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1 / 1)

如果正和九年只发生了这两件事,那就不算热闹。京里牛鬼蛇神多,哪年不发生点什么。但今年特别怪,春天里两件事刚完,人们还没缓过来神。

刚入初夏,武安侯世子武穆在世时定下的未过门的妻子,延平候家大小姐因急病去世了。原本武穆因意外逝世,只要等上一年半载,人们把这事渐忘了,延平候大小姐就能重新议亲,也不用冠上克夫的名声。

谁知武安侯世子刚过世不到三个月,未婚妻就病逝了。不知道底细的都在传延平候大小姐重情义,因未婚夫逝世伤心过度才不治身亡。延平候当场把说这话的人骂了一脸狗血:他家女儿是和武安侯世子订了亲,可两人连面都没见过几回,“延平候家女儿为一个没见过几次面的男人伤心致死”,他还要不要做人了,家里没议亲的姑娘小子多着呢。

这边延平候发着火,那边看笑话的人可不少。他家小姐说没就是没了,谁也挽回不了什么;认了现在外面传的说法,既能让武安侯承你家的情,又能博个忠贞的好名声。这延平候是吃了什么把脑子糊住了,连这点事情都想不清楚。

不过笑话刚看一半,延平候二房长子,延平侯府二少爷在禁夜骑马出行,被歹人刺杀身亡。当巡视禁卫军赶到时,延平侯府二少爷已经咽了气。

天子脚下,天下承平,竟然发生这种骇人听闻的事情。第二天早朝,朝元殿内,御史弹劾顺天府尹管辖不力,还没等顺天府尹出班请罪,吏部尚书先请求皇上治理延平候管家不严之罪,放纵家中子弟违反律例在禁夜出行。

延平候一口老血梗在心口,明明他是受害者!现在是他家子弟被刺杀,还要来治他的罪!延平候怒视吏部尚书,手上青筋暴起,若不是在朝堂上,皇上还在上面坐着,他早就挥拳打过去了!

皇上最终让顺天府尹择日内找出凶手,又责成延平候回家反省。当时延平候脸都绿了,只是不能在圣上面前发作。

京里人都看着,这是不是延平侯府失去圣宠的信号。禁夜出行有违律法,可权贵子弟打些擦边球皇上未可不知;顺天府尹非但没被降罪,延平候被禁足反省,皇上这是看不惯延平候了?

没等各位权贵大臣“体察”出圣心,皇上又下旨封了延平侯的庶长子为世子。要知道,现任延平候膝下只有这一个儿子,为庶子请封世子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圣宠不深,皇上可不给你这个面子。

这些年延平候到处走门路打探皇帝口风,能不能把世子之位给他的庶长子,都没得到让人舒心的消息。现在可好,前几日皇上虽罚了他,到底让他的儿子当了世子。延平候虽在禁足,心里也乐开了花,死了个亲侄子换来亲儿子当世子,值!

十日之后,顺天府上报朝廷,擒获杀害延平侯府二少爷的凶手。是夜里行窃的惯贼正得手往老窝走,遇见骑马经过的延平侯府二少爷,恐被擒获见官,顿时心生歹念,把人给杀了。

供词一呈上去,有脑子的人都觉出不对,几个小毛贼就把侯府少爷给杀了,还没弄出任何声响把禁卫军招来。要是天下偷窃的毛贼都有这本事,他们还能在朝堂上心安理得的站着。说句大不敬的话,皇上的龙椅坐着都闲不安稳。

可刚封了世子的延平候却什么话都没说。世子刚封下来,出事时皇上明显护着顺天府尹;人死都死了,顺天府尹说是毛贼杀的就是毛贼杀的吧。他可不能现在触了皇上的眉头,再把他千求万盼到手的世子之位给弄丢了。

得!人家苦主都闭嘴不说话了,其他人也没插嘴的份儿,这件事到这儿就算是了了。

进入苦夏,各府夫人小姐该到京郊避暑的都去了,武安侯却带着一家子从京郊庄子回来了。说是皇上体恤给他放假,他不能不感念圣恩,得赶紧回来为皇上分忧解难才是。

这让一众另有心思正往京郊赶的大臣夫人咬碎了牙,就显得你武安侯能,想打听你家消息呢,你跑了;现在好不容易有正当理由到京郊了,你又带着人回来了,这不是遛人嘛!

不过各位大臣一想,武安侯这么来回避人,更显得武穆的死不是意外那么简单。各府夫人已经到了京郊庄子,总不能现在就回去吧,这显得也太刻意了,只好等着过个十天半月寻个由头再回去到武安侯门上打探消息。

可还没等众夫人把行李卸下来收拾得当,宫里淑妃娘娘没了。这下好了,也不用再等了,把刚放下的行李收拾得当。淑妃品级是一品,凡外命妇都要进宫哭丧的。

夏天随着淑妃丧事的完结结束,皇上最后给淑妃以尊荣,尊淑妃为皇贵妃下葬。这让淑妃出身的镇国公府也算有所安慰。

想着流年不利,这一连串的事总算能有个停的时候吧。

秋天,皇上在奉天阁祭祀上天和列祖列宗,祭祀台上的香灰炉忽然裂开倒了。祭祀上天,准备的物品出了差错,皇上当场抹了礼部尚书的职位,让他回家吃自己去了。就这,礼部尚书的也是感恩戴德的,没把他下天牢,已经是皇上开恩仁慈。

耿常旭压紧两指,朝元殿里站着的没有傻子。他虽然只是从五品官职,还是有自己的门路得到些小道消息的。把得来的各种消息连在一起,得出的结论不得不让他吃惊。

原来局势已经到了如此剑拔弩张的地步了,耿常旭恨自己没在聪明一点,能早点察觉局势;也庆幸自己始终留心,才没当这没有硝烟的战争中不明不白的牺牲品。

好吧,既然这张窗户纸已经快捅破了,他愿为天下苍生、更愿为自己的抱负身先士卒。在这之前,他要做的,就是把局势看得再明白些,再埋些暗线。

这厢耿常旭出永定门离京,林朝带着小厮回了定边侯府。还没到后院,就有侯爷身边的小厮来叫,说是他爹找他。林朝微不可见地叹口气,略显没精神地朝他爹书房走去。

“爹。”进了书房林朝规矩的行礼。定边侯林昌抿口茶,半晌把书放下,才看向一向乖觉的小儿子。

“又出门了。”声音威严还带着一丝责备。

林朝只敢心里稍不耐烦,脸上依然恭敬地说道,“是。朋友要出京,我去送了一程。”他爹问得简单粗暴,他却不能不解释清楚。

“那个叫耿常旭的?”对于小儿子的交友动向,林昌还算了解一些。要说这耿常旭是为数不多他愿意儿子结交的朋友。此人虽出身平凡,但意志坚定,心思有些深沉,但好在性耿介,还值得一交。

林朝不知道他爹心里对耿常旭的评价,还以为他爹像嫌弃他其他朋友一样嫌弃常旭,所以才问那么一句提醒自己,终于忍不住脸上显出不耐烦。

林昌见次子依旧一副狗见烦的表情,也不愿再多搭理他,让他出去了。林朝理所转身把房门带上,林昌复又端起茶杯,双眼被热气熏眯了眼:现在外面,表面上风平浪静,一片平和,可内地里,京城稍微有些惊觉的世家贵勋都觉知到风浪的即将来临。

林昌既然能被今上封为定边侯,除了当初打天下时功勋卓著,后来的日子里也算颇得圣心。虽说随着天下大定,他们这些老将封了爵位手中没了军权,但在朝中军中的影响力却不容小觑。

现在外面局势不明,他实在不愿小儿子没头没脑在外面瞎跑,万一像武安侯世子武穆一样被牵扯进去,他到时不知能不能狠下心来。武安侯已经是少有的封完爵位后还保有军权的人,连他都没能保住自己儿子,他定边侯府也不知能不能在这次风浪中保存自身。

林昌作为定边侯府掌门人,担忧的是门楣的兴旺和生存。这厢,林朝刚出了他爹的院子,林府老太太身边的丫头就来寻林朝。林老夫人听说孙子回来,半天不见人来请安,一问被侯爷叫去了,赶紧让贴身丫环来看看,省得孙子又受他老子的罚。

林朝笑着对丫环说:“劳烦姐姐来寻,我这就去向奶奶请安去!”丫环看他神色不想受了什么委屈,便先行一步向老夫人禀报。林朝跟在后头慢慢踱步:爹当他还是个只知莽撞的傻子,就连常旭到底因为什么出京,都不愿和他明说。

真当他是纨绔子弟了,是,他是结交了一些不靠谱的朋友,但就是这些狐朋狗友的混着,爹和常旭不愿跟他说的,甚至连他们两个都不知道的小道消息,他能打听到。虽然不知道这些消息是真是假,但从常旭和爹最近的态度来看,应该有个几成真。

他不像耿常旭怀抱忧国忧民之心,从他懂事时他就是定边侯嫡次子。家中富贵外人的追捧,使他认识到他这辈子最大的追求就是好好地享受完这一生。

至于爹爹担心的那些东西,他虽然烦他爹总管教他,但朝堂上的事,他相信他爹有能力摆平。说不得到时常旭瞒着他另有目的地出京,还得让他出手来救。想着林朝不无得意地摇摇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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