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璜先生是想要逮捕德·玛赛和他妹妹时,那些为他们说话的人的信息记录吧。”巴麻美指了指隔壁房间,“刚才俾斯麦小姐问我要了,我把信息共享给她了。”
唐璜当初打着秋后算账的念头才让巴麻美把他们记录下来,好以后报仇从早到晚,现在,除了秋后算账之外,德,玛赛的同党被他视为祭品,通过制造他们悲惨的待遇,来传递一种信号:墙头草的时代已经结束了,每个人都要在新的时代学会生存,择敌而战。
等到唐璜敲开隔壁房间的时候,提尔皮茨正对着文件上的一连串名字进行核对,唐璜抹除了自己的气息,想要多欣赏一会儿认真工作的女孩子美丽的侧影时,提尔皮茨抬起头来,吐了吐舌头说道:“提督,早就发现你了。”
“名单呢?”
“喏。”提尔皮茨递给唐璜,然后低下头看一份,“我们有点像盖世太保吧。”
“我们的名单里有共产主义者或者犹太人吗?都是些封建贵族罢了。”
名单是由俾斯麦整理,提尔皮茨核对的,上面还有俾斯麦的记号,标识哪个倒霉蛋比较有当祭品的价值,最显眼的一个是于洛男爵,他哥哥是于洛将军,虽然是兄弟俩,但做哥哥的是个正直、清廉、忠军爱国的军人标杆,但他弟弟……则是个不折不扣的人渣。
于洛兄弟里首先发迹的是哥哥,他少年时代参加了七年战争,后来被调派到了阿尔及利亚,经过一系列的战斗后带着荣誉回国,晋升为将军。
顺带着,他把弟弟安排到了军需处,一个颇有油水、他照顾的过来又不用卖命的职位。
在那个时代,照顾兄弟是天经地义的事,即便于洛将军给兄弟开后门,他仍然被外界评价为正直清廉。
在将军还有能力管教他弟弟的时候,于洛男爵的人生可谓四平八稳:他每年在军需处大捞油水,短短几年竟然攒下了三十万法郎的家私,法国财政如此紧张,和于洛男爵这样的tan官污吏横行离不开关系。
借此,于洛男爵娶了个门当户对的贵族家小姐做妻子,婚后生了一男一女,长子如今已经和一位穿袍贵族的独生女结婚,那贵族是卖花的,可以指望女婿继承全部的财产,而女儿呢,生的漂亮又聪慧,像她母亲一样气质温婉,将来也可知指望找个好人家。
就在人们羡慕于洛男爵有个好哥哥,而于洛太太有个好老公的时候,这个家庭的幸福戛然而止。
因为于洛将军退休了。
于洛兄弟的年龄相差很大,在弟弟人到中年,还能游刃有余的享受生活的时候,哥哥已经年近花甲了。
于洛将军原本到退休还有几年,他原本能把自己手头上的人脉资源顺利交接给自己的铁five弟弟,虽然没什么升官发财的希望,但能保住他一世富贵。
对比和弟弟打官司的夏尔·德·旺德奈斯,菲利克斯的哥哥,于洛将军的到了这种地步,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但在最关键的节点上,于洛将军老婆过世了,他因此精神受了巨大的打击,花了好久才平复,并决定提前退休。
原本的计划全部被打乱了,做哥哥的在弟弟眼里那种威严的形象消失了,俨然变成了个小老头,而于洛夫人又是个柔和的性子,根本管不住她的丈夫。
在被于洛将军压制几十年后,他的弟弟的人性弱点终于暴露出来——
于洛男爵好色。
世界上每个男人,甚至每个女人都是好色的,但大多数人在都能根据现实情况约束住自己,让自己的yu望只停留在幻想的范围内,就像拿唐璜发电的威尔玛丽娜·诺斯库里姆,她就是节制的典范。
但偏偏,于洛男爵属于少数心里没点ac中间那个数,又愚笨,又软弱的男人,这样的人生输家被哥哥压制的时候还能规规矩矩,失去了压制之后,他终于可以挥霍钱财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他好色、有钱还傻,一开始和下属的老婆搞在一起,被诈骗十万法郎后让外界认识到了他又蠢又坏的本质。所以以德·玛赛为首的一伙巴黎浪子很快盯上了他,他们原本的计划是找个女人勾引于洛男爵,进而把他的财产骗干净,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德·玛赛放弃了这个计划,反而和于洛男爵成为表面朋友。
之前社交圈都等着看于洛男爵笑话,当德·玛赛收手的时候都颇为意外并百思不得其解,今天,唐璜看到了俾斯麦订好的资料,她用高科技手段偷拍到了从不参与社交活动、深居简出的于洛夫人的形象,那可真是个美人,保养的很好,如果不是知道她是于洛男爵的老婆,谁都不会把浑身上下粉粉嫩嫩的她和两个孩子的母亲联系到一起。
正是因为于洛男爵有了如此漂亮的老婆,德·玛赛才和他做表面兄弟,只是不知道德·玛赛有没有得手——大概率是没得手的手,不然德·玛赛就不会继续和于洛男爵做兄弟了。
像德·玛赛这样风一般的男人,再美的人妻只能带给他短暂的刺激,等他厌倦了之后,就会不顾情面把对方害得家破人亡。
那么于洛男爵没有家破人亡,反过来证明德·玛赛没有得手。
“第一个祭品就选于洛男爵好了,”唐璜也赞同俾斯麦的意见,“他老婆挺漂亮的,不是吗?”
俾斯麦没搭理唐璜,提尔皮茨却想到了什么,轻轻笑了起来。
第四十四章穷亲戚(3)
在唐璜面前,于洛男爵一家就和维纳斯的诞生一样毫无秘密可言。就在第二天,大法师的马车就低调的停在了男爵家门口。
今天他只带了藤乃,他信任的人里最温和无害的一位。藤乃按过门铃,宫廷法师把他前翻后卷的衣服恢复原状,这个时候,一个穿号衣的当差一看见他,顿时一哆嗦——显然,当差清楚这个不请自来的客人的真实身份。
当差低着头,顺手拉住想要有所表示的门房与护院,因为唐璜的举动有些轻佻了,他在于洛男爵家溜达就像上公共厕所一样随意。
这个威风十足的要人便跟着进去,仆人打开客厅的门通报:“德·维里埃先生到!”
当今在巴黎,这个称呼独属于唐璜一个人,所以听到之后,一位身材高挑,用发圈把金发扎成垂发双马尾,保养的很好的女子像被炮姐电了似地忙不迭的站起,急急忙忙对在旁刺绣的女儿说:“奥棠丝,好孩子,跟你贝姨到花园里去吧。”
唐璜的名声在巴黎拥有一个待嫁女儿的母亲圈子里委实说不上好,可怜的泰伊番小姐与纽沁根小姐就是前车之鉴——尽管宫廷法师和她们没什么太过亲密的关系,但谣言只要被人转达过三次就成了别人眼中的事实。
于洛夫人怕宫廷法师对她女儿起了歹念,判断不让两个人见面为好。谁知道,唐璜的脚步轻快,恰好看到了一个美貌的少女正准备从前厅离开。
于洛男爵的女儿奥棠丝·于洛小姐不慌不忙,在恶龙来王城拜访的时候,公主却很文雅的对唐璜行过礼,带着一个老处女从玻璃门出去了。在唐璜的情报里,那干瘪的老姑娘虽然比男爵夫人小五岁,看上去却苍老得多。
“那是关系你的亲事呢,这个大人物说不定就是为此来的。”被称为贝姨的老处女附在甥女奥棠丝耳边说。
男爵夫人打发她们时对她随随便便的态度,她似乎并没有生气。这种不拘礼数的待遇,可以从她的衣着上得到解释。
老处女穿一件波尔多七十二葡萄干颜色的毛料衣衫,裁剪和滚边都是路易十五时代流行的洛可可风情的款浮夸式……只可惜是乞丐版的。
一条挑绣领围大概值三法郎,一顶系着旧缎带结子的草帽,结子周围镶着草辫,像巴黎中央菜市场上的卖菜西施。
看到那双像是蹩脚的鞋匠学徒做的羊皮鞋,生客就不敢把贝姨当做主人的亲戚招呼,因为她完全象个做零工的女裁缝。
可是老姑娘出去之前,竟然以大胆到让人诧异的态度对唐璜打一个亲热的招呼,差点把周围的人吓得叫出来,堂堂御前大臣,被一位无名丑妇这样冒犯,唐璜摔杯为号唤出五百刀斧手把贝姨拉出去砍头五分钟,大家都不会觉得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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