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0节(1 / 1)

“或许对蒙特沃里来说,这就是所谓的爱情。”

“人类真复杂呢,提督,就由你代替我去弄清楚答案好了。”

晚上的时候,提尔皮茨离开了。唐璜很早就坐在自己的包厢里,一个人躺在沙发上,然后,像过足致幻剂瘾的土耳其人一样,称心如意地体味歌声带来的无穷无尽的幸福。

他先是逐渐适应了藏比内拉的歌声在他身上引起的过于强烈的激动,随后,他的眼睛也能看她,甚至静静地端详她,而不像第一天见到她时那样感到一种压抑在心头的狂热就要象火山一样爆发。他的心灵变得平和了,但也更深沉了。

唐璜每天那么忠实地坐在他的包厢里,他的目光里表达了那么深厚的爱——作为欺骗过无数女人的花花公子,他表演这种专情已然得心应手。

我们的宫廷法师的狂热没能长久地逃过歌唱家们的眼睛。一天晚上,宫廷法师发现有人在后台笑他,若不是藏比内拉这时出了场,很难预料唐璜会为了维护荣誉会干出什么极端的举动。

藏比内拉向唐璜丢了个意味深长的眼风,这种眼风表达的意思往往超过女人心里想表达的,它完全是一种启示:唐璜被人爱着!

如果这只是她一时心血来潮,唐璜想,心里已在嘲笑这位女演员自作多情,那么她还不知道,她将受到什么样的主宰。但愿她这种心血来潮能持久,直到他挖掘出她所有的秘密,满足提尔皮茨的好奇心为之。

突然,有人在他的包厢门上敲了三下,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打开门。一位老妇人神秘地走进来。

“年轻人,”她说,“如果您想得到幸幅,就请小心点,披上一件大氅,戴上一顶大帽子,把帽子一直压到眼睛上,今晚十点左右请到科尔索大街,西班牙旅社门前。”

“我一定去。”唐璜回答。

他一边说话一边把两个金币放在女管家皱巴巴的手里,看他那么康诺特,管家满意的笑了。

紧接着,宫廷法师向藏比内拉做了个会心的表示,藏比内拉羞怯地垂下了她那令人销魂的眼眸,好象因为自己的心意被情人理解而感到幸福的样子……尽管那样子让唐璜隐隐作呕。

然后,表面上唐璜云淡风轻的离开了包厢,跑回家去打扮一番,希望自己经过打扮能有几分吸引力。

在剧院门口,一位陌生人拽住他的手臂,凑到他耳边说:“当心,老爷,这事儿性命攸关。骑兵旅旅长蒙特沃里侯爵是藏比内拉的保护人,他可不喜欢开玩笑。”

唐璜不把蒙特沃里放在眼里,而且他所扮演的角色要求他此刻,纵然魔鬼用地狱般的深渊把他和藏比内拉隔开,他也会一步跨过去。

宫廷法师在巴黎的人设就是浪子,他的爱情有如荷马描绘的神马,一瞬间越过了广漠的空间。因此他回答陌生人说:“即使是死亡在家门口等着我,我只会走得更快。”

陌生人摇了摇头,他是好心,然而傻子无意,那就不值得浪费力气了,然后走开不见了。嘿,对一个昏了头的年轻人谈理智,就好像邀请阉人去红灯区快活一样。

唐璜按时抵达了女管家提供给他的住址,一进到小客厅,他就看到藏比内拉肆无忌惮地交叉起双腿,还顽皮地摆动着放在上面的那条腿,一副公爵夫人的姿态,这与她那任性的、带有一种惹人喜爱的柔弱的美很协调。

她已经卸去了戏装,穿一件紧身上衣,显出她细柔的腰肢,裙环和绣着蓝花的白缎裙子把她的身材衬托得更好看。

她锁骨下的肌肤有着透明的质感,出于卖弄,最宝贵的部位故意用花边给遮住了。她的发式大致象杜巴里夫人的发式,戴着宽边软帽,脸儿显得更娇小可爱了,发粉对她也很合适。谁见了她都会钟爱她。

她对宫廷法师妩媚地笑了笑,唐璜故意做出“因为只能当着别人的面和她讲话而怏怏不乐”的姿态,不过,他还是彬彬有礼地在她身旁坐下,和她谈音乐,赞美她神奇的才华。

不过他的声音由于本能的反感而微微颤抖着。

“先生,你怕什么?”维塔格利亚尼问。

他是剧团里名气最大的歌唱家,也是藏比内拉的搭档,女演员交谈最多的人就是这位先生,他和后世里许多男高音一样,肚子大大的,像个穿着衣服的皮球一样,这是为了事业所做出的必要的牺牲。

“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我们这里没有一个人是你的情敌。”

说到这里,男高音歌手无声地笑了,所有会餐的人嘴唇上都浮起了同样的微笑。他们专注的神情中隐藏着某种狡黠,堕入情网的人却察觉不出。

你们以为我不知道而想看我的笑话啊。唐璜想,真是一群恶趣味满满的人。

藏比内拉几乎是个交际花,和她来往,就如同小仲马的巅峰之作《茶花女》的男主角一样,他要么生活在纯洁和恬静的乐趣之中——这是少女爱情的甜美之处;要么生活在冲动和奔放之中——这是享受女演员的爱情瑰宝须付出的代价;两者不可兼得。

不需要思考,他两个都不要。晚餐的汤端上了桌,唐璜和藏比内拉两人大大方方地并肩而坐。会餐的前半段时间,演员们还保持一定的分寸,宫廷法师也有可能和歌唱家交谈。

他觉得藏比内拉还算机智和聪敏,可是却无知得惊人,她脆弱而迷信,仿佛机体的娇嫩在理性上反映出来了。当维塔格利亚尼打开第一瓶香槟酒时,唐璜在他邻座的眼睛里看出,她对气体从瓶里释放出来而发出的轻微爆炸声感到很害怕。

他看到,这个女人的身体不由自主哆嗦了一下,便认为这是神经极其敏感的一种迹象,怎么看都是被蒙特沃里用字母圈的手段弄出来的。

是啊,在男人的爱情里,以保护为借口,他们能做多少任性、残酷或者愚蠢的事情。

“先生,我想要得到您的帮助。”蒙特沃里悄悄对唐璜说:“在你阻止蒙特沃里先生对我施暴的时候,我就对你有了感觉,你是一个多么好心的人啊,值得我冒风险和你见面。

先生,你喜欢我吗?”

抱歉,我不喜欢,甚至还有点讨厌。唐璜在心里说,藏比内拉,你的确美丽,充满风情……但是,我不喜欢阉人歌手啊。

第二十七章萨拉金(2)

早在公元之前,贵族或者宗教大佬就已经将阉人小男孩定义为玩物,最早是为了绕开军队里不宜出现女性随军出征的潜规则而做出的妥协,把阉割之后清秀男孩精心培养,让拥有女人般动人美貌的他们也能穿上女人的漂亮衣服,戴上首饰,用女人的声音、女人的心态甚至是女人的身材带给男人消遣。

蛮族入侵之后,阉人文化在西欧和中欧进入低谷,唯有碍于清规的神父们在偷偷摸摸的搞些小动作,到了后来,当教皇带头搞基督的新娘,而且是婆婆儿媳两开花的时候,神父们已经不需要山寨货色了,转而瞄向正版市场。

直到17世纪,文艺复兴已经在意大利繁荣到了那不勒斯那种泥腿子呆的地方都大谈文艺的地步,作为对艺术的追求,人们把恶意的目光重新对准清秀而贫苦的小男孩……这就是阉伶的诞生。

在对男孩进行阉割之后,他们就能永远保持童声,以残缺的男性之身驾驭女高音和女低音,这类特殊歌手的声音甜美圆润亲切自然,甚至比女性歌手更有吸引力。

同时,他们的脂肪大多堆积在臀部与胸脯,再加上阉伶的性取向往往会转向同性恋的方向,把自己当做女人装扮,而不知情的男人往往会被他们外表的美貌和女性的特征迷惑,闹出许多异常的风流韵事(当然,也有部分阉伶仍然喜欢女人,但苦恼于自己没有作案工具,面对自己勾搭到手的实战利器只能空流泪的)。

藏比内拉就是这样一位性取向不正常的阉人歌手,他把自己当成了女孩子,打扮的漂漂亮亮,朝男人卖弄风情,眼下他瞄准了唐璜却不知道唐璜的身份,只觉得这个男人正直、单纯而且是个阔佬,比他现在的主人蒙特沃里伯爵要好的多。

所以,在留意到唐璜看他的眼神时,他才要求同伴保守他是个阉伶的秘密,使出浑身解数把唐璜的心俘虏……如果他对唐璜有一丝一毫的了解,对不会采取如此轻率的行动。

对于唐璜而言,被阉伶勾引的事件也算是稀奇的经历,在他与藏比内拉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雪华绮晶、索拉卡还有提尔皮茨就以不同的手段留意到了藏比内拉的真实性别,所以才会投以冰冷的目光,这是她们对阉伶本能的排斥,即便明白阉伶也是受害者,如果不是为了活下去,没人会自贱到把自己变成残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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