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墨小宝看来,若是接工部尚书李道的话,或许叶青出面还算是比较合理一些。
而如今不过是李道的公子,而且还是跟少卿之间曾经有过恩怨的主儿,竟然还敢劳驾少卿亲自跑过来接他。
所以墨小宝心中面对门房的潜台词:他算是个什么玩意儿,竟然让少卿亲自过来接他,他也配!简直是对少卿的侮辱。
所以即便是明面上在跟门房说话的时候,墨小宝的语气,多少也是带着一丝的不耐烦。
门房先是一愣,看着眼前少年身后的主儿,抬头望着李府二字的倨傲模样儿,心中有些气愤之余,转念一想,这可是皇城司的统领,而且即便不是皇城司统领时,就敢大耳光打得公子不敢吭声。
于是,门房脸上急忙堆满了笑容,跟墨小宝说了一声稍候外,便立刻往府里头跑去。
不大会儿的功夫门房再次从里面走了出来,身后却是没有李立方的影子。
叶青也不着急,悠哉的坐在车辕上,看着门房走到跟前,陪着笑脸道:“少卿稍候,公子马上就出来,您稍微耐心等一会儿。”
叶青环顾四周,再看了看墨小宝向他点头,心中顿声警惕,向门房招了招手,低声问道:“太子妃不会是在府里吧?”
“这……。”门房又是一愣,还不等继续回话,叶青就挥挥手,示意他不必说了。
李府的大门缓缓打开,在叶青看来,大户人家的正门就如同女子的月事一样儿,一个月也就偶尔开那么几天而已。
李凤娘带着李立方缓缓走出来,坐在马车车辕上的叶青,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笑意看着李立方,而李立方,即便是有他做为太子妃的姐姐相配,依然还是连跟叶青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从车辕上跳下来的叶青,率先向高傲的太子妃行礼,而后才看着神色拘谨的李立方,嘿嘿笑道:“李公子请了,从今日起,我一定会尽力的把所有知道的都告诉你。”
李立方神色僵硬的看着叶青,勉强带着笑意,有些惶恐道:“有有劳少卿了……。”
一旁的李凤娘看着不争气的弟弟,看见叶青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顿时觉得李家的颜面尽失。
不由得啧了一声,凤目暗暗瞪了一眼,伸手拍着李立方那噤若寒蝉的单薄肩膀的叶青一眼,开口道:“你先上车吧,我跟叶少卿嘱托几句话。”
李立方看了一眼依然是带着不怀好意笑容的叶青,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这是叶青在故意吓唬他,神色有些苦的看了一眼李凤娘,想要求救。
但李凤娘则带着叶青,已经缓缓的走到了一旁。
无奈之下的李立方只能是心一横,跟着墨小宝走到马车跟前,而后毅然决然的坐上了马车。
看着李立方上了马车,李凤娘心里这才松了口气,回头再次瞪了一眼脸上带着随意笑容的佞臣,没好气道:“你能不能不要故意吓唬他?他跟你有什么仇什么怨?至于到现在还耿耿于怀,紧揪着不放吗?”
“太子妃您严重了,臣岂敢对令弟有不满……。”叶青恭敬的对李凤娘说道。
“少给我来这套,你是什么货色,我李凤娘不知道?我告诉你叶青,这些时日里,要是李立方少了一根寒毛,我都拿你是问!”李凤娘寒着一张白里透红的脸蛋,凤目之中也是寒光闪闪。
“是,臣自当好好教授令弟。”叶青脸上写满了无所谓的态度,不过语气倒是极为恭敬。
看着表面恭敬的叶青,李凤娘岂能不知道,眼前的佞臣根本就没有把她的警告当回事儿。
当然,李凤娘也能隐隐感觉到,叶青对李立方的态度,也像是在告诉自己,不要拿他的家人来威胁他。
当初李立方被汤鹤溪所蛊惑,酒醉之后闯入叶青的家中打了白纯一巴掌,也是因为此事儿,所以才让叶青如同李立方嘴中的疯狗一样,敢不顾一切的惩治他。
想着李立方跟叶青之间当初的恩怨,李凤娘不由得无奈叹口气,只希望着李立方不再记恨叶青,而叶青也不再旧事重提就好。
“对了,我听说……那几个罗马人没能从泉州回来?”李凤宁蹙眉道。
“嗯,太上皇跟圣上已经知道此事儿了。”叶青点点头,刚刚神色之间的痞性也消失不见,正色的回答道。
“那这……会不会影响……。”
“不会,颇黎制法罗马人手里又不是真的有,我们又没有必要真的要巴结他们,只不过是借壳生蛋罢了,没什么关系的,要怪就怪这几个罗马人,被史弥远遇到了,又很不走运的卷入到了朝堂争斗中。”叶青语气轻松,对于罗马人的生死,其实他并不是很在乎。
李凤娘听着叶青的话语,正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特别是叶青的那句借壳生蛋,让她不由自主而又莫名其妙的想到了自己的肚子,不管叶青怎么想,她当初的目的是什么,总感觉叶青的话语里带着丝丝的讽刺,那么的难听不入耳。
看着神色从容轻松的叶青,李凤娘即便是想要生气,可又怕被眼前这个佞臣发现些蛛丝马迹,不由得哼了一声后才道:“本宫希望不要再把范念徳一事儿,在你身上重来一遍就好。”
“这你放心,史弥远就算是想要给我扣帽子,他也要有好的借口才行。人是死在了庆元府的驿馆内,又有他的党羽在一旁,这件事儿无论如何也不会跟我扯上关系。即便是如今临安驿馆内仅剩的两个罗马人,他们要恨也不会恨我的。”叶青摸了摸鼻子说道。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看着叶青摸鼻子,李凤娘就条件发射的问道。
与叶青不似夫妻,但却有夫妻之实,何况她跟叶青一起,又是在用心的审视着叶青平时的一举一动,所以叶青这个下意识的动作,以及思考的时候不由自主的食指敲打的动作,李凤娘都是一清二楚这些意味着什么。
“怎么会?该说的我都说了,臣岂会瞒着您?”叶青一愣,看着凤目之中略带威胁的李凤娘道。
“那不该说的就不说了,如果我也想要知道呢?”李凤娘蛮横不讲理道。
“跟您没关系的事儿,您就没必要知道了,今日事儿还很多,恕臣就先告退了。”叶青不给李凤娘再说话的机会,匆匆行礼后,便跳进了马车里,倒是把马车里正襟危坐的李立方吓了一跳。
李凤娘看着说不过就跑的佞臣,心生不满之余,竟然不由自主的望着那跳上马车的背影,小女儿态十足的在原地跺了跺
脚,不过她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动作,发现无人注意到后,这才往府里走去。
马车里的李立方跟叶青面对面而坐,从李府的坊间到中和巷并没有很远,但对李立方来说,却是如同漫漫长路一样的难熬。
不想继续再叶青跟前示弱,但看着叶青嘴角的笑容,浑身不自在的李立方,又不得不在叶青看着他的时候,讨好似的陪笑着,心里头也是七上八下,深怕这个疯狗突然会想起当初的事情,又再次把怒火发泄在自己身上。
“当初的事情,既往不咎,过去就过去了。但若是李公子心里头还怀着记恨,或者是想着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想法儿的话,那就别怪到时候我让你连哭的机会都没有。”叶青揽着李立方的肩膀,如同多年好友一样走进了中和巷的宅子里。
站在叶青府邸那巨大的影壁跟前,李立方心头也是一阵的恍惚,谁能想到,不过是短短两年多的时间,已经是物是人非!自己跟汤鹤溪那时候看不起的人,如今已经算是朝堂新贵,而汤思退也已经死了两年了,就连他的家人等等,如今也是死走逃亡。
“若是少卿真心待我,立方必定真心……。”
“快打住,听你说话我都起鸡皮疙瘩了,我可没有那特别的爱好。”叶青夸张的抖了抖肩膀,满眼鄙视的看着李立方。
李立方无语,看着叶青那夸张的表情,再想想自己刚才说的话,瞬间神色尴尬,急忙解释道:“我也没有那个爱好,我的意思是说……。”
“停停,打住。话是说给人听的,事儿是办给人看的,想要让我不再对你有敌意,可以,就看看你接下来会如何做就是了。”叶青带着李立方往府里后面的后花园行去。
叶青并非是不知好歹,而他也相信,从上次孤山园林跟李道会面后,加上今日李凤娘亲自送李立方出府,最起码是李府彻底向自己释放出了一个放下成见的善意信号。
他也相信,李道必然会在这段时间里谆谆教诲李立方应该放下心中的成见,对他叶青既往不咎才是。
看着眼前如同作坊似的一排排小房屋,甚至还有着李立方不曾见过的炉子等等物事儿,叶青一边带着他看着这些,一边说道:“按照罗马人的制法儿,我已经试了好多次了,如今基本上算是掌握了其中的精要,接下来要做的,便是你能够找来将作监的工匠,最好是你们李家信任的人来此,然后我会毫不保留的交给你们,如何?”
“那不知道少卿教会我们后,这里这个作坊是否会拆除呢?”李立方看着那些他完全不认识的物事,只能把李凤娘的话语重复的问道。
“自然不会,不过你大可让太子妃放心,这里日后产出的只是供我们自己用,保证不会跟你们竞争。”叶青当然知道,李凤娘顾及的是什么,毕竟,那娘们就是一个贪婪到极致的娘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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