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姿玉态、一枝芳艳,青衫衣襟、盈盈仙子。
白纯今日或许是因为迁居的缘故,所以把平常的一身素衣换成了一身白色衫裙,外套一件青色褙子,一头乌黑的秀发柔顺的挂在脑后,破天荒的今日还画了一丝淡妆。
此时听到叶青竟然承认了道士对她夫人的称呼,一时之间芳心悲喜交加,喜的是夫人一词、悲的也是夫人一词。
总是有人想要揣摩透女子的心情,但千百年来还从来没有人能够摸透,哪怕一个女子的全部心情。
而像白纯这般漂亮如同婉约仙子的女子,心思自然是更加难以揣摩,叶青的承认让她欣喜,昨夜的一切不是梦境,而少女那易多愁善感的芳心,瞬间又开始以为,叶青承认的这句夫人,会不会是因为自己是他嫂嫂的缘故?
如果他承认的是嫂嫂的这个夫人,岂不是自己又在自作多情!于是瞬间,白纯芳心又已多愁,再次恢复了她冷若冰霜的样子。
“此府邸虽风水颇佳,说是宝地也无不可,只是……。”道士看了看笑眯眯的叶青,没来由的有些紧张,但依然还是强自镇定的侃侃而谈道:“只是……这府邸久无人居住,怕是已被……。”
“被什么?仙长可是有发现不妥之处?”泼李三跟锦瑟二人,紧张的急忙异口同声问道。
道士看到有人接下茬,于是便继续装模作样的在屋檐下来回踱步,一边掐着手印,一边低头思索,小声的喃喃自语着,谁也听不清的话语。
“叶老爷、叶夫人,今日乔迁之喜,贫道本该祝贺才是,但……此事儿即然被贫道看见,贫道向来以斩妖除魔为己任,为我大宋百姓求的一方平安与家眷安宁而奔走。所以还请老爷跟夫人切莫怪罪。”道士看了看叶青,再看了看白纯,脸上带着一丝歉意的说道。
“但说无妨,不知道道长看出什么来了?”叶青仰头看了看明媚的天空,零散的几朵白云悠闲的漂浮在面,院子里一时之间鸟语花香,一派悠然舒适的情景,却不知道这个道士打算如何给自己添堵。
白纯站在叶青的旁边默不作声,只是静静听着道士跟叶青的谈话,而在叶青问出之后,不由的也跟着点点头,期待着那道士的答案。
“风水宝地是也,无奈久无人居,老爷与夫人今日乔迁,怕是要惊动一些……魑魅魍魉、宵小孽畜了。此坊紧邻凤凰山、毗邻皇宫,名为万松坊,府邸身后乃是从皇宫流经而过之中河。只是……老爷跟夫人可知晓?当年我大宋朝在为定行都之前,便已经有了这座府邸,而且……不睡龙一事儿老爷跟夫人可知晓?”道士咕噜着眼珠子,在白纯跟叶青脸上扫过,神秘莫测的问道。
叶青看看白纯,白纯则是见叶青望向她时,立刻低下头摇了摇,示意自己不知道。
道士看着叶青跟白纯的样子,会心一笑,心道今日又要大发一笔了,于是继续神秘的说道:“当年我大宋未立国之时,唐末乱世,钱镠请朝廷赐封他为吴越王被拒,于是最后一怒之下,自立为王建吴越国。而当年钱镠便与那黄巢争夺过临安城,这临安城外,凤凰山上可是没少死过人。钱镠当年占据临安,但日夜不得入睡,最终眼睁睁劳累致死,后究其原因,才知乃是不睡龙从中河潜伏而入作祟,生生累死了钱镠。”
“今日贫道却……。”道士捋着下巴的三缕胡须,为难的说道。
“却怎么样儿?”这一次不光是锦瑟跟泼李三,就是白纯跟赵乞儿,都有些紧张的问道。
“贫道还需要多加证实,才敢说是否属实。”道士看了看屋檐跟院子,视线每次经过叶青时,却都是飞快的掠过。
“不知道仙长还需要如何证实?”白纯余光瞟了一眼有些不以为意的叶青,偷偷拉了下叶青的衣袖,示意他正经一点儿。
“贫道还需看看贵府后院的中河才能确定,是否那不睡龙真的是盘踞于此。”道士凝重的说道。
“离皇宫这么近,我觉得你不妨去皇宫看看,不睡龙好歹带着一个龙字,怎么会来我这小门小户呢,要盘踞也该是皇宫不是?那里龙气……。”叶青不理会白纯的提醒,笑着对那道士说道。
“不然,此言差矣。”道士摇头晃脑,撇了一眼叶青后说道:“我大宋太上皇、圣上居于宫内,不睡龙即便是再强悍,自然是也不敢跟真龙天子争抢,但凤凰山一带又是风水宝地、有龙腾虎跃之势,仗着身后万松岭庇护,自然是要避龙蛰伏了。”
“所以那不睡觉的东西,就蛰伏在了我这府邸?”叶青看着一本正经、脸色严肃的道士继续问道。
一旁的白纯也不知道叶青是不是又犯病了,只能是无奈的叹着气,由着叶青跟那仙长在那里掰扯。
不只是白纯,在院子里的众多人,完全不知道,不睡龙确有其事,但并非是什么魑魅魍魉,而是当年钱镠生于乱世,在自立为帝后,每夜不敢睡的太沉,便自制了一个圆滑的木头枕头。
是为了防止每天夜里自己睡的太熟而误事,所以便枕着圆滑的木枕头,只要自己一睡熟,脑袋便会不由自主的从枕头上滑落,由此而警醒自己罢了。
加上每晚钱镠深怕自己想起了什么事儿,怕一觉到天亮之后忘记,所以还在房间里准备了一个盛着粉的盘子,一旦想起何事来,便会记在了上面,防止第二天忘记。
于是便有了警枕粉盘一说,而至于不睡龙,则是人们在钱镠自立为帝后,却夜不能寐,因此起的一个绰号罢了。
后来适逢契丹人在五台山问起吴越皇帝如今安在,被告知:浙中不睡龙,今以归矣。
由此经过演化,便成了这个道士嘴中的魑魅魍魉,成了他骗取钱财的手段。
让叶青等人意想不到的是,道士在听完叶青的反问后,并没有显得惊慌,而是胸有成竹的笑着道:“当年吴越皇帝钱镠与南吴皇帝杨行密争斗不断,杨行密大败过几次钱镠,俱是这不睡龙的功劳。所以……想要知道贵府是否有不睡龙盘踞,贫道按照当年的法子,试上一试便知晓。”
“如何试呢?”叶青反握住白纯还在拉扯他衣袖的手,淡淡的问道。
而此刻白纯被叶青握住了小手,于是悄悄地挣脱了几下,但是都没有挣脱开。于是瞬间粉脸又是通红,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生怕被人发现她跟叶青此时正牵着手。
“好说。”道士自信满满的再次打量着院子,继续说道:“当年吴越皇帝听了臣子的密报,知道杨行密以不睡龙暗地里迫害他,便名人用大斧砍柳树来还击,而杨行密知道以后,便以绳穿过钱眼,来施法命不睡龙盘踞在钱镠之左右,让他夜不能寐,最终劳累致死。所以,想要知道贵府是否有不睡龙盘踞,只要给细绳穿上一枚铜钱,用火烧至即可,断之便无,不断便是有之。”
叶青松开白纯一直在挣扎的手,抚摸着自己的下巴,看着神色凝重、仙风道骨般的三缕须道士,摇头笑了下说道:“那么我让下人给你准备铜钱跟细绳呢,还是你用你自带的啊?”
听到此处,叶青已然听出来了,这位仙风道骨的道士,要开始在众目睽睽之下施展仙法了,所谓的绳穿钱眼火烧不断,这种老套路,恐怕没有人不会不知道吧。
但也不得不说,眼前这位坑蒙拐骗的假道士,把民间传说整合后,倒是形成了他一套独有的骗取方法,似真似假、模棱两可的一番话,以不睡龙开头,以穿眼斫头为结尾,从而让他的障眼法变得真实起来。
所谓的穿眼斫头,恰好确实与吴越皇帝钱镠跟南吴皇帝杨行密有关。钱镠统一两浙后,其主要对手便是割据江淮,自立为帝的杨行密。
二人屡动干戈,互相视为仇敌。杨行密便让人用细绳穿过钱眼,称之为“穿钱眼”,以此来诅咒钱镠,寓意自然是以钱镠的钱字做文章,如同针扎小人一样。
钱镠也不甘示弱,每年都让人用大斧砍柳树,称之为“斫杨头”。
于是两人是玩的不亦乐乎,直到武勇都之乱后,钱杨两人竟然联姻,成为了亲家,而那穿眼斫头之举才被两人叫停。
“自然不可。”道士听到叶青要亲自给他准备细绳与铜钱,立刻拒绝道:“平常绳子并无仙法,自然是无法看到那不睡龙,只有贫道那施过仙法的绳子,才能做到。不过……铜钱倒是可以让叶老爷赐一枚也无妨。”
叶青笑笑不说话,对着神色一直紧张、认真的锦瑟点点头,锦瑟于是立刻掏出一枚铜钱,递给了那三缕须道士。
白纯、锦瑟、包括泼李三、赵乞儿,甚至是还有其他丫鬟与下人,此时因为那三缕须道士要施展法术,此刻都放下了手里的活计,站的或近或远,一个个紧张加新奇的望着那道士。
“那么可以开始了吗?”叶青依然是随和的笑着,他也想看看,这三缕须到底要故弄什么样儿的玄虚。
“还请叶老爷、夫人等与我一同前往后院中河处,不睡龙平日里喜好盘踞于水中,只有夜晚时才会脱水而出,贫道法术浅薄,离得太远的话,怕是无法捕捉到它。”三缕须捋着胡须煞有介事的说道。
“那仙长快请。”泼李三急忙让路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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