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队正冷哼一声,没有派出本就捉襟见肘的手下追上去质问这些人,而是牢牢守卫着这座城门。
他却不知,整个五城兵马司,都因他的此举从而扬眉吐气。
他渴望已久的,如那只关宁蝗虫般一年数迁的升官之旅,也要开启了。
重真照例踏着稳健的步伐,走入养心殿的时候。
早练完的天启,正沐浴在余温尚足的深秋朝阳之中,舒坦地坐在一张藤椅里,惬意地剥着一个黄澄澄的长条形番薯。
天启并没有正眼看向养心门,却像是知晓重真来了那样,随口说道:“这番薯软糯软糯的,好吃是好吃,也香得让人胃口大开,就是吃多了老爱放屁。”
这话就没人敢接,就连轮值前来给天启把早脉的薛方太医,明知是怎么一回事儿,却依然含笑不语。
普天之下大概也就只有重真,敢于大胆地说出自己的坦诚了。
这也正是他的难能可贵之处,也是天启做喜欢他的地方。
毕竟久居深宫之人,就连听到一句真话都显得那般奢侈。
只见冲将菜篮子交给一个迎上来的小黄门,便笑道:“屁乃腹中之气,岂有不放之理。皇上变得爱放屁了,说明上通下透了,此乃好事儿。皇上是否发现近期便便也变得正常了,不再稀稀拉拉,而是逐渐成形了,也不再一日如厕五六七八十来趟了,而是变得有规律了。”
薛方一听他将有关消化的中医药理说得如此通俗,当真是哭笑不得。
从旁服侍的宫女黄门以及侍卫们,更是满头大汗。
一天如厕五六七八十来趟,对于脾胃极其虚寒,再加心肾不交的人来说,确实是有可能发生的,天启很不幸就中了这样的招儿。
在抽水马桶尚未发明,纸张尚且无法奢侈到用来擦屁屁的年代,实在是万分痛苦啊,只有病过之人才会知晓身体健康的珍贵,因此天启分外珍惜这份好转。
他淡定地剥着他的黄番薯,略一思忖之后,便煞有介事地说道:“果真如此诶,可是五弟,你也没学过医啊,是咋知道的呢?”
重真眨眨眼笑道:“皇上咋知道臣弟没有学过医呢?”
天启一愣,旋即苦笑道:“好吧,都是为兄对你的关心不够。”
重真笑道道:“温室里栽培不出坚强的花朵,臣弟由衷感谢皇上。”
天启点点头道:“你明白为兄的苦心便好。”
重真又道:“皇上是否还发觉,最近胃口好了,吃得多了,却反而瘦了?”
天启苦笑道:“如何没有察觉,不过精神头却足了不少,也不再如以往那般有气无力了。五弟,你可知道这又是咋回事儿?”
重真满眼含笑道:“这是因为之前的皇上那是虚胖。”
“虚胖?”
“是的。虚胖多是因寒湿之气在体内常年积蓄从而导致的,皇上忙于国事,又运动极少,因此就逐年发福,若是再不加以注意呀,很快就会变得大腹便便哦。”
天启拍拍自己干瘪了不少的肚腩道:“怪不得近些年,为兄觉得越来越难以下蹲了,原来是这么回事儿。这些知识也是从书中学来的?”
重真道:“是的,这些医学药理只是其实都很寻常,许多医术之中皆有记载。皇上之前的饮食多以菜品为准,饭食很少。日后皇上当以主食为主,定时定量,切忌暴饮暴食,持之以恒,肠胃功能必定可以得到极大的恢复。对吧,薛太医?”
重真征求了一下薛方的意见,得到了他那权威般的点头称善之后,又道:“臣弟平日里总爱捧一杯香茗徜徉于书海之中,那滋味与古之先人御剑飞行相比,竟也不遑多让。
闲暇之时看看书,对于修身养性确是大有裨益,皇上也可试试。皇上大可试想一下,才一个阳光温而不燥的秋天,伴随着些许凉风,在这仍旧生机盎然的养心小院子坐在藤椅之上,捧一本书,喝一口香茗,那是何等的惬意啊!”
天启悠然神往道:“你劝诫人皇的本事当真是炉火纯青呐,比那些动辄死谏或者上万言书的家伙可爱了不知道多少。朕可不能辜负了你的这番好意啊,书到用时方恨少,横竖这段时间闲来无事,便找些书来读读吧。”
天启随口说道,至于读哪些书,何时读书,根本就无需他去考虑。
身为天子,资源众多,他只需明确想做什么,底下自然会有无数的人为了他的想法而四处奔走,趋之若鹜,乐此不疲。
薛方趁机上前一步,躬身作揖道:“此真乃天下百姓之福也,吾皇圣明。”
天启立刻斜睨着他道:“朕与五弟说话,又碍着你啥事儿了?”
薛方也不生气,捋着花白的胡须,轻笑着退回了原来的位置上。
重真则大笑道:“皇上可不要对薛太医他们太过苛刻哦,他们浸润医道多年,便连一半的水准都还没有发挥出来呢。皇上不是轻易不肯出汗么?那么待到来年的三伏天,还要仰仗他们替皇上行龙骨灸呢。
届时的皇上必定会汗出如浆,将深藏于脏腑里面的陈年老湿气尽数地排出体外。头伏中伏各行一次龙骨灸,末伏行两次。一个疗程下来,皇上便会感觉浑身都通透许多,人也爱出汗了。
若是持之以恒,每一年的三伏天,都按照疗程进行龙骨灸,则连续三五年之后,从皇上体内流出的汗水再也不会如以往那般淤湿泥泞,而是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皇上的龙体必定会大有改善,千秋万载,一统江湖,不在话下。”
天启实在忍不住了,捧腹大笑道:“你这口才也是从书中学来的么?”
重真道:“读书便如后天修行,然而先天所生也非常重要。所谓天才,便是百分九十九的汗水,加上百分之一的灵感。”
“天才是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再加上百分之一的灵感?这句话说得真好啊!”天启深以为然,郑重地看向重真道,“吾弟,越来越像尧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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