人吩咐道,“从今日开始,皇后及腹中龙嗣的安危就交在你们手上,但有什么事,孤必唯尔等是问。”
宫女们赶忙肃穆应是,把方才的欣喜压下,此时直觉责任重大。
独孤珩又吩咐楚御医,“打今日起,你每日来给皇后请脉,万不得出什么差错。”
楚御医也忙应是。
独孤珩又温声同娇妻道,“你说得对,孩子们与我们有缘,我们自是好好迎接,但你自己的身子也要紧。”
安若颔首,又听他咳了咳,“孤往后,多回来陪你们。”
你们……
安若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肚子里还有两个小家伙,加上她,可不是“你们”么?如此一想,又觉得这凤仪宫很快就会热闹起来,心间又充满了期待。
无论如何,双胎可是别人想都想不来的好事,且这辈子老天爷这般照顾她,定会叫母子三个顺利见面的。
皇后怀有双胎的消息一经传开,无不引人羡慕,太后那里得知自己一下即将有两位小皇孙,自然也是高兴,又赐了许多补品到凤仪宫。
什么长白山大人参,天山雪莲,辽东鹿胎膏,北海长海参之类,颇叫人眼花缭乱。
只可惜安若遵医嘱,不能乱吃,便都收进了库房里。
如此,眼看又是两个月过去,得益于宫人们及御医的用心照看,她一切皆都顺利,只是肚子愈发大了。
汴京已是深秋,天黑的早了许多。
乾明宫的御书房内已经掌了灯火。
经过一个白日,堆积的奏章已经快要批阅完毕。
独孤珩拿起最后那本,翻开一看才知,又是礼部尚书劝谏选秀的折子。
他微微皱了皱眉。
这个礼部尚书,老得须发皆白了,怎的如此热衷劝他选秀一事?
正在此时,逢春进来禀报道,“陛下,太后派了人来,说慈宁宫里新做了几样点心,请您过去尝尝。”
独孤珩晓得,这是母亲有话与他说了。
近来忙碌,已经许久没过去看母亲,加之如今娇妻肚子越发大,太后又准了她不必过去请安,想来母亲一个人待在慈宁宫里也冷清,他便应了下来,将手中折子撂下,抬步去了慈宁宫。
待他入到殿中,跟母亲问过安,太后便赶紧叫人将点心端了过来,什么馓子麻叶,羊肉盒子等,都是庆州风味,倒叫人不由得胃口大开。
独孤珩连吃了两个羊肉盒子,太后见他心情不错,便开口道,“眼看着今年就要到头了,说来这宫里也冷清了一年,是时候添些新人,热闹一下了。”
独孤珩顿了顿,他就晓得母亲是为此事叫他来的。
他却假意听不懂,只笑道,“母亲放心,皇后腹中有两个孩儿,待明年正月降生,这宫里自然会热闹起来。”
太后无奈,只好与他明说,“哀家提的是选秀一事。这历朝历代都是春日里选秀,你若想明年操办,眼下就得开始准备了。又或是先从汴京的世家中挑几个好的,先封了四妃,叫后宫四角齐全也好。”
太后也知道儿子不喜欢兴师动众,因此她的要求也不高,把四妃之位补全,每人生上一到两个皇孙或是孙女,也算是子孙隆盛了。
哪知却听儿子叹了声气,“不满母后,您方才的话,与礼部尚书今日呈的折子简直如出一辙。”
太后一噎。
当然会如出一辙了,因为她同礼部尚书早就通好气了。
还有几位世家的大臣,她都看好了,有几家的女儿确实不错,家世过得去,教养也好,模样也不错,用来填补四妃之缺,算是最合适不过。
趁着儿媳有孕,儿子又素了这么久了,此时劝谏纳妃,该是最容易通过的。
哪知没等她再劝几句,儿子却又道,“可是孤现在根本无暇他顾,今年由春到夏,南北皆在受灾,朝廷现如今最要紧的,乃是今冬的粮食可够不够百姓们吃;又要怎么做,才能预防明年这些情况再次发生。”
“看起来,户部侍郎,工部尚书这几个着实有些清闲,孤每日在御书房劳心劳力,他们居然还有闲心干别的?还有礼部尚书,明年的春闱提都没提,整日就知道选秀,他好歹也是读过圣贤书的,一把年纪了,不去顾虑苍生社稷,管朕的后宫做什么?”
这话虽是在批那些大臣,太后面子上却也挂不住,左右是自己的儿子,她便直接哼道,“陛下莫不是也在怨哀家多管闲事?”
独孤珩缓和道,“儿子不敢,只不过请母后体谅,朝政上有这么多大事要处理,儿子是一点心情也没有,再者,皇后眼下还怀着双胎,根本不宜受刺激,这些事闹大了传到她耳边,会是什么样的后果?等皇后平安分娩,朝政走向正轨后再说吧。”
太后噎了噎,终于想起儿媳肚子里的那两个还未见面的小皇孙。
——算了,皇后出身小户,与此事的心胸真未必有多宽广,万一真受了刺激……
还是等小皇孙们生下来以后再说吧。
对于慈宁宫里发生的事,安若浑然不觉。
待独孤珩来到她面前时,夜幕又深了些。
她只当他才从御书房来,便主动关问他是否用了晚膳,可要叫宫人去传,哪知却见他摇头道,“在太后那里吃了些点心,饱了。”
语罢终于想起她来,忙问,“你一直在等孤?时间不早了,去叫膳房做些想吃的,别亏待了你们母子。”
安若的确还没用晚膳,不过听他这样说,又略显兴致寥寥道,“妾身也没什么想吃的,叫她们煮个粥吧。”
“那怎么成?”
独孤珩皱眉道,“你一个人的身子要供两个小娃儿,只吃点粥怎么够?叫膳房多做几道菜。”
哪知娇妻却一脸愁苦相。
孕妇口味刁钻,她近来吃腻了御膳房的菜式,真是没什么胃口。
独孤珩察言观色,忽然灵机一动,试着问道,“想吃什么,直说便是,孤陪你去找。”
安若眼睛一亮,却又有些为难的样子。
——她想吃从前汴京一家小店的肉菜馄饨,想了好几天了,可是这么多年了,那家小店在不在且不说,她眼下贵为皇后,岂能随便出宫吃小吃?
然而,某人却答应好了,还在一旁等她的答案。
她想了想,试着将心间想法告知,却见独孤珩先是一愣,又一笑道,“这有何难?孤带你去便是。只不过外头有些冷,多穿些衣裳,以免着凉。”
……
半个时辰后,帝后二人化身一对儿富贵人家的夫妻,出现在了汴京街头。
也得亏他们运气好,那家小店居然还在。
不过时辰不早,正准备打烊,眼见他们点名要吃菜肉馄饨,这才特意又给炉子生火,煮了两碗。
菜肉馄饨终于煮好,忙着热气送到了安若的面前,熟悉的香味扑面而来,安若直觉五脏六腑都熨帖起来,不由分说,赶忙拿起了调羹要尝。
只是忽然见独孤珩还未动手,她不由得停了下来,独孤珩怔了怔,忙道,“我不饿,你自己吃吧,两碗都给你。”
安若这才放了心,忙吃了起来,食物对了胃口,她的饭量一点都不差,果真要吃掉两碗才满足。
见娇妻如此,独孤珩直觉甚是欣慰,就在旁笑看着她吃,宛若在欣赏什么名画一般。
店家娘子看在眼中,不由得在旁夸道,“这位官人与娘子真是感情好,羡慕死人。”
独孤珩哦了一声,忙问道,“何以见得?”
店家娘子笑道,“不瞒官人,我这家店在汴京开了近二十年,主顾们来来往往,娘子一瞧,就是从前吃过我家口味的。”
这倒是,安若小时候常跟着娘在织坊里,有时候饿了,娘就叫王妈领她来吃完馄饨。
“看娘子这肚子,可是要生了吧?这么冷的天,官人还能亲自陪着娘子来吃馄饨,可见疼爱,世上像官人一般的夫君可不多,娘子好福气。”
店家娘子夸完了,安若忍不住笑了笑。
的确,能陪妻子出来吃馄饨的帝王古往今来也没几个,她着实福气不浅。
好听的话谁都爱听,独孤珩也笑着同店家娘子道了谢,又顺口问了问对方平日市井琐事,待安若吃完,便起身作别了。
安若走了几步,正要出店门,那娘子忽然咦了一声,道,“娘子这肚子看起来格外大些,莫非是双胎不成?”
安若笑着颔首,“是双胎。”
店家娘子啧啧感叹,“那官人也是好福气,娘子如此貌美还会生,这样的夫人哪里找去?怪不得官人眼珠子似的疼。”
市井妇人说话直白,安若红了脸。
独孤珩却颔首大方一笑,“的确,得娇妻夫人如此,夫复何求?”
语罢,不与那店家娘子多说,便扶着娇妻上了马车。
临行前,不忘交代侍卫们记住这店家的位置,以预备日后皇后若还想吃,叫他们来买回宫去。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放小包子们出来哇卡卡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