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再次亮起来,这次片子播对了,是曹烨选的那部《来自地狱》,一部犯罪题材的恐怖片。
片子前半部分有点无聊,看的过程中隔壁断断续续地传来躺椅摇晃的嘎吱声,连头戴式耳机都挡不住,让人很难不去想象隔壁到底在做什么。
空气里的尴尬气氛相比之前来说有增无减,中途两个人不小心对视一眼,曹烨摘了耳机,凑过来想要说话。梁思喆便也把耳机摘了下来。
曹烨凑到他耳边,鬼鬼祟祟地低声耳语:“你说他们是不是在那什么?”
“哪什么?”梁思喆看他一眼,不动声色地反问道。
“你没听出来?”曹烨意味深长地抬手拍了拍他的手臂,“等出去跟你说。”
梁思喆戴上耳机,心里“啧”了一声:懂得还挺多。
隔壁电影结束得早,那对情侣走后,气氛里面的怪异感隔了好长时间才慢慢散尽。片子进入下半场的高潮部分,开膛摘器官的镜头极具视觉冲击力,神经紧绷的紧张感逐渐在狭窄的隔间里占了上风,微妙的尴尬这才完全褪去。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的讨论焦点都集中在约翰尼德普身上,他扮演的“开膛手杰克”在片子里实在惊艳,凌厉的开膛动作和颓废的没有焦点的眼神,以及点燃那杯苦艾酒的动作,都显得相当迷人。而至于隔壁那对男女到底在做什么,两个人都没再提起。
“下次你过生日的时候,”曹烨倒退着往前走,边走边看着梁思喆说,“我送你一瓶一样的酒,我们也点着玩儿。”
“我送你吧,”梁思喆笑了笑,“你9月的生日么,不远了。”
“真的?”曹烨当了真,看着他说,“说话算话啊。”
“哎,小心坑。”他身后的路上有一小片洼坑,梁思喆抬手拽了一下他的胳膊提醒他,“不过,这个生日过了你也才16吧……”想了想他又说,“送你做18岁的生日礼物好了。”
“那也太久了吧!”曹烨说着转过身,跨过那道洼坑,抬起胳膊搭到梁思喆肩膀上。
“两年会很快的。”梁思喆说,心道如果那时我还找得到你。
临街靠近城市的绿化带,周围草木茂密,树上的蝉鸣一声接着一声,他的目光越过不远处的围墙,掠过枝繁叶茂的树梢,看向远处未知的灰蒙蒙的天空,心想两年之后的自己会在做什么呢?
从临巷绕远回茵四街,路上走得慢悠悠的,一人拿着一瓶山楂味汽水,步子迈得闲散,回去之后已经凌晨了。
蓝宴今晚的生意不算太好,刚过凌晨已经有了要打烊的意思,以往这个时间点,那几个嗓门具有穿透力的麦霸顾客这会儿正是下半场要发力的时候,但今天这几个人都没来光顾生意。
二楼大概有客人点了“公主”来唱歌,唱得还挺好听,嗓音挺有特点,把一首《甜蜜蜜》唱得挺有韵味,在狭窄昏暗的巷道里响起,像是九十年代的港片老电影里的场景。
两人拎着喝了一半的汽水上楼,照例是曹烨先洗澡——他怕热,梁思喆一直让他先洗。
曹烨洗得很快,从浴室出来之后有些口渴,他拿起刚刚喝剩的半瓶汽水咕嘟咕嘟灌下去,用手背抹了一下嘴角,对梁思喆说:“我洗完了,你去吧。”
“嗯。”梁思喆正拿着手机回消息,闻言应了一声。
“明天我们终于要有空调了。”曹烨趴到床上说。他拿过手机看了一眼,他的发小迟明尧发来了消息,大概意思就是他从非洲的山头上画画回来了,这几天可以一起出来玩。
“什么时候?”曹烨拿着手机往聊天框里敲字,“我档期很满的。”
那边很快回过来:“……你能有什么正事?”
梁思喆下了床,拿起睡衣朝浴室走。曹烨刚刚洗澡时已经调了水温,他站到花洒下面直接打开开关,花洒喷出的热水温度正合适,冲在身上很舒服。
今晚楼下点歌的品味出奇得好,清一色的邓丽君经典老情歌,唱完了《甜蜜蜜》,又来一首《何日君再来》。
那声音听上去也挺复古,有点温柔,有点缱绻,有些特别的咬字听上去很有风情,让梁思喆忍不住想到了晚上在那个密闭的隔间里,播错的那部充斥着露骨画面的情色电影。
其实当时在看到那些画面时,他就有些难以自控地起了些许反应,好在隔间里灯光昏暗,他身上穿的牛仔裤质地又偏硬,才不至于看上去太过明显。
但这首歌尾音缠绵,字与字若即若离地勾连着,像一根很细的头发丝若有若无地往耳朵里钻,挠得他耳膜发痒,梁思喆意识到自己又起反应了,这次的欲望比在那个密闭的隔间里来得还要凶猛一些。
已经一年多没有自己纾解过了,车祸发生之前他偶尔会来一次缓解压力,但后来糟心的事情太多,心情也总是处在阴郁的状态,一年多的时间里,他几乎完全提不起这方面的兴致——不,是根本就不会想到这方面的事情。
也许是这几天逐渐从沉溺的过往中走了出来,心情开始变得明朗,被晚上的电影和楼下的歌声一刺激,这会儿他体内的欲望突然来势汹汹地涨了起来,像涨潮的海水一样势不可当。
那就……来一次吧?反正好久没来过了。梁思喆的后背靠上身后的瓷砖墙壁上,右手探下去,收起手指,握住了自己的欲望,触碰的瞬间他闭上眼睛,舒服地喟叹了一口气。
晚上看到的电影画面在大脑里回播起来,绵长湿腻的亲吻和交缠耸动的身体不断切换,他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而粗重。
——
“我当然有正事儿。”
“什么正事?”
“不告诉你,对了,回头给你介绍一朋友,长得特好看。”
“男的女的?”
“男的啊。”曹烨回着消息,抬头看了一眼卫生间紧闭的门,他有点想尿尿,梁思喆还有多久洗完?
手机一振,迟明尧又发来了消息:“我觉得你的眼光有问题。”
曹烨立刻回复:“你的眼光才有问题,算了,不介绍给你了。”
“千万别介绍给我。你到底哪天能出来?”
“你求我我都不会介绍给你!你定下时间再告诉我吧,我看看能不能空出档期。”
曹烨发完了消息,起身坐到了床边,打算等梁思喆一洗完澡,就立刻起身冲进去——他现在真的很想尿尿。
看电影的时候喝光了一瓶矿泉水,回来的路上又喝了一瓶汽水,刚刚洗澡的时候还没有感觉,偏偏现在有些尿急。
但今天梁思喆洗澡的时间似乎格外长,明明往常不到十分钟就出来了,曹烨打开了电视,百无聊赖地换着台,换了两圈之后梁思喆还是没出来。他拿起手机看了看刚刚跟迟明尧对话的开始时间——距离梁思喆进浴室已经二十多分钟了,可是花洒的水声还是没有停下来,没有一丁点快要洗完的迹象。
啊……想尿尿!
啊啊啊……膀胱快爆炸了!曹烨的两只脚忍不住在地上跺了跺。
“梁思喆。”他坐在床边朝浴室喊,“你还有多久洗完?”
浴室里梁思喆动作微顿,他握着自己的欲望,头偏过去,侧脸贴在瓷砖上试图让脸上的温度降下来。
“怎么了?”他定了定神问,声带有些哑,出声时连自己都觉得很不对劲。
“我想尿尿!”曹烨在外面说。
“就快好了。”梁思喆闭着眼睛,眉心微蹙地说。
微妙的尴尬……就像在小影院里一样。
原本用来助兴的脑内画面因为曹烨这一打岔,全都乱套了,挤进了少年的笑脸,还有那双在昏暗光线里发亮的眼睛。
喂……梁思喆几乎要苦笑,别挤进来啊,这样我还怎么继续下去。他试图把曹烨从脑中清空出去,但那画面却很执着地占据着大脑的空间不肯退出。
手中的欲望涨得难受,上不去也下不来,也许是顾忌着门外的曹烨,没办法完全沉浸在感官体验里,欲望也始终无法攀升至顶点,悬在不上不下的位置,愉悦和难受一并涌至大脑,梁思喆加重手上的动作,想要快些释放出来。
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曹烨憋得难受,踩着拖鞋走到了门边,他趴在门边卖乖:“我想尿尿,思喆哥。”
那声音贴着门传过来,近得让梁思喆有一瞬间的慌乱,那一瞬间他的手指本能收紧,欲望猝不及防地喷射出来。
梁思喆的头靠着墙壁,粗重地喘息,胸口急促地上下起伏。他睁开眼睛,失焦地看着天花板,昏黄的灯光在视网膜上晕出扩散而模糊的毛边。
“马上。”他咽了咽喉咙,有些脱力地说。
他平息了一下呼吸,站直了,脏掉的那只手伸到花洒下面,看着上面白灼而粘腻的液体被水迅速冲掉。
快速地把身体冲干净,梁思喆草草地拿过浴巾擦了一下身体,然后穿上睡衣,抱着换下来的衣服和浴巾走出去。
拉开门,曹烨站在卫生间正对着的门前,身体靠在墙上,手指着急地挠着墙。一见他出来,一阵风似的嗖地蹿了进去,门一甩上,就开始哗哗地放水。
梁思喆的脚步顿在门口,他在想卫生间里不通风会不会留下奇怪的味道,希望曹烨没有注意到,就算注意到了也不要联想到什么吧……
梁思喆坐到床边,用浴巾擦着头发,欲望在身体里迅速退潮,但还是能清晰地感觉到到刚刚那一顺爆发涨满的发泄感。
犹如雪崩一样措不及防。
大脑缺氧,整个人到现在还有些晕。
曹烨放完水一身轻松地走出来,边走边揪着领口嗅了嗅。
梁思喆有些心虚地垂着头继续擦头发,曹烨走过来,俯下身在他肩膀上嗅了两下。
“怎么了?”梁思喆强作镇定地问他。
“没什么,”曹烨直起身说,“我觉得卫生间沐浴露的味道好像跟平时不一样。”
梁思喆:“……”
“今天水温很热吗?”曹烨走过去坐到自己床上。
“没啊……”梁思喆抬头看他,“怎么了?”
“你的脸都被蒸红了。”曹烨坐在对面的床上看着他,“也或许是你洗太久了。”
梁思喆:“……”尴尬。
不过曹烨应该确实没意识到他刚刚在浴室做什么,否则以他的性子,一定不会说这些话故意让自己尴尬。
曹烨确实没意识到浴室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只是觉得今天的梁思喆格外好看一些,脸被蒸得微微发红,但眼珠很黑,泛着些微水光,头发散在修长的颈边,身上的锐气看上去远没有平时那么锋利。好看得让人挪不开眼,坐在这样简陋而昏暗的屋子里,简直像在发光。
“看什么?”梁思喆被他盯得不舒服,抬眼看他一眼。
“没什么。”曹烨说,心道可真好看啊,怎么就不是女孩呢?如果是女孩,他一定要跟梁思喆谈恋爱。
嘁,你才眼光有问题。他在心里又反驳了一句迟明尧。
他打定主意不把梁思喆介绍给他的那些朋友了,鬼知道他们如果发现他有个这么好看的朋友,会不会对梁思喆发起攻势,尤其是林彦那种极其没节操,见一个爱一个的,万一他看上了梁思喆,那可就不好玩了。
头发还没吹干梁思喆就躺下了,曹烨跟他说话,他也只是敷衍地应两声。
曹烨以为他今天困得早,说了一会儿就不说了,见梁思喆侧身躺着,后背对着他,他估摸着梁思喆睡着了,放轻动作下了床,走到窗边把窗帘拉上,然后又把灯关了,自己也爬上床睡觉了。
其实梁思喆还没睡着,他就是觉得有点尴尬,虽然曹烨应该没猜到他在卫生间做了什么,但他担心万一曹烨过一会儿忽然反应过来,这事儿简直尴尬得没办法收场。
过了一会儿隔壁床上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夹杂在电风扇的嗡嗡声中,曹烨似乎已经睡着了。梁思喆翻过身平躺着,辨认着那几不可闻的呼吸声,不过一会儿,困意逐渐伴随着这声音中袭卷而来,他很快跌入了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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