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大度夫妇还在工作没回来,家里只有肖老太一个人。
听姐弟俩介绍说这是邀请来家里玩的同学后,她看人的眼光就更怀疑了。
要不是看上了四方,谁会千里迢迢跨区到一个这么破破烂烂的家里来玩,明显是别有用心。
虽然长得是挺讨喜,但又有点太讨喜了,还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不能干活的小白脸。四方这个看脸的倒霉蛋,肯定是被人家的外表迷惑了!
她常年恹恹的精神头因为这个大危机而好转了许多,眯了眯本就细长的眼睛道:“唉,这本来四方有同学来家里我是高兴都来不及,可咱这条件,可怎么把你送回家啊,这么远。”
早有准备的岑薄答得十分从容,“十七区到内城和到十八区距离差不多,所以我就让他们过两天直接来这里接我,不影响回家,只是要叨扰您几天了。”
肖老太心想虽然是个小白脸,但能去内城进修果然还是有点本事的,看看这理由就找的不错。
肖四方不知道为什么自家奶奶能抵抗住圣父大人的魅力,还隐隐有些不欢迎的样子,但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让老太太继续在门口寒暄了。
“奶奶你不要担心这些,我同学好不容易来一次呢,进去说吧。”
老太太扫了她一眼,让她扶着进去了。
肖四方先把她放在常坐的椅子上,然后先搬了另一把椅子让岑薄先坐,才跑到外面和八面一起搬行李。
趁着还没进屋,肖八面紧张地抓着行李,问:“爸爸会不会被认出来啊,他什么掩饰都没做,要是认出来我们该怎么解释?”
“不会的,他都穿成这样了,没有人会以为他是那个电视屏幕里的岑院长。”肖四方扛起行李就往里面走,“你自然一点吧,圣父大人都自降辈分成我们同学了,记得别用敬语。”
肖八面顿时更紧张了,“我做不到啊!”
屋里的气氛难以言喻,岑薄八风不动坐着,肖老太也不开口,两人就这么干对着,奇妙的是两个当事人似乎都没有感觉到尴尬。
肖四方也没有,她忙着呢,把岑薄的箱子和自己的一起推到房间里,又从自己的珍藏里拿出一个没用过的玻璃杯,椭圆身,底部很厚,整体呈深蓝色。
这样的杯子肖四方有一套七只,因为每只只要五星币,又便宜又好看,所以被她收集了。
这会儿正好派上用场。
她去厨房倒了水,送到岑薄跟前,尽可能自然地说:“是没有用过的杯子。”
“谢谢。”另一位当事人是真的自然,对自己腼腆安静的新形象很是满意。
唯一尴尬的是肖八面,他整个人都快要尬死了。
天呐,岑爸爸在他家,并且喝了他家的水,并且自家奶奶对他一点都不热情甚至还有点敌意!
他拼命地给肖四方使眼色,要她想办法解决这种让人头皮发麻的情况。
肖四方完全没领悟到他的意思,但她觉得让“同学”就这么干巴巴坐在椅子上也确实很奇怪,于是挥挥手道:“八面,你带他进你房间坐会儿吧,等进入无风期我们再出去玩。”
肖八面下巴都惊掉了,让他和爸爸独处?!
不可,不可啊!
肖四方无视他的抗拒,“我和奶奶有话要说呢。”
肖八面看事情已成定局,只好硬着头皮看向岑爸爸,正想着该怎么开口才能俏皮又不失尊重,人自己就站起来了。
“是哪一间?”
肖家虽然是简易房,不牢靠但面积不算小,两个小辈一人一间卧室,加上长辈们光卧室就有四间,两个卫生间一个厨房一个客厅一个杂物间,比起大部分人家的三室一厅要宽敞很多。
肖八面偷偷松了口气,赶紧前面带路,“第二间就是。”
人走了,肖四方吸了一口气,走到肖老太的座位旁蹲下来,把脸贴在她的膝盖上,黏腻地喊:“奶奶,我好想你~”
肖老太呵呵笑了一声,冷酷道:“今天这招不好使了。”
肖四方:“……”完蛋。
细长的眼睛里直冒冷光,肖老太开始算账了,“我是不是让你别做跟你爸一样的事情,别出头,你怎么答应我的?”
撒娇没用,肖四方只好狡辩了。
“我没有答应您呀,我只是说让您放心,我不会出事的。”
“你还敢说!”肖老太气急,抬手就在她胳膊上拧了一下,“里头的消息都传出来了,都说你被打了半死……”
严厉的声音哽咽起来,眼中都泛起了泪花。
“四方啊四方,你是要吓死奶奶啊,你知不知道你要是再出点什么事,就真要了我这条老命喽!你爸不听话伤我的心,你也不听话让我成天担惊受怕……”
她是真的伤心了,又惊又怕,大儿子早早没了,就给她留了这么一个念想,要是再跟儿子一样搭进去了,那她就真活不了了。
没法活。
肖四方心里发酸,但别无他法,只能牢牢地抓住她发抖的手,软声安慰。
“我没事的,以后也不会有事,我还要让奶奶像内城人那样活到两百岁呢,怎么会离开您呀……”
“我不用活那么久,你爸以前也这么哄我,我不会再上你们的当了,只要你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重要。”
“我当然会平平安安的,不然怎么继续孝顺奶奶呢,但是啊,我也有想做的事情嘛……”
客厅里祖孙俩相互诉说衷肠,房间里的肖八面却在把人带进门后,就僵硬成了一块木头。
妈呀,怎么办呢,得说点什么啊?
肖八面的房间很简单,硬家伙就一张床一个柜子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个板凳,一看就很艰苦。
但因此也显得整洁,不至于因为脏乱丢脸。
岑薄将他的紧张与忐忑尽收眼底,将一直收敛着的气场重新释放出来,用温和的语调安抚他:“没关系,你做自己的事情,我也需要整理一些资料。”
肖八面如释重负,结巴道:“那、那您随意坐,有需要尽、尽管吩咐我。”
“好。”
岑薄微微一笑,在他的书桌前坐下来,换了一只身份环拉出能量面板浏览信息,将背对着他。
肖八面这才真的放松下来,蹑手蹑脚把其中一只行李箱拉开,取出成套的测试仪摆在地上,再把芯片插入身份环的接口,集中精力继续弄他没做完的程序。
气氛变了,岑薄划拉界面的手就放了下来,一手托腮漫不经心地点进某个知名的八卦论坛,随便找了个帖子看起来。
应该拒绝四方的探亲请求的。
好无聊。
半个多小时后,肖四方扶着老太太回床上休息,才推开肖八面的房门走进来。
入目就是蹲在地上抓耳挠腮浑然未觉有人进来的弟弟,和倚着书桌百无聊赖的圣父大人。
她叹了口气,放弃了有时候特别傻的弟弟,把房间里仅有的一个板凳拖过来,坐到圣父大人旁边。
“您在工作吗?”
岑薄懒洋洋地抬头看了她一眼,把屏幕转过去。
一行行段落分明的小字就这么进入了她的视野。
——哈里森表示,哪怕被囚禁一百年,他的身心也永远属于他自己。
肖四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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