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1 / 1)

所有的事情,当我们没有经历时,我们所做的一切预期都只能是假想,只有事情真实发生之后才知道那感觉究竟如何又究竟该怎样去应对。

这么多年,姚湛已经在生活中混得游刃有余,什么事情他都能从容应对,唯独稍微慌了神儿的就是副院长抓着他给他介绍女朋友,还有今天这一出儿毫无准备的出柜。

“你说什么呢?”如果说刚刚姚湛他妈只是激动,那现在已经是歇斯底里。

“我说,我一直都是同性恋。”姚湛单膝跪在他妈面前,对她说,“我知道,您什么都懂,我不多劝,说多了您还跟我生气,您要是愿意打我,那就使劲儿打,愿意骂咱就骂,打完了骂完了,我还是您儿子,我还好好孝敬您,您也试试去接受我,还有我的爱人。”

“爱什么人啊爱人!”姚湛妈妈哭得跟泪人似的,她太慌了,太蒙了,到现在她都缓不过劲儿来。

哪个当妈的受得了这个,好心好意来给儿子收拾收拾屋子做做饭,结果大晚上,看着他跟一男人亲得热火朝天的,而且很显然,俩人是要干那事儿,一问,这俩人中学的时候就凑在一块儿了。

“妈,”姚湛说,“我本来是想慢慢让你接受的,但没想到会突然出这么个事儿,从小你就跟我说,做人做事讲究一个良心,那我今天就在这儿摸着良心跟你说,不管怎么样,我是同性恋这一点改变不了,我喜欢他这一点也改变不了。妈,我们十五年没见,差一点儿我就遇不着这个人了。”

说出这话,姚湛都觉得鼻酸。

是啊,他跟屈意衡差一点儿就错过了,十五年,上下嘴皮子那么一碰就说出来了,可是人生一共能有几个十五年。

“非得是他不可吗?”姚湛妈妈哭得头晕,想起儿子的话就觉得喘不过气来,她靠在沙发上用手挡着脸,张着嘴呼吸,“我这是造的什么孽……”

“非得是他不可。”姚湛说,“如果是以前,我可能会说,就算我不找男人也不会找女人,但现在,我有了想一直在一起的人,我就非得是他了,别人都不行。”

姚湛认定了屈意衡,哪怕屈意衡有一天不愿意了,他也有信心再把人追回来。

可前提是,他得有那个底气去追,他不能自己这边乱成一锅粥,这样的他有什么资格去说爱别人?

“我不行,”姚湛妈妈说,“我不接受,不行,明天我就找人给你介绍女朋友。”

“妈,你别这样。”姚湛皱起了眉,语气也变得更凝重了,“咱们别那样行吗?我觉得咱们家一直都挺互相理解的。”

“但这事儿我理解不了!”姚湛他妈朝着他大声地吼,“不行就是不行!”

姚湛闭上眼,叹了口气。

“你要是还认我是你妈,就赶紧断了。”姚湛妈妈说,“今天开始我就住在你这儿,我就看着你,你下了班哪儿也不准去,你要是做不到,我就跟你小时候送你上学接你放学似的,我倒要看看咱们俩到底谁更丢人!”

“妈,你冷静一点。”姚湛心里像是装着一个气球,有一个看不见的人一直在吹气,他觉得自己很快就要被从里到外炸开了,“我们说好了要好好聊聊的。”

“这事儿没得聊。”姚湛妈妈抽出纸巾擦了擦脸,强装镇定地说,“就这样了,没得商量。”

“妈。”姚湛拉住她,“你真的非要把咱们逼得没法好好过日子吗?我是同性恋我就不是你儿子了?我是同性恋我就不能有自己爱的人了?我是同性恋我就是丢人的是变态是不被社会接纳的?外人这么想就算了,你是我妈,你也这么看我吗?”

姚湛妈妈突然一巴掌打到他脸上,大哭着说:“就因为我是你妈我才这样!除了我,谁还会管你?你是同性恋,你走到外面去,知道别人怎么看你怎么看我吗?他们会戳着我们的脊梁骨说我们一家的闲话,说你是变态,说我没教育好!你现在年轻可以,一时冲动找了个男人,以后呢?你们能结婚吗?你们有保障吗?你们能生儿育女吗?以后老了,你们怎么办?谁给你们养老?这些问题你们想过吗?”

她吵得姚湛耳朵嗡嗡作响,却已经没了力气去安抚她暴躁的情绪。

“妈,你以前不这样的,”姚湛说,“我一直觉得你是一个很讲道理的人。”

“我当然讲道理,可也得看是什么事儿,我就是太宠你了,不然你也不能走上邪路。”

“邪路?”姚湛的脸被那一巴掌打得火辣辣的疼,可更疼的是他的心,外人怎样他都可以不在乎,外人不理解不接受甚至谩骂他都可以不管,可是,他自己的亲妈这样,他真的觉得特别无奈。

他说:“妈,我看今天我们也聊不出什么结果了,我先送你回去,我们改天再聊。”

“我不回去。”姚湛妈妈往卧室走,“我就住这儿了,你也别想走,哪儿都不能去,我看着你。”

“我三十三了,”姚湛说,“我有权决定自己去哪里做什么和谁在一起。”

姚湛妈妈站住了脚步,回头看他,她突然就看不懂自己的儿子了,她说:“你到底被灌了什么迷魂药?怎么非得跟一个男人做那种事儿?你就不能让我多活几年吗?”

“妈,其实我很想跟你说对不起,我也确实应该说,因为我惹你生气了,但是,我不会对我的性取向感到抱歉,这个没什么可说对不起的。”姚湛很坚定,他拿起茶几上的钥匙,对他妈说,“你要住在这里也行,打电话告诉我爸一声,别让他担心,我出去透透气,买点菜,家里冰箱是空的。”

“我跟你一起去。”说着,姚湛妈妈快步跟了上来。

姚湛笑了:“不用这么紧张,我不是去找他,咱们家的这事儿没解决,我没脸找他。”

“没脸?你也知道没脸?”

“我是说,我没处理明白自己的事,我没脸去见他,”姚湛说,“同性恋是边缘人群,但我们为什么被边缘化呢?因为歧视,因为很多很多人歧视我们,有些人觉得这是病,有些人更可笑,觉得同性恋还会传染,这个社会对我们的歧视无处不在,所以我们才不敢光明正大地在路上牵手跟接吻,但是,我们没错,为什么非逼着我们去低头认错呢?我不觉得同性恋是什么丢人的事,丢人的应该是那些明明是同性恋却不敢承认甚至去骗婚的人,他们又蠢又坏,我不想做那样的人。”

姚湛穿上鞋,准备出门:“我去超市,你先休息一会儿吧,我不在家你看不见我可能冷静得会比较快。”

他轻轻关上门,长出了一口气。

姚湛很想屈意衡,他想抱着屈意衡让对方哄哄自己,或者自己哄哄他也行。

他想跟屈意衡说,咱们什么都不怕,不能结婚不怕,没有法律保护不怕,老了没人给我们养老也不怕,只要我们一直在一起,没什么可怕的。

这个社会不是歧视我们么?那我们就过得更好,让他们看看我们的本事。

这个社会不是不接受我们么?那我们就非要在一起,而且直到死亡把我们分开。

姚湛下楼的时候看见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大爷在遛狗,小狗在前面蹦跶得欢,老大爷絮絮叨叨地跟它说着什么。

姚湛突然间就开始幻想几十年后,他跟屈意衡都老了,到了那时候,家里还是就他们俩,估计那会儿屈意衡还在画画,可他已经退休了,那他就也去学画,屈意衡画画的时候他就画屈意衡,专门画luo体,然后挂满整个家。

想到这个,姚湛笑了,他扭头看了一眼屈意衡家的方向,但却走向了另一条路,他去超市,去买食材,不管怎么样,他妈这关总是要过的。

屈意衡洗完澡之后又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是上午十点多,他还是觉得不踏实,又给姚湛发了条信息。

姚湛很快就回复了他:晚上我过去,放心吧,没事。

屈意衡盯着手机屏幕笑了笑,有姚湛这句话,他就能安心继续画画了。

自从搬到这边来,他作品的进度快了很多,那天跟窦郁聪打电话的时候聊到这件事,对方笑他说这是爱情的力量,还让他好好犒劳犒劳姚湛。

当时屈意衡害羞得不行,还嘴硬不承认,但其实,他心里却觉得对方说的大概是真的。

因为姚湛让他感到踏实,那种踏实前所未有,就好像生命中一些繁杂琐事都被橡皮擦擦掉了,他只需要关注眼前的自己就好,只有在这种彻底没有忧虑的时候,他才能真的静下心来创作。

这一次,他的主题是纠结了很久才定下来的,这是一次对过去的自己的挑战。

灵与肉,过去的自己和今天的自己。

以前,哪怕是他状态巅峰的时候都没画过这么抽象的主题,他想表达一种更深层次的碰撞,而这个灵感完全是在某一次跟姚湛zuo爱时突然迸发的,所以说,他现在能站在这里拿着画笔,姚湛也有很大的功劳。

屈意衡对目前的情况很满意,他突然觉得,不管这一次能不能入选,自己大概都不会觉得失落跟遗憾,尝试过了,努力过了,其他的就交给命运吧。

就像爱情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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