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还未入夏,独孤宏达却感觉自己已经在水深火热之中。在他眼前的地面上,一卷文案散开。这卷文案他很清楚,这可是他的宝贝妹妹让他做出来。这样要紧的东西,怎么会落在国主的手上……
独孤宏达强忍着心底的寒意,尽量保持镇定道:“国主,这文案确实是敏敏让臣去查访的。并无半点虚假,臣以为敏敏是与王尚书女儿交好,有意帮忙,所以没有阻止。”
慕容荀黑眸一冷,这独孤宏达当他是傻子吗?
“国主,即便敏敏有他心,也决计不会——”不等独孤宏达说解释完,便有阿蛮禀报道:“国主,吴王有要事求见。”
慕容荀眉峰一紧,道:“宣。”来得还真是时候。
那慕容城进殿,便看见那跪地匍匐的独孤宏达。眼里闪过一抹恶毒,脸上却惭愧惶恐。
“王兄,臣弟有要事。可否请独孤将军——”慕容城难得也会顾忌,这倒是令慕容荀微微惊讶。
“宏达,你先下去候着。”慕容荀下令道。
那独孤宏达心中虽故意吴王的行迹,但原本他们是兄弟之间,有些什么自己不方便知道的事情也情有可原,当即不疑有他,便退到殿外候着。
等独孤宏达一退,慕容城却跪地道:“王兄,臣弟有罪。”
“何出此言。”慕容荀语气平淡,并不见惊讶。
慕容城微微疑惑,他可是第一次自己请罪,王兄似乎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王兄想必也知道臣弟一直对王兄的美人有所觊觎,一度不识好歹。但臣弟自从知道王兄并无意将美人赏赐,便已经收敛了心思。不想宫中却有人诱惑臣弟,臣弟——”慕容荀顿了顿,观察了一番慕容荀的神态。
见后者神态无异,便继续道:“臣弟没忍住,那日跟着那宫女去了御花园,却碰见了王兄的美人,然胡对王兄的美人也有所……但臣弟最终没有忘记美人是王兄宠爱之人,虽尚未有封号,那也是迟早的事情。然而臣弟回去之后,一直觉得此事十分惶恐,昨儿更是收到来信说王兄的美人会出城,让臣弟去取人。不瞒王兄,臣弟真有领兵前往,但臣弟是想将人带回来给王兄。此为来人给臣弟的信函,臣弟思来想去,此事虽会引来王兄猜忌,臣弟也必须前来请罪。”
慕容城说完一席话,便一脸诚惶诚恐的跪地等着责罚。
不想慕容荀却一直安静不语,饶是慕容城胆肥,也不敌这样的心里压迫。
到底王兄是信没信?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说,这不应该啊!按照王兄的性情,不是应该怒气大盛,直接问自己到底是谁帮自己牵线吗?
“王弟如今也知道用脑子了,朕甚慰之。”慕容荀却淡淡道。
“王兄,此事臣弟也是受人诱惑。王兄知道臣弟别的不好,唯独女色一直是臣弟所好。”慕容城这货到时诚实,一直也没隐瞒他好色的毛病。
“朕知道,只是一直觉得不伤大雅,也未苛责。但王弟此番可知错。”慕容荀却忽然一改淡然,语气冰冷道。
慕容城膝盖一软,好在一直是跪着的,倒还不至于站不稳。
“臣弟知错,臣弟不该觊觎王兄的女人。”慕容城额鬓的汗珠微微渗出,不得不承认他某些时候也是十分忌惮这位喜怒无常的王兄。但凭借自己的能力,凭借父亲的能力,凭什么是他当国主。每次出征胜利归来,所有的东西都是他来分配,好的都给他先挑走,剩下的才给他。
但慕容城却不曾想,每一次征战归来,慕容荀却都是论功行赏,并未有偏颇。当然不可否认,那些俘虏中长得好看的女人一般是慕容荀先染指,才轮到其他人。但这本就是国主的权利,难不成国主还等臣子玩好了,他才玩?
然而慕容城不想这些,他只是一味的觉得他应该和慕容荀得到一样的权利。虽然平常他若先看上了哪位女俘,他这位王兄也不会刁难。但每一次自己的女俘都没有他得到的人美!就说这次中原之战,本以为自己身边的汉女都已经是极好,一对比了王兄身边的小美人,便没一个上得了台面。
“大燕国女人遍地,朕不希望因为一个女人而影响我们兄弟之间的情意。你若是喜欢她,朕自然会赏赐于你。但你所做的苟且之事却悖了朕的脸面,即日起,削去大燕一品大将军之位。禁足府中思过!”慕容荀却一语惊得慕容城色变。
“国主,臣弟并未犯下大错,何故削臣弟将军之职!臣弟不服!”慕容城哪里肯依,这可是要夺他手中兵权啊!虽说是给了他美人,但慕容城尚且不至于糊涂道认为美人胜过于兵权。
慕容荀冷笑,他以为自己做的那点事他会不知道吗?只是没有想到苍耳竟然这般糊涂,说起来也是跟自己最久的女人了,说到底还真有些可惜,不过作为不可原谅。
“苍耳朕会将她送出宫于你,这件事朕并不觉得光彩。所以朕会宣布苍耳暴毙而死,至于在你吴王府里,今后她若与拓跋一部还有联系,相信即便朕容忍,你在鲜卑的脸面也无处可容。朕可还没死!”慕容荀冷意到了极致。
慕容城脸上一怔,才知道慕容荀所说的美人和他说的美人根本就不是一回事。但那件事王兄怎么会知道!是那jianren说的!除此之外不会有人知道,他每次去都十分小心,就是因为她是有封号的,是他名正言顺的嫂子,所以他才多加小心。
但慕容城觊觎苍耳也不是一两日,只是他心里也很清楚这件事的后果,便一直没有多想。但拓跋苍耳在鲜卑族里可谓是一支别具一格的鲜花,若不是后来王嫱儿出现,他的目光也不会转移。不想此时拓跋苍耳却抛出橄榄枝,一直求美人不得的慕容城心中不平之下居然在兄尚在的情况下苟且了嫂子。
鲜卑族里虽然叔嫂luanlun常有,但慕容荀不同,他是一国之主,而且最重要的是他还没死!慕容城这样的行为,无疑是挑衅他的国主之威。
因为在鲜卑族里,继承王位的新王便拥有霸占先王余留下来的女人的权利。慕容城此时尚未意识到这一点,所以他不服道:“臣弟也是被勾引而来,臣弟当时喝多了——”
“放肆!朕若不是念在你为手足,多年来又随朕征战有功,以你之罪,便是谋逆叛道。”慕容荀一拍桌子喝道。
那慕容城脸色一青白,怔怔的颓然在地。
“还不给朕站起来!作为慕容一族的男子,竟然连自己的seyu都管控不住!今日起闭门思过,至于苍耳,她既然已经有你骨血。朕不想杀去我慕容血脉,你带回去,你自己看好。”慕容荀语气缓和道。
慕容城心中一怔,已经完全意识到自己所犯之罪竟然是谋逆!当即冷汗满背,他虽不服慕容荀,却从未想取而代之,只是一直想分得一样的权利罢了。
而慕容荀自然也看清楚这一点,否则此时他不会留下这个祸害。如今恩威并施,反而将慕容城震慑,这以后只怕他是再也不敢动慕容荀女人的一个手指。
“王弟,你可还有话要对朕说。”慕容荀叹了一口气,面色缓和道。
此时的慕容城已经被慕容荀冷热相间,恩威并施的手法镇住了,早已经忘记与拓跋苍耳之约。只觉得如今能留得一条命,还能保住藩王封号便是恩惠。
回想战场上王兄的杀伐凶残,慕容城暗自抹了一把汗。当初就为了一位族兄不听号令,擅自行动,便被王兄阵前一刀砍了祭奠军旗。说起来那位族兄与自己同王兄的关系可是一般亲厚,想到这里,慕容城那些不服的劲头,那些想跟慕容荀比拟的挑衅全然消失无踪,心里只余留下臣服。
“王兄,苍耳还让臣弟午时时分往城西城门等人。”慕容城连忙又道。
“城西!”慕容荀黑眸一暗,碣石宫的守备都是他亲自选调,苍耳还能做什么手脚?而宫中难道已经出入这般自由!想起那一卷不知道什么时候进入碣石宫给小羊看到的卷宗,慕容荀的脸色更是黑得不能再黑。看来宫中需要整顿一番!
这也难怪慕容荀脸色这么黑,此时的龙城皇宫虽戒备上森严,但因慕容荀常年征战在外,对于宫中的管制不甚看重。除去一些主要宫殿的守备十分森严,宫中竟是不难进出!
这自然也因大燕国成立尚且五年之久,并没有中原皇宫那些苛责的管制。甚至连太监都是极少,至于侍卫宫女通奸,这在龙城皇宫也是常有的事情。只是慕容荀一直政务繁忙,很少顾及这些。原本独孤、贺兰二位贵妃应该帮助慕容荀打理后宫,不想这二人光知道你争我斗,却把这等重要的事情都当做次之。
如今出了慕容城之事,慕容荀也察觉到自己后宫中的弊病。只是他处理朝中事务,又要谋夺中原已经耗费很多精力,并不想自己着手宫中之事。如今看来,日后选出一个后宫中的主要掌事者已经尤为重要。
只是目前他后宫中上得了台面的,一个疯了,一个更不要说,而另外一个也不具备这样的智慧。小羊,可小羊是那样的恨自己。
慕容荀的目光一冷,她是被人设计以为她爹是被自己所谋害才会如此。只需将事情理清,小羊会明白。即便不明白,朕也不会让你走!城西?哼,最好不要让朕见到你真的从城西而出!
“把宏达叫进来。”慕容荀低沉的嗓音道。
慕容城已经默默的站在一边,此时不见慕容荀让他走,他也不敢言语先走。
至于构陷独孤宏达,他是再不敢想。既然王兄都已经知道,他心里此时十分明白不必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