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往事离开后,季有瑕仍是呆呆出着神。她虽做了数年间士,却一直有名无实,不过是四处巡演,穿梭于各派势力,除了须时时记着不能透露身份,其余的便不用操半点心。这次还是头一回如此直接地参与明争暗斗,虽也有几分兴奋,更多的到底仍是紧张。正自胡思乱想,忽听得推门声,犹未分辨出来人脚步,已听一人压低了声音唤道:“有瑕妹妹。”
季有瑕听得正是杨棹雪的声音,虽早知她在此处,仍不免吓了一跳,张大了嘴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吓着你了?”杨棹雪仍是方才的侍女模样,却恢复了平日的步伐气息让她能够辨认,“别紧张,我是伺候你来的。”
季有瑕好容易回过些神来,满面愕然,结结巴巴道:“棹姐姐你、你怎么……”
“其实咱们刚才已见过了,我还给你捎了顾府的回音呢。”杨棹雪见她目瞪口呆的模样,不由“噗嗤”笑出声来。
季有瑕呆怔怔的,忙着想如何应对才能不露破绽,嘴上随口道:“刚才那分明……”
“可不就是我。”杨棹雪嗓音一变,浑然又是那侍女的口吻,“报信来的凤池姑娘我留在府里了,你不必担心。”
季有瑕又愣了片刻,终于反应过来,心下一松,面上顿时浮出喜色,恍然大悟般道:“可是为了那秋……”
“正是。我过来瞧瞧她搞什么鬼,也免得她对你不利。”杨棹雪轻笑道,“只是还要请妹妹帮这个忙,不然定难瞒得过去。我问过凤池姑娘,说她与秋往事并不相熟,只要妹妹替我遮掩着,想必出不了纰漏。”
季有瑕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问道:“姐姐想做什么?”
“你放心,我不做什么,就是看着她。”杨棹雪微一沉吟,又道,“若无不便,就把我和她安排在一个房间吧。”
季有瑕微微一怔,料想秋往事定不反对,也便一口应下。杨棹雪早摸清了房间安排,当下回侍女凤池屋中略作收拾,便往秋往事房间行去。
秋往事正思量着今后打算,忽见她抱着包袱敲门进来,不由微微一讶,却也暗赞她有胆量,嘴角轻轻一勾,讽笑道:“是凤池姐姐,怎么,风姑娘要你来看着我?”
杨棹雪抿着嘴,双眼扑闪扑闪地望着她,怯生生笑道:“秋姑娘多心了,你如今身份不同,小姐怎敢怠慢,所以遣我来伺候你。”
秋往事见她一颦一笑活脱脱便是当日的凤池,心下大为叹服,不由眯着眼长长叹了口气,上前接过她手中包袱帮着拆开收拾,一面道:“什么身份不同,姐姐还当我是当日的小叶便是,倒是委屈你同我挤一间屋了。”
杨棹雪连声道谢,时不时偷眼瞟着她,待安顿停当,才好奇地小心翼翼问道:“你当真是秋往事?那个叶无声之女、三品天枢、扶风公主、杀了卢烈洲、要嫁李烬之的秋往事?”
秋往事听得“噗嗤”笑起来:“我原来也是一口气报不完名号的大人物了。”
杨棹雪见她随和,便热络地凑上去问道:“那你怎么会在这儿?定是有什么大事!”
秋往事不动声色,懒懒答道:“也没什么,我没地方去,上哪儿都一样。”
杨棹雪面露讶色,奇道:“没地方去?为什么不回容府?”
秋往事伏在桌上,神色惫怠,好半晌才自言自语般喃喃道:“新仇旧恨。”
杨棹雪眼中光芒一闪,追问道:“那李烬之呢?你同他还要成亲呢。”
秋往事心下一触,倒被她勾起心事,一时怔怔地出了神,直到听见杨棹雪不安的呼唤声,才轻轻一叹,有意无意地扫她一眼,淡淡道:“我也不知道。总之容府是留不得了,我同五哥今后的路,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这话听在杨棹雪耳中自又另有一番含意,她若有所思地望着神情淡远的秋往事,嘴角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又停留几日,置办了行装,季有瑕便即领着众人上路。沿着苍鹭岭一路向东,穿过明庶洲,半月光景已至当门关下。
秋往事一路走来,越来越是沉默。当日得知释卢有变,不曾细想便先掺进一脚,这几日静下来,却越来越不明白此行目的何在。容府之事与我无关,这等自欺的想法虽早已放弃,但当真事到临头,心下终仍是一片迷惘,明知终究脱不开,却始终不知该如何面对,索性便什么都不去想,顺其自然,且走且看。
季有瑕要在当门关停留数日,等候朝廷使团。城中将士皆与秋往事相熟,她不欲被人认出,便辞了季有瑕单独先行上路,约好在释卢王城湛罗相见。
自容府与火火氏交好,双方百姓在边境上的来往也渐渐恢复,当门关外新添了一片村落,民居不多,客栈酒馆却是鳞次栉比,两地商旅往来不绝,将个小小的市集挤得热闹非凡。碧落节刚过不久,路上风人皆是一身簇新,上下光鲜;释卢人却新逢国丧,皆穿得简朴素净,人发马尾上皆系着白巾。两拨格格不入的人搅在一处,倒也颇是融洽,一派熙熙之象,全无不谐之感。
秋往事在村中置了一身释卢行头换上,照样也在发上系上白巾,又备了些干粮便往须弥山中行去。
山上积雪已厚,虽道路经过修缮,仍是难于行走。放眼望去四下茫茫,不见半点兽踪人迹。秋往事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饶是熟悉道路,仍走得颇为艰难,路上歇了一宿,第二日午后才回到当日所居的山谷。
重游故地,心下怅怅然不知是何滋味,她也不去细想,只欲拜祭过父母便走。踏出树林,却陡然愣住。只见前方空地上,本应烧作废墟的木屋竟赫然矗立,毡顶木栏,依稀仍是当日模样。
秋往事怔愣半晌,陡然冲近前去。门上加着一把铁锁,她轻轻打开,推门一看,只见桌椅陈设,一如从前,茶器酒具,被褥门帘一样不缺,连箱柜中也不空着,除了四人份的衣衫鞋袜,竟还收着整整一厨的医书药典、自在法典籍和一套《九洲方舆志》。
屋内虽蒙着薄尘,熟悉的布置却让秋往事沉甸甸地踏实下来,恍惚觉得似乎一家四人一直住在这里,从未有人离开。眼角忽瞟到床头挂着的一支风竹,她心下一动,取过一看,只见形制朴拙,做工粗陋,正是李烬之当日在容府做给她的那支。
秋往事一时出了神,想起当日曾说要向他学吹风竹,此后连番辗转,变故频生,这支风竹也一直留在容府,早已忘在脑后,如今忽在这里重见,不觉思绪起伏,许多遗忘在战火权谋中的东西点点滴滴地浮上心头,竟是清晰地让人惊讶。眼中渐渐泛起水雾,她闭一闭眼,轻抚着粗糙的竹节,低喃道:“你真的,能带我回去么。”
秋往事在谷中一连盘桓了数日,几乎想就此留下,再不要出去。眼见干粮即将耗尽,她也知终不能躲避一世,第五日清晨,终于收拾包裹,将那支风竹带在身上,又里里外外将屋子打扫一遍,这才锁上门,似怕惊动什么般放轻了脚步,转身离开。
走不多远,忽听一声惊呼,紧跟着便是“哗啦”一阵声响。秋往事知道有人摔下陡坡,一时想起王宿,嘴角露出一丝和暖的笑意,匆匆赶上前去。
但见一名披着厚厚狐裘的女子正扎手扎脚地自雪堆中爬出来,虽是蓬头散发,一身狼狈,但因积雪既深,衣着又厚,看来并未受什么伤。秋往事见她穿着释卢服饰,便以释卢语问道:“姑娘没事吧?”
那女子似是一愣,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一丝警觉,面上却笑得一片灿烂,一面自雪堆中挖出弓箭,一面道:“我没事,追着只兔儿一不当心便跌下来了。”
秋往事微微一怔,听她虽说得纯熟,口音却颇特异,并不像释卢人,当即心下一动,正自猜测她是否杨棹雪所扮,却听她忽然仰起脖子冲着颇顶大喊了几声,等了片刻见无回应,便懊恼地跺跺脚,咕咕囔囔地抱怨道:“都赖我哥,好好的非要来这鬼地方,这会儿又不见人影了。”
秋往事听她似乎还有同伴,知道猜错,见她反正无事,也便不欲多管,正要告辞,忽听坡上传来几声呼唤,那女子面上一喜,也大声回应着。
秋往事却是一怔,听他们所说既非风语也非释卢语,面色微微一变,问道:“燎人?”
那女子倏地回过头来,长眉一挑,冷笑道:“燎人又怎样,你这是什么神仙宝地燎人还来不得不成?”
燎人世居塞北,游牧为生,与风人、释卢皆是世代交战,不是你攻便是我伐,总无须臾安歇。秋往事与燎人本没什么仇怨,谈不上多少憎恶,却到底也殊无好感,见她一副带刺的模样,便也漠然地摇摇头,淡淡道:“不怎么样,姑娘请便吧。”
正欲离开,坡上已出现两个人影,见了那女子,便往下一跳,自积雪覆盖的斜坡上“哧溜溜”滑下。
两人皆衣饰华贵,气度不凡,一望而知绝非寻常人物。当先一人双眼细长,高鼻薄唇,脸颊瘦削,面容冷峻,见了那女子,才面色略缓,正待迎上去,忽瞥见一旁的秋往事,登时一震,抬手便往她拉去。
秋往事略吃一惊,斜身避过,面色一冷,警戒地盯着他。
男子也似吃了一惊,欠欠身算是赔礼,双眼仍是一瞬不瞬地盯着秋往事,一开口却是生硬的风语:“姑娘是这里人?”
秋往事不知他何意,心下警觉,装作听不懂,仍以释卢语问道:“你说什么?”
那男子一怔,眼中闪过一抹失望,遂以释卢语问道:“姑娘是释卢人?”
秋往事莫名其妙地瞪他一眼,答道:“废话!”
那男子露出一丝苦笑,低喃了几句什么,抬头歉然笑道:“是我唐突了。姑娘可是回释卢?若不介意,不妨与我们结伴,彼此也有个照应。”
秋往事见这几人行迹怪异,虽隐约觉得不妥,却惦记着湛罗的事,不欲多做纠缠,便径自回身向谷口走去,一面冷冷答道:“不必了,不同路。”
男子也不再多说,在她身后道了别,怔怔地望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面上一片怅惘。
秋往事出了须弥山,一路不再耽搁,买了匹马直奔湛罗城。沿途在牧民家中借宿,但听人人皆在议论新王之事。依释卢典制,新王例由国中长老及几大氏族自王室成员中推荐,再由各部首领选举,经大司祭祭告释神卢迦,获赐福后方可登基。推荐人选定下后,各家牧民便在自家帐篷顶端挂上各色彩旗以代表自己支持的候选人,各部首领便根据彩旗数决定支持人选。
秋往事一路行来,头几日但见家家帐顶皆是清一色的赤红小旗,询问之下得知这正代表火火氏推举的普日桑。渐渐向东向北,颜色便参差起来,待过了塔泽尔山,已几乎见不到红旗,触目所及多是代表普日泽长子普日息的青旗。
经过上次祭天大典的一番折腾,司祭郎氏倒台,普日泽一脉的声望也大受打击,如今几乎只有王畿一带仍在其掌控之下。而普日桑原是嫡脉,又在孙乾来袭时护卫牧民表现英勇,更有老国母的支持,因此声威大震。只是火火氏背了百余年的恶名,毕竟不能一朝洗尽,东北民众大多对其仍有芥蒂,就算不选普日息,也不愿选普日桑,因此大致算来,两方仍是声势相当。
秋往事一见这情势便暗自担忧,既然势均力敌,只怕两边皆会不择手段全力相拼了,而在他们背后,容显之间的较量势必也将不留余地。
这一日傍晚时分已到湛罗城外。沿途打听,得知朝廷与裴初的两拨使团皆已进城。秋往事也随大流在左臂上系上青巾,欲寻户人家借宿一宿明早进城。岂知接连问了两户都不愿收留。释卢人素来好客,她心下讶异,情知必有缘故,正欲设法打听,忽见一顶低小的帐篷边有名须发皆白的老人冲她招手。她忙牵马过去,笑着问道:“这位公公,我是哲边来的,进城寻个亲戚,今晚想借个宿头,不知可方便?”
老人也不答话,径自笑呵呵地牵过她的马栓在帐边,掀起帘子挥手唤她进去。
秋往事连忙道谢。进入帐内,老人便张罗出一碟干果奶食,一面抓出一把塞到秋往事手中,一面笑道:“姑娘你莫恼,不是咱王城人不地道,实在是近日有事,大家才不便收留。若在平日,这么漂亮的姑娘怕不要被人抢呢。”
秋往事笑嘻嘻地摇着头,好奇问道:“近日不都忙着选新王么,还有什么事?”
“可不就是为了这事。”老头神秘地瞟她一眼,凑过去压低声音道,“姑娘你不知道,恐怕要打起来啦。”
秋往事心下一震,瞪大了眼睛惊呼道:“打起来!不会吧?”
“怎么不会。”老人轻嗤一声,朝帐外努努嘴道,“你以为大家伙都在忙些啥?备战呢!昨天刚下的令,南边那帮姓火火的又不安分了,这几日有动静呢。大家都在收拾东西准备干粮,指不定明天后天一声令下便要出发,所以都没心思招呼你。我老头子不中用了,也打不得仗;几个儿女都在城里,这儿就我一个,姑娘没事,爱住多久便住多久。”
秋往事大觉意外,未料到这么快就到了刀兵相见的地步,也不知先出招的是谁,一时惊疑不定,低头不语。
老人只道她是吓着了,当下捋着胡子放声笑道:“姑娘不必担心,打不到咱们这儿来。”说着声音一低,凑上前眨着眼道,“再透个信给你,这一仗未必打得起来。我有个儿子在海布宫当差,听说日前来了群风人,打着弔唁的旗号,其实是火火家勾搭来的奸细!好在被黎梁大人瞧了出来,如今已被扣起来了。这帮人可是火火家的后台,如今落在咱们手里,他们未必敢跟咱们犟。”
秋往事听得大惊,忙问:“这消息当真?就这样扣了风人,不怕他们打过来?”
“怎么不真,我儿子亲眼见的,男男女女的一大群呢。”老人笃悠悠地眯着眼,不屑地轻哼一声,“你也甭瞎操心,风人自家窝里乱着呢,哪儿有这闲工夫。就算真来也没什么,当初高旭那魔星打了多少回,也没踏过塔泽尔山一步。草原到底是咱们地头,怕他怎的!”
秋往事听他所言必是季有瑕一行无疑,心中一片凌乱,见天色已晚,估摸着城门已闭,一时也无法可想,也没心思再听那老人多说,略坐一刻便道了乏,转入内间睡去。
第二日天未亮,秋往事便起了身,不曾惊动老人,只留了张字条和一些铜钱便匆匆离开。赶到城下时门还未开,转悠了半晌,好容易等到门开,正匆匆往里赶,忽瞟到出城人流当中一个眼熟的身影。她心下一动,立刻靠上去,低声唤道:“凤池姐姐。”
那人正是杨棹雪所扮的侍女凤池,此时却穿着一身释卢服饰,一见秋往事,先似一惊,继而大喜,慌忙拉着她转到城外墙根下偏僻处,小声道:“往事你可算来了,我正要找你去呢。”
秋往事面容沉肃,冲城内努努嘴道:“听说里面出事了?”
杨棹雪满面惶急,紧紧拉着她手臂,点点头道:“我们跟着朝廷的人,三天前到的这儿,就住在海布宫。哪知一进门院子便被兵围死了,出不去一步。三天来除了送饭的,见不到一个人,说什么都没人搭理,分明是被软禁起来了。小姐瞧着不对,便着我想办法出来报个信。我昨晚好容易觑个空偷混出来,也不知该去找谁,只想到你,正好在这儿撞见,可不是老天保佑。”
秋往事皱着眉低头思忖半晌,忽道:“裴初的使团应该也到了,你可听到什么消息?”
杨棹雪微微一愣,想了想答道:“听说顾大人带的人先咱们两日到的,也是受的国礼,住在海布宫,不过我们没照上面,不知他们是否也被软禁。”
“他们哪儿会被软禁,释卢王庭背后不就是他们。”秋往事轻嗤一声,眼神深邃,低喃道,“他们如今要从广莫绕过融洲才能到释卢,真拼起来全不占优,居然如此强硬,凭的是哪张底牌?”
杨棹雪小心地打量着她,装作不明所以,一个劲焦急地问道:“这帮释卢蛮子,不知想干吗。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小姐也不知怎么样了。”
“这你不必担心,他们有用得很,释卢不会轻易为难的。”秋往事沉吟片刻,抬起头,目光湛然,“现在城外也乱,已有消息要开战了,你不会释卢话,也不好乱跑,还是跟我进城,咱们想办法混进海布宫去。”
杨棹雪面上一阵紧张,低声问道:“难道就凭咱们两个去救人?”
秋往事微微一笑,似有深意地望着她,摇头道:“我不是去救人,我是去见顾雁迟。”
塔泽尔山以西的康塔草原上,一队人马正不急不缓地前行。一名红衣少女骑着红马跑在最前,忽听天上一声尖厉的鸟鸣,她抬头一看,撮唇打个口哨,但见一只黑鹰自高空俯冲而下,稳稳地停在她伸出的马鞭上。少女熟练地往鹰腹下一摸,取下一支细小的芦管,从中抽出一个纸卷,展开一看,登时面色一变,手臂一振,掉转马头高呼道:“落姐姐,李将军,普日家动手了!”
王落与李烬之互视一眼,当即打马迎上前去。火火沐递过纸条,冷笑道:“普日息好急的性子,这就忍不住了,真连他爹那点儿出息都比不上!”
王落看过纸条,微一皱眉,低声道:“没道理啊,这样硬来,简直是逼咱们动手,他们哪儿来的底气?总不成真指望凭这几个人质就叫咱们投鼠忌器吧。”
李烬之低头盯着纸条沉默半晌,忽对火火沐一欠身道:“沐姑娘,可能容我同王妃私下说两句?”
火火沐忙笑着摇头,比个手势示意他们自便。
李烬之领着王落走到一边,沉声道:“四姐,这事不会是普日息一人做的,后头定然是顾雁迟的意思。他如此安排,必有深意,我看咱们不宜轻动,还是先停两天,等有瑕那里的消息再说。”
王落皱着眉,犹疑道:“咱们固然不宜莽撞,只是我瞧还得派人过去打探。有瑕你也知道,不是机变之人,不出纰漏便不错了,指望不得的。”
李烬之微微一顿,抬头道:“往事在那里。”
王落大吃一惊,愕然瞪着他,半晌方透出一口气,欣喜地笑道:“当真?你查到她下落了?”
李烬之点点头,答道:“她这半年一直跟着有瑕,现在应当也在湛罗。有她在,出什么事都足以应付了。咱们眼下什么都不清楚,还是一动不如一静。反正普日桑不到场他们也没法开选,大可不必着急。”
“这丫头,跑了这么久,终于回来了。她到底还是向着我们,这一次恐怕就是为我们来的。”王落满面欣慰,似是根本没听见后面几句话,忽抬头望着李烬之,恍然大悟地笑道,“你力荐阿宿在后头统兵,执意要亲自上释卢,就是为了来见她吧?你也真是,怎不早说,咱们也好提前赶去当门关等她。”
李烬之似有几分赧然地笑了笑,轻咳两声,正了正神色道:“四姐,你们就留在这儿等消息。我……还是先上湛罗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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