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楼小二一直站在门口招揽客人,旁边的一幕早就看见,看着这个在大街上纠缠人理论,一副无赖模样的人要往茶楼进,小二也会看人,知他付不起茶楼费用,就出声说道,“客官要进茶楼,不知要用些什么,我们这里最贵的茶水要一两银子一壶,不知客官是否要进来品尝。”说着话,身子却挡在罗书生跟前,不让他进茶楼。
“怎么!客人要进门你们还往外赶吗。我要用什么,进去坐下了自然会跟你讲。”一口气没撒出去又受了欺负,罗书生在茶楼门口大声叫嚷。
“来着是客,怎么会往外赶呢。只是进茶楼是要掏钱消费的,吃霸王菜的我们自然不欢迎。”小二脸上带笑话里却不客气。
“你说谁吃霸王餐。你们这些做生意的,一个个狗眼往天上长,不知礼义廉耻。整天眼里只有钱钱钱……”活没说完,就让店里身强力壮的几个仆役推搡到一边。他们是做的开门迎客的生意,也讲究和气生财笑脸迎人,但也不是没有依仗和声势,一看这种穷酸秀才没钱还想胡搅蛮缠,没打他都是轻的。
几个身材强壮的男人瞪着眼睛不怀好意的看着他,罗书生也不敢再扬声咒骂,缩了缩脖子,嘟嘟囔囔心有不甘的走了。
“讨厌的人走了,公子可消气了。”二楼传来一女子声音,温柔带有笑意。抬头看去,柏云峥见她惬意模样被传染的不知不觉眼带笑意。
楼上女子不再说话,点头之后就转身回到房间内。既然相遇,不好不打招呼,柏云峥进了茶楼,寻着她坐的房间,进门第一句话就是,“多谢姑娘出手相助。”
徐佑依撇撇嘴,唉,像他这种人,其实哪用自己出手相助,刚刚若不是她一杯茶泼下去,那书生只怕早就被打飞了;说不得他还觉得自己多管闲事,只是教养不允许他对伸出援助之手的人不还以感谢。反正她也不稀罕这些,刚才是觉得那书生一而再再而三的太过可恶,出手教训一下顺便帮人解围,再者,凡像大家培养出来的公子,不只是天文地理俱通,功夫也都会请最好的师傅教导,刚刚她明显感到男人已经不耐烦了,说不定下一刻就要出手。
她觉得书生品行不行,戏弄一下也就是了,可要让他一出手,不断个几根肋骨也轻不到哪去,着实不用如此教训;且大街上人来人往,动静儿大了着实麻烦。
柏云峥好像没看到她脸上随意的表情和那个明显有着其他意味的撇嘴,随意坐下,帮自己倒了杯茶,这回换他不说话了。徐佑依觉得好笑,刚他道了谢,她只在那边想些有的没的,这会儿人家坐着惬意喝茶,她倒不好不说话接上。
“这茶如何,喝了可消霉气。”对于见了几面的人,说不上熟识,也不愿再礼貌来礼貌去的,她嫌麻烦,就按自己舒服着来。
柏云峥品了一口茶,霉气?说得倒也合适。“这次算是还公子初见之时的相帮。”上次茶钱自己没请,要与人相熟,有与人相熟的方式,人情还来还去就扯不清了;但要独善其身就有独善其身的做法,一是一二是二讲清楚的好。
“姑娘实在不必如此挂怀。”语气没有刚才平和,不知是因为觉得徐佑依啰嗦麻烦还是因为她一副急于撇清拉开两人距离。
她只是笑笑,东拉西扯,“公子怎么惹了那种人?”她知道书生身份,也知道事情来龙去脉,不过是没事找话聊。
初次见面送她一段路程,见她进了罗掌柜说的那间书铺,柏云峥自是知道她的身份,也不会觉得她对那书生一无所知,所以不答话问道:“他到你书店的时候,你可有收他费用。”“他”自然指得是那名书生。她要闲聊,他也陪着随意找话题。
“掌柜的说他动机纯正,就便宜了帮他修补。”这才是好心帮老奶奶过马路,斑马线上来了个假摔。依然要夸奖自己善举可嘉,但也惹了一身臭。
柏云峥轻笑,随即说道,“虽是好意,这种人身无长才,德行又欠缺,下次不可如此贸然出手。”她就孤身一人,这次是茶楼里坐着,茶楼小二也把人拦下了,不然她一女子,终究会吃亏。
“公子不曾听过,邪不胜正吗。”闲聊嘛,徐佑依满嘴胡言乱语随意答复。
柏云峥见她说得随意,想来心中不是真的做此想法,“姑娘独自一人,呆会喝完茶,我送姑娘回书店吧,安全些。”委婉延续刚才的话题。
徐佑依见他一副说完决定不会更改的模样,也懒得再去争来争去,反正让他跟一段路,也不会少块肉,就是以后街上再看见他,可不会再叫他了,啰嗦得紧。
“那我喝完了,走吧。”跟个陌生人坐着本就煎熬,她这回学聪明了,即刻走了就是。“在下还想再坐一会,不知小姐可否缓等片刻。”不知是真想再坐一会儿,还是看穿她的意图不愿让她如意。
小姐,你家才小姐!柏云峥根本懒得掩饰,她一眼就看出他的故意。只得静静坐着,这会子既没说书也没唱戏,闲得无聊,她就起身,挪步观赏店家挂在墙面上的书画。意境、手法比不得大家,但跟茶楼的雅致气氛还是相符,她百无聊赖的仰脖子瞅着。
真还让她等了一刻钟,柏云峥才放下茶碗,“我送姑娘回去吧。”徐佑依转身不和他一般计较,出了房间。
一路上,还不到黄昏时刻,路上行人众多,行到拥挤处,柏云峥总是不着痕迹的护在她周围,但前面的事搁着,徐佑依也没理他,想着他爱表现他大家公子的修养随他去。
终于到了店门口,徐佑依从来没觉得这段路这么长,转身挂了微笑,“地方到了,多谢公子好意。”接着说道,“今日请了公子喝茶,我与公子也算两不相欠了。”说完,微一福身,转身进了自家书铺。
她愿意客气自然就客气着,不愿多说自然利落得很。其实话不用再重申一遍,但茶楼里他把她惹了,姑娘她就随心所欲,爱谁谁搭理去。
柏云峥见她不等自己说话,扭身就走了,嘴角扯起。茶楼里,他是故意要她多等了一刻,不想如此介怀,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快,临到告别也发着小脾气。想着眼中闪过丝丝笑意。
店里,袁掌柜眼尖,见她进了店门,话在嘴里憋了半天没敢往外说,还是徐佑依受不了他看了一眼又一眼,没好气说道,“有什么话,说。”
“嗯,刚跟你一起回来的,不是,不是上次那个人吗。”袁掌柜也实在想赏自己一个嘴巴,徐佑依两次三番说明不想谈论婚嫁,但他还是想不着痕迹的撮合她一下。
毫不犹豫的翻个白眼,动了动眼睛,“唉,我也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关心我。”袁掌柜点头表示你知道我的良苦用心就好,“定是长日无事,只是在书店看店寂寞了。”袁掌柜瞪圆眼睛,“哎,你说,我给你找个媒婆怎么样,定能帮你找个温柔可意,能排解你寂寞郎心的姑娘。”袁掌柜眼睛张得眼角都要裂开了,什么排解寂寞!什么郎心!胡说八道。
徐佑依可不管他,让他爱没事找事,“你别瞪眼,我没说错啊。可不是寂寞无聊的狠了,才这么猴急猴急想要撮合别人。”徐佑依要一回制住了他,用词不轻。忽地又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呀,要不是的话,那是我理解错了。应该是,嗯…我想想,应该是想……。呀!实在想不出来,怎么办?”说着,脸带疑惑的看着他。
袁掌柜运口气,徐佑依不给他开口的机会,“不过没关系啦。就算不是,咱也先找一个,说不定你这病就好了。”“病,什么病?”袁掌柜脱口问道,说完就后悔,明知她在挖坑给自己跳。
果然徐佑依狡猾一笑,“相思病啊。放心!瞧,就你这样貌,你这身世,怎么得也能找个小家碧玉吧。唉,正好你闲着没事,我也闲着没事。等着,明天我就让墨画把媒婆找来。”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
袁掌柜知道她不是什么话随便说说的,赶快讨饶,“我不问了,还不行吗。不问了。是我多事。”徐佑依不轻易放过他,袁掌柜只好接着说,“你看,你就是平平常常路遇个熟人,我还这么多事。你的私事自然你自己处理,我以后一句都不会多讲。”
徐佑依这才扭头不再看他。
“还有个事啊。”袁掌柜才想起有正事没说。徐佑依警示的先看他一眼,袁掌柜摇摇手,“真是正事。那顾书生不是每三天一来吗,上次该来上工的时候就没来,我以为学院有事耽搁了,谁知今天还没来,我想着是不是让小福子去书院看看,是不是出事了。”其实两次没来,他也没多担心,但顾书生一项准时守信,老板对他也很是重视,他就想着派人去看一下比较保险。
徐佑依一听,也觉出不对劲来,“明天一早就让小福子去,有什么事就到家里告诉我。”顾清源一向立身谨慎,但他也没个家人仆人照料,要真出了什么事也没人知道。
柏宅。
冯启去吩咐晚饭,他坐在桌边望着桌上的点心,初次碰面就是她掉了点心一副可惜心疼的模样,然后还呆呆的蹲在地上不知想着什么。
后来几次碰面,那姑娘似乎每一次表现出来的性格都不同,谨慎矜持的,有礼疏远的,随意任性的。世间女子千百种样貌,有孤傲冰冷难以亲近的,有温柔大方和蔼可亲的,有活泼可爱明艳动人的,当然也有伪装善变为了谋求注意的。
她当然不是后者,她的自然是可以感受的出来的,而且最奇特的是,不知为什么会被她的自然态度所感染,让人觉得平和安定和舒心。
不过今日应该是生气了吧,其实今天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随意的故意为难她。许是从在楼下见她干了坏事还一脸惬意的表情,他进了门也就随意的很,故意不说话,故意让她多等,看她闲着没事拿墙上的字画消磨时间,她也果然毫不隐藏心思,他一说要走,眼神都没给他一个就出了茶楼,别扭着,一路上两人也没说什么话。
不过到了店门口,她又提起今日是为了偿还他相帮的恩情,他心里皱皱眉,不知道她是真的就要分得这么清还是今日恼了才故意说的。
方平城,纪家。
纪君浩带着小厮往内院去,小厮手里捧着几匹华丽的布料。到了纪月华院里,纪君浩姿态摆得很低,略带讨好的态度,“这次爹爹派我去巡视店铺,路上路过一间绸缎庄,想着姐姐素日待我极好,特意让绸缎庄老板找了最好的绸缎。姐姐看看,是否合心意。”
纪月华一脸满意的笑容,“阿浩何必如此客气。你我姐弟,不需如此。如今家中都指着你,实在不用为我多费心思。”
“阿姐待我一向体贴甚微,我又怎好不惦念阿姐。姐姐在家中想要什么,只吩咐了就是。”他也装得一脸的姐弟情深。
“那有劳阿弟了。只是平时不可操劳太过。”既然要拿我在爹爹那刷好感,自然凭得你去。
哼!来路不正的庶子,当然只能拼命讨好正室所生。若是哥哥还在,不论出身还是资质,岂是他这个杂种能比得。不过,现还用得上他,陪着他演戏就是。
纪君浩略带犹豫说道,“听门房回报说,前几日姐姐往柏家堡寄了封信……”停顿下来。
纪月华还是一脸微笑看不出其他情绪,“是了,我与柏家堡两位小姐交好,特别是二小姐甚为相契,前几日得了盒上好的珍珠粉,便让人送去。怎么,阿弟有什么疑虑不成?”
“怎么会,不过想着,咱们两家怎么说以前也算有亲。姐姐即让人送礼物去,又怎好单单只送了柏二小姐,总要礼数周全,才不至伤了两家情分。”纪君浩一副为姐姐、为家族担忧思虑的表情。
“是了,这次是我思虑不全。下次等会每人都备了礼物。”哼,当不知你心里想什么吗,就你,也想和柏家扯上关系,上不得台面的假货。
“姐姐即如此说,下次姐姐给柏家堡送礼,也告知弟弟一声,弟弟也好为姐姐分忧才是。”纪君浩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他在家中现在是唯一的儿子,所以虽然出身不高,这纪家的继承人之位也只能是他的。
爹爹现在已经将家中管理生意的事物慢慢交给自己,可他不止满足于纪家继承人的位置,特别是受尽鄙视的继承人。他不仅要得到继承纪家,还要把纪家的生意扩大,让那些心中暗暗鄙视自己、看不起自己的那些人瞧瞧,他纪君浩注定是纪家未来的掌舵人,因为只有他有这个能力给纪家带来更辉煌的未来。
所以,对于势力强大的柏家堡他一直想搭上线,以前两家关系极近,但他当时还是不受重视的庶子;现在线断了,他不好贸然上门攀关系,还是要借助纪月华的手,才好传递些想要合作的讯息。
他怎会不知纪月华一直敷衍着自己,不过没关系,你现在是有爹爹宠着,等你日后嫁人了,就知道纪家你只能依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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