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官知道,尔等也跟着去吧!”傅百户阴恻恻的话音未落,便已收起刀落,砍下了几个硕大的头颅。
随行的锦衣卫大惊,看向他道:“百户大人,你……”
傅百户阴鸷笑道:“现在,便再没有人能够指认我等了!”
“百户大人!”
“难道你想指认本官?”
“百户大人!属下不敢!”
“谅你也不敢!”
“百户大人,走脱了信王殿下,接下去该怎么办?”
傅百户一个巴掌扇在他的连道,道:“不开窍的东西!本官什么时候带着尔等来截杀过信王殿下了?我锦衣卫飞鱼服绣春刀,缇绮天下,只是来剿寇的!”
“可是……毕竟是信……刘公公兜得住么?”
“刘公公兜不住,不是还有个魏公公么?”傅百户接连搬出两座靠山,好歹算是将这帮懊悔惊慌的手下,给暂时稳住了。
然而他自己却于回到北镇抚司之后,寻了个由头回了府中,便开始收拾这些年搜刮而来的金银财宝,欲要逃离。
他的家眷早就在一年之前,就秘密搬离了京师。
他身为锦衣卫的百户,对于其中那套已执行百年的监察指挥系统,早已无比熟稔,因而趁着白日人多,便已由广渠门混出了京师。
然而他千算万算,却是万万没有算到,京师外围,早已是草根出生的那群来自大明辽东的草衣卫的天下。
见这从京师出来的家伙鬼鬼祟祟,当即便将之捉拿了下来。
对付这种嚣张惯了的人,无论恐吓还是思想教育,都是没有用的。
于是一顿毒打下来,简单粗暴,这个传说中的锦衣卫居然啥都招了,倒让草根出生的草衣卫士们好一顿见识。
“你真是叫做傅杨的锦衣百户?你连信王殿下都敢当街伏击,却为何这么容易就招认了呢?真是太让俺失望了。”有过跟随重真谍战后金的经历之后,大牛得到了质的成长,已从一个侦察小队正,做到了草衣卫里的哨官。
他瞪圆了一双牛眼,犹自不信地看着面前这个鼻青脸肿,毫无志气的锦衣卫。
傅杨百户很想拍着胸膛傲然说一句“如假包换”,然而话到嘴边,除了求饶,居然还是求饶,似乎嘴巴完全不受控制,便只好点头若啄米。
“还真被阿真说中了,锦衣卫早已不复当年之勇。那些四处找人打架的锦衣卫早已湮没在了历史的尘埃里,取而代之的乃是以为权贵吹笛为荣的阿谀奉承之辈,这天下交给这些人去暗中守护显然是不切实际的,还是要靠我们草衣卫啊。”
锦衣百户傅杨瞪大眼睛听着大牛毫不避讳的嘀咕,他还是首次听到“草衣卫”这个称呼,有心想要喝骂,然而嘴巴一张,便只能从中发出讨好的尬笑。
大牛瞪着他直摇头,他若是个硬茬子,大牛还会考虑饶恕他。
但他既然是个软骨头,不由分说便一手刀砍在傅杨的脖子上,站起来随意吩咐麾下道:“等半夜了丢到广渠门外去,好好羞辱一番那群苟在京师里的混球!”
“诺!”关宁军草衣卫,令行禁止,言出必行。
为了防止傅杨提前醒来,还将他捆得结结实实。
第二日清晨,当广渠门在那个小队正的嘶吼声中轰然开启,最先入目的不是前来赶集的周边百姓,而是这个脸朝地面差点儿憋死的锦衣百户。
小队正上前用佩刀扒拉了一下,见还是个活的,便捡起来一仔细一瞧。
他还算有些人脉,好歹认出了他这张鼻青脸肿的猪头之脸,曾是谁的归属,立刻便禁不住惊呼道:“傅百户?哦不,是傅杨那家伙!”
“是谁把这么大的一桩功劳,送给了我等兄弟?”小队正抬头四望,入目的除了站在远处该干啥干啥,以及候路中等待进京的百姓,哪有半个可疑之人。
“是他么,大蝗虫?”不知为何,他的脑海之中,居然浮现出了那个初次从辽东而来,差点儿马踏广渠门的国字脸关宁少年来。
“可是,他明明已在信王府的离奇大火之中,勇救信王从而牺牲了啊!”
小队正使劲地摇摇头,旋又想到一种极其可怕的可能:“难道是关宁军得知了这事儿,派人来报复了?那群丘八不敢冒然进京,便躲在外边专抓落单的?
也对,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况且转道京师前往山海关的商贾络绎不绝,如此惊才绝艳般的少年将军没有死在建奴手中,却死在了自家的大火之中,如此操蛋之事,又岂是说瞒就能瞒过去的?
只不过如此说来,难道关宁军……要造反?不能吧?但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啊!毕竟关宁军三大总兵除了赵率教之外,其余两个不是外族便是将门,所谓将门,只需假以时日,实与汉末之诸侯,唐末之藩镇无异。
还有那个谁?小桂子?小三儿?不,是吴三桂!据说关宁军少年一辈中,除了那只大蝗虫,便没有人再能压制得住他!若关宁军最终交到他的手里,必反!”
小队正颇爱自我勾勒天下大势,然而念及此处,便连自己都被惊呆了。
他用力地摇摇头,才将这些可怕的念头从脑海之中甩去,一如城外卖菜的农夫般吆喝道:“来呀!将这个逆天行刺的叛贼,押解至我五城兵马司的大牢!”
“队长!您好像说反了,我们五城兵马司,可没有资格扣押锦衣卫呀!”
小队正勃然大怒道:“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我五城兵马司肩负京师守卫之责,排查可疑人员,捉拿逆贼,乃是分内之事,如何关不得?速去!速去!”
“诺!”他的麾下飞快离去。
小队正则斜眼睥睨着外边准备进城的百姓,看见与自己对视者无不低眉顺眼,腰背瞬间挺得笔直,似乎觉得自己的眼光都可以震慑宵小了。
他很享受这样的感觉,暗道:“原来忠于职守居然是如此美妙的感觉!”
在他鹰隼般的目光扫视之下,嘿,别说,还真有几个瑟缩之人默默出列,偷偷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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