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李兴被登基的事儿,他自己还不知道。
时李枕只怕顾容是一腔孤勇,问道:
「你为何觉得誉王会站在我们这边?骗陆笙,于他而言又能有什么好处?」
顾容夹了口绿叶菜,先是咂了咂嘴:「油放多了…」
说着,嫌弃得放下筷子,并道:
「李兴自从被废,被圣上冷落已久,难有翻身之日。以他现今的境况,凭什么跟你和静王争?便是端王,若求回了陆家这个靠山,都足够他李兴望尘莫及。鹿死谁手,都不会死在他李兴的手里。事到如今,他还有别的选择么?储君之位呼之欲出,他难道不忧心自己的未来么?如此立功的好时机,想必他不会错过。」
我含糊「嗯」了一声儿,说道:
「指认端王,他倒是立头功。但有两个问题。第一个,他怎么把自己摘出去?第二个,他也没机会当太子了,平白立这功,有啥用?单单是为了讨好李枕么?」
李枕点了点头:
「阿簪说得对,若誉王必须选一个兄弟倚靠,他为何不选静王?他凭什么同我们合作?」
彼时李枕一句话,我一口绿叶菜差点噎在嗓子眼儿处,要了我的小命儿。
「我说这绿叶菜太油了吧!黏黏腻腻,你还非要吃,噎着了吧?该!」
顾容蹙眉,一边碎碎念着,一边使劲儿敲着我的后背,怕不是想给我敲死。过了一会儿,绿叶菜是敲下去了,我也被锤得咳嗽不止。
平白我是不会噎着的。我噎着,不过是因为李枕的话忽然勾起了我少时的一些回忆。
彼时,我喘着粗气,眼睛咳得红彤彤的,眼角还挂着泪珠儿,嘴巴却坚持着说道:
「因为…咳咳咳…额…咳咳…因为他…他不信静王。」
【39】
在我的记忆中,少年时的静王一直都是孤身一人。他与兄弟们并不亲近,哪怕只是维持表面上的交好,他都不屑。他也没什么朋友,确切来说,一个也没有。
若定要说出一个勉强过得去的,恐怕就是我了。虽说是我厚着脸皮硬凑过去的,然走动也比旁的人多了太多。
有一年,春色正好,艳桃十里,我强拉着他去东郊放纸鸢。时,我小心翼翼得拉着线,生怕风筝脱手飞走,却没注意脚下,一不小心拽着线磕倒在了石头上,脚踝肿得走不了路。
那时候他背着我走在旷野之上,叹气道:「我真不明白,为何人们会担心风筝会飞走。其实,若你不剪断那线,或不松开你的手,那风筝就在你的手里,又怎会愿意漫无目的得飘在空中呢…」那时候我是不明白他在说什么的,还抢着争白了几句:「那线那样细的,谁知道会出个什么意外就断了。挂在树上,或是来了阵风,那风筝很容易就脱了手了。」
而今想想,我才明白。原来,李兴是那握着线的担忧人,而静王就是那不愿漫无目的飘在空中的风筝。风筝与人毕竟不是筋脉相连,所以无论风筝在风中有多平稳,牵着线的人都不肯放下戒心。
我叹了口气。
对于李兴的不信任,静王大抵是十分寒心过的。可即便寒心过了,他竟还能够若无其事得继续帮他。看来顾容此前的决定真的是对的。静王不会放弃李兴,更加不会背弃他。
怎奈李兴是个蠢的,自以为有防人之心,却不想小半辈子都防错了人。
我正惆怅,听顾容幽幽道:
「现在,是时候去会会李兴了。」
李枕点了点头:「找个合适的机会,我亲自去一趟比较好。」
顾容笑了:「我瞧着明日便很合适。」
李枕有些惊讶:「这么仓促?」
顾容点了点头:「此事宜快不宜慢。既答应了陆笙,便该尽快说服李兴才是。」
李枕想说什么,却咽了回去,只道了一声「好」。
可我琢磨着,却还是想不太明白,于是盯着那美滋滋啃着鸡大腿儿的顾容,问道:
「其实我现在也没想明白,为何要先允诺陆笙,再去找誉王。你有没有想过,若誉王不肯,我们该如何同陆笙交代?」
顾容放下鸡腿儿,擦了擦手,摇了摇头,十分认真解释道:
「陆笙此人行事狠绝不说,下手极快。我祖父留下的#陆笙攻略#里有提到,万事皆要可着他先来。若你算计了他,最多五日,这期间必须做出有效的应对,否则他便会反扑,直到咬死你为止。此前,简文堂的信中只提了静王,丝毫没有提到云王。陆笙盛怒之下,自然认定此事乃继后针对陆家嫁女一事做出的动作,以为云王府只是被牵连罢了。可这不代表陆笙慢慢地不会回想过来,明白自己中了圈套。出了这事儿,景安侯府在第五日才第一次登门丞相府,已经是犯规了。」
顾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可我只听了个开头,就什么都没再听进去了。我估计着李枕也是。
彼时,我俩呆若木鸡,异口同声:
「陆笙攻略???!」
顾容满不在意,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我们:
「我祖父说了,陆笙此人,阴险狡诈,招数诡谲。这天下能看透陆笙的就只有他一人。他怕身死之后,景安侯府对付不了陆笙,于是留下这本手稿。不然你以为,我们景安侯府凭什么跟陆笙那个老人参斗?空手套白狼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