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小将军没想到唐荣竟然也知道这事,他虽然对秦明瑜很有些意见,但心中明白这种事是不能往外宣扬的,一旦说出去了,秦明瑜连带着秦姑娘都会成为众矢之的。
所以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将这事埋在心中,可他没想到唐荣竟然也知道了此事!而且瞧着似乎十分平静,并不觉得此事是什么大事,也不觉得严重。
“唐公子既然知道,如何能如此平淡地说出此事?”郑小将军皱着眉问道,实在是有些不明白。
“将军,这其中真是有误会,秦兄并不是这种人。”唐荣在一旁帮腔道。
郑小将军抱臂看着秦明瑜一眼,沉默了一会儿,这才说了一句,“好,那我就听听秦公子你到底要如何解释?”
他可千万别说自己前几日说的那些只是胡乱说说的,其实他对秦姑娘根本没有这心思。
若是这样,那只会让他更加看不起他。
秦明瑜看了一眼他,没有在意他的态度,他说这话也只是想让他不要对秦业鸾有所误会,从而毁了她的名声。
见状,他也不废话,直接说道:“其实我与舍妹并没有血缘关系,我们并不是亲生兄妹。”
郑小将军刚开始还有些漫不经心地听着,听到这话整个人彻底呆住了,下意识否认了一句:“这不可能!”
与唐荣不同,他从好几年前便认识秦明瑜,也早就知道他是昌平侯府的嫡子,对他的身世从未怀疑过,而秦业鸾也不像是那种会说谎话的人。
他尤记得当初他刚送秦业鸾来边境的时候,路上说起他们幼时之事,她的神色十分自然,而且他曾经打探过她家中情况,听着与昌平侯府也别无二致。
他说他与秦姑娘不是兄妹,那秦姑娘难道也不是昌平侯府的人?
听到他的话,秦明瑜满脸平静地说道:“舍妹的确是昌平侯府的千金,她是昌平侯府四小姐,这点是真的。”
“既如此,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郑小将军有些不明白了。
秦明瑜沉吟了片刻,这才说道:“我并不是昌平侯府的子嗣。”
“什么?”郑小将军愣住了,刚又想开口说不可能,话还没出口便又咽了下去。
他打量了秦明瑜好一会儿,见他满脸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模样,这才有些回过神来,犹有些不可置信。
他怎么可能不是昌平侯府的子嗣,全京城都知道他是昌平侯府的嫡子!
似乎是看出了郑小将军的疑惑,秦明瑜也没有再隐瞒,既然已经说了,这些再瞒着也没有什么意义。
“将军应该知道,侯府已经为我举报了葬礼,而侯府之所以如此做,不是为了别的,正是为了抹掉我的存在。”
原本还有些怀疑的郑小将军在听到这话后,那丝怀疑倒是有些散了。
他的确是知道这事,当初知道的时候,他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当初还特意喊昌平侯前来询问过,那时他便觉得昌平侯的言行很是奇怪,在来边境后他也问过秦明瑜,他也是含糊其辞。
如果真的是这个原因的话,那一切便都说得通了。
为什么秦明瑜明明没死,昌平侯府却为他办了葬礼?为何他非要改头换面隐姓埋名,不愿将自己的真实姓名说出去?
要知道他可是侯府嫡子,还是一个一看便前程远大的嫡子,除非昌平侯是彻底昏了头,才会将好好的一个嫡子给扔了。
似乎只有这个理由才能解释昌平侯为何会如此做。
所以他真的不是昌平侯府的子嗣?
可惜。
等郑小将军终于接受这个事实之后,看着眼前的秦明瑜他的心里忽然便冒出了这么一个想法。
便是他都不得不承认,秦明瑜的确是他这么多年来所见最为出色的人之一。
若他还是原来那个侯府嫡子,凭着如今这样的功绩怕是早已入了圣上的眼了。
有了身世这么一个不稳定因素在,日后如何却不可知了。
他总不可能一辈子待在这边境,只要他回京,那些瞒报姓名之事自然也便瞒不住了,到时候还不知如何呢?
“所以你真的与秦姑娘没有血缘关系?”郑小将军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的确,所以我们之间不存在那些违背人伦之事,还请将军不要误会她。”秦明瑜说道。
郑小将军沉默,过了会儿才从嘴里挤出一句话,问道:“秦姑娘可知道你……这事?”
“她知道,我从不瞒她,我已向她表明心意。”
虽然他没有明说是何事,但秦明瑜知道他问的是什么,也没有瞒着,将事情都说了出来。
也许在感情上他们称得上是竞争对手,但在其他事上,他对于郑小将军其实也是颇为欣赏的。
之前瞒着他身份的事,他便一直有些愧疚,如今他既已说了出来,其他事自然更不会欺骗他了。
他知道这对他来说兴许有些伤害,但长痛不如短痛,只有这样才能将对他的伤害降到最低。
郑小将军苦笑,原本他还对秦明瑜之前说他恋慕秦姑娘的事颇为气愤,没想到这会儿却是得知了他们并不是亲生兄妹的消息,而且秦姑娘早已经知道此事。
到头来只有他一人惹了笑话。
他心底有些失落,虽然他之前被秦姑娘拒绝过,但他其实一直都没有彻底放弃,如今看来,他怕是彻底没有希望了。
虽然如此,但知道这个消息,他还是松了口气,对于秦明瑜他内心是复杂的。
他看了一眼秦明瑜,叹了口气道:“既如此,秦兄你何不早与我说?”说完没多久他又摇了摇头,“罢了,这种事也不怪你一直瞒着。”
“只是你日后打算如何?这次的战功马上便要报上去了,你打算一直就用现在这个名字吗?你虽然现在与昌平侯府没了联系,但如今这个名字怕也是假的吧?”
“若是之前也便罢了,我也并不想干涉秦兄你的决定,但如今却是不同,身为一个男人,你难道忍心让秦姑娘一直过这样的日子?”
“说句难听的话,便是秦兄你同意我也不会同意,若是如此的话,那我定然要重新与你争一争的。”
“将军可以放心,你不会有这个机会的,我是不会将她让于任何人的。”秦明瑜直接打断他的话说道。
不过他也知道,郑小将军说的也是实话,这些他自然早就考虑过,当初也只是形势所迫还有各方面的因素正好凑到了一起,他才做了这个决定。
但如今既然已经知道了肖公子的真正死因,那些他该还给他的,欠他们母子的也是时候该还回去了。
当然还有四妹妹,他不能让她跟着他永远待在这荒凉的边境,然后顶着一个逃婚的名头被京中的那帮人嘲笑,有些东西不该由她承受的,他不能让这些压在她身上。
秦明瑜几乎是没有犹豫地朝着郑小将军说道:“此次上奏朝廷,将军便将关于我的事如实上奏吧!请罪的折子等会儿我写完一并送来。”
“你可是想好了?若是这次折子送上去,昌平侯便会知道你的下落了。”郑小将军问道。
秦明瑜闭了闭眼随后睁开,很是平静的说道:“有些事早就该了结了。”
回来营帐之后没过多久秦明瑜便写的折子送了过去,这其中详细介绍了他的身世,以及他这一路来到边境并走到边境的过程,还有其中瓦剌与平北军勾结,肖公子母子的事,以及他为何会顶替了肖翌的名字等等。
他在折子中十分诚恳地承认了自己的欺君之罪,愿意在大败瓦剌之后回京请罪,只是如今大敌当前,请圣上暂且允他留下来戴功立罪。
郑小将军打开看了一眼,随后便随着那些信件一起送往了京城。
秦明瑜看着那些信被送走,最后便请了个假回了一趟家。
秦业鸾却是并不知道这些,他回去的时候,她正在哼着歌在洗澡,这边境风沙有些大,但水资源又不是很多,所以并不能经常沐浴。
她也是因为前两日太担心秦明瑜也没心思沐浴,今日又是直接跑到军营去的,出了一身的汗,等回来的时候见天色还早,便自己去提了些水烧了一炉子。
因为她头发有些长,又厚重,每次洗完等它干都要很久,若是晚上洗的话更是干的慢,所以她便想趁着太阳还没下山的时候先把头洗了,这样太阳晒晒也能干得快些。
后来想想既然都洗头了,那就要干脆直接洗个澡吧,然后她便给自己烧了些热水躲在房里洗了个澡。
因着她这院里平时也没什么人来,她关了大门之后,只轻轻地将房门带了带,用凳子抵了一下,随后便去洗澡了。
真不是她心大才如此,而是这房门的锁前两日不知何时便有些坏了,有时候会有些锁不上,她想着等洗完澡再去修一修,这会儿便先搬了两张凳子抵了抵。
这两张凳子看着不大,但是分量可不轻,寻常人一手都难举起来,抵完门之后,她还特地推了推,见自己很难挪动,这才松了手。
她原想着这样也算可以了,反正她洗澡一向挺快的,谁知道秦明瑜会突然回来,而且那两个凳子在他手上就像是没分量似的,一推就推开了。
听到声音,她下意识便转头看了过去,等看见门被开了一条缝,她立时便惊叫了出来,“谁啊?”
秦明瑜也是没想到她在沐浴,他回来的时候看见门关着还有些奇怪,不知四妹妹为何这大白天地关着门。
等进了屋子便听见她哼哼的声音,只是语不成句,也听不清她在哼些什么,故而他也没反应过来她在做什么。
他条件反射便走了过去,推了推门,刚推开一条缝看见里面的情景便立马转过了身,听到里面的声音,立马便回道:“是我!我回来了。”
听到是秦明瑜的声音,秦业鸾立马便松了口气,转过了头继续洗了起来,边洗边朝着外面喊了一声:“我沐浴呢,二哥哥,你等我一下!”
她说完不久便听外面传来一声嗯的声音,她也没在意,反而因为秦明瑜回来了心里更放心了些,这下子有他在外面守着,她也能安心地好好洗个澡了。
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她便洗完了,等她穿好衣服出来的时候,便见秦明瑜正站在院子里,背对着她抬头看着什么。
她拿着一条干帕子边擦着自己的头发边走了过去,站到他旁边,顺着他的视线抬头看了看,只是什么都没看到。
“二哥哥,你站这做什么?”
“没什么。”听到她的声音,秦明瑜这才回过神来,转身看了她一眼,见她侧着头擦着头发的画面,脑子里立马便想起了自己刚刚看到的那一幕。
那垂落下来散在肩头的黑发,还有那若隐若现的肩头,他第一次发现四妹妹的皮肤是如此的白。
“那你为什么一直盯着天看,在看什么?”秦业鸾问道。
“就是随便看看。”秦明瑜动了动喉咙,低咳了一声,使劲将那些画面从自己脑海中除去,好不容易才让自己镇定下来,将眼神从她身上移开,这才开口说道,“对了,四妹妹你刚刚沐浴的时候为何不锁门?若是有人进来怎么办?”
“我也不是故意的,我这原本也没什么人来,而且那锁有些坏了,我还特意拿凳子抵门了,谁知道二哥哥你力气这么大,一推就推开了。”说起这个,秦业鸾都有些疑惑,“二哥哥你力气何时这么大了?”
要不是她自己试过,还真以为自己这抵门的凳子是个面子货呢!
“最近一直在营中训练,手上的劲儿的确是大了些。”秦明瑜说道,“不过我能推开就说明你这法子不太妥当,那锁是怎么回事,等会儿我去看看。”
秦业鸾站在那乖乖地听了训,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将锁的事说了一下,在秦明瑜走过去检查的时候,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二哥哥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说起这个,秦明瑜顿时便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看着她说道:“我给京中写了请罪折子,将身世之事全都告知了。”
听到这话,秦业鸾手上的动作停了停,仔细打量了他一下,见他神色如常,这才开口道:“既然这是二哥哥你的决定,那我肯定是支持你的,我之前就说过,无论你叫什么是什么人,你都是你。再说了,写了也好,不然总是个隐患,如今早些解决也是件好事,若是圣上怪罪下来,不论结果是什么,我总归会陪着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