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阳看了看那中年男人，疑惑道：“四叔，我知道你心疼子帧，但那贼人既然都敢闯入灵堂劫掠大夫人，你又怎知贼人没胆子再闯呢？”
这会儿就算是眼力价不好的，也都看出这个被孟子阳叫四叔的男人，对孟子帧展现出来的超过一般叔侄的关心。
“孟林，回来！”老族长叫道，又瞪了眼那个中年男人：“现如今你大伯母的葬礼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大夫人，既然顾大人已经安排了人去找，又有这位姑娘的朋友相助，想必很快就会回来。”
孟林脸色微僵，随即道：“唉，我也是一时着急，毕竟这府中的一切事务都是大夫人在打理，如今大夫人被劫走，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等孟子阳说话，老族长就说：“不就是主持事务么，让你媳妇先来代替着。”
孟子阳派人去挨家挨户叫人，自然是一家人都醒了，只是这些男人们动作快，先一步来了灵堂，女人们还在路上。
老族长这个建议没什么问题，孟子阳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只是他同意了，却不代表别人会同意。
“怎么就轮到旁系的人来主持我们孟府的中馈了？是当我们孟家没人了是吗？”
人未到，声先至。
敢在孟家摆出这种态度的，也就是孟家三姐妹了。
不过这次三姐妹没有一起到，最先到的是孟家大姐。
她进了灵堂，正要驳斥老族长刚刚的话，却先闻到一股味道，当即一个没忍住就打了干哕。
老族长登时就怒瞪她一眼，“不孝！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要吐去外边儿吐。”
孟家大姐被他骂得脸色一变，暗暗忍下这口气，尽量心平气和地问：“这是什么味道？”
那些站在老族长身后的亲戚长辈，包括老族长自己，都是眼神微闪，一个个避而不答。
他们算不得孟家老太太的直亲，旁人议论起那似有若无的臭味时也不大会避开他们，他们自然而然就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今天甫一进门，就闻到那直冲鼻子而来的味道，这些人就在心中暗道不妙，又暗戳戳想着，孟家老太太生前到底是做了多少孽，才会死后这样臭。
他们见安映雪几人面色如常地站在灵堂中，而且看样子已经有一阵了，便以为安映雪几人和他们一样的想法，众人都心照不宣的强忍着，等鼻子适应这臭味，没有一个人提出疑问。
但孟家三姐妹是孟家老太太的亲女儿，属于直亲，就像孟子阳那样，旁人就算议论也要避着她们，哪敢叫她们知道了。
是以直到如今，这三姐妹还不知道自己的母亲都被外头传成了什么模样。
见没有人回答自己，孟家大姐皱紧眉头：“难道你们都没有闻到吗？”
她又有些责怪地看向孟子阳：“子阳，你如今也已经十六岁了，算半个大人，你祖母的灵堂出现这样的味道，也不怕惊扰了她老人家。”
孟子阳听着她半带责怪地话，却是眼眶微红。
他以为相亲了十几年的伯母是好人，哪怕明知道血缘关系上三位姑姑才是自己的至亲，却仍是站在伯母那一面，没有考虑姑姑的感受。
可即便是这样，姑姑也还是姑姑。
孟家大姐见自己不过说了他一句就红了眼圈，一时间又心软下来，想着到底是个孩子。
“都多大了，你可是个小男子汉，慕楠平日里最崇拜你，要是知道你动不动就红眼眶，他可要笑话你了。”孟家大姐走到孟子阳面前，揉了揉孟子阳的脑袋。
“姑姑。”孟子阳委屈地叫了一声。
孟家大姐被他这一声叫得也红了眼眶，心里想着她这侄子太可怜了，那么小就失去了父母，还没有束发又失去至亲祖母。
她们这些姑姑都是嫁出去的女儿，哪怕在家中用不着看夫家的眼色，可也总不好一直顾着，何况自己也有孩子，顾不过来。
陈彦君在一旁看着姑侄二人，心中有些酸涩，姑姑可以依靠，他这个舅舅也可以的。
安映雪眼见这姑侄二人大有要抱头痛哭一场的架势，忙道：“咳，不瞒大姑子，这灵堂里面的臭味，来源于孟老太太。”
“什么？”孟家大姐抬起头，愤怒又震惊地盯着安映雪：“你最好把话给我说清楚！”
安映雪没说秽物的事情，只按照外头的流言说了一遍。
她刚说完，老族长就不满道：“都是些毫无证据的流言蜚语罢了，岂可当真？”
安映雪看了一眼正气凛然的老族长，心中嗤笑，要是没有当真，那刚刚又何必不打断她，故意等着她说完，再来说这番冠冕堂皇的话呢？
“杏儿啊，你别往心里去，外头那些人嘴巴就是碎，他们爱怎么说怎么说去，反正你母亲如今不在，也影响不到她老人家，如今当务之急，还是先安排好下葬的事宜吧。”
孟家大姐本就被这所谓的恶事做多了就会尸臭的流言气得不行，又听见老族长这一番劝说，更是气得浑身发抖。
“族长，您要这么说就过分了，难道我母亲的名誉还没有下葬来得重要么？”
老族长皱着眉头，端着长辈的姿态，“难道不是么？这下葬的时辰可是算好了的，何况这才放两天就已经这么臭了，要是再放下去呵，到时候要是墨脱城的百姓都在讨论这件事，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孟家大姐捏紧了手帕，偏其他的亲戚这个时候也纷纷劝说，说白了他们就是被熏到了，巴不得赶紧把孟家老太太下葬。
“哼，我倒是想知道，这个流言，是杨婵那小贱人传出来的吗？”孟家大姐冷笑。
杨婵就是孟大夫人的闺名，孟家大姐也是自小学过礼仪的，如今气到不仅叫了孟大夫人的名字，还骂了难听的话，可见是真被气到不行。
“你够了！如今大夫人被贼人劫走，生死不知，你却在这里诋毁她，真是说出去都让我们孟家丢人！我们孟家可教不出你这样没有教养的姑娘！”
责骂孟家大姐的是孟林，他厌恶地看着孟家大姐，满脸不耐烦。
孟家大姐冷笑：“劫走？我看是她眼见真面目暴露，和她的奸夫逃走了还差不多！”骂完孟大夫人，孟家大姐又鄙夷地同孟林道：“还有，你算什么东西？区区旁系，也敢来责骂我没有教养？老娘当初被老太太请先生教习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个粪坑玩粪球呢！”
安映雪抿了下唇角，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不得不说，这孟家大姐也是个人才，竟然歪打正着说穿了真相。尤其那张嘴啊，骂起人来也是厉害极了，这种人，是她绝不会去得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