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话的霎那间许宁愣住了,眼里写满浓浓的不敢置信,想求原谅的话都堵在了嗓子眼。
他本以为宋醉会在原地等他回头,只是两人的距离远了些,他做好了苦苦追求的准备,可没想到宋醉会扭头和别人在一起!
许宁一下子慌了,他这辈子从没这么慌乱过,他望着宋醉平静的脸,努力找少年话里的漏洞。
“你写论文没时间恋爱对不对?”
他的声音说得上是恳求了,卑微得连自己都不敢认,然而少年毫不留情打破他的幻想。
“那是你们学渣。”
许宁听着宋醉的语气不像作假,心里又羞又悔以至于他的脸色涨得通红,他意识到自己真的失去宋醉了,强忍住失态声音发着颤。
“他是什么样的人?”
宋醉想也没想开口。
“比你好一万倍。”
许宁鼻腔里涌出难以描述的酸涩,打心眼不相信那个人会比自己好,存着较劲的念头打探:“他读书的学校比我好?”
“没上过大学。”
“那他家里比我有钱?”
“也没有。”
许宁忍不住不服气问:“那你为什么——”
少年仿佛知道他会问什么似的,表情不耐烦从他身边擦肩而过:“但他长得比你好看多了。”
许宁的脑袋当时嗡地一声,学历不如他家世不如他,仅仅长得好看就能抢走他的宋醉吗?他身体浮出深深的无力感。
他原应该感到释怀的,宋醉的新男友样样不如他,等出了社会少年就会知道长相无关紧要,贫贱夫妻百事哀,以后有宋醉后悔的日子。
到那时宋醉就会回来找他了,他们会回到之前的生活,没有白问秋也没有野男人。
宋醉不知道许宁心里的想法,但刚看完霸总文学的他能猜到三四分。
许宁多半后悔和他分手了,类似巴普洛夫的狗,习惯了他在身边便会形成条件反射,跟喜不喜欢没太大关系。
小说里有个专门的类别叫火葬场,写渣男幡然醒悟不依不挠苦追,但这样的真心值多少钱呢。
要是许宁敢和他来这一套,少年捋了捋自己漆黑的卷发,他能把许宁的骨灰扬了。
宋醉到家打开门,宋天天亲热地围了上来,他单手抱起八斤重的小猫,瞄见男人恰好在服用什么东西。
“你在吃药?”
贺山亭倒了杯水轻轻嗯了声。
宋醉顿时把路上偶遇的许宁抛在了脑后,不由得放下小猫走到对方面前紧张问:“什么病?”
“家族遗传病。”
宋醉后知后觉想起对方在老单元楼失眠,不知道和精神方面有没有关系,正在他浮想联翩的时候,他的下巴忽然被捏住。
“想尝尝我的东西吗?”
当然不要。
然而在男人的辖制下他被迫张开嘴,对方将手里的药片塞进他嘴里,药物都是有副作用的,药已入口的他认命般闭上眼。
他以为会是浓厚的苦意,可尝到的是甜津津的瑞士糖,明白被戏耍的宋醉无语推开面前人的胳膊,头也不回上了楼。
而贺山亭注视着少年的背影,收起手里的瑞士糖拿出了格外苦涩的药片。
宋醉回到房间嚼碎了荔枝味的糖果,怎么会有这么幼稚的人,拿自己生没生病开玩笑,今天他把对方夸得太好了。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才坐到桌边打开账本记账,他没时间一笔一笔记,往往是笼统地分大类记,比如这个月的房租水电就是两万一千八。
一千八的水电把他吓了一跳,快抵上他过去一个月的生活费了,冬天取暖会更贵。
宋醉考虑如何缩减开支,贺山亭走上楼倚在门边,对疲于记账的少年懒洋洋说:“别记了。”
“我有工资。”
“你刚进公司工资能有多少?不记账我们根本存不下多少钱。”宋醉毫不犹豫解释,“有多少花多少是不够的,读书需要钱,应急需要钱,以后我们结婚买房也需要钱。”
空气沉默。
贺山亭静静看着椅子上的少年,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宋醉像被踩住尾巴般蹭地站起来:“我打个比方没说要结婚。”
尽管语气镇定可少年的耳朵红得要命,漆黑的眼睛湿漉漉的,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害羞。
贺山亭不是一个喜欢亲密接触的人,但他的小玫瑰太可爱了,可爱到他想羞答答的小玫瑰在床上为他颤抖。
他弯腰亲吻漂亮的少年,宋醉沉浸在说错话的后悔里别扭躲了躲,对方总能找到地方亲。
宋醉一方面庆幸突然而至的亲吻打断了结婚的话题,一方面心里浮出极为细微的怅然若失,阿亭是不愿意跟自己结婚么。
大概是因为这个吻极为热烈,在他身上印下密密麻麻的吻痕,他差点以为自己都是甜的,像一粒等待有人拆封的甜瑞士糖。
当吻越来越深入他压下念头看向自己的裤子,满脑子霸总文的少年不由自主开口:“你知不知道你是在玩火?”
小说里的主角往往会嘤咛一声跑开,可惜他低估了对方脸皮的厚度,不仅没跑开反而握上了他。
宋醉的脑子当场空白,身体微不可察缩了缩,刚还怒斥玩火的少年舒服得偃旗息鼓,脸红得像含苞欲放的小玫瑰,透明的水滴落在男人细长的手。
而他埋在了男人怀里。
早上不好意思的宋醉出门上学,将要出门时被身后的人勾住书包带叫住了:“圣诞节有没有空?”
宋醉想说没空他要看书,只不过他说出来有用完就扔的嫌疑,他只好不情不愿点了点头:“不会是去广场看圣诞老人吧?”
沪大每年都有圣诞老人表演,去合影的情侣尤其多,他对和白胡子老爷爷合影没有任何兴趣,如果对方坚持他只有捏着鼻子合影了。
贺山亭敛了敛蓝灰色的眼。
“陪我去见我外婆可以吗?”
他打算在圣诞节那天告诉宋醉全部的自己,要是家暴他外婆还能挡挡,谁知少年谨慎竖起耳朵。
“为什么要我去?”
贺山亭往后勾了勾宋醉的衣领,少年转过身后他才低低说,如同在温柔对着山丘上的小狐狸耳语。
“结婚总要见见家长。”
落在宋醉耳朵里却如同平地惊雷,他以为昨天这件事心照不宣过去了,没想到对方快进到见家长了。
他对见家长完全没有准备,准确地说他不擅长社交,拳头比嘴更会说话,是大多数家长都深恶痛绝的孩子,他怀疑过老邓的胰腺癌就是他气的。
过了好半晌宋醉才抿起唇问:“你外婆会喜欢我吗?”
尽管男人揉了揉他的头发温柔告诉他会的,但宋醉想到圣诞节便坐立不安,小到穿什么衣服都在纠结,他查了下属于见家长恐惧症。
理论上应该打扮得漂漂亮亮上门拜访,然而阿亭家里什么情况他也不是不知道,父母治病欠下一屁股债,大小姐不得不出来下海。
阿亭的外婆一个人住在贫穷落后的老家,想也想得到房子有多破旧,比贫民窟好不了多少,他再穿着漂亮衣服去未免太不知疾苦。
宋醉想到中午下课也没想出来,在圣诞节的压力下他没回家,直到下午阿亭来接他了。
男人拎着甜品松散站在门外,他嗅了嗅收拾东西走了出去。
另一边许宁望着手机发呆,理智告诉他应该坐看两人分手,再把受伤的宋醉带回家,他此时此刻只会招致少年的讨厌。
他放下手机像往常般打游戏,这个月出了不少新游他全买了,没有比坐在沙发上玩游戏机更幸福的事。
从前白问秋叫他别玩游戏他都不听,但今天许宁握着手柄没滋没味的,像游戏对他失去了吸引力,当他看着一个卷发角色径直从沙发上坐起。
不行还是不甘心。
他不甘心自己输给了那个人,是不是野模都说不定呢,电视上总报道在酒吧被骗的消费者。
想到这儿许宁唯恐宋醉被骗财骗色,山里出来的孩子没见过什么世面,被千年狐狸精迷惑太正常了。
他立马披上外套出门去沪大,丝毫没有顾及身后白问秋眼神的诧异。
许宁下车就在校门口看到了宋醉的背影,然而今天的宋醉不再是一个人,边上有位举止亲密的男人,不用说肯定是那个野男人了。
不知为什么他望着男人的背影有些眼熟,心里泛出不安感,但看着对方身上便宜的衣服,他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么穷的人,上一个这么穷的还是宋醉。
偏偏时不时低头对少年说话,下巴快碰到少年脑袋了,说话不能大点声说非要碰着挨着?一看就不是什么良家妇男。
许宁打算心平气和找情敌理论,谁知男人亲昵地抱住少年,他脑子马上炸开了,有团火直冲上他太阳穴。
他都没抱过宋醉凭什么这个半路挖墙脚的野男人能抱!看这熟练度不止抱过一次两次了,妈的他要是能咽下这口气他就不信许。
许宁撸起袖子就朝两人走去,毫不掩饰自己的怒火,他走到两人身后正准备说话,那股不安感再次浮现。
没等他细想少年敏锐察觉他的到来,护短挡住了身后买东西的男人。
许宁最受不了的就是宋醉喜欢上别人,这一挡不亚于火上浇油,烧得他仅有的理智荡然无存,他捏着咔咔作响的拳头讥讽。
“怎么还要小孩子护着?”
话音落下野男人转过了身,当看清对方蕴着冷气的长相后许宁膝盖差点一软,拳头吓得立马松开,因为面前拿着奶茶的人不是别人。
是他高高在上的小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