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道冲不由心头一阵苦笑,这个叶青可谓是狡猾的很,也是个心狠手辣、有勇有谋之辈,要不然的话,也不会在临安,竟然敢把任雷直接关在皇城司的大牢关了半个月。
而后刚刚被放出来,但在大街之上,又被眼前这个年轻人狠狠的揍了一顿,如今这个年轻人,竟然还敢出现在夏国的都城。
所以即便是翰道冲也不得不认为,人家叶青刚才的所言,也不能说是人家没有拿出十足的诚意来,毕竟,就算是一个小小的大理寺少卿,但可也是冒着生命危险,冒着楚王之子任雷的报复来到夏国,帮助他们一同来铲除奸佞的。
但这些并非是夏国所想要看到的,若是只是想要一个有勇有谋之辈,若是单单只想要能够围攻剿杀任得敬等朋党的武将,翰道冲自信,大夏的武将当该是比大宋的武将更能胜任才对。
但大宋偏偏并没有给大夏想要的,而是看似极为有诚意的派了一个南宋朝廷的大理寺少卿过来,美其名曰要帮助、支持他们来铲除奸佞。
当然,大宋之所以愿意帮助,其中之意自然是少不了对当年任得敬叛国投大夏的耿耿于怀,若不然的话,他翰道冲,也不会带着陛下的旨意,去跟大宋朝廷去合谋铲除任得敬一事儿。
也正是因为任得敬曾为宋臣的这一层关系,才让不管是大夏的皇帝,还是翰道冲等几人都相信,宋廷必然是会愿意支持他们一同铲除任得敬的。
“若是以少卿所言,此番诚意自然是足够。但想必少卿也该知道,我大夏即然想要得到贵国的支持,那么就必然要防范金人对奸恶的支持。所以……若是金人陈兵我大夏边疆施压之时,少卿可能保证贵国成都府、潼川府,特别是利州路安抚使,能够做出与我大夏遥相呼应,同为抗金之举呢?”翰道冲不打算跟叶青兜圈子了,而是直接问道。
“当然可以,为什么不可以?没问题,绝对没有问题。”叶青斩钉截铁的说道。
倒是让翰道冲脸上瞬间呈现欣喜之色,急忙确定的问道:“此话可当真?君子无戏言,少卿可莫敷衍老夫才是。”
“自然不会敷衍欺骗中书令,但……就要看贵国能够给予我宋廷什么好处了。兵马出动、少不得消耗粮草物资跟白花花的银子。而且冒着与金交恶之险,支持贵国铲除奸佞,中书令大人,不说其他,贵我两国易地而处的话,您认为什么样儿的条件,才会让您冒着得罪金人的风险,愿意帮助我宋廷呢?”叶青三两句话,便把“诚意”抛给了翰道冲,而他们之间的话题,也如同车轱辘一样,又回到了最初的原点。
翰道冲的脸色随着叶青的话语渐渐变冷,一双眸子毫无感情色彩的注视着叶青,紧抿着嘴唇过了半晌才道:“少卿是拿老夫打趣了?”
“中书令可知道,金人前不久刚刚下旨,免除了我大宋所谓的岁币?”叶青不为所动,脸上依旧带着随和的微笑,继续道:“正所谓无利不起早,宋廷与金朝之间的国仇家恨,是贵国寻求我大宋支持的一个重要原因。但如今我大宋朝,一面得到了金人的安抚,免除了岁币。但不代表我们宋人就忘了金人带给我大宋的屈辱跟血泪痛苦。国事之间向来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我相信,金人免除我大宋岁币,怕是也是怕贵国拉拢我大宋朝廷一同抗金。所以说,我大宋重诺,即然答应了贵国,那么贵国若是没有诚意,那就不好谈了。”
“那不知道少卿想要什么样儿的诚意?”翰道冲脸色渐缓,但在叶青眼里,也不过少了一丝怒气而已。
“很简单,一条畅通无阻的商路。”叶青神色平静道。
“如何个畅通无阻?”翰道冲沉声问道。
“免除我大宋所有商贾赋税……。”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翰道冲想也不想的就直接给拒绝了。
翰道冲的拒绝自然是有他的道理,西夏即便是对于实力雄厚的铁木真,都如同一道天堑一样,最后还把命都交代在了这里,便是因为其独特的军事地理位置。
不但有丰富的肥美草原,又有贺兰山、祁连山这样的天然屏障,特别是祁连山这个能够永久的为他们的草场提供水源的山脉,山顶有着丰厚的永久积雪跟史前冰川覆盖,每到季节融化的水源,就已经足够滋养他们赖以生存的草场。
更为重要的是,西夏则是扼制着河西走廊这一条重要的由东向西的商道,自汉以来的丝绸之路,能够成为财富之路,生生被夏人在此掐断,足以想见,西夏的战略位置是多么的重要。
所以西夏看似贫瘠,但实则他们有着太多的能够独自立国,而且还活的很好的条件。
辽国公主如今出使到夏国,也足以说明,如今的西夏跟更西面的辽国关系必然不差,甚至是十分友好。
若是叶青能够得到这一条商道,即便是回到临安之后,市舶司那边打不开局面,他也足够依靠这一条商贸之路,来得到他想要的全部东西,那就是克烈部跟夏人的良马,甚至是包括夏人冷锻造的兵器跟盔甲。
两人静静的望着彼此,如同斗鸡一样的都是一动不动,比试着看看到底是谁先沉不住气。
最后,翰道冲甚至有些怀疑,坐在他对面的叶青,会不会岁数比他还要大,怎么如此年纪轻轻,竟然能够如此沉的住的气,竟然一点儿也不着急。
“除了这个,其他的条件,贵国可以随便提。更何况,你刚才所言,即便是我们答应了,但若是我们反悔,你们宋人还不是一点儿办法没有?到头来岂不是什么也得不到?”翰道冲一副我是替你着想的样子说道。
叶青则是无声的摇了摇头,而后笑着道:“那实在不行,我干脆问问任得敬愿意不愿意……。”
“怕是你还没有见到任得敬,就会被任雷碎尸万段。若是少卿有这个胆魄,老夫不介意少卿试上一试。”翰道冲冷笑道。
“好,一言为定。”叶青一拍桌子站起身,看着翰道冲道:“我相信比起个人恩怨来,任雷更在意他能不能当上太子一事儿。若是有我大宋跟金人的支持,任得敬分国称帝一事儿,十有八九那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即便是贵国打算跟辽国和亲,以此来修好两国的关系,以此来给任得敬施压,但想必到时候辽国也得掂量一番了吧?”叶青嘴角随和的笑容,随着话语也渐渐变冷道。
“你……叶青……。”翰道冲也是愤然起身,手指叶青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且更让他有些担心的是,辽国公主跟太子殿下之事儿,这叶青是怎么知道的?
这些时日,整个兴庆府并没有把此事传开,还是属于秘密进行中,为的就是怕会以讹传讹,最后经过民间发酵之后,到了任得敬那里,变成叶青所言那般。
“今日中书令是秘密来跟我面谈,所以显然不会带很多的手下过来,因为那样的话,恐怕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所以说,只要我走出承天寺,在外高呼一声我是大宋使臣叶青,不管别人信不信,任雷肯定是第一个跑过来看看真假的。到时候……中书令大人,大宋朝廷冒险……。”
“叶青,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大理寺少卿,难不成你以为你是汤思退那样身居高位的权相?你认为你一个人就能改变贵国皇帝跟老夫之间的约定?”翰道冲突然不屑一笑,一脸不相信的缓缓坐下说道。
叶青也笑了笑,而后也缓缓坐下,即然两人之间还有的谈,那么还是坐下说为好:“贵国地处西垂,难不成只对西面的消息灵通,只对西面的公主感兴趣。对于东面的金国消息就一点儿也不灵通吗?中书令只知金人免除了我大宋岁币,难道不知道是谁出使的金国吗?”叶青带着玩味儿的笑意问道。
“哼,不管是谁出使金国,在老夫看来,也不会是你出使金国立下这个大功劳的。”翰道冲自信满满的说道,并未理会叶青一而再再而三提及的辽国公主一事儿。
从临安到燕京路途也不算近,何况想要促成金国减免岁币一事儿,在他看来,少说也得一年半载的时间才能谈拢。
自己跟金人打交道也不少,他很了解金人的行事作风,绝不会是那么轻易的就松口免除宋人岁币一事儿的,这是需要极富耐心的跟金人去磨才能办到的。
所以,想也不用想,他都知道,与金国谈判免除岁币一事儿,根本不可能是眼前的叶青所为。
这毕竟不单是考验一国之君对于一个臣子的信任,更是对一个臣子在朝堂之上的地位跟身份,皇恩浩荡的认可。
再者说了,即便是叶青所为,他若是跟金人谈判成功,而后再回到临安,转道再来夏国,这时间也对不上不是?
“很遗憾,还就是我跟金人谈判的,而后免除了我大宋的岁币。或许说了你不相信,不单是我跟金国谈判的,而且还是亲自跟金国皇帝谈的,只是一次会面,此事儿便基本上就确定了。对了,完颜雍还很赏识我呢,那个叫完颜璟的金源郡王,太子完颜允恭的儿子,是我的徒弟,不信的话,中书令大可以去确认一番就知道了。”叶青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说道。
而随着他把完颜雍的样貌描述给翰道冲的时候,吃惊的下巴都快要掉下来的翰道冲,不可思议的指着叶青道:“即便是如此,那你是如何在这么快的时间从金国来到我大夏的,难不成你会飞?”
“走草原很近的,而且我还在草原上游玩了半个月才开始赶路的。”叶青轻描淡写的说道,摇着他那头脏辫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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