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姐姐很漂亮啊,”唐璜歪了歪脑袋,“不止我和我同学们这么想,大人们也这样夸你。漂亮的人引人注目,我这样不漂亮的,姐姐为什么会盯着我看?”
少女面露面色,她本来就不擅长和男性打交道(哪怕唐璜是个小孩),而唐璜明亮又单纯的眼神又让她不好意思说“我瞧瞧你这个怪物是怎么隐藏成普通人的”。
她想来想去,寒酸的社交经验只能让她含混的回答:“我感觉我和你是一类人,所以看你有些亲切。”
“我们不是一类人啊,那天刘璐给你检查身体的时候我看到了,你竟然没有小咕咕,是哪个坏蛋给你割掉了吗?看到你的伤疤觉得好可怜。”
“唐璜。”
刘璐阻止了男孩继续用话语骚扰少女,唐璜对藤乃失去了兴趣,啪啦啪啦跑到刘璐旁边,就像小狗回到饲主的身边一样表现出十足的兴奋。女孩告知了唐璜准备入学的消息,男孩感觉到由衷的快乐,就像夏天写完作业之后吃着冰棒看《百变小樱魔术卡》。
在他回家以后,藤乃合上了书本,望向刘璐的方向欲言又止。女孩做了个“请说”的手势,紫发少女犹豫了一下问道:“我感觉楼下的小朋友,似乎比普通的孩子还要缺乏性教育,他刚才说那些话的时候,神情自然就好像在谈论天气。”
“我说过,他是觉得自己是普通人的怪异,让他养成这种观念正是他所谓的父母。只不过,为了防止唐璜尽可能少的受到来自性的干扰,而专注于他们规划的方向,唐璜所受的教育都是经过严格筛选的,因而他缺乏这个年龄阶段某些必要的常识。
大约再有两三年,他的父母就会教给他性的罪恶感,让他在青春期到来之前远离雌性。”
“青春期之后呢?”
“谁知道,或许会被阉割性欲,或许会被拿去和什么东西配种。如果我是制造唐璜的人,我一定会留下备份,保存遗传信息是一方面,测试他的生殖能力又是一方面,看看混入其他基因后,他的后代会优化还是劣化。
在未知的道路上探索的乐趣就在于,你永远无法知道你做出的选择会带来什么。只不过,宇宙的法则是冰冷的、恒一的,结果在开头的选择时便已经注定。即便跳跃了时间线,因果最终还是会在某一个节点汇聚。”
刘璐用平淡的语气叙述,即便缺乏痛觉因而无法理解许多感受的藤乃,都意识到对方置身事外的冷漠。任谁都看的出来唐璜很是尊敬和喜爱刘璐,她也回以同样的关注,那里面没有感情的成分,硬要说的话只有好奇,来自巨人国的巨人对小人国的小人们造出的玩具的好奇。
她会保护唐璜,甚至不惜委身小人国里最幼稚的小人们中间,但里面不会有任何爱的成分,正如人类不会爱上蚂蚁。
在当日的晚餐时,唐璜打破了不能主动开口的惯例,向他的父母说了邻居转学的时期,而他的家长也没有责罚他,而是交代他要好好跟随和观察刘璐。
“你们以前不是说不要总盯着女孩子看吗?”
“她不一样,”母亲摩挲着儿子的脸庞,“她是一座宝藏。”
这是唐璜家庭里罕见的温情时刻,身为父亲的唐何塞(DonJose)对儿子漠不关心,他对数据、实验和漂亮阿姨的兴趣远高于对儿子教育的兴趣;而母亲唐娜(do?a),或者说奇怪的改随了夫姓的伊内斯则致力于把儿子当做某种原始的宝石原料雕琢,而不去问宝石的意见。
因而,本能的渴望关爱的唐璜极力的想要讨好他的父母,既然刘璐这个名字在父母那里卓有成效,尝到甜头的男孩就继续走下去。同时,他对邻居有些愧疚,因为友情就像《数码宝贝》里那样,应该是单纯的、令人感动的,而非掺杂了其他私人的理由在在里面。
10月8日,刘璐的到来引起了一些骚动,女孩曾说她是仿照人类的平均水平给自己捏了一具能在这颗星球上活动的身体,显然这个异星球的访问者不太懂得人类的审美偏好,她自认为的低调、平凡、没有存在感在面容在大家眼里精巧的像个洋娃娃。
即便是小学生,对美也和大人一样有着重合的观念,那就是欣赏。
以和唐璜认识,希望他能帮助自己早日融入班集体为借口,刘璐堂而皇之的搬过来一套座椅,坐在唐璜右手边,和苏倩文一起把他像夹心饼干一样夹在中间。
唐璜想要和刘璐说些什么,但女孩一如在家里那样,冷淡的捧着一本摊开的书在读。有时候唐璜不明白,为什么女孩会喜欢阅读那些属于大人的、晦涩难懂的故事书。在他第四度把目光投向刘璐的时候,苏倩文掐了他一下。
“干嘛啊?”唐璜回过头来小声说。
“你和她认识?”
“认识啊,她是我邻居,你看到来接我的藤乃姐姐就是她的监护人。”
“怪不得,她们都有点让我.....”
苏倩文摇了摇头,她的手压在唐璜的手背上,看了眼讲课的老师,悄悄说道:“你怎么没告诉我?”
唐璜一脸无辜:“你也没问我啊。”
苏倩文撇撇嘴没再说什么,不过接下来的几天里,唐璜感觉她比以前表现的更为活跃,或者说出风头。
看着在四百米跑里整整甩开第二名好几个身位的女孩,唐璜露出艳羡的表情。他学习成绩不错,但体育只能说中规中矩,其他的方面比如美术音乐人际交往也是中等偏下的水平。虽然老师家长看重小孩子的成绩,但在小孩子中间,读书无用论的思潮颇具市场。
像唐璜这样的常被冠以“书呆子”的外号,大家不会欺负书呆子,因为欺负老师眼里的好学生会带来可怕的后果,所以孩子们会以冷暴力疏远他们......即便唐璜不是书呆子,单凭苏倩文那幅护崽的雌豹的作态,他也很难和别人产生太深的交往。
苏倩文占有欲之强,比男孩在电视剧里看到的家庭主妇更甚,唐璜总觉得女孩那对棕黑的眸子里隐藏着他不懂但确实能体会到的恐惧。
刘璐坐在树荫下,漂亮的小女孩在老师面前可以为所欲为,她随随便便以身体不适的借口,就换来在阳光下安静读书的机会。唐璜坐在她身边,额头的汗珠有阳光闪耀。
“你不擅长体育运动?”刘璐轻声问。
“嗯。”
“奇怪,明明解锁运动机能更有利于你自我保存,是为了躲开某些人的关注吗?”
刘璐又进入了唐璜不懂的自言自语环节,他的目光去追随在操场上做伸展运动,准备和什么人比试的苏倩文,听到刘璐说:“你有个好朋友。”
“苏倩文才不是什么好朋友,她是大魔王,整天就知道欺负我,我又不是她手里的洋娃娃。”
“据我所知,她以前没有那么活跃,在我来了之后,她就开始尝试更多的在你面前表现,对吗?如果不在乎你,她不会那么做。”
“她只想让我整天盯着她看,但当我这么做的时候,她又会突然不自在,扭扭捏捏把我推到一边,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反复,呃,反复......”
“反复无常,”刘璐接上了唐璜的话柄,“不过我觉得‘口是心非’这个词更适合你描述的情况,等你再大一点就会明白,女孩子就是这样的生物。”
“你也是这样吗?”
“我可算不上女孩子。”刘璐摇了摇头岔开了话题,“你很关心你的朋友,而且看着她的时候似乎有些担忧,发生了什么?”
女孩在唐璜心里有着无可动摇的权威,通常这个角色由父亲来扮演,但唐璜显然更信任刘璐一些,因而毫无保留的吐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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