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尖触及到冰冷的地面,她轻轻颤了颤,夜里还是十分凉的,而每月的这个时候,她又格外的敏感。
但她依旧不敢穿鞋子,怕发出声响,尽管她已经用了那香,但她何时对自己自信过呢。
唯有这一次吧,她想,只有这一次,是她独自给自己做的决定,她选择的机会一向少得可怜。
站起身的那一刻,酸痛感袭来,她差点跌回地上,伸手扶住床边的柜子,才将将站稳。
她轻轻缓了一口气,等适应之后,才慢慢抬脚,走向窗边的案几。
男人的外袍披在她身上,实在宽大,更衬得她娇小玲珑,她轻轻抽出案几下的抽屉,再一次将那把寒光泠泠的刀拿在手中。
她这时才明白,也许,她是真的喜欢景奚哥哥吧,因为她愿意用她最珍贵的东西,去换他的眼睛。
思及此,花懿欢的心中泛起一阵苦涩,她叹,自己明白得太晚,还没有好好地感受喜欢,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她想完,抬起清丽的眸子,最终望向榻上熟睡的男子。
景奚做了一个美梦,这个梦美丽到如同一个假象。
所以尽管是美梦,他依旧是惴惴不安的。
他反复劝阻自己要醒来,可梦中自己的身体,就好像一个傀儡一样,不受自己意识的支配,只按照梦中的秩序进行着动作。
直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窗子的时候,他才终于醒来。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不明白昨夜为何自己睡得这样沉。
今日的阳光怎么这样刺眼,他动作猛得一顿……刺眼?
他下意识坐起身,发现自己的视野之中,竟是一片开阔,他瞧见了屋内的所有摆设,瞧见了窗外的景致,甚至还瞧见床下那堆散乱着的衣物。
他微微一顿,昨夜的疯狂再一次浮现脑海,他下意识转过头去看,发现床内侧空无一人。
那朵小兰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景奚垂下眼,倏尔笑了一下,那笑很浅,若不细看,怕是不会发觉。
她醒来怕是害羞,不敢见他,便偷偷离开。
他这样想着,准备穿衣裳的时候,忽然发现她穿走了自己搭外袍,他的目光落到那堆扔在地上的衣裳上,他昨夜……
景奚伸手揉了揉眉心,他的性子明明一贯克制,唯有对她,是个例外。
他微微回神,转念又想他的眼睛,怎么忽然能看见了?
眼睛能看见,可他却感受不到丝毫的窃喜,他明明什么也没做,眼睛却忽然好了,景奚早已不再是相信上天会无端掉馅饼的人,他心中惴惴不安的感觉更甚,仿佛自己丢失了什么更重要的东西一样。
他穿好衣服,抬步走了出去,他想去瞧瞧小兰花,只有看到她,他才能安心些许。
他顿住步子,忽然嗅到一抹香气,很熟悉,似乎昨夜陷入沉睡之前,乃至梦中,都有这样的香气在萦绕。
他忽然被勾起一阵淡淡地不安,好像那场美梦中的仓皇,尽数散落出来一样。
几乎是下意识地,他快步跨上台阶,来到花懿欢门前,抬手轻轻扣了几下房门,果然无人应答,他不再顾及礼数,抬手将门推了开来。
果然,内室之中,空无一人。
他心中的不安之感更甚,他又将所有的屋子都找了个遍,小院本就不大,没什么藏人的地方。
她去哪里了呢?
一个他不愿相信的念头,忽然冒了出来,他额角青筋一跳,不可能的,她不可能知道的,他也没打算叫她知道,这一辈子,他都不会叫她知道,还有那样一个办法。
可是,如果不是那样的话,他的眼睛,一直瞎着的眼睛,为何忽然复明过来?
不,不会的……也许,她是有事出去了呢,一会儿就回来了。
景奚在她的房中枯坐了一日,满室之中,还有她的味道,可他等了一日,也没能等来他的小兰花。
雪球似乎也明白过来这是离别,走过来趴在他脚边,一动不动,陪着他不吃不喝。
她总是这样温暖着他,她走了,还要留下一个小东西陪他。
景奚的心中说不上来的苦涩,直到现在,事实快要摆在他眼前,他也还是不愿意相信。
月亮再一次出来的时候,一直枯坐着的景奚终于动了动。
他抬步出了门,雪球瞧见他有动作,也连忙起来跟了出去。
他在外面漫无目的地走着,他不知道去哪里能找到她,她无论是活着还是不在了,他都想找到她。
把她带在身边。
其实在这不算长久的时光里,他早已发觉,不是小兰花依赖他,而是他离不开她,他想要她,想要她一直留在他身边。
毕竟,他能留住的东西,实在是太少了。
他走遍漫山遍野,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在一个波光粼粼的小河边,望见了一株亭亭玉立的兰花草。
那细长的叶瓣在月色之下,泛着幽幽光泽。
他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几乎是一瞬间,他便认出来,那是他的小兰花。
雪球似乎也嗅到了熟悉的气息,开始围着那株兰花草团团转。
它还不够完全明白,自己的小主人去哪里了,还会不会回来。
景奚最终将那株兰花草带了回来,栽在了小院的花盆之中。
他望着这株迎风招展的兰花草,忽然想起初见她的时候。
那时他的眼睛刚瞎,她是被一个佛子送给他的。
那人是个世外高僧,给他兰花草的时候,还高深莫测地说,此乃是他的机缘。
如果有个天界的清醒人,见到那位世外高僧,就会发现,他长着一张和司命如出一辙的脸。
那高僧似乎是瞧出他对此并不感兴趣,诚然如此,他眼睛瞎了,连自己都不知能不能养活,怎么去再养一株花呢?
高僧又耐心道,这花可以治好他的眼睛。
但须得她心甘情愿才是。
他那时搞不明白,只是一朵花,谈何心甘情愿。
他那时没当真,但不知怎么,还是接了下来,丢在角落里随意养着,他从没侍弄过花花草草,总是三天两头忘记浇水。
直到那日,他归家比往常早了些,一进院子,便察觉不对,家中不知从哪儿跑出来一个小姑娘。
弄了半天,他才搞明白,是他一直养着的那朵兰花,竟悄悄化了形。
她那时,其实已经偷偷化形出来过好几日,若不是他今日归家早些,怕还是不会发觉此事的。
那小姑娘胆怯地伸出手,攥着他的袖子,“求你,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他是真的有这个打算的,她是花灵,自然需要汲取天地灵气去修炼,不适合跟在他身边。
可被抛弃的滋味,他自儿时就尝过了,不忍心叫她也尝一尝。
他最终,允许她留下来。
她许是知道自己并不怎么喜欢她,所以乖巧得过分,跟一只刚出生的奶猫似的,对世界好奇,但还是小心翼翼的。
后来,他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想一直对她好,听着她的灿烂笑声,他也会很开心。
同时,他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位高僧说得心甘情愿。
自那时,他就下定决心,这件事,断不会告诉任何人。
他唯一可惜的地方,就是不能瞧瞧他的小姑娘,是怎样婷婷动人的模样。
他永远不会叫她知道,可最终,她还是知道了,他弄丢了她。
被她治好的眼睛,似乎太能感知他的悲痛,自眼眶之中,忽然滴下大颗大颗的血泪……
江晴适时寻了过来,她瞧见景奚的眼睛好了,十分开心。
“我说了,不会再回去。”男人的嗓音无波无澜,听不出悲伤。
江晴道,“师兄,你的眼睛真的治好了,不枉我……”
她忽然顿住话语,可景奚还是敏锐地抓住了她话中的破绽。
“你什么意思。”
男人忽然抬眼望了过来,江晴从没发现,他望着自己的眼神,竟可以这样锋利,失明前的景奚,永远是温和而包容的。
几乎是下意识地,她后退两步,“师兄,我……”
“说!”男人的态度不容置喙。
他如今是为一个妖孽来训斥她吗?
江晴再也忍不住,“你养着她,不就是为了这个吗,我和师父做的,不过是帮你一把。”
“帮我?”男人忽然阴沉的笑了,“帮我,你也配?”
江晴还有再开口,喉咙处忽然一痛,她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他竟然,竟然……
不知多久之后,茶余饭后,酒馆的话题,再添新的,最近发生了一桩大事,这事不同于谁家嫁女儿谁家的鸡丢了,而是实打实的一件大事,还是关乎于修真界的。
修真界的一个门派掌门,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死在房中。
有人说是厉鬼索命,又有人说并无此事,是那掌门自己功法走错了路子,走火入魔自尽了。
但还有人看见,是一个青衣公子做的,那公子走到哪都拿着一根竹拐杖,怀中还带着一株兰花草。
若有修道的同行瞧见,定会发现,此刻的景奚,已经隐隐有入魔的迹象。
他周遭的气息,他的心性,再不复以往的平和。
他的功法越发高深精进,世间已经很少能有人看透他的修为。
他厌恶这世间,他明明没有做下什么错事,可是为何,为何要让他失去小兰花。
他的小兰花再也不能回来了。
他知道,没了心,她永远也不能再化形,但没事,他要一直守着她,永远也不会再离开她。
他想要把这世间的一切都毁掉,连同他自己,一起去陪她。
他想动手的时候,忽然又想起,她似乎说过,她喜欢嫩芽抽条的三月春。
如今正是三月,他想着,不如耽搁一下,不要在她喜欢的季节动手。
可等了又等,忽然又想起她说过,还喜欢郁郁葱葱的六月,喜欢硕果累累的九月,也喜欢银装素裹的冬月。
他这时才明白,她喜欢这个世界的一切,喜欢每一个季节的变化。
他放弃了,不如就,他自己去陪她吧。
两个人在一起,就是全世界。
一道凌冽的光闪过,他竟生生地将魂魄剥离肉身,将自己的魂魄,寄居于那株兰花草之中,不破不立。
一时之间,兰花草灵光大盛。
那光芒渐渐弥漫开来,弥漫于小院之中,弥漫到河堤旁,弥漫出了小镇,四散道这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那一刻,她和他,无处不在。
幻梦灵境中一直清醒的冰玉镯子,看完这所有的一切,擦了擦不存在的泪,它没想到,这一早注定的结局背后,竟然有这样多的求而不得。
司命在这幻梦灵境中这么虐无妄君,不怕他醒来之后,去找他算账吗?
可它转而又想起,不对,当时破碎的幻梦珠子,可是有两颗。
那下一个故事是什么,它不由地想起,当初在藏书阁,无妄君给花懿欢看的那第二个故事。
它好像依稀记得,但又不敢记得。
不是吧,不是吧,下一个世界里,清隽如竹的天地之主无妄君,难道真的要被叫做赵铁牛不成?
冷,一阵刺骨的冷袭来,花懿欢睁开眼,浑身没有力气。
她垂下眼,发现自己的身上,被换了一身喜服。
并不是正宗的红颜色,而是做妾才用的次一等的红。
天气十分冷,隐约能听见外头的北风呼啸中,夹杂着人语声。
媒人甲嘀咕道:“褚家也是个仙门世家,这嫡亲的大小姐,怎么落得这步田地,嫁给一个年纪快能当她父亲的宗主?”
媒人乙:“你新来的不知道,都是她那婶婶搞得鬼,这大小姐啊,原本,也是有一门好亲事的,是她亲娘在世时候定下的,前阵子赵褚两家刚要议亲,那赵二公子赵铁牛,忽然在夜猎之中一个不甚,就死了。”
冰玉镯子静静听着,忽然大惊,赵铁牛不是男主吗?怎么一出场就死了?
“啊,怎么在这关头死了。”媒人甲也觉得不可思议。
“是啊,就因为这件事,断断续续有人传出,这位大小姐,生来是个克夫命。”媒人乙嗓音里带着点零星的怜惜。
“那怎么还敢有人娶她啊?”媒人甲不解地问。
“这你是没见过……”
媒人乙忽然压低嗓音道,“这位大小姐,脸生得那叫一个俊,我一个老婆子见着都回不过神,何况是男人见了呢,想做牡丹花下鬼的,那是大有人在。”
花懿欢面无表情地垂下眼,父亲被那对母女害得昏迷不醒,自己又中了圈套,满身修为几乎被废,如今,还要委身嫁给一个那样的人。
这亲事表面听起来冠冕堂皇,实际上,不止那宗主的年纪快能做她的父亲,且他性格暴戾非常,尤其是床笫之间,爱玩不堪入眼的花招,被他折磨致死的女孩,不下十几个。
她这婶婶,可真是给她找了一门“好亲事”。
目光触及到腕间的冰玉镯子,花懿欢眼眶忽然一热。
这是母亲留给她的唯一一件东西了,自她生下来就一直戴在身上,若不是无论如何也取不下来,恐怕早就被那对母女给搜刮过去。
冰玉镯子散发着微微的暖意,仿佛要温暖她冰冷的身子。
花懿欢的目光忽然变得坚定起来,她不能就这么死掉,她要活下去,将那些仇恨,那些恶果,一点点地都还回去。
花懿欢抬手擦了擦眼泪,出发前她们给她服下昏睡散和软骨散,昏睡散是叫她途中一直睡着不能逃走,而软骨散,是为了叫她在那宗主的榻子上,不能反抗,叫宗主玩得尽兴。
因为给她吃下了这些,所以庆幸得是,她们没有再用绳子将自己捆起来。
可她们不知道的是,她娘亲出身仙医谷,精通医术药理。
自幼时起,她就被娘亲锻炼得百药不侵,所以这样的低阶药品,根本不能奈她何。
她这样想着,将车帘子挑开一道缝儿,抬眼瞧着外面。
周遭雪花飘舞,白茫茫的一片,天上也瞧不见日头。
这一支孤零零的送亲队伍,没有丝毫的喜气,不像是送亲,倒像是送葬一样,也许还不如送葬呢,送葬的好歹还有些人气儿呢。
花懿欢收回视线放下车帘子,外头瞧不见太阳,她也没法准确地去估算如今的时辰。
但她依稀记得,两个世家之间距离其实并不算近,如今又恰逢这样恶劣的天气,行进速度会更慢,所以中途,应当是会找客栈休息,到那时对她的看守也许会严,但也是她能逃出的最好机会了。
成与不成,怕就在此一举,如果这次不抓住机会逃出去,进那宗门之中,她一个没什么修为的女子,怕更是难逃那宗主的掌心。
花懿欢琢磨得不错,队伍继续行进一段路之后,忽然听见外头的送亲头领说,“天儿实在太冷了,兄弟们也扛不住,雪映着现在瞧着亮堂,过一会儿天黑了就麻烦了,不如现在找个客栈歇歇。”
一路行进,天气又恶劣,众人早已体力消耗巨大,一听这个提议,没人反对。
一队人行进一个小镇子之中,甫一进去,冰玉镯子就感觉有些不对劲,因为这座小镇之中,实在是太过安静了些。
现在还不到入夜,虽说下着雪,总不可能所有人都睡着了罢。
冰玉镯子这样想着,那厢,送亲头领已经扣响一间客栈的门环。
扣了几声之后,并无人应答,头领觉得奇怪,又去寻下一间,依旧无人应答。
直到第三间时,头领再也忍不住,“店家在不在啊,我们来住店,再不开门就砸开了啊!”
他话音刚落,又“咚咚咚”地使劲敲了几声,那客栈的门,才终于短暂地“吱呀”一声,拉开了一条小缝儿。
自那小缝中,一个老翁探出一直眼睛,“是谁啊?”
瞧见门终于开了,送亲头领态度缓和了些许,“店家,我们一行来住店。”
那老翁犹豫了一下,头领又道,“您看,外头天气实在不好,我们只求个歇脚过夜的地方,天一亮就走。”
老翁瞧着他神色真诚,心一横,将门拉开,“进来吧,动作快点儿。”
众人心中奇怪,但好不容易有个避风雪的地方,不由加快了动作,客栈门并不十分宽敞,故而花轿进不去,花懿欢早已将盖头盖好佯装昏迷。
媒人甲掀开轿帘子,轻轻将昏迷地花懿欢扶了出来,许是一路颠簸,她的盖头有些歪斜,媒人甲想起方才的话,忍不住偷偷打量着这位大小姐。
盖头盖住她的眉眼,露出白皙的下半张脸,小巧精致的下巴上,是一抹丰润饱满的菱唇,那菱唇此刻紧紧闭着,却多了几分不自知的勾人,好像是含苞待放的芍药花一样,引人想要去采颉。
媒人乙收回视线,心道媒人甲话没有夸张,尽管未窥得全部容颜,但却也能瞧出,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两人媒人半掺半挽地,将花懿欢扶进了客房之中。
花懿欢躺在榻子上,听到媒人乙在门外说道,“要给她喂点东西吃吗?”
媒人甲的嗓音传来,“怕是难,你瞧她如今还昏睡着,不好喂东西,她一直在轿子里,也没有体力消耗,应当不会太饿,咱们俩先去吃一些吧。”
两个媒人的声音渐渐微弱,花懿欢睁开眼,又等了一会儿之后,外头终于安静下来。
她轻手轻脚地起身下了榻子,她不敢开门,只得将耳朵悄悄贴到门边细细听着。
隐约能听到大堂之中的人语,但并不真切,她住在一楼,若要从门出去,一定要穿过大堂,她这样想着,转身望着屋内的窗子。
只是这镇子地处偏僻,从这窗户跳出去,不知道会逃到哪里。
她的手心因为紧张,微微出了些冷汗,不管去哪里,就算是落到恶魔手中,也比那样被糟蹋地死掉要好。
花懿欢将被子团成团,伪装成有人躺在里头的假象,踩着榻子,轻轻推开窗子,她瞧了一眼外头,一片漫无边际的白色。
花懿欢咬咬牙,心一横,蹬着窗户跳了下去,红色的嫁衣如一尾艳丽的蝶,徐徐坠落。
花懿欢落地的片刻,一股锥心的疼痛从脚腕传来。
还是崴到脚了,她伸出手指,摸了摸脚踝,方才的疼痛只在一瞬间,如今摸着没有什么知觉,她知道,这疼痛会随着时间的流逝重新加倍地蔓延上来。
她要做的就是在这段时间,抓紧逃到安全的地方去。
她咬牙站起了身,抬眼时却忽然一愣,因为她瞧见,送亲队伍的那个年轻头领,正站在离她不远处的枯树下。
花懿欢眨了眨眼,那一刻,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被人发现了,自己的命运,真的就要这样吗?
出乎意料地,头领侧过了头,“你走吧。”
他顿了顿,又道,“我就当没看见,天亮后,一定会有人发现你逃走,如果再见到,我不会手下留情。”
他说着,将一袋钱和一把短匕首搁到地上,转身离去。
花懿欢没想到他竟然肯冒这样的风险放她走,一时顾不得想其中原委,忙捡起他留给自己的东西,迈开步子朝远处跑。
头领顿住步子,最后回过头,望着渐行渐远的女子,一片素色之中,她艳丽飘扬的衣衫宛如一尾红蝶,脆弱却又顽强。
他收回视线,就当是做好事了吧,他想着,他曾有一个妹妹,不过幼时走丢,一直寻不到,如果被人这么糟蹋,他也希望能有个好心人,在她落难的时候,帮一把。
头领回了客栈,甫一迈入大堂,便听见店家的嗓音传来,“我们这镇子啊,这段时间,不兴出来,附近的恶鬼门,最近常出没大肆抓人,尤其是抓了年轻姑娘,就会献祭给山神做新娘,若这个时候乱跑,是会招来恶鬼的。”
头领动作一顿,他就这样将她放走,不知是好是坏。
若落入恶鬼门手中,她那样柔弱不堪,还有活头吗?
作者有话要说:把司命是个狠人打在公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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