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叶青进入解州的第一天起,跟在叶青身后三十里之地的真正大军,在耶律月的率领下,便独自北上。
当叶青在解州解决了如何安抚百姓一事儿时,耶律月已经率领三万大军进入到了平阳府,接收了平阳府的城防以及官员的降表。
原本叶青在前、耶律月随后的队形,因为田琳跟王汝嘉的投诚,从而让叶青不得不把大军置于平阳府,以此来防范河东北路可能而来的袭扰。
太原府乃重中之重,到达平阳府后,距离太原也就不过是三百多里地,这对于如今这个时代,虽然看似还很遥远,但在战争时期,这点距离,已经足以称得上是兵临城下了。
站在平阳城的城楼上,自然是无法看到雁门关,也看不到太原府,但显然已经能够在微冷的空气中,嗅到那些立于崇山峻岭之间,保卫着中原不受蛮夷入侵的险关要塞。
仿佛已经能够看到,那些用巨石建造成的军事要塞上,身着盔甲手拿箭矢的兵士在城楼上奔走的身影,仿佛已经能够听到,那震耳欲聋的厮杀声已经在耳边响起。
“叶大人还需半月时日,才能够处理完手头的事情。”耶律乙薛站在耶律月身后恭敬的说道。
把手放在嘴边哈了几口热气,站在城楼上北望过去,远处那如一条条巨龙般绵延起伏的山脉,越发的让耶律月心驰神往,心底里甚至是有些跃跃欲试的期待着与金人真正交战的那天。
“太原府守将是谁?”耶律月依旧望着绵延起伏的山脉,平阳城头上的空气仿佛显得格外寒冷。
“是金国老将完颜守道的两个儿子:完颜圭与完颜章。虽说是一同守太原府,但因为雁门关等就在其北,而太原府则就成了应州、寰州、朔州、云洲的门户,其中身为四州最前端的雁门关,因为建在崇山峻岭中可谓是易守难攻,而在更北的地方,也有四州可以相互驰援,所以……想要攻下这几州恐怕需要打几场硬仗了。”耶律乙薛皱眉,在辽阔的草原上作战,跟在这种地势险要的地方作战,完全是两个概念。
不管是他还是耶律月,自从踏入河东南路开始行军后,总是有种不痛快的感觉,完全没有像是在草原上那般一日千里的感觉,加上他们还携带有粮草,以及大量的工程器具,所以与其说是率兵作战,不如说更像是他们草原牧族的举族迁徙。
脸颊被挟裹着草原上的冷风冻的有些通红,耶律月默默的叹了口气,她心里也很清楚,在中原作战跟草原上完全是两回事儿,这点儿当初在草原上时,她就已经从墨小宝与钟蚕嘴里得知了,只是想不到,当真正的身临其境后,才发现,原来所有的一切都要比墨小宝与钟蚕说的艰难很多。
“太原距离雁门关并不近,但因为地形的关系,使得雁门关以北的四州,无法获得真定府的粮草补给,所有的一切都需依靠太原。从而,真定府以及娘子关,就成了拱卫燕京的第二道防线。如今……。”冷风吹动着耶律月额前的秀发,平阳府里官员府里借来的丫鬟,立刻小心翼翼的捧着一件白色的皮裘,有些敬畏的看了一眼耶律乙薛后,这才挪步到耶律月跟前,轻轻的帮耶律月披在了身上。
回头对着那有些惧怕的丫鬟嫣然一笑,而后又继续望着那绵延起伏的青山巨龙,接着道:“乞石烈诸神奴已经在往真定府赶了,但据董晁的消息,乞石烈诸神奴的目的并非是真定府或雁门关,而是太原府。如此一来,金人的目的就很明确了,他们显然不希望夫君能够夺取太原背后的哪怕一个关隘。”
“但如今……。”耶律乙薛有些犹豫,跟随耶律月多年,他自然是听出来了耶律月未言明的话语,显然想要在乞石烈诸神奴到达太原之前,先下手为强,争取抢在乞石烈诸神奴之前拿下太原,从而使得大军能够有一个坚定的立足点。
“叶大人如今还在解州,而且也……殿下,如此行事儿怕是……要不先派人问……。”耶律乙薛有些不知如何开口劝说。
耶律月打过仗,而且打过不少胜仗,而且不管是统帅大军行进,还是指挥大军交战,都有她一套行之有效的办法,可如今是他们两口子率军打仗,而不是由耶律月一个人指挥大军,所以若是出现了差错的话,叶大人不敢问罪耶律月,但是拿他来泄愤还是没有一点儿问题的。
“怎么?你怕了?他能吃了你不成?”耶律月有些讥讽的说道。
“殿下,臣以为兹事体大……。”耶律乙薛一阵头大,自从嫁给叶青,给叶青生娃后,公主殿下的脾气秉性,明显有着朝母老虎的方向发展,当然,这也跟叶大人宠着有直接的关系。
耶律月长吸一口气,迎着冷风淡淡道:“派斥候去禀报叶青便足矣,命大军明日一早便出发直指太原。”
说完后,耶律月看着无动于衷,打算抗旨的耶律乙薛,无奈的叹口气后,没好气道:“这是董晁刚刚送来的消息,若是等待叶青的命令,恐怕……到时候就是跟乞石烈诸神奴赛跑,或者是抢太原了。”
把信交给了耶律乙薛后,耶律月便转身向城楼下走去,留下耶律乙薛一个人立在寒风中看着那封密信。
看完信后的耶律乙薛,脑海里一直回响着四个字:兵贵神速。
解州位于河中与平阳府之间,而平阳府则是最为接近太原府,一旦耶律月的大军离开平阳,叶青就必须在第一时间补上,而后形成对耶律月身后的保护,以及对于身后解州、河中的威慑。
当然,因为河中西南就是河套三路,所以这也是为何叶青并没有前往河中的原因,扎营在解州,一是因为关云长,而是在中间可以两边兼顾。
当叶青收到耶律乙薛的信时,已经是耶律月率领大军自平阳府出发的第二天下午了。
丝毫不敢在解州多做停留,加上如今范南涛已经跟田栎等人,已经开始对有着当年徽宗皇帝所修葺的崇宁宫,进行了勘查后,已经确定了该如何修葺、扩建武安王庙。
所以对于叶青来说,也已经算是可以从容的率军北上了,至于接下来的一切,则是由河套三路的刘敏行来补缺。
而与此同时,原本被差遣到开封府与张奎一同镇守的许寒,在最初接到叶青的命令后,便于第一时间渡过黄河,比叶青所率的种花家军,以及墨小宝、钟蚕、辛弃疾所率的安东都护府,还有老刘头、赵乞儿的水军,率先与金人展开了交战。
自开封府等黄河以南之地被宋廷夺回后,原本在黄河对岸的河东南路潞州置重兵的金人,则是只在此置了一个观察所用的小股部队。
而随着许寒闷头冲入与金人交手之后,那时候的叶青也不过是刚刚接受了王汝嘉跟田栎的降表,而当王汝嘉跟田栎投诚的确切消息传到潞州知州耳里时,许寒已经攻下了潞州,进而继续北上。
随着河东南路已经投诚,许寒一战之后便再无任何阻力,一万人马就如同滔滔奔涌的黄河水似的,势如破竹的沿着太行山脉而快速北上。
与此同时,在叶青率种花家军到达平阳府时,耶律月的大军因为粮草、工程器具拖慢了行军速度,如今已然是分成了前后两军,以此来加快到达太原府的速度。
庆元二年十一月初,已经更为寒冷的空气吹过脸颊、打在手背上,带着微微的湿凉感,仰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依稀能够看到小小的稀疏雪花,不紧不慢的在空中曼舞落地,而太原城也已然进入了耶律月的视线之内,许寒已经率军直插太原府背后,在太原府与娘子关之间,形成了一道足以拦截乞石烈诸神奴从真定府、经娘子关进入太原的防线。
墨小宝、钟蚕、辛弃疾兵分两路,在攻破沧州后,便又再次合为一路大军,声势浩荡的直指河北东路的河间府瀛洲。
这一切都发生在耶律月抵达太原府城下,而如今唯有许寒所率的一万人,是孤军深入到了金国腹地,放眼望去,北边是雁门关,西边是太原府,东边是娘子关,身后则是他们突破河东北路防线后,金人位于和顺州的大军,气势汹汹的向他们扑了过来。
到达平阳府并没有做过多停留的叶青,在平阳府不过是停留了一夜后,便立刻率领着种花家军,同样向着太原的方向快速赶去。
而乞石烈诸神奴,在到达真定府的第一时间,就已经得到了宋人已经抵达太原府城下的消息。
手里刚刚端起来的热茶,发出一声脆响,摔落在了地面上:“这怎么可能?平阳、河中……。”
乞石烈诸神奴瞬间就意识到了问题的症结所在,平阳、河中的安抚使田栎跟王汝嘉,当年不只是帮助宋人治过水,而且后来因为跟皇后李师儿的两个哥哥交恶,从而被差遣到了河中跟平阳。
而今宋人超乎想象的已经至太原府城下,那么就足以说明,在河东南路他们根本就没有碰到阻击,是因为田栎跟王汝嘉放弃了抵抗,还是说……他们真的已经向叶青投诚了?
连茶水都顾不上喝一口的乞石烈诸神奴,甚至来不及在真定府知府与安抚使设下的宴席上吃上一口,便立刻召集刚刚到达真定府后,准备休整一夜的大军启程。
真定府知府与安抚使追着乞石烈诸神奴跑出来的时候,乞石烈诸神奴已经戴上了头盔,而在不远处的几名兵士脚下,几个血淋淋的头颅咕噜噜的滚到了他们的脚下,吓的两个人神色大变。
“所有人立刻上马,若是还有懈怠者,便是此下场!”乞石烈诸神奴扬着手里的刀,头盔下方的脸庞此刻杀气腾腾,双眼匆匆扫了一眼安抚使跟知府后,便率着大军向城外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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