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曾经说过,梦最虚幻,但又最接近现实。”
坐在床沿的维罗妮卡脱去鞋子,接着跪坐在索什扬身后,双手的中指轻轻的按在他的太阳穴上。
很快,伴随对方身体散发的某种近似于植物飞芬芳,一股清流淌过颅内,索什扬顿时感觉缠绕了自己很长时间的烦闷,暴躁,猜疑逐渐远去,逐渐回归到他很久未体会的空灵状态。
感受着那股清凉,以及对方手指轻抚的触感,索什扬放松下来。
他确实很久很久没有放松过了。
“你.....”
大约三分钟后,索什扬忽然开口道:
“维罗妮卡,你知道星神吗?或者用你们的语言,叫因盖尔。”
一瞬间,他明显感觉到对方手指颤抖了一下。
“你为什么要问这个。”
“它们与我有关。”
维罗妮卡的手指离开了索什扬的太阳穴,随后她轻轻按住了那坚硬如岩石般的肩膀。
“为什么要探寻如此危险的秘密。”
“有人跟我说,银河的本质便是刀与砧,不想成为躺在砧板上的人,那就要成为握刀的人。”
维罗妮卡轻咬下唇犹豫了一会,她记得导师说过,绝不能和索什扬透漏任何与星神有关的信息。
忽然,她感觉索什扬的肩膀垮了一下。
“....帮帮我,维罗妮卡。”
最终,她还是选择了妥协。
“我知道的也不多,据说星神在宇宙诞生时就已存在,他们孕育于旋转的气体和巨大的能量中,因此可以说是自然产生的不可思议存在,它们拥有可塑造的巨大体型,以恒星的能量为食,一切物质在它们身边都显得微不足道以至于无法引起它们的注意,某种意义上,它们就是物理世界的终极。”
“那它们怎么会变成现在的模样?”
“根据古老图书馆的资料,星神利用惧亡者对古圣的仇恨发动了天堂之战,它们从中获得的享受远远超过了曾经吞噬的恒星能量,并且星神还欺骗惧亡者放弃了它们的肉体,转为活体金属成为了现在的太空死灵....古圣在惧亡者与奴役者的夹击中败亡,但傲慢的星神并没有意识到它们面临的危险,随后被它们愚弄的太空死灵用不可想象的武器一一击败了星神们,并将其中大部分击碎,星神碎片也成为了后来太空死灵所差遣的战争工具,也就是你看到的那些。”
“如果星神真如你所说的那么强大,太空死灵又怎么会轻易击败它们?”
“唔.....关于这一点,我也产生过怀疑,我只是在有关于剧团的资料中看到些蛛丝马迹,似乎当年星神之间爆发过一次十分严重的内战,连笑神好像都参与其中。”
“剧团?”
“你的问题可真多。”
说着,维罗妮卡的手指挪到了索什扬的下颚,一股自然的气息让沉睡后干燥的喉舌顿感清润。
“这是最后一个问题,我保证。”
“那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
“好。”
“丑角某种意义上算是道途中一支特殊分支,他们大多数时间远离社会,不从属于方舟世界和任何机构,只追随他们信仰的西乐高,灵族的欢笑之神,他是艾达历史上最伟大的小丑,也是第一个小丑.....丑角最重要的使命之一是通过戏剧演出我们的历史,他们的信仰体系跟陨落有很大关系,因为西乐高是少数幸存者之一,丑角们相信是西乐高无忧无虑的性格使其远离堕落和腐败这些导致色孽出现的罪恶,因此才得以幸存至今....由于大陨落后吾族已分崩离析,丑角们便经常在不同居住地之间巡回演出,履行承传历史的使命,他们的巡回组织就是剧团......但不要因此小瞧他们,丑角同时作为表演者和战士,双方面的名声都在银河系广为流传,他们某种意义上是吾等当中最致命的战士,杂耍欺骗技艺不亚于其独特装备,并且在战斗中能够完美结合两者,成为最神秘难测的可怕敌人。”
“原来如此....”
索什扬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看来要进一步挖掘昔日星神们的秘密,就得想办法从丑角剧团以及那位笑神入手了。
“你有碰到个丑角剧团吗?这不是个问题,你可以选择回答与否。”
维罗妮卡轻哼一声,说道:
“要问就问,不能坦诚一些吗....我当然见到过剧团,它们在我的记忆中到访过三次方舟世界,每次到访都如同小型节日。”
“他们会在异族面前露面吗?”
“别想了,除非他们自己愿意,不然你是无论如何见不到他们的。”
“明白,那到你了。”
当然,索什扬也没忘记自己刚刚的承诺。
“我要一艘能够远行的船。”
听到这个,索什扬愣了片刻。
“为什么?”
“我联系不到导师,也感受不到方舟时间的灵魂水晶,我....我担心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说出这句话时,维罗妮卡的声音一下沉了下去。
索什扬很少看对方如此低落过。
“或许...他们只是暂时隐藏了起来。”
“既然需要隐藏,那么必然遭遇了什么危险,我必须和同胞们站在一起!”
索什扬转过身,看着维罗妮卡,觉察到对方的肩膀在微微颤抖,显然情绪已经压抑许久了。
想来也是,孤身一人,在充满敌视和危险的他乡长时间待着,即便活泼如她,也会害怕和担忧。
“我答应过那个人,要保证你的安全,如果放你走,那我便背誓了。”
“不用担心,我能保护自己。”
索什扬摇了摇头。
“你不能,这是现实,并非我轻视你。”
“可是你答应过我了,这同样是誓言。”
索什扬轻叹一声,显然他必须妥协了。
“这样吧,我知道你一直关在屋子里很苦恼,以后.....你可以作为我的记叙者,跟我一起行动,但你必须保证,绝不能在人前暴露自己的身份。”
每个战团长都会有一个记叙者,专门记录日常和战争中的言行,并在战团长阵亡后安置在战团档案馆中,算是为将来的后辈提供一个学习和参考的资料。
某些战团会将这样的角色称之为诗人。
维罗妮卡明显的犹豫了一会,索什扬随即沉声道:
“在你的族人来接你之前,我不能让你离开,这是我的底线。”
灵族少女的脸上忽然展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并用肩膀轻轻撞了撞索什扬的后背,挪揄道:
“嘻嘻,底线?使用和共谋是有界线的?这些话从你这位和‘异形’坐在一张床上的战团长嘴里说出来,可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呢。”
索什扬张了张嘴,却一时间无法为自己辩驳,最终只能化为一声叹息。
“是啊......我还是为你单独安排一间卧室好些,但你得保证别弄出什么乱子。”
维罗妮卡眨了眨眼睛,笑道:
“你不怕一睡不醒?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这段时间你经常莫名陷入深度的昏睡中,有时看着书忽然就睡着了,不是我几次唤醒你,你现在还睡着呢。”
“这——”
“如果你突然死了,那些把你视若性命的家伙还不得吃了我,就这样吧,反正我也习惯了,不需要换地方。”
索什扬一时间不知道是否该拒绝,最终也只能沉默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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