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客房里将就着躺下,扎尔斯却像埃德温刚才说过的那样,忽然没了睡意。
一天里发生的事情太多,难以想象他已经去了趟地狱,回来后又和埃德温进行了一场内容惊人的对话,老实说,直到现在他还没回过神来。
他躺在陌生的床上,看着雪白的天花板,思绪飘忽了一会儿,大概是确实累了,居然真的酝酿出了睡意。
睡着之前,扎尔斯迷迷糊糊地想,这床好像是不太舒服。
他定了闹钟只打算睡两小时,但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再多睡两小时天都要亮了。手机闹钟没响,扎尔斯拿起来看了看,应该是有人替他关掉了。
凌晨四点多,除了遛狗好像也没什么可干的。他爬起来换了身衣服,出门前特意上楼看了看,埃尔文斯还坐在原来的位置,拿不知是谁的围巾给蛇做了个窝,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摆弄它,看起来很无聊的样子。
他没去打扰对方,又静悄悄地下楼了。
刻耳柏洛斯夜里不需要看门,其实作息和他们一样,但它睡得很浅,几乎是扎尔斯推开大门的一瞬间就抬起头来看他,眼神有些疑惑,似乎没明白他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扎尔斯给它添了勺狗粮,亲昵地拍拍它的脑袋。刻耳柏洛斯蹭了蹭他的掌心,又抬头从指缝里看他,黑溜溜的眼睛圆圆的,像两颗黑珍珠。
见它没有吃的意思,明白是还没饿,扎尔斯笑着又揉揉它,站起身来找牵引绳:“不饿就走吧,带你出去跑跑。”
他给刻耳柏洛斯套上项圈,又扣好牵引绳,一边整理一边想,刻耳好像长大了不少,项圈要往外松一格才合适了。
还好狗屋很大,暂时不用拆掉重盖,不过……地狱犬能长到多大,他心里还真的没有概念。
也许该跟埃德温提一下,问问他要不要给刻耳换个窝,或者让它到屋里去睡。
他牵着狗在街上慢跑,刻耳柏洛斯控制速度一直小跑着和他并行,间或发现前面有人,还会拱拱他的腿示意换个方向。好在时间还很早,天边刚刚泛起一点鱼肚白,路上几乎没人,他们一路跑到另一个街区,在刚开门的面包店里买了热腾腾的面包和咖啡,然后到隔壁的自动贩卖机去,投币买了罐无糖苏打水。
他没有喝咖啡的习惯,咖啡是给埃德温带的,不过时间还早,现在回去埃德温肯定没醒,于是他牵着狗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坐下,咖啡和一份面包放在长椅另一头,自己那份拿出来,掰了一小块给刻耳柏洛斯,剩下的慢吞吞地撕开塞进嘴里。
新的一天已经开始了,他仿佛能听见大街小巷热闹起来的声音,听见脚下地铁隔着地面传来轰隆隆的闷响,有人准备上班上学,有人像他一样出门晨跑,一切都活了起来,开始生机勃勃地运作。
而他昨天刚收获了一个帅得天怒人怨的男朋友,或许该结束晨跑,给对方带份喜欢的早餐了。
面包不大,在越来越冷的天气里散发着烤制过的小麦香气,被装在加了隔热层的纸袋里,和同样热腾腾的咖啡放在一起。扎尔斯把最后一块面包塞进嘴里,伸手摸摸乖巧坐在一旁的刻耳柏洛斯,低声道:“你喜欢埃德温吗?”
刻耳柏洛斯的耳朵支棱在他掌心里,闻言动了动,大尾巴轻轻摇了一下。
“他好像也没怎么陪你玩,你怎么这么喜欢他?”
扎尔斯觉得有点可爱,按着它的耳朵撸了两把,想想自己好像也没什么立场说它,埃德温对他好了点,他就屁颠屁颠跟上去了,还偷偷喜欢人家几个月。
要不是埃德温先主动挑明,大概再过几个月他也搞不明白自己的想法到底是普通的仰慕还是喜欢。
他长这么大,除了父母以外好像也没有特别喜欢过谁,无论以前认识的女孩或男孩都没有,以至于在这之前,他从来没意识到自己可能会喜欢男人。
……当然,埃德温和他曾经的同学朋友没什么可比性,从一开始他们的关系就和别人不一样,对方手把手引导他适应了这份工作,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从单纯的仰慕变成了喜欢。
扎尔斯忍不住笑了一下,把汽水喝完,一手把牵引绳挂在手腕上,捏扁瓶子丢进垃圾桶,另一手拿起装了咖啡和面包的纸袋:“走了,天都亮了,回去给埃德温送早餐。”
吃了东西,他也没再想着跑回去,选了一条人少的路线,牵着刻耳柏洛斯慢慢地往回走。
路上他意外遇见了开着车的桑切斯,从对方手里拿到了一份资料。
“这是什么?”他没擅自翻开来看,先问了一嘴,“我能看吗?还是带回去给埃德温?”
“看吧。”桑切斯开了车门让他和狗一起上车,准备顺路捎他们一程,“薛斯汀·芬你还记得吗?他的案子有新进展了,疑似凶手的家伙在南边一个小镇露了面,会长说交给你们来处理。”
原话是“既然他们擅自把人带出来,烂摊子就交给179号来收拾”,当然这话他不会说,只是按照要求把文件送过来,顺带向扎尔斯委婉地传达了索隆的意思。
这名字晚上刚提过,扎尔斯不至于立刻把他丢到脑后,桑切斯说“疑似凶手”,想来应该是薛斯汀·芬案子里的那个真正的连环杀人犯。
“这案子最初为什么会落在驱魔人协会的手里?”他有点不解,随手翻开了文件夹,里面是几张复印件,除了薛斯汀案原本的资料以外,多加了一张照片,是一个男人有些模糊的侧脸,看起来应该是监控视频的截图,“这些资料看起来都是警局整理的,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所以才转到这边来?”
“你仔细看照片右下角。”桑切斯开着车没法分神,只能口头给他解释了一下,“这家伙应该不是人,监控只拍到他的上半身,以下的部位却凭空消失了。”
扎尔斯按照他说的去看,果然,照片里的男人肩部以下的一小截身体淹没在了深色的背景里,截图本来就有点模糊,仔细看才发现那里空空如也。
“芬被你们带走了,后续的收尾工作我们来负责,你们需要做的是把真正的凶手抓回来塞进监狱顶替他的位置。”桑切斯在洛克希尔街179号门前停下车,给自己点了根烟,然后透过后视镜看了扎尔斯一眼,“对现在的你来说,这不算是很难的案子了吧?”
几小时前刚从地狱里回来的扎尔斯干笑两声,确信他已经听说了埃德温亲自去报备开“门”事宜的消息:“我会和埃德温说的,看他准备怎么处理再给你打电话。”
“行。”桑切斯没多说什么,挥挥手让他下车,“你回去吧,跑腿的活干完了,我得回去送孩子上学。”
于是扎尔斯带着狗和资料下车,目送他的车开远了才把狗送回狗屋,然后拍拍它的脑袋,上楼给埃德温送早餐去了。
外面是和季节相称的冷,但屋里壁炉是燃着的,不知谁起来加了柴火,燃烧之余发出轻微的噼啪声。他外套里面穿了件有点厚度的T恤,脱了以后把袖子挽起来,进厨房洗手,把面包拆出来放在盘子上,做完这一系列工作才端着盘子和咖啡上楼敲门。
让他有点意外的是,虽然刚过早上六点,但埃德温居然已经醒了,开门后看了他手上端的东西一眼,给他让开了位置:“进来吧。”
扎尔斯手上端着盘子和咖啡,胳膊肘还夹着桑切斯送来的文件,小心翼翼地进门时文件夹被埃德温中途接走,这才松了口气,把早餐放在桌面上。
“桑切斯送来的案子,你先吃东西吧,慢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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