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大人早在前朝……咳,早在前朝未亡前四十年就出现了。当初老奴还只是一个初入宫中的小太监,老奴也不知国师大人是从何而来,但可以肯定的是,有国师大人在,我朝定可万圣无疆,恒古长存。”
“国师大人拥有沟天地之能,服鬼神之力,前朝正是因为有国师大人在,所以才能一跃成为大国之一。”
“国师权利之所以比皇权还高,全是因他那鬼斧神工之力,以及沟天地之能……”
……
薛公公的话语一直回荡在脑海之中,呼耶颉利皱着眉头,忍不住大半夜的从床上爬起来,披着厚重的披风,孤身一人往摘星楼走去。
他心底总是慌着,没有半点安全感。
其实呼耶颉利自己也知道。
从小的时候他心底就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要去找人。
要强大起来,找到他,然后拥抱他,一直一直不放手。
所以自小他便拼了命的习武,后来成为了草原上的可汗,统治了整个草原,他依旧没有找到心底的那个人。
于是他将目光放在了中原,在统一了中原之后,他终于找到了。
那个人……
呼耶颉利脚步一顿,仰头望着摘星楼上亮起的灯光,那灯光剪影摇摇晃晃,而窗户背后落下的男子阴影清晰的映入眼帘。
他干脆跳到附近的墙上,攀爬到宫殿屋顶,躺在瓦砖之上,仰视着摘星楼的雕花木窗。
他找到了淮安。
但是却也发现了自己与淮安的差距。
如一条鸿沟,深深地划开了自己与他之间的距离,怎么也触不到对方。
呼耶颉利闭上眼,吹着窗外凉凉的风,喟叹随风散去,似不经意间,飘到了那高楼之上。
淮安放下手中的书籍,目光慵懒的望着那紧闭的窗户,仿佛能透过那窗户望见下方陪伴自己的呼耶颉利。
青年唇角带笑,眼波潋滟,深邃明亮。
“师傅啊……”
当初说放弃的人是你。
现在却又要重新将我找回。
当真觉得自己会心甘情愿的回到他身边吗?
淮安闭上眼睛,将书籍覆在面上,嗅着书上带来的纸墨之香,渐渐陷入沉睡。
他梦见有个男孩,一步一步坚定的走向那个向自己伸手的男人。
又梦见安静的山门之中,一个个妖魔化的同门们对那男孩露出了森森的恶意,耻笑、讥讽、打闹,一次又一次的在他身上留下了痕迹。
他还梦见那个长大的男孩,转头离去时的毫不犹豫,没有一丝留恋。
没什么好留恋的。
他想。
世人耻我笑我,我又何必在意那些曾经的蝼蚁?
当淮安从梦境中清醒的时候,身上已然冒出了冷汗,浸湿了衣裳和身下被褥,浑身粘稠难受。
他捏了个法诀,驱散身上的不适,唤人前来伺候,沐浴过后,穿上了厚重的国师礼服,留下一人在摘星阁内守着,而淮安则孤身一人,走向了钦天鉴台之上。
钦天鉴台乃前任国王专门为国师建造的祭祀场所,台高九十九阶,四周呈现环形状,竖立着数十根双龙戏珠的石柱,每根石柱之上,又放置着国师留下的灵石。
以前原身曾为前朝祭祀,因丹田被封,只能借助他物协助,故而才在这钦天鉴台附近铸造了一个汲灵阵法。
他让别人等在钦天鉴台之下,孤身一人踏上了鉴台,随后取出白莲法器。
白色莲花漂浮在半空之中,花瓣自动脱落,露出了内里白玉莲蓬,青年双手捧着莲蓬,而后闭上了双眸。
莹白的光芒笼罩着整个鉴台,下面的人已然看不见青年的身影。
但他们却一个一个的跪了下来,仰望那万丈光芒,露出了憧憬与敬畏的神情——
看呐。
那是他们的国师。
是这个国家,举世无双,独一无二的国师。
淮安的真身还留在原地,但是神识却早已带着法器飞向西部,任由莲蓬将西部的涝水尽数吸取,冷眼看着地面上跪拜自己的百姓。
他的动作很快,不过短短数日之内,便将水患解决,甩手回了自己的肉身之中,刚一苏醒,便看见呼耶颉利往自己这儿走来。
呼耶颉利身后还拖着大批大批的官员们,每一个都露出了不赞同的表情,甚至还有人下跪哀求:“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淮安:“???”
他微愣,不过转瞬间,呼耶颉利便踏上了最后一块台阶,走到了他的面前。
柔和的光泽还残留在青年表面,衬得他的肌理越发光润如玉,出尘缥缈。
高大可汗的面庞之上,带着隐忍的压抑与怒火,如铺天盖地的黑暗,冲面而来。
淮安后退一步。
呼耶颉利便往前一步。
他重重的将那青年揽入怀中,似揉进骨里般,喉间压抑着颤抖的声线,将头埋在国师的颈窝里。
“阏氏,朕不准你走。”
淮安蹙眉:“陛下?”
“陛下!!!您这可是亵神啊!!!”
下方的人们发出了更大的哀嚎声,甚至有人忍不住往前走了几步:“陛下!还请您收回成命!万不可再亵渎神明!”
淮安听得一头雾水。
正奇怪着,他忽然感觉到呼耶颉利轻轻吻到了脖颈处的动脉。
柔软的触感转瞬即逝。
可汗松开了国师,牵起他的手,十指相扣,往前踏一步,问下方的臣子:“你们告诉朕,朕是谁?”
臣子们喉间一哽:“陛下……”
呼耶颉利不管他们说什么,他现在只想将自己心底的情绪发泄出来。
那狰狞的野兽得不到发泄,总有一天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是以,他紧紧地扣住了淮安的手,不让淮安有任何想逃离的机会。
“朕是这天下的主人。”他拂袖,将青年揽入怀中,“朕是真龙天子,朕是万民之主,难道朕还配不上国师吗?”
“朕说过了,朕要国师。”
“从今日起,不管你们是否愿意,国师大人,都必须嫁给朕!”
汉人臣子们面露惨色:“陛下——”
“你们再叽叽歪歪一句,朕便砍了你们的脑袋!”
呼耶颉利胸腔忍不住膨胀,有种暴戾的情绪充斥着脑海。
他目光凶狠,似魔神降临般,高高在上的露出了杀机,死死的压在了这些臣子们的身上。
恐惧、害怕,犹如潮水一样将这些臣子们淹没。
淮安垂眸,挣脱了呼耶颉利的手掌,收起法器,敛眉后退一步:“陛下这是何意?”
他已经大概明白了事情的过程。
青年余光瞥了眼底下战战兢兢的一众老臣们,心底无声的叹息。
哎呀。
那可真是不好意思,让你们这些老人们操碎了心。
国家的帝王看上了国师,若为男女,或许这些老臣们便不会反对得这般激烈,可偏偏双方皆为男子,其中一人,更是被这些汉人老臣看视为神明。
汉人老臣们怎地愿意看见自己心目中的神明被如此亵渎?!
当下有人顶着压力,拉回了台上二人的注意。
老者重重的磕头,一抹血痕落在地上,炸出鲜艳的血花,他悲戚的长啸:“陛下!您这举动,分明是亵渎神明!”
“还请陛下收回成命!否则、否则……否则老臣便、便捐身殉义,死在这里!!!”
呼耶颉利皱眉:“你想死啊?”
老者微愣。
他抬眸望向高台之上的王者,亲耳听见对方轻飘飘的一句:“想死就早点死,朕不缺人才,像你们这些蛀虫,早该死了算了。”
老者气得浑身颤颤发抖:“老夫、老夫……老夫这么多年来,为国为民,呕心沥血,竭智尽忠,却不想,竟得陛下如此轻蔑,陛下……你……你……”
呼耶颉利心里不耐烦,连带着脸上都多了几分恼火,他握紧拳头,忍不住握住了腰间的弯刀,阴鸷而又凶猛的望着那老者。
“你为的是哪个国?为的哪个民?”呼耶颉利冷笑,“怎么?说不出话来?”
“你们继续叫啊!想死就赶紧死啊,看见那边的柱子没有?”冷漠的帝王指着旁边的石柱,道:“赶紧去撞,撞完了让你家里人收尸,朕可没心情与你们纠缠。”
老者:“……”
淮安:“……”
众臣:“……”
呼耶塔里:“……”
光是听着他这一番话,便足以让底下的臣子们寒心。
淮安突然意识到,为什么前世呼耶颉利会死的那么早,名声那么差。
因为他根本不把这些臣子放在眼里。
他所说的话,总是在不经意间得罪他人。
淮安喟叹一声,上前一步,隔着虚空伸手一扶,那老者不受控制的被扶了起来,一脸懵逼的望着台上的青年。
霞姿月韵的国师眉目柔和,似包容万千般,温柔望向那磕出血迹的老者。
“不知诸位大人可愿听我一言?”
臣子们面面相觑,当下安静了下来,一双双期盼的目光望向淮安,眼底带着敬仰与畏惧,没有谁的眼里,会像呼耶颉利一样,有一丝一毫的占有之欲。
淮安唇角带笑:“西部涝灾已然解决,诸位不若回去好生想着,该如何解决涝灾重建之事。”
“若是尔等烦恼陛下娶我一事,那大家可不必放在心上。”
青年如是道:“我若不想,便是真龙天子都不能强迫于我,各位大人难道还担心吗?”
众人微愣。author_say淮安:谁也不能强迫我,除非我愿意。
臣子:呼……那我等便放心了……
过了一段时间。
臣子:……等、等等!国师大人,为何您还是答应了陛下!?????????????
淮安(无辜):我说过了,谁也不能强迫我,除非我愿意。
臣子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