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1 / 1)

正和十年春节,就这样伴着流水般的日子到来。

玉柳巷,徐宅,后厨。

郭婆子在灶台上忙活着姑娘的早餐,陶婆子给一家子下人准备吃食。鸢儿伴着幼南、幼翠帮着洗刷。这时,蔡婆子推开后门进了院子,手里挎着一个大竹篮,虽是冬日,脸上却冒着不少热汗珠。

在烧水的齐氏见了,赶紧在围裙上抿抿手,准备接过篮子。蔡婆子胳膊往旁边避了避,笑着说道:“你忙你的,这东西啊,是姑娘紧着的,我得亲自交到墨画手里才行。”解释完,不顾的擦汗,往前面院子都去。

郭婆子见齐氏还愣在那,插个空儿给她解释:“那篮子里是姑娘让买来供佛祖还愿的,每年都是蔡姐姐精心买来,不敢有丝毫差池。”

齐氏缓过神,知道佛祖面前的事儿要虔诚再虔诚,这才不再惊讶。也把这事记在心里。

其实郭婆子还有话没说,何止是买回来的时候小心,就是去买之前,蔡姐姐又是洗手又是换干净衣服的。他们都是伺候几年的老人了,姑娘的习性脾气也摸出来一点儿。

姑娘平时看着对什么都宽厚,但紧要挂心的事儿却严厉不留情面。这后厨原有四个婆子。原来那个就是不小心把篮子里的点心打翻不说,又想着取巧,没人看见,想偷偷地把篮子里的点心放回去。

这事儿碰巧让青玲看见,禀报了姑娘。主家二话没说就把人轰了。当时那婆子仗着主家是个姑娘,脸皮薄,以为怕她闹得太过,死气白咧地大声哭闹。墨画姑娘一脚踹出去,当时就把人吓傻了,这才灰溜溜地离开。

这青玲也是时运好,她单以为报个奴仆不洁,没想到说到了姑娘要紧的事上。自此姑娘也就对她看重一两分,才养出她后来越来越目中无人的脾气。

那厢,蔡婆子进了徐佑依的屋,把布小心翼翼地掀开,里面的点心水果整整齐齐地码着,样子精致饱满。

徐佑依微点头,墨画上前把篮子盖好,“那我们便去了。”说着向徐佑依微弯膝盖,行礼告退。

“早去早回。”徐佑依嘱咐道。

蔡婆子跟着墨画出了门,苗青驾着车送两人到城东的灵泉寺。人们上香还愿大都是初一往后,所以,平日里热闹的寺庙显得极其安静。

苗青驾着车在山下等着,墨画提着点心篮子,蔡婆子抱着香火,两人拾级而上。到了大殿内,恭敬把供品摆好,两个人双手合十在蒲团上许愿。

蔡婆子心里先愿菩萨保佑主家姑娘平安、健康;也许愿自己一家人能富足康泰。旁边墨画虽双手合十,心里却想着:姑娘不信这满殿神佛,不愿踏足“宝地”。她也是不信的。只是姑娘心心念安大人身体康泰。即便虚言,也愿意一试,她只好代姑娘来了。

想着,睁眼看了一眼宝相庄严的佛像,随而低下头:满天的神灵菩萨,你若有灵,就保佑我家姑娘心想事成,日日开心,不再有任何苦难。您若应下了,拿去我这条命我都是应的。心里说完重重地磕下头去。

许完愿给了香油钱,两人往山下走去。下山比上山轻松些,又没了那些负累,蔡婆子错了一个台阶走在墨画身后。

心里忖着:家里都知道姑娘对这一年一次的上庙还愿上心,所以一到这件事都紧小心伺候着。但她比其他人了解得更近些。且先不说既然重视主家为什么不亲自到寺庙烧拜,只说刚才的那些香油钱,虽然用荷包裹着,却是十足十地有分量。且每一回他们来,方丈大师都在殿内亲自恭迎念经。

她们是什么样的身份,劳动得起方丈。蔡婆子只敢想许是香油钱给的多些吧。

这事她不会和家里其他人说。当时姑娘让她采买就是看重她懂分寸。又因着墨言姑娘言语上不便,让她跟了墨画一起来上香。这事儿她连家里人都没多说一句。想着主家姑娘一人支撑整个家,她说的话露出点什么给主家招祸,或是给自己招祸。

但有时晚上躺在床上,她不禁大胆地想:那荷包里装得不会是金子吧。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不禁拍拍胸口,但又止不住的想:真要是金子的话,姑娘得多有钱啊。她到底是个什么来历?想到这儿,蔡婆子不敢往下想下去,只宽慰自己:干好自己的本分事就成,别想那么多没用的。

两人上完香回到家中,后厨已经在忙活午饭的事了。蔡婆子直接进后厨帮忙,墨画转身进了主屋。

临窗榻上,徐佑依正翻着《道德经》,墨画进来其他事没回禀先来了一句:“大过年的看这个作甚!”说着不管徐佑依还看不看,把书从她手里一抽,往旁边桌子一扔。徐佑依笑笑,也没管她。

墨画屈膝坐在徐佑依跟前的脚踏上,手里拿着丝线开始缠绕,徐佑依轻拍她的肩膀:“该做的都做完了?”墨画轻声点头:“愿许了,香油钱也舍了,点心果子也供奉了。那主持和尚说会每日一遍经文诵读。”本来是宽徐佑依的心,墨画还是忍不住地吐槽:“哼!要没那些钱压着,他可这么好心不了。”

徐佑依笑着拍拍她:“不说钱的事,你说我那个荷包绣的怎么样?是不是比去年有长进?”

知她问得是装香油钱的荷包,墨画答道:“岂止是有长进!简直是年年都是精品。我都嫌化在寺庙火盆子里可惜了了。”姑娘不善女红,那上面的回字纹和千瓣莲是姑娘一针一线虔诚绣的,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徐佑依听她夸人,微微往背后靠枕一靠,“看得过去就成,只算我的一点心意。”说完,不愿再想这件事,“家里过年的东西都置办齐了?”

墨画边低头缠线边点头,“可不都齐了!吃的用的装饰的,还有工人婆子的月例也都三倍地发了。蔡婆子这几日除了不停采买什么都没干!”墨画就是有这个本事,把一件安静的事说热闹了,何况是原本就喜庆的事儿。

徐佑依斜倚着听她说着,扭头看看窗外冬日的阳光:臻和,又是一年新年了。愿来年我还能在这姑苏城里绣荷包祝你长命百岁。

晏城,终是在过节前主仆几人赶了回来。一直通着信的柏静萱、柏安萱跟着荣轩、荣谦赶到大门迎接大哥。

看到柏云峥一行人的身影出现在路的尽头,两姐妹忍不住的激动。荣谦一副风流倜傥的模样,大冬天也摇着一把羽毛扇,“这按往年,大哥早就该回来团聚过年了。怎得今年回来的这么晚?不会是被什么人给绊着脚了吧!”说完眉毛轻佻朝荣轩看去。

可惜人家根本不搭理他,旁边立着的管家抖抖胡子:荣谦少爷还跟没长大似的,说话没个轻重,也不知堡主听见他这调侃没。

待柏云峥骑马到门前停下,荣轩、荣谦先让两个妹妹先行礼问好,然后拱手问大哥安。

柏云峥下马把两个幼妹扶起,见两人面色红润,神色平静喜悦,显然他没在家这段时间,没受什么委屈。

柏云峥正准备跟两个妹妹说几句话,旁边荣谦就等不及开口了:“怎么大哥回来只关心小妹是否康泰,也不看看我和荣轩日夜为柏家奔波操劳是否瘦了!”

活音刚落,柏云峥手中佩剑轻点,正落在荣谦头上,他立马跳起来不愿意。

旁边冯启看着荣谦少爷闹,也偷偷地抿嘴笑,这荣谦少爷还是这么跳脱,一点都不长进。

刚才他随主子骑马走近,就隐约听见荣谦少爷嘴里说着什么。主子耳力过人应该是听到了。再加上他当时的表情一看就不是说的什么正经话,这刚才又蹦跶着找事,主子不打他才怪。

要说这荣轩、荣谦少爷都是天资过人的,不然当年也不会被老堡主收留当义子,陪伴、辅佐主子。可人家荣轩少爷从小温和有礼,待人宽厚,怎么着荣谦少爷一副招猫逗狗的德行几十年如一日,就是不改分毫。就连当年老堡主活着对着他也直叹气。

一行人见过礼,走到正屋,老管家冯森先上前简单汇报这一段家中的情况,又说:“各地前来对账的掌柜已经到齐,都安排在别院好生住下。”

柏云峥说道:“吩咐人好生伺候着,就说因着我的缘故,累大家过年不能团聚,让他们先好生歇几天。”

老管家点头退下,那边荣谦还不消停,“有什么好劳累的。你看着大江南北多少掌柜想过年来堡里磕个头都不得见,那些要是嫌麻烦,你要真把人撵回去,恐怕哭着喊着都不愿意。”说着,接着晃他那大羽毛扇。

柏云峥接连赶路,这会儿没空搭理他,只吩咐冯启端了杯热腾腾的茶给他,好堵它的嘴。

这边,柏家两姐妹坐在椅子上,大小姐柏静萱温柔问道:“去年里,离过年还有月余就回来了,怎么今年回来的这样晚?莫不是有什么棘手的事情吧?”

柏云峥对两个妹妹一向耐心十足,“左右不过生意上的事,没什么麻烦的,不用担心。倒是你们,家里过年的东西可都安置好了?”

他们几人虽然父母早亡,柏云峥在其他方面宠溺妹妹。但女子应有之德——主持中馈这方面却要求严厉。请了最好的教养嬷嬷。从几年前他常住姑苏开始,内宅里大小事务就让两个妹妹学着决断。也是培养他们一些果敢之气。女子倒不能只是娇养着。

柏安萱听了大哥的问话,抢着答道:“大哥刚进屋一路上没看到吗。走廊下的灯笼、路两旁的翠柏、还有家里下人的新衣裳。这都是我跟姐姐一手操办的!”声音掩饰不住的得意。

柏云峥笑笑:“是吗?一会儿我要仔细瞧瞧。若办得好,今年压岁钱加倍!”柏云峥难得话里带着笑意。

柏安萱一听这话,高兴的拉着姐姐的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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