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许宁亲眼所见,他没办法将买五块钱奶茶的男人同自己小叔联系到一块儿,不过这不是他关注的重点。
他关注的重点是为什么抢走宋醉的野男人会是他小叔,许宁脑海里忽然浮出一件事。
那时他和宋醉分手不久心里不好受,他不知道是不是喜欢,向来关系冷淡的小叔却告诉他只是不习惯而已。
出于对小叔的信任他刻意不去联系宋醉,但他小叔却暗暗抢了自己侄子喜欢的人,他这个侄子是捡的吗?
许宁眼里溢满了委屈。
宋醉看向懵逼的许宁,身娇体软易推倒的身板来找麻烦都不够看的,居然还想对阿亭动手,他做好了反击的准备。
谁知刚才趾高气扬的许宁怂得跟瘟鸡似的,对少年身后的人毕恭毕敬喊了句:“小叔好。”
宋醉:?????你叫谁小叔
谁不知道许宁的小叔是位高权重的贺山亭,这种人只适合生活在天上,怎么会来这里。
他扭过头望向身后,除了手拿奶茶的阿亭没有任何人,不会阿亭就是贺山亭吧。
他觉得这个念头太荒谬了,一个下海男模会是大人物?但恰好能解释为什么阿亭在贺氏被人簇拥,为什么孙钰那晚看到他们便乖成孙子。
贺山亭朝许宁冷冷瞥了眼。
察觉到威胁的目光许宁来不及委屈,马上跑没影了,边跑边坚强擦自己委屈的眼泪。
宋醉没理会落荒而逃的许宁,捏紧衣袖下的手盯着男人问:“你不是贺山亭吧?”
只要对方说句不是他会信,他会努力存钱在学校周边买个小房子,两人一猫住在自己的房子里,房子外种满遍地的玫瑰花,是他能想象到关于未来最好的模样。
然而对方不发一语。
宋醉残存的希望荡然无存,心里涌出扎扎实实的愤怒:“骗我有这么好玩?”
他到沪市后极少发火,一方面是发火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一方面是能动手就没必要动口。
可他控制不住发泄自己的怒意,他在贺山亭眼里算什么呢?大概是个被耍得团团转的傻子,辛辛苦苦买的礼物在对方看来是垃圾,玩够了便毫不拖泥带水离开,他傻乎乎满世界找一个叫阿亭的人。
他坦诚告诉对方自己难堪的过去,如同剖开自己血淋淋的心脏,那个时候贺山亭在嘲笑有人为了钱这么狼狈吧。
他在许宁身边呆了三年,他太知道所谓的天之骄子有多高傲,无法对贫穷感同身受,贺山亭愿意骗他自己都应该感恩戴德。
空气历经长久的沉默,对冷静自持的贺山亭来说是不该犯的错误,但他望着神色漠然的少年心乱了。
半晌贺山亭才开口:“对不起。”
“我不是有意骗你。”他的语气认真,“在酒吧听你打电话说不想接触许宁沾边的人,所以当你以为我是男模没否认,后来不是为了好玩是怕你不要我。”
如果许宁还在这儿肯定会一脸惊讶,他骄傲无比的小叔居然会向人低头道歉。
然而宋醉没办法辨别对方哪句话真哪句话假,贺山亭会怕吗?他并不觉得自己有这样的地位。
可能在相处中有那么些真心,但建立在欺骗上的真心能有多少呢?
他低头吸了吸鼻子,不想自己看起来失态,虽然他在对方面前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但他还是想保存最后一分颜面。
对方的手落在他的发梢上,仿佛觉察到他的情绪再次说了句对不起,他想也没想推开了:“别碰我!”
沪大校门人群涌动,有两三个同学向他打招呼,他不想分得太难看,冷漠转身离开了。
“你走吧。”
他以为对方会明白他的意思,但贺山亭一直跟着他到了门边,甚至跟往常一样准备进门,他按捺住心里的火气恐吓。
“你再跟我打你了。”
宋醉扬了扬了手里的拳头,他作势砸人但对方凝视着他任由他砸:“你打吧。”
那语气慵懒得像慵懒倚在床上说来亲我吧,他的拳头忍不住发出咔咔的响声,忽然想真的揍过去了。
宋醉也这么干了。
他挥上去的手同那张脸只有咫尺的距离,只差一点就要打到脸,可以清楚看到那双蓝色瞳孔里的自己,对方却始终没有闪躲。
在最后一秒宋醉收回了手,感觉自己被吃得死死的,在收回手的那瞬间他身体浮出疲惫,浑身上下提不起劲儿。
挺没意思的。
有这个时间去学习不好吗,他已经在贺山亭身上浪费够多的时间了,不想再继续浪费,也没有资本可以浪费,反正他一个人也习惯了。
连带着他心里那股火气也消失了,发火是为了向对方表达自己在生气,说到底还是在意。
想通后宋醉的声音异常冷静,试图心平气和谈分手:“贺先生,我只是个靠奖学金吃饭的穷学生,高攀不上身世显赫的您。”
他觉得自己的话挺温和的,好歹给贺山亭留了面子,没劈头盖脸说装穷的骗子滚远点儿,完全没品出自己话里的阴阳怪气。
他只瞥见男人听到贺先生这个称呼时眼里的晦暗不明,他稍顿了顿继续开口。
我们分手吧这句话他还没说出来,贺山亭像是知道他会说什么似的,敛下深眼先他开口:“那么冷静一段时间。”
虽然和宋醉想要的分手有出入,但好歹这段时间不用见到对方,冷静下分手也不迟。
“行。”
宋醉愉快答应了。
他本以来就这么妥善解决了,然而他转身进了房子正准备关门,对方用手死死抵住了门,像是不想他从面前离去。
宋醉弄不清贺山亭的想法,说冷静一段时间的是对方,不让自己走的也是对方,会让他有种对方真的很喜欢他的错觉。
他一点点扒开对方的手指才关了门,他本该松了一口气的,可关门那刻望见对方眼里浓烈的受伤,像是漂亮的大猫被赶出门,心里忽然浮出抹愧疚。
他有什么好愧疚的?装穷骗吃骗喝骗*的又不是他,没打人都是他手下留情。
宋醉压下念头把门反锁了,准备明天叫人把锁换了,关了门他如释重负走去饮水机接水。
他望着饮水机旁一蓝一白的塑料杯,这还是运动会发的奖品,他盯了杯子良久不想接水了。
他决定走到书桌前看书,坐下前瞥到了给对方买的会计书,沙发上是颜色明亮的杂志,他后知后觉屋子里满是另一个人的痕迹。
连宋天天都在他脚边冲着门喵喵叫,像是在问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呢,他抱起小猫在脸上蹭了蹭。
“他不会回来了。”
宋醉放下依然喵喵叫的宋天天,仔仔细细把贺山亭的东西打包,然后抛物线扔出了院子。
扔完后许久他垂下眼上楼,经过窗边却看见贺山亭捡回了自己的行李,执着站在门边,这么高的一个人,看起来竟可怜巴巴的。
宋醉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把对方关在门外无处可去,脑子里有两个穿不同衣服的小人在争辩。
穿白衣服的小人细声细气拉着他说,怎么当天就把对方连人带行李从房子赶出去了呀,阿亭好可怜的连个住处都找不到。
但紧接着一个穿黑衣服的小人冷笑着问可怜什么,他自己难道不知道找地方住吗?在门边装什么可怜。
宋醉的脑子立马清醒了,他为什么会担心贺山亭没地方住,这个人名下有数不清的高级酒店,而他望了望自己八十平的房子沉默。
妈的好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