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白觉得自己很难受,喉咙干渴,心慌烦躁,想一头扎进冰凉的水里,潜到底趴着。又像有股力量在体内上蹿下跳,让他想随便撕扯抓挠什么,再咬个稀烂。
楚予昭看出他的异样,有些紧张地追问:“小白,你怎么了?”
洛白怎么说得出话,只在他怀里不耐地弹动身体,在空中胡乱挥舞着两只爪子。
楚予昭在路旁大石上坐下,将他摊在腿上,拨开他身上的毛发仔细检查,看有没有伤口。
当他手指在洛白身上滑动时,小豹竟突然安静了下来,只胸脯起伏着喘气,一双含着水光的眼睛,就那么湿漉漉地看着他。
楚予昭正紧张着,没有注意到小豹的反应,只是他检查过一番,并没有发现有什么皮外伤,刚收回手时,那手指就被小豹的爪子给握住了。
洛白将他手指放到自己肚皮上,示意他继续摸。
楚予昭怔了下,却也顺着他的意思慢慢抚摸着肚皮,洛白既觉得舒服,却又更加烦躁,不知道该如何排揎,想也没想地,突然就一口就咬住了楚予昭的手指。
他这口虽然没有用上大力,但比平常玩闹时重些,楚予昭略微皱了下眉,却并没有从他嘴里扯出手指,只问道:“小白,你究竟怎么了?”
洛白松开嘴,喉咙里发出烦躁的呼噜声,又转头去咬楚予昭的衣袍,扯住一块后便左右甩头,像是要将那块衣袍撕扯下来。
“小白,我刚才没在的时候,你遇到什么了?”楚予昭捏住他的脸颊,声音变得严厉。
洛白一边撕扯着那块布料,一边嗷了一声作为回应。
楚予昭刚松手放开他脸颊,他就直起身,站在楚予昭大腿上,抱着他的脖子,将脸在他胸膛上蹭。
啊……这样蹭着舒服一些。
他干脆整只豹贴上了楚予昭的胸膛,全身扭动着蹭。
啊……哥哥的胸膛很坚实,这样蹭着很舒服。
楚予昭垂眸注视着小豹这奇怪的行为,眼底闪过几分了悟,神情也变得有些古怪。
他扶住正在乱扭身体的小豹,嘴里低声问:“你刚才是不是吸入了一些雾气?”
洛白虽然站在石林边上没动,但那阵带着催..情迷幻的浓雾出现时,是将整个石林都笼罩住的,难免会飘一些去其他地方,被一直站在边上的洛白吸入了。
洛白此时脑子里全是蹭,快蹭,各种蹭,蹭起来会舒服些,但也将楚予昭的话听进去了,一边忙碌地蹭,一边点头。
是的,是有一阵莫名其妙的雾飘了过来,但很快就散了。
洛白觉得虽然这样能缓解一些,却依旧很难受,身体内热得像是要炸开,急得嘴里呜咽着,用有些红的眼睛去看楚予昭,那模样分外可怜。
楚予昭突然揪住他的后脖颈,将他拎至空中,面对面注视着,小豹被迫离开他的胸膛,不好受地在空中挣扎起来。
快点放下我,快点!呜呜!
楚予昭的视线顺着小豹泛起粉红的肚皮往下滑,顿了顿,再将他放下地,道:“我看看能不能用内力逼出你的——”
他一句话戛然而止,哽在了喉咙里。垂眸看着那只已经抱着他小腿蹭的小豹,又不忍卒睹地转开了目光。
洛白抱着楚予昭的小腿,一边蹭一边去看他的脸。既朦胧地觉得有些羞耻,又有些怕他生气,但却怎么也停不下动作。
怎……怎么办,我停不下来啊,呜呜呜……
楚予昭就平静地注视着前方,似乎这条腿不是他自己的,由着小豹抱着胡天胡地。
洛白卖了会儿力,身上都出了汗,却依旧觉得难受,还很委屈,红着眼嗷嗷叫了两声。同时心里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生气,挥舞前爪打了楚予昭两下。
楚予昭转回视线,沉默地看他片刻,突然长长叹了口气,伸手将他揽到怀里,低声说:“我帮你吧。”
说完便抱起洛白,去了一块大石后面。
明明这里只有他俩,根本不可能有其他人,但楚予昭还是去了能遮挡的地方。
也没过多久,楚予昭便从大石后走了出来,面色依旧镇定,从脸上看不出一丝端倪,只是怀里那只小豹已经安分了,在他怀里瘫成了一张软皮毛,不用拨开那层白毛,都能看见下方红透了的皮肤。
楚予昭垂眸瞥了眼,也没有说话,一手抱着小豹,一手撩起袍摆,登上了山壁上的石梯。
洛白那阵余韵过去后,开始回味刚才那一幕。
原来还能这样做……嘻嘻……感觉好好……以后还想,还要让哥哥这样帮我……
楚予昭再次垂眸时,就看见小豹也正盯着他看,神情无比荡漾,任谁一眼就能瞧出来他在想什么。
见他显出这样毫不掩饰的露骨神情,楚予昭再也不能维持镇定了,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一声,调开视线看向前方,耳根子悄悄飘起了一抹红色。
洛白刚舒服过,全身懒洋洋地提不起力气,就那么躺在楚予昭怀里,半眯着眼睛,目光火烫地看着他。
直到楚予昭握住他脑袋调转方向,让他的脸朝向外面,这才打了个呵欠,调整了下姿势,开始打量外面的情景。
顺着这条石梯往上行出一段后,便出现了几条分支,楚予昭都不会多加考虑,直接选中一条便往前走。如此再行上一小段,又会出现路口,而他只目光略微一扫,便踏上其中一条。
洛白有些惊讶地抬头看他,楚予昭明白他的想法,解释道:“我虽然记不住那副画变幻后的具体路形,但变幻前时看得仔细,是能记清的。虽然山体形貌看似改变了,实则和之前一样,只要按照变幻前的记忆前进,就能找到正确的路。”
原来还能这样,哥哥真的好厉害啊。
楚予昭没注意到他内心的震撼,伸出一根手指碰了碰他头顶的蓝宝石玉冠,犹豫着试探开口:“小白,你……你能不能变成人的?”
洛白一个激灵,两只耳朵动了动,眼珠子也凝着,像是在急速思考该怎么回答。
楚予昭看着他,又道:“其实我幼时经常看一些画本子,里面有些奇人异士,身怀绝顶法术,可以幻化出其他飞鸟走兽的外形。”
他的话很巧妙,不是说的可以化为人形的山精野怪,而是身怀法术的奇人异士,可以幻化外形。
果然,洛白听到这话后,从趴伏的动作直起了身,两只耳朵抖得像蛾子扑闪的翅膀,似乎就要立即起飞。
楚予昭叹了口气,带着几分惆怅道:“看了那些画本子,我从小就怀着憧憬,要是也能认识一位那样神奇的人就好了,可惜福缘太薄,那样的世外高人,岂是寻常就能遇见的?如果那么容易的话,也不会将这些人事都写进画本子,供世人膜拜传颂了。”
洛白倏地转头,两只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我只期盼能在有生之年也遇到那么一位高人,看他变幻成飞鸟,或者兔子之类的灵兽。”
飞鸟?兔子?为什么是飞鸟和兔子?
楚予昭假意没有看见小豹眼底的失落,继续道:“因为这些变幻术想来不是特别难,我并不奢望能遇见能幻化为豹的奇人,身怀这种法术的高人,那肯定是可遇不可求,只在心里想想就行了。”
洛白眼睛亮得灼灼逼人,他有些难耐地伸出爪子,搭在了楚予昭手背上。
其实我就是豹子啊,我就是能变的豹子。
“怎么了?小白?”楚予昭低声问:“你是有什么话想给我说吗?”
洛白张了张嘴。
可他现在是只豹子,在这里面没法变幻,也就没法说出他也能变成人的事情。何况娘的那些教诲深植于心,哪怕是浮起这个念头,也瞬间能看见那高高举起的藤条。
于是又恹恹地重新趴回楚予昭臂弯。
楚予昭看出他的犹豫,也不再追问,只安抚地拍了拍他脑袋,顺着石梯继续往前走。
沿路的岔道很多,也不知道通往何处,楚予昭循着记忆,总会选中正确的那一条,往着山上行去。
很快就到了半山腰,前面又出现了三条斜斜向上的石梯,左边一条石面上腾着火焰,石块都烧得鲜红,某些地段已经化作岩浆,不时冒出沸腾的泡,缓缓流淌。
而右边那条,爬满了色彩斑斓的毒虫,还有昂起三角头的毒蛇,对着楚予昭吐出丝丝毒信。
只有最中间一条,虽然碎石林立,很多级石阶都垮塌了,但瞧着却是那唯一可以正常通行的路。
楚予昭在看见这三条路时,却没有选择中间的路,而是走向了滚动着岩浆的那条。
洛白本来趴在他怀里,有些紧张地回身看着他。
楚予昭道:“别怕,我已经瞧清楚了,这画里并没有什么厉害的,都是使用的幻术,是假的。”
话虽如此,当他走到那快被烧融的石梯前,感受到那蒸腾的热浪时,还是停顿了一瞬。
洛白瞪大了眼,不停去看那冒着泡的岩浆,又去看楚予昭,神情虽然惊慌,爪子紧紧抱着楚予昭手臂,却也没有阻止他。
哥哥说了,这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楚予昭终于跨出了第一步,稳稳踩在通红的石块上,鞋底顿时腾出股白烟,像是被灼化了一般。
但当他另一只脚也随即跟上来,整个人都站在石梯上时,却发现那鞋子依旧完好,也没有再感觉到刚才站在边缘时的热度。
那些翻滚的岩浆,腾腾冒出的火苗,快要融化的石块,似乎都只是一张背景图。
楚予昭感觉到怀里的小豹舒了口气,也放软了身体,便捏了捏他爪子,大步往前走去。
身遭都是燃烧翻腾的火焰,但却丝毫没有灼热感,洛白觉得很新奇,抬头看楚予昭的脸,看他脸上也被镀上了一层红,好奇地探出爪子碰了碰。
楚予昭低头看他,道:“小金豹。”
走过这段路后,离山顶又近了一些,可前方的山峰却突然断开,出现一条看不见底的深堑。
隔着一层浓雾,隐约可见对面的山壁,足足离有几十丈远,只有鸟儿才能飞过去。
所幸在这深堑之上,还有两条可供选择的路。
虽然那已经不能称作是路了。
左边斜斜一条是飘在空中的浮石形成的路,那些浮石大小不一,距离也不相同,且在空中缓慢移动。
正中一条仅仅是根绳索,崩得并不紧,中间部分下坠成弧形,随着风在深堑中摇晃。
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路可以选择。
洛白并不怕这个,他觉得自己不光能在那些浮石上灵活跳跃,也能走钢索。
更难得的是,他终于可以表现给哥哥看了。
他心里开始蠢蠢欲动,拍了下楚予昭的手臂,示意放他下去,他可以自己走。但楚予昭却没有松手,反而将他搂紧,蹙眉道:“别急,别急,这里不对。”
见怀里小豹面露迷惑,他解释道:“我记得那画上路线的位置,应该不是这两条。”
不是这两条?洛白探出上半身四处张望,可这条深堑之上,除了那条浮石带,还有那条绳索,就再没有别的东西了。
但是只要哥哥说不是,那就肯定不是,洛白努力去看,还用爪子揉了揉眼,却依旧只看见空气。
那一定是我眼神不好。
洛白坚定地想。
楚予昭往右边走,停在空空的崖边,下面是看不到底的深渊,那黑暗里似乎有什么猛兽正贪婪地张着口。
他从地上捡起一颗石子,对着前方掷去,那石子下落时并没遇到拦阻,直直往下坠落。
楚予昭闭上眼沉思片刻,再睁开眼后,问怀里的洛白:“小白,我要从这里走过去,你怕吗?”
洛白摇摇头表示不怕。
楚予昭将他抱高了些,在那毛茸茸的后脑上亲了一口:“不怕就好。”
说完这句,他便将洛白的脑袋按在自己胸膛上,不让他看外面,再向前跨出一步。
洛白的脸被挤压得有些变形,耳朵里听到了呼呼风声,他心里虽然好奇,也乖乖地趴着没有挣扎,直到听见楚予昭略带愉悦的声音。
“小白,成功了,这就是正确的路。”
按住洛白脑袋的手松开,他探出头去看,吓得嗷了一声,两只前爪死死搂住楚予昭脖子。
楚予昭微笑道:“别怕,没事的。”
只见他明明脚下空无一物,却每一步都能踏到实处,就那么行走在万丈深渊之上,如履平地一般,像是空气都化为实质,将他的脚托住。
深堑底下刮起来的风,吹得楚予昭黑袍猎猎作响,他安抚地拍着洛白后背,稳稳地大步向前。
倒是洛白有些天旋地转,不敢再看下方,只搂着楚予昭发出尖细短促的声音,催促他快点,快点,我怕。
他听到楚予昭发出低低的笑声,接着加快了步伐,最后再纵身一跃,落地时已经到了对面山壁的石阶上。
剩下的路程再也没有岔路,直直一条通往山顶,洛白轻轻舔了下楚予昭的脸颊,示意他将自己放下地。
被抱了一路,总该自己走完这最后一段吧。
楚予昭将他放下了地,洛白活动了下身体,一蹦一蹦地往石阶上方跑去。
很快就到了山顶位置,面前竟然出现一面深湖,湖面平静无波,湖水呈现出极深的墨蓝色。
洛白停在湖边,转头看身后的楚予昭。
楚予昭缓缓走上最后一级石阶,说:“原本的画里,这里是瀑布,底下是一汪水潭,水潭里有石台,瀑布后还画有一洞窟。”他皱了皱眉,回忆片刻后接着道:“我记得那洞窟顶上还有三个字……升仙台。”
洛白听得一头晕,但不妨碍他频频点头附和。
楚予昭打量了周围一圈后,道:“小白,石台和洞窟都不在,我要下水看看,你就在岸边等我。”
作者有话要说:就是手捻花生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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